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坠
宿云微，
无语枕频欹。
《喜迁莺・晓月坠》李煜
宋清笑笑，没依在枕上，却靠在藤椅上。
有记忆以来，好像大都盼着那一天，生日的那一天，接受鲜花、礼物、祝福之后，再去坦然地接受年岁的增长。
会偷偷思考着今年会怎样度过，会偷偷计划拍什么样的照片，会猜陈亦之他们准备什么惊喜。
她鲜少办生日会，要么家里人来陪她，要么飞回家里去吃碗面，晚上再根据陈亦之的指示开个直播跟粉丝聊聊天。
有时候喝大了开始在镜头前胡言乱语，陈亦之就眼疾手快地掐了直播。
会有人不喜欢过生日吗，至少这些年没见到过。
宋清靠在藤椅上，双脚蹬开拖鞋攀到另一张椅子，仰着头胡思乱想。
一阵风过来，本想就这么回房间去，却看见跟拍自己的几个摄影师从棚子里走出来，她突觉今夜频生的感触有些麻烦别人，站起来跟他们挥挥手，“打扰你们睡觉了吧。”
他们三个跟了宋清这些天，其实很好认，刘刘个子不高胖胖的，大宏瘦高带着眼镜，小江左手有个满臂的大纹身。
刘刘摇摇头，小声道，“没有，我们还没睡，刚在打牌。”
“行啊，要不我们去海边走走吧，你们看，月亮好美。”
宋清冲在他们前面往前走，月亮逐渐放大在身前，海面在月光底下也是波光粼粼的，白色的缎面睡衣套装泛着月光，也闪着。
她不管身上穿着的是白色的睡衣，径直坐了下来，对着他们拍拍身边的位置，“坐下吧坐下吧。反正我也没带麦。”
他们坐下来，也还是举着机子煞有其事的对着宋清。
“你们都是哪里人。”
“我们都是广东的，他俩是发小。”大宏嘟着嘴看向胖胖和小江。
“广东呀，我记得有一首歌，月光光，照地堂....”宋清哼了两句，摇摇头笑起来，“我不会了。”
“这首呀，这首好多地方都唱的不一样。”小江也哼起来。
月光光，照地堂
虾仔你乖乖训落床
听朝阿妈要赶插秧罗
阿爷睇牛要上山冈
虾仔你快高长大罗
帮手阿爷去睇牛羊
……
宋清和他们作别，才望见门口台阶上站着个人，何真真披着外衣，抱着手在门口等她。
“真真姐？我刚把你吵醒了吗。”
“没有，我起来上厕所看见你不在床上。”
宋清自然地走上去，不知怎么就想抱一抱她，两只手围在何真真的身后，“对不起真真姐。”
何真真用右手仔细地一下下抚着宋清的发丝，习惯性微蹙的眉头此刻竟也带着柔和，“我没生你们的气，真的。你们的礼物我很喜欢”
宋清抱着何真真，细嗅她脖颈后、衣服上或是头发上的暗暗香味，有点像妈妈的味道，定了神片刻间思绪又飘远了。
其实她也没有这样抱过妈妈，那种经典的不堪表达的中国式家庭。
宋清握住何真真的手，“再次祝您生日快乐，每一天都快乐。”
“那我也再次谢谢你祝我生日快乐。”
她想到那部童年经典喜剧的台词。
莫使金樽空对月，
举杯幸会有缘人。
宋清裹着毯子推开露台门时，五个人已经坐齐在吃早饭。
“快来，宋清姐。”姜筱将她身侧的椅子拉开。
郭振同将手头吃剩半片的吐司放下，擦干净手，从信封里抽出卡片来，“我来念念今天的任务卡。”
“大家早上好，今天大家的任务是【赶海】，你们的任务是两人一组，进行四小时的赶海活动，最后获得海鲜种类最多的队伍胜利，奖励将和下一期录制有关。”
“这么晒！”姜筱作出要掐人中的动作倒在椅子上。
宋清被逗笑，挠挠她的腰，姜筱痒地扭动起来，“小清姐！”
“确实有点晒，等下要带好防晒用具。我带了很多冰袖。”姜筱直起身来。
大家三三两两地回屋收拾，沈辞川看了宋清一眼，歪歪头起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宋清看懂他的示意，吃下最后一口吐司起身跟过去。
沈辞川停在拐角处，“盘头的阿姨来了。”
“等下怎么给真真姐说啊。”
“早上跟张导商量了下，等下他的流程走就好，会给她蒙眼。”
“噢，好，那就好。”
沈辞川仍站在墙边，没有要走的意思，宋清抬眼，“还有什么事？”
“你要不要去给真真姐选下要戴的花还有衣服，阿姨在那个棚子后面。”沈辞川伸手示意宋清。
“好。”
沈辞川望着蹦走的人，其实想把手里的药拿给她。
那晚在沙滩摩托上，宋清脱了开衫，于是后座的人很容易就望见了她手臂上的一团乌青。
昨天翻来覆去没找到那瓶消淤的药，今天才翻到，但他却开不了这个口，总觉得镜头底下实在不合适。
干脆趁着宋清去挑衣服的时间，和几瓶防暑气的药装在一个小包里给了何真真她们，说是什么常备药品。
宋清挑来挑去，给何真真配好要簪的花和衣服才回房间去，那两人正盘坐在落地窗前的蒲团上化妆。
“上哪去了，怎么才回来呀。”姜筱张着嘴努力地夹着睫毛。
宋清洗手坐下，“跟助理说一点事情，没事。”
何真真重力合上散粉盖子，“终于好了，我去挑衣服。”
宋清在何真真进洗手间后，挑好时机把事情给姜筱讲了一遍，她重重点头，“懂了。”
本来不是多大的事情，但昨晚的事一过，宋清总觉得再说这是生日礼物会惹何真真不高兴，于是跟张宇晏说好，六个人都一起簪花。
男生那边的工作是沈辞川去做，郭振同昨晚已经簪过一次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安易更是答应的轻松。
“大家好，今天是【打开天窗】的最后一天录制。相信大家早上已经从信箱里获得今天的任务。在赶海之前，将通过蒙眼的方式获得今天的赶海服装。”
工作人员搬上来一张椅子，先蒙上了何真真的眼睛，让她依次选背后站着的工作人员左右手的东西。
其实手上是宋清一早就给何真真选好的衣裳。
今天赶海的活动不知是张宇晏早就定好，还是因为昨夜何真真生了场大气，连夜改出来的。
想来即使不是她的影迷，早些年不论从杂志、娱乐节目或者电视采访，都或多或少听过她从小是海边长起来的。
有篇采访宋清记得很清楚。是写在时尚杂志SOMI里。
那篇的标题就写着，【海的女儿】。
并没有用Q&A式的传统排版，而是用记者的第一视角，洋洋洒洒三页的大篇幅，写渔村的日出，城市的日落，阳光在何真真的平行世界里穿来穿去。
虽内容已不大记得清，但宋清依稀记得一句。
“那天海上风浪好大，阿爸打了几条大鱼回来，在码头上买了条好漂亮的头巾回来送给妈妈，我把那条围在肩上，在院子里飞过来又飞过去。那天的风，好像一直把我吹到很远的地方。”
何真真从棚子里走出来，是鲜艳的衣裳和头花。
一齐从人群后走出来的还有何真真第一部 电影的男搭档，周远山。
何真真明显是有被这惊喜吓到，在大家热烈地喝彩和掌声中，张宇宴也走上前去和他们拥抱在一起。
那是他们三个共同的处女作，《欲海》。
宋清想，虽然这不是滋养她从小长大的海，但此刻，何真真好像就是这片海的女儿。
或者在这刻，穿着海边特色服装的她，在某种意义上，和《欲海》中的那个青涩角色重合了。
“谢谢你和小川的礼物，我很喜欢。”何真真在宋清面前站定。
宋清放下悬着的心，右手揽上何真真的腰，“不客气。”
宋清和姜筱的头发已经盘好，抱了好几件衣服回卫生间里换。
姜筱左右翻了几件都有些大。
于是宋清脱下身上那件，比量着姜筱那盈盈一握的腰，“不然你试试我这件，好像要小一点，我穿有点紧。不过我说你也太瘦了一点，还是不要减得太狠了。”
“我就是马上有个角色要试戏，那个角色就是偏瘦，不过我看这个综艺完了我又得胖不少。”
宋清眼含笑意，捏捏姜筱的脸蛋，“没事，不是还有真真姐督促我们运动吗。”
“说到真真姐，我还后怕呢，昨天都吓死我了，生怕今天真真姐又生气，还好她喜欢，你可真是我们的大功臣！”
“行啦，快把你的衣服换上。”
今天簪的头花，应该是节目组特意准备的鲜花，不过男生几人的短发是簪不上去花的，只能用那种塑料做的假花发圈卡在头上，不免滑稽。
配上小几码还漏肚子的特色花衣裳，倒比前两天的他们的花衬衫更招人笑。
宋清没见过沈辞川穿成这样过，多看了他几眼，很快就沈辞川捕捉到，吓得她立马移开了眼神。
张宇晏拿了个喇叭，“想必大家早上都收到任务卡了，那么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赶海，两人一组，先请大家自行组队。”
“那我就跟小清一组。”录制不过三天不到，何真真对大家的称呼已经从小宋、小沈、小姜、小郭变成了小清、小川、筱筱、振同。
宋清自然地站过去。
沈辞川也大方地站到安易旁边，“那我跟安老师一组。”
“好，大家分组完毕，现在请大家来选各自组的赶海用具，每人限两样，水桶每人一个。从现在开始，三小时计时开始。”
宋清接过来，水桶里一应俱全的防晒用品，还有草帽和涉水鞋。
面前长桌子放着好多东西，宋清都不大认得，抱着何真真的胳膊，“真真姐，我们选什么。”
“两头铲，蛤蜊耙，钳子，尖头锹。”何真真利落的指着面前的东西说出名字。
宋清就一个个跟着何真真的手势利落地拿起来。
“行了，就这些。”
宋清瞥了眼郭振同，手上拿了个小孩子在海边堆沙的玩具桶，和姜筱对视一眼，是她无奈的笑，“那就先谢谢你们今天把冠军让给我们哦。”
郭振同选了支粉色的玩具耙，“小清姐，别看我选这些，发挥出我的水平绰绰有余咯。”
第14章 回忆装袋
宋清跟在何真真后面认真地看了演示。身上还是刚刚的花衣裳，沙地里的倒影左手提桶右手举铲，真像个标准的渔女。
她耐心地在沙子里挖起了花蛤，搬起石头找螃蟹，岩石上的青口也铲得起来。不过这片海滩的青口长得位置刁钻，她手头的工具又不太趁手，那些青口不是碎了就是烂了。
不知从哪里走过来一个穿着清凉的大爷，深蓝色的跨栏背心几乎是磨的透明，他站在宋清后头看了一会，无奈地啧啧了两声，“你这不是都铲坏了吗？”
“啊？”宋清愣愣地抬头。
大爷丢下自己的桶，用自己手里的钳子非常顺手地夹下来那几只已经被宋清铲的面目全非的青口，“这样，这样不就得了。”
宋清拍拍手鼓掌，一方面是为了大爷娴熟的技术和不算太有耐心地演示，另一方面是为了他那快满出来的桶。
宋清把自己桶里的东西全倒出来，每样只捡了一两只扔回桶去，“大爷，我能拿这些跟你换一些你的吗？我每个就要一只就行。”
她势必是要让何真真拿下今天的冠军。
“行啊，你自己选。”
宋清提着满载的桶快步跑到何真真那边，何真真正拉着沈辞川一起挖沙子。
她把何真真拉到一旁，炫耀起自己桶里的近十种品类的海鲜，“这下还不是稳赢啦。”
“行啊你。”何真真将自己手里的桶也递给宋清，“呐，这桶也交给你了，对了，我刚说教小川怎么用那个铲子，你去教教他，太晒了，我歇着去了。”
宋清倒是没扭捏，放下桶就朝着沈辞川过去了。
“你就先看海滩上这种小洞，”宋清蹲下来随手指着一个，“喏，这种有一点水纹的或者这种扁扁的洞口，都有可能蛤蜊。”
沈辞川认真听着，几下就找到宋清说的那种带水纹的眼，挖出来一个。
“行了，你会了。那我先走了。”
“等等。”沈辞川也跟着宋清站起来。
“怎么了。”
“我桶里还有一些刚刚挖到的，你看看。”
宋清不解 ，撩撩已被汗湿的头发，“什么？”
“这样你们不是更稳赢吗。”
“你偷听别人讲话！”
“是你太大声了。”
沈辞川已经将桶里的海鲜尽数倒出来，量少的可怜。
宋清故意自大地拎起自己的两只桶，“看看，我们两箱已经满了哦，谢谢沈老师的好意咯，我也先去休息了。”
三个小时过去。
宋清左右看了看他们的桶，姜筱振同他们的一只桶满了，另一只桶放着工具，沈辞川他们两只桶都只有一半左右的量。
张宇晏cue起了流程，“好，请大家将自己的战利品放到桌子上来，我们邀请了当地的渔民来为大家计数。”
宋清胸有成竹地拍拍何真真，“你看，他们的都数完了，我们的还在数，看来今天要赢咯。”
何真真宠溺地拍拍宋清的小脑袋，“你知不知道安易也是海边长大的？”
“啊？”
张宇晏又举起了大喇叭，“好，现在结果已经出来。”
宋清凝神。
“第一名共获得17种海鲜，第二名共获得11种海鲜，第三名共获得9种海鲜。所以今天的冠军是何真真和宋清这一组！”
宋清蹦起来，“耶！！”后又压到何真真耳边低声道，“看来有人放水咯。”
“第二名是安易沈辞川这组，第三名是姜筱郭振同。根据游戏规则，大家将分别获得15分钟，10分钟以及5分钟抢物资的时间。”
哗啦一声。
右边一块大布被几个工作人员扯下来，沙子飞得到处都是，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几层大货架。
“下一站，大家将在节目组提供的三辆房车上生活，我们所提供的旅游资金不可用于购买生活用品，所以大家将用刚刚赢得的时间竭尽所能的抢购各自所需的生活用品。
同时，组与组之间在拿的过程中不允许交流。
现在先请最后一名姜筱郭振同开始拿取物资，其他人请原地等候。”
姜筱和郭振同跑地飞快，毕竟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何真真拉着宋清就地坐在了沙子上。虽然是在遮阳棚底下的沙子，却还是有些烫，宋清被沙子小小地烫到，把腿弯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