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酒店靠近中环的十号码头，旁边就是ifc；房间正对维多利亚港，拉开窗帘，港口海景一览无余。
公司在酒店宴会厅安排了个欢迎晚宴，Cindy和陈念办好入住，赶紧忙着洗漱打扮。
陈念穿着一条墨绿暗波纹的无袖连衣裙，裹得上身凹凸有致，到胯部时又A字形散开。裙长及膝，不失庄重还带了丝俏皮。她特意配了双blingbling的渐变蓝色高跟鞋，长发披肩，单钻耳环；和平常那个爱穿素色职业装，扎个大马尾辫的她相比，多了些许妩媚。
一旁的Cindy来回打量着，不停啧啧啧，给她举了个大拇指，争气。她本人么，则一条水绿色长袖丝质连衣裙，腰间一条黑色的蝴蝶结点缀得恰到好处。白色的高跟鞋，耳朵上点缀着一对珍珠耳环。
两人互相吹捧，到最后咯咯笑个没完。Cindy长臂一挥，“走啦，带你见世面去。”
楼下宴会厅这会人头攒动，好不热闹，人群里掺杂着熟悉的面孔。Cindy并不急着交际，而是领着陈念径直走向了角落一处圆桌；她特意要来了两杯香槟，给陈念一一介绍起参会的同事们。
斜对角的方向聚着一小团人，大家人手一杯香槟，相谈甚欢；时不时举杯轻碰，抑或仰头大笑。
陈念定睛一看，蒋律也在。他又换了身衣服，较平时穿得更精致些。西装剪裁得当，恰好衬托出他的腰身；他甚至罕见得穿了双棕色花纹皮鞋，举手投足间，那对蓝宝石袖扣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喏，那个胖乎乎矮矮的，大家围着的人是George。香港人，很小的时候就移民去了美国。在公司呆了26年了，比Frank的级别还要高一大截。他base在总部，蒋律应该跟他很熟。”
Cindy又用手肘拐了陈念一下，“George身后那个高挑的美女见到了吗？叫Rebecca，也是香港人。据说是个狠人，她级别不高，但George全球范围内大大小小的会议，她都会跟着。”
陈念顺着方向看去，Rebecca此刻正站在蒋律身侧。她眉眼含笑，上身往蒋律身边凑近了些，手半捂着嘴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只见蒋律不动声色地往后挪出些距离，微微低头，神情认真，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同，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
有来有往，看上去二人相当熟络。
陈念看得有点出神，甚至萌生了这俩人还挺配的念头。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Cindy拍拍她的手臂，叩叩桌子，“别傻看着了，带你去见识一下Rebecca，不能辜负了今天的打扮。”
“哦。”陈念悻悻地应道。
说不上来的，好像有什么堵在胸口。提不上来，又咽不下去。
第20章 占有欲
“哎呀，这不是我的Cindy姐嘛！又是一年不见，你怎么越来越漂亮了。”
陈念和Cindy刚走近，浓郁的港普气息扑鼻而来，随之伴随的是缕缕草木花香味；不浓，尾调有点甜。
Cindy无比自然地拥抱Rebecca，声音嗲嗲的，“比不上你哦...今天你这身小黑裙简直是完美。”
“我好喜欢你的珍珠耳环呀...太美了。”
两人商业互吹了好一阵子才肯消停。Rebecca扭过头，眼神落在一旁的陈念身上，不自觉昂起下巴，从头到脚打量着她，半眯起眼睛。“这位是....Ines？Caroline从杭州回美国之后对你赞不绝口，说Frank和Aidan招了一位得力的实习生。”
陈念微笑回应道，“是Cindy教得好。”
“那也要你人机灵呀...没几个小朋友有胆量和我们VP谈笑风生的。”，她眸光明亮，大红唇一张一合，吐出的每句话都让人如沐春风，却又不知如何招架。
“谢谢。我...”，陈念有些词穷，下意识看向Cindy。
Cindy虚揽住陈念的肩膀，“Rebecca，别打趣我们家小朋友了好嘛？Ines脸都红了。”
Rebecca见势挽住Cindy的胳膊，“Cindy姐，难得见面，我还有好多话和你说呢。明天晚上找时间去行政酒廊坐坐？”
Cindy皮笑肉不笑的，“好啊。”
一旁的George听到身后女士们的笑声，不禁转过头，目光在陈念脸上停顿片刻，疑问道，“这位是？”
陈念伸出手，落落大方，“您好，我是Ines。Cindy的实习生。”
George听闻向她颔首问好；而他身旁的Caroline一眼认出陈念，张开双臂热情地拥抱她，顺便给众人描述她在雷峰塔前给大家讲解白蛇传的场景。
这样一来，目光齐齐聚焦在陈念身上，陈念突然有种被推到风口浪尖的心慌。她硬着头皮交际，那些客套话从嘴里冒出来，总别别扭扭的。
好在几分钟之后，Cindy找准时机，以不打扰老板们谈事为由，拽着陈念跑了。
两个人饥肠辘辘，各挑了一大盘吃的，继续窝到角落聊闲天。期间不时有香港的助理特意过来招呼，Cindy游刃有余地和她们一一周旋，将人从头夸到脚，甚至连眼影都没有放过。
“哇，一晚上说得我口干舌燥的。”Cindy大口喝着冰水，“好凉。”
“谢谢你刚才救我于水火。”刚才被老板们包围，陈念依然心有余悸。
“傻不傻呀，多少人想和老板有直接说话的机会。”
“可那是一打老板，Rebecca脸色都不大好看了。”
“你抢人家风头了呀，可不呢。不过你管她组撒...”
“对了，和你说件正事。”Cindy凑近了些，神情一本正经。
以前Cindy手下也不是没招过实习生，多半都是纯打杂，并没这么多接触老板们的机会，陈念是个例外。从某种程度而言，这是陈念崭露头角的机会。Cindy这些时日和总部HR提及headcount申请和用人计划，有意想留她。
“Sunny天天说要辞职，她那个位置如果能空出来更好，你顶上。你虽说还有两年才毕业，不妨提前规划。如果你能一直实习到毕业的话，不出意外，我们是可以给你发return offer的。这算是个机遇。”
“与其挤在应届生堆里竞争，不如考虑内部留任，难度会小很多。”
“但是，我暂时不能保证Headcount审批百分百会下来，得到下一年度才能确认。我这也好，其他部门也好；先下手为强，懂伐？”
陈念心头一热，“嗯，我会好好考虑。”
不远处的Rebecca依然在和蒋律聊天，她凹着身材，时不时撩拨一下耳边的发丝，媚人的很。Cindy皱着眉头，愈发觉得看这个Rebecca不顺眼。
她和Rebecca并无过节，甚至连工作上的接触都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她只是单纯讨厌一切用下三滥手段博出位的人。
总部那些风言风语她或多或少听说了一部分，上个月George的老婆在地下停车场扇了Rebecca一巴掌。背后原因不用多说，傻子都能猜到。
一般人发生这种事不辞职也得避嫌以免多生事端，今天这样的场合居然还能见到Rebecca，Cindy属实有点意外。
再加上人家现在宛如没事人般，正低眉浅笑对蒋律故作亲昵；让Cindy有种好家伙，竟妄想睡到她老板头上这样的感觉。她心想，你在别处怎么乱搞都可以，跑来扰我们清净绝对不行。
陈念不知道这些背景信息，只觉得蒋律和Rebecca过于热络了。一旁的Cindy仿若猜透她心事，丢来一句，“放宽心，这样的女人Aidan看不上的。”
“哦...”，陈念回过味来，“等等，我有什么好放心的？”
Cindy努努嘴，朝她使了个眼色；蒋律正端着杯朝她们桌走来，脚步轻盈。他走到二人面前，低头觑到两位女士的高跟鞋，“今天打扮的这么隆重，站久了不累？”
Cindy的嘴可从不轻易饶人，“还不是为了给你们长脸？”
蒋律笑出声，“稍等，我去拿点吃的。”
等蒋律回来，Cindy哪肯就此放过这么好的八卦机会，“Aidan，今晚和Rebecca聊得甚是开心呐。”
蒋律无奈地摇摇头，放下手中的刀叉；两手一摊，一切尽在不言中。
“人家刚才恨不得黏你身上。”
蒋律撇撇嘴，“有吗？我记得我挪开位置了。”
“挪得还不够。”Cindy玩笑道。
蒋律频频点头，“行，我下次注意。”
听着Cindy和蒋律的对话，陈念刚才心里那点酸溜劲突然就散了。别说，站久了小腿肚真的有点酸。
从早到晚折腾了一整天，现下三人默契地埋头苦吃。
期间蒋律问起二人会议结束之后的安排，Cindy说她得立马回上海，Frank有几个会议要跟。陈念倒是多请了两天假，打算四处逛逛买买，探索城市美食。
Cindy故意揽着陈念的肩膀，“我的Ines要好好休假，你别打扰她。”
明明是句玩笑话，对方却认真回应，“那当然了，我从没有打扰员工休假的习惯。”他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今年普吉岛的年会，George会去。Cindy你回去之后记得跟进一下。”
“为什么我们上海部的年会要请他？”Cindy表示不解。
“他年后应该会外派来上海一年，具体的等回去再说。”蒋律抛来意味深长的一眼，琢磨出Cindy神情里的困惑，补充道，“Rebecca也会来。”
“是年会还是外派？”Cindy不死心。
“都来。”
草，Cindy在心里骂了一句，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蒋律察觉到Cindy的不悦，心中自然明了背后原因。George和Rebecca的关系他也有所耳闻，只是同事的私人生活如果没有影响到工作层面，他不好随意做出评价。
“你和Ines还是负责我和Frank，George的事情你们不用管。”他随即丢来一颗定心丸。
坦白说，这颗定心丸并没有什么用。既然是总部派来的人，不管George是不是直属老板，Cindy都不能怠慢；加上Rebecca在，她更要将大小事宜安排得妥妥当当，才能不留话柄。
一想到Rebecca，Cindy更是头疼。哪怕从汇报级别来说，她的级别比Rebecca高出不少；可那又怎么样，Rebecca才不会真心服她。
陈念一直听着没怎么插话，低头摆弄着盘里的大虾；Cindy和蒋律说得隐晦，她却也多少能猜出里面的门门道道。人和人之间多讲究眼缘，陈念第一眼便不喜欢Rebecca，没来由的，或许是看不惯Rebecca那双总想勾人魂魄的眼。
陈念正愣着神，身后又传来了有点恼人的声音，“这里好热闹呀，方便我加入么？”
Rebecca端着盘子，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蒋律的肩膀；她歪着头摆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没等人回应已然为自己挤出一席之地。
蒋律见势稍稍往右侧挪出一步，眉眼舒展，“当然，欢迎”。
平时急躁的Cindy这会倒也沉住了气，她脸上挂着笑，没提有关外派的事情。只聊了聊总部的工作强度，工作内容，这次参会George的行程安排；再夹杂些健身、美妆和服饰这些无伤大雅的话题。
“哎呀～还是国内好玩。”Rebecca莫名感叹道。
Cindy笑了笑，没有接话；蒋律呢，掏出手机正在回复邮件，一脸专注。
Rebecca一时半会没有离开的意思，她说话时总时不时拍拍蒋律手臂，或是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总千方百计想要获得他的回应。
Cindy忍不住皱了皱眉，狠狠嚼着冰块，嘎吱作响；Rebecca对谁动歪心思都可以，对她老板可不行。
杯盏交错，桌上的每个人都言不由衷，那些话语要在肚子里弯弯绕绕拐好几个弯才能宣之于口。这样的场合让陈念觉得自己很多余，处处透着一股子虚情假意。
“Cindy姐，会后我们在香港逛逛街吧，你衣品好好。”
“没时间呐，我得赶回上海，Frank离不开人。”
处理工作邮件的蒋律突然抬起头，侧身面对陈念，“不早了，先回房间休息吧。”
“那我真走了？”陈念如获大赦。
“嗯。”
陈念迫不及待跑回房间，第一时间脱去那双磨脚的高跟鞋。脚跟着地的瞬间，脚底板酸胀感迅速蔓延。她瘫倒在沙发上，窗外霓虹灯下的维多利亚港美得让人有一瞬的呼吸停滞。
她头倚着靠背，思绪纷飞，眼前总频繁闪现Rebecca对着蒋律时那张妩媚的笑脸，扎得眼疼。她突然意识到，不知不觉中，她对蒋律有了难以忽视的「占有欲」。
这份「占有欲」背后昭然若揭的，是她一直不敢承认也无法企口的，叫「喜欢」的东西。
第21章 患得患失的心
蒋律是此次会议的开场演讲人，台上的他一扫前一晚的疲态；神采奕奕。
聚光灯下的他来回踱步，徐徐展开话题，甚至都不用看提词器。他诙谐幽默，常逗得全场哈哈大笑；间或停顿几秒，给大家足够的反应时间，现场气氛把控度极强。
这还是陈念第一次在正式场合看蒋律用全英文演讲。和说中文的他略有不同，整个人多了些自由洒脱和随性，配合生动的神情和肢体语言，让人挪不开眼。
Cindy不动声色凑到她耳边，“帅伐？要不要上？”
“上哪去？”陈念假装听不懂，可绯红的面颊却出卖了她。
Cindy心领神会，坏笑道，“且，我跟你说。等Rebecca明年来上海，你瞧着吧，好戏多着呢。”
“她还能抢人？”陈念脑子转不过来弯。
“想什么呢？我说的是工作。”
“哦。”
“看，心动了吧。”
“没有。”陈念死鸭子嘴硬，眼神不由得又飘忽到台上。
之前被压制的念头在近日频繁接触后迅速膨胀，大有占满心室之势，堵得她心慌。Cindy的问句在她脑海盘旋上升，最后变成无聊的单曲循环，“帅伐？要不要上？”
陈念狠掐小臂内侧，最后干脆低头看材料转移注意力。
之后那几天，陈念忙得昏头转向，见蒋律的机会更是寥寥无几。等会议结束，大部队撤离，陈念对着空荡的房间和Cindy留下的一长串购物清单，才算有了「度假」的心情。
她迫不及待褪去那一身束手束脚的衬衣西裤，换上polo连衣裙，配了双好走的运动鞋，直奔隔壁IFC开逛。
“喂？”陈念有点纳闷，休假时竟然会接到蒋律的电话。
对方轻声笑道，“你在哪玩呢？我这边忙完了，一起吃个晚饭？”过了几秒，又补充解释，“一个人吃饭点不了太多，想着你也在香港，要不要做饭搭子？”
电波传来的声音消弭了那晚因Rebecca带来的烦闷，也填补了这几日没见面的空落。
“好啊。”陈念不禁音调上扬。
挂断电话的蒋律此刻心情尚好，却也察觉到自己最近变得有点奇奇怪怪。
他一贯将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鲜少与同事走的这么近。同事终归有别于朋友，若再加上利益牵扯，更需要保持距离以免多生事端。
工作这些年，他也遇到不少聊得来的工作伙伴。大家偶尔会约着去咖啡店坐坐聊聊近况，话题多围绕职场、升职，并不会像和陈念这般想哪聊哪，甚至连童年趣事都抖落了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