反应这么冷淡,从前可是很高兴的。
陆越钦皱眉,自个打开给她看,“不看看吗?”
“等会看,现在没时间。”
她现在忙得很,没时间看呐,而且,她现在对礼物这些,着实没什么兴趣。她自己也不知怎的了?
陆越钦无奈,瞧她神色认真的一针一线,很有失落感。被她忽略的失落感。
他探头看,问:“给谁的?”
“悠然的。”
陆越钦颔首,想起去年她给自己做的寝衣,那两件都旧了,他想换新的。
瞅瞅她的脸,又瞅着忙碌的手,陆越钦浅笑道:“去年你做的寝衣旧了,该换新的了。”
他的寝衣很多,不缺一两件,但陆越钦就想要她亲手做的。
小姑娘手微顿,纤长的眼睫眨了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挡住了眼底的情绪。
徐若云解释说:“我近日没空,过段时日吧。”
她最近总是梦魇,晚上没睡好,白日在补觉,没精神做寝衣。答应陆悠然是因为一个手帕的花样绣的很快,只要三两日的功夫。
陆越钦欲言又止,什么都没说,闷闷的出了房,朝着居平勾勾手指,问他:“少夫人最近怎的了?不对劲。”
居平暗自翻白眼,您才发现呐。
“是有点。”
居平弯腰看了周遭,低声提醒,“小的见南星时常煎坐胎药,兴许是为此事发愁呢。”
陆越钦挑眉,他往里睨了眼,在心里算算日子,马上六月了,他们成亲也一年了。她的身体养了大半年,看着是没那么脆弱,或许,再过一个月,他的药可以停了。
这般想着,陆越钦心情大好,他摆摆手,示意居平可以走了。
要孩子简单,药一停,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的。
三天很快过去,徐若云把手帕绣好,立马就给陆悠然送去。
陆悠然住的院子离南园有点远,差不多要绕半个陆府,徐若云沿着阴凉的地方走,避免阳光晒到自己。六月的日光,已经有灼热感了。
裙摆翩翩,微风徐徐。
廊下的风舒适的想犯困,她打个哈欠,脚下不疾不徐。
路过回廊窗时,隐隐传来说话声。徐若云本不在意,现在是午时,闲散的丫头小厮会趁着主子们休息偷会懒,廊下就是他们最好的聚集地。
此刻听到有人闲聊,并不奇怪。
徐若云不是苛刻的人,就算看见他们偷懒,也并不过分惩罚。眼下她抬脚就要走过去,谁知他们忽然提到了陆越钦,让徐若云的步子不由自主的停顿。
“诶,表姑娘就要来了,你说咱们世子是不是很高兴?”
五个人凑在一起,在栏杆上坐成一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丝毫没察觉窗格后有人。
其中一个小丫头话很多,前边人说完一句,立马接下一句:“世子高不高兴不知道?老夫人和夫人肯定是高兴的,你们没看见老夫人整日笑盈盈的,咱们当差都舒坦点。”
这个丫头在老夫人院子当差,知道的也多,这会瞧着人多,话匣子也打开了,说个没完。
“你们知道吗?沈姑娘的祖母跟老夫人是堂姐妹,感情好着呢,所以对沈姑娘也青眼有加。”
说完她顿了顿,几颗脑袋凑在一块,说的声音比刚才小点:“我那日听见,沈姑娘小时候在陆府住过一段时日,和世子相处甚好,老夫人原想让沈姑娘嫁给世子的,听说世子还答应了呢。”
“啊,真的?青梅竹马啊。”
小丫头撇着嘴角点头,可不嘛,“所以说,老夫人高兴啊,可惜,世子成亲了。”
青梅竹马被拆散了,没缘分。
几人叹息,语气中皆是可惜。
过了一会,徐若云以为听见的够震惊了,没想到小丫头说了令她更惊讶的话。
“少夫人以后得日子怕是不好过。”
“怎么说?”
小丫头撇撇嘴,实话实说,“徐家出了那样的事,老夫人觉得失了陆府的颜面,想要世子休妻。”
“嘘,是我偷听到的。”
一阵唏嘘声,纷纷点头,陆府高门大户,自然容不得那样的污点。虽说犯错的是孙家,但徐若千毕竟是徐家的女儿,如何能脱得了干系。
后边他们说了什么,徐若云听不见,也不想再听。
她白着脸往回走,失魂落魄的神态,看得南星心疼。
“少夫人,他们定是胡说八道的。”
徐若云回神,眼里毫无神采,她刚才想起了点事,第一次来陆府时,偶遇陆越钦兄妹,那会陆悠然提起过沈如清,也说了祖母想把她嫁给陆越钦的事。
那时她并不在意,刚才忽然想起来了。也怪她,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她看着南星,杏眸染上一层雾气,朦胧,看不清南星的表情。
“你把手帕给悠然送过去。”
南星看了眼,眼下不想去,她担心。
“明日送吧。”
“走到这了,送去吧。”
她吞咽下,硬是把泪憋了回去,就是眼眶有些红,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想哭。
南星为难的点头,想着快去快回。好回去安慰她。
-
“一年无所出,该休了你。”
“我要娶如清。”
“央央,我们和离吧。”
“下堂妇…”
“哈哈,徐若云,现在你跟我一样,成了全盛京的笑柄。”
“…”
刺耳的笑声一直在回荡,缠绕在耳边久久不停。
徐若云来回摇头,嘴里喃喃着什么,悠地,她睁开双眼,惊出了一身汗。
“呼呼…”
她大口呼吸,原来是梦,太过真实的梦,令她很不安。
徐若云捂着胸口,侧头看身旁的人,心脏不规律的跳着。陆越钦懒散的睁眸,眼中蕴着倦意。
“这几日怎么总是做噩梦?”
自从那日听到那些话,她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且梦的内容相似,不是梦见陆越钦与她和离娶妻,就是梦见旁人嘲笑她成了下堂妇。
她本就睡眠不好,现如今更睡不好了。
后背的衣裳沾着汗,紧贴在她身上,她伸手摸了摸,意外触到男人滚烫的手背。
“没事。”她收回手。
陆越钦却不信,脸都白了,怎会无事。
“你最近藏了许多事。”不是疑问,是肯定。
他扫了眼平坦的小腹,满眼都是笑意,“梦见什么了?”
徐若云重新躺下,后背的手没垫着他的手,睡着不舒服。她缓了口气,把他的手拿开。
“梦见你对我很凶。”她敷衍他。
陆越钦意味深长的哦了声,愈发无耻,“何时对你凶?是…”
徐若云知道他要说什么,立马捂住他的唇,“快睡,你还要上朝。”
她翻个身,背对他,不过几息,身子立马被人转过来,下一刻,唇被人堵住。
炙热而缠绵,男人的气性密不透风的围绕她。
吻是缱绻的,可是这样热烈的吻,会不会以后不属于她了?
-
次日中午,陆越钦尚未回府,祖母那边便来人,说祖母晕倒了。
徐若云放下汤圆就赶过去,看见床榻边围了一圈人。而吴秀棉手里捏着一封信,面色严肃的在看。
她的眼皮跳了几下,没由来的心慌。她揉揉,走到吴秀棉身边睨了眼,就看见一个沈字,吴秀棉便收了信。
“祖母怎么样了?”她问。
陆悠然拉开她,板着小脸摇头,“年纪大了,不太好,主要是表姐在路上遇见危险,担心的。”
话落,徐若云再一次看吴秀棉手上的信,所以,是沈如清半道遇到危险了,才给祖母来信的。
既然能来信,想必眼下是没大碍的。
“大夫怎么说?”
“急火攻心,要静养。”
她点点头,心想祖母是真喜欢沈如清,那么担心她。
徐若云转转眼珠子,犹豫半刻,问:“你跟沈姑娘熟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悠然认真想了想,正要开口,不巧,陆越钦进来了。
第062章
陆越钦刚从衙门出来没多久, 半路就遇见来找自己的居平,瞧他满头大汗的模样,陆越钦便知府里出了事。果然, 是祖母晕倒了。
他回来的急,进门直接来看祖母, 身上的衣服来不及换,有些褶皱,看起来有几分疲惫。陆越钦进门扫了眼徐若云,见她在一旁站着, 冷漠的神态稍微缓和些。
“祖母如何?大夫怎么说?”
吴秀棉把大夫说的话重复遍, 大抵是不要紧, 是急火攻心导致的。接着,陆越钦又问:“因何事?”
徐若云咯噔一下,耳朵竖起来听着, 心跳的很厉害, 她特别好奇,陆越钦对那位沈姑娘的态度。是生疏, 还是别的。
吴秀棉瞧着老太太悠悠转醒,小声回他:“如清半道遇上劫匪, 好在逃过一劫,母亲一时心急,便晕了过去。”
话落,陆越钦不耐烦的看见了那封书信,自从沈如清要来,祖母便没闲着, 忙着修葺院子,眼见院子没修好, 又找他,说要让沈如清住南园,现在又遇上劫匪。
陆越钦眉头拧的更紧,不爽的情绪彻底浮现在脸上。一个远房亲戚,给他们带来这么多麻烦,陆越钦着实心烦。
陆越钦对沈如清的事没放心上,转头吩咐祖母身边的人,“好好照顾祖母,别出了岔子。”
旁边几人连忙答应。
眼下老夫人醒来,富态的脸颊有了血色,她盯着陆越钦瞧,刚醒来,嗓音有点哑,“如清那丫头我实在放心不下,眼下没到盛京就出了这事,她受苦了。”
祖母跟堂姐感情好,自然对沈如清这些小辈也关心多一些,只是这般紧张,有无必要啊。
陆越钦想让老太太宽心,于是问:“祖母想要如何?”
老太太一听来了精神,撑着身子起来,直白了当的说:“你去接她。”
屋内的下人都退下了,只有吴秀棉陆悠然几人。老太太说完这话,几人神色各异,各自心里有了点异样。
徐若云动动唇,想说什么,又没开口,她盯着陆越钦,想知道他的想法。
陆越钦面无表情,缓缓开口:“我让齐卓去,他对盛京周边很熟,而且有他在,普通歹徒不敢作乱。”
齐卓身材壮硕,人高马大,长相也粗犷,带着点凶相,普通人看一眼便打颤,派他去正好。
徐若云在一旁听着,稍稍松口气,还好他没答应。徐若云是放松了,祖母却不愿意,她板起脸,一脸不高兴。
“旁人去我不放心,还是你去。”
吴秀棉在旁边没说话,陆悠然则是扭头看了眼徐若云,祖母的心思在这一刻表现的很明显,他们都看得出来。
陆越钦手搭在腿上,眉眼依然含笑,没生气,“我整日忙于公务,没有空闲。”
陆悠然连连点头,附和道:“对呀,哥哥哪有空,天天在衙门忙着,让哥哥去的话不得放下手边的事,陛下会责怪的。”
陆悠然之所以帮陆越钦说话,完全是看在嫂子帮她绣手帕的份上。那手帕绣的可好了,她朋友很喜欢。
“小孩子不要插嘴。”吴秀棉训她,看不出老太太脸色不好,居然跟着陆越钦说话。
陆悠然不满,小声喃喃着:“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连陆悠然都被训,这里更没她说话的份,徐若云保持沉默,一双手在身前绞着,不停打着圈,显得烦躁不安。
陆越钦望着老太太,没察觉她的动作,更没看见小姑娘苍白的脸,和暗淡的眼。
“我回头就让齐卓去。”
这个孙子哪哪都好,就是太有主见,有时候油盐不进,谁的话都不听。眼下虽看似在笑,好说话,其实没把她刚才的话放心上。
老太太很不满,布满皱纹的手扶上额头,表情痛苦,“哎呀,头还是晕,把大夫叫回来。”
她靠在软垫上,有气无力道:“哎,如清我不放心,你也有主意,使唤不了你了。罢了,都回去吧,让我自个休息会。”
老太太用苦肉计,旁人岂会不知道,陆越钦更清楚。
吴秀棉瞅着没法子,探个脑袋过去,笑道:“阿钦,听你祖母的,让祖母宽心,好好养病。”
随后顿了下,接着说:“来回也就几日的功夫,耽搁不了多少事,你就跑一趟。”
陆越钦沉默,余光瞥了眼徐若云,她正低着脑袋,眼底情绪不明,察觉他的视线,她稍微抬了下眼,眼神很平静,对视一眼,立刻移开。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越钦收回视线时,她好像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陆越钦叹气,为这些小事烦的头疼,眼前祖母又拿身体威胁他,要是不答应,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陆越钦在犹豫。
门开着,吹散了屋内的药味,没那么发苦,风中飘来淡淡的花香,呼吸间比方才舒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