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歇——计尔【完结】
时间:2024-04-27 14:42:06

  陆嘉泽拿着几瓶酒过来,听了不由得笑:“栖姐你让他拍还不如让我拍,他都不爱听歌,能给你录个一分钟已经算不错了。”
  “你那拍照技术更差!阿宵至少手拿得稳当。”周栖曼叉着腰问,“刚才那是我新歌,怎么样?”
  “可以啊,你是打算回国签约唱片公司还是自己开个工作室玩玩?”
  “只要我家老爷子不让我考公进体制里和他们一样,我怎么着都行。”她努努嘴,“你们呢?之前看你动态是在和阿宵搞投资?”
  陆嘉泽“害”了一声:“我就跟着他混点零花钱,等毕业了还得回自己家公司。阿宵他……倒是有另立门户的打算。”
  他们这边一人一句地唠嗑,互相了解近况。
  另一边的段宵躺回了卡座沙发上,双腿交叠地搁在茶几上,拿出手机看了眼,置顶的那个账号并没有消息发过来。
  他勾着颈,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过了十几秒才接起,女声气音有点低:“喂?”
  比起他这处的嘈杂喧哗,她那边显得清净不少。段宵神色没变,眼皮懒散耷拢着:“回去没?”
  夏仰站在风有点大的阳台处,揉了揉惺忪的眼,乖乖道:“回去了。”
  他眉眼处的凛冽消散几分,摁灭手里的烟:“我马上回来。”
  “啊?”她这才听明白他的意思,连忙道,“不是,我回宿舍了。”
  “……”
  段宵嗓音发沉:“那你出来,我现在来接你。”
  “不要吧……太晚了,宿舍门都关上了。”她还穿着睡衣,没留神打了个喷嚏,急着挂电话,“你自己继续玩吧,我进去睡觉了。”
  说完也没听见他回答。
  过了两秒,夏仰不陪他耗时间,索性把电话挂了。
  ……
  周栖曼调了两杯酒,正好端过来,就看见段宵起身走了。
  “掉东西了——”她看见他拿外套时,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但他走得快,背影凌厉,压根没听到后面喊他的声音。
  周栖曼不满地放下酒杯,抱怨:“阿宵是不是不欢迎我回来啊?一个晚上都没笑一下。”
  “没有的事儿,他臭脸不是都臭了二十年嘛!我都怀疑他出生时就是臭着脸对他妈的,否则母子俩怎么会到现在还在仇人一样对峙着?”
  陆嘉泽打着太极,又放低了声音:“再说了,其实平时能影响他情绪的……也就那一位小祖宗。”
  镭射灯光杂乱,周栖曼听着他的话正不解,蹲下身去捡起段宵掉下的那个东西。
  攥在手上了,才发现那是个避孕套。
  “谁啊?”她脑袋有一霎的空白,表情渐渐冷下来,看向陆嘉泽,“谁把他拿下了?”
  **
  那晚过后,夏仰就没再收到过段宵的消息。
  他们之间的来往主导权一直是在他手上。他想找她,她大多时候只能过去。他不找她,她也不会眼巴巴地凑上去找事。
  学校这么大,中途放了几次假,夏仰倒也没再见过他。
  他本来就是大忙人,她最近也忙着月底的比赛。训练加倍,空闲时间就只能缩短,机构那边的课都少上了好几节。
  周四下午,夏仰下完课往校门外走,难得花“巨资”打了辆车出行。
  因为京郊的小镇离京州大学实在太远,公共交通至少要坐4个小时,但打车只需两个钟不到。
  代价就是车费高昂,差不多接近她两天兼职的工资。
  段宵的电话打过来时,她刚到筒子楼下。
  这一块的房区都上了年纪,浅橙色的外墙朴素陈旧,复古到就差一道霉味。走廊狭长,空调外机装在外边,上空的电线交错,有几户门前还晒着衣服。
  “今天没课了,来找我。”他那有一份她的课表,对她在学校的行踪了如指掌。
  夏仰正拎着礼物上楼梯,有些气喘:“今天……也不行,我有其他事。”
  从上次到这次,一直在拒绝。
  她也意识到这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周末过来吧。”
  “嗯。”
  “……”
  出乎意料,这次居然这么好说话。
  挂断电话,夏仰没多想,正好走到了六楼。门牌号是602,就靠着楼道。
  她敲了敲那道锈迹斑斑的防盗铁门,里外两道门都传来打开的声音。
  夏仰把礼物拿高了些,挡住脸,扬着笑喊了一句:“渺渺生日快乐!”
  开门的女孩比她矮了半个头,短发,脸瘦瘦的,下巴尖又细。微微抿紧唇将喜悦的情绪外收,拍了拍她的手。
  屋子里传出一阵甜腻的奶油香味,夏仰稍愣住:“屋里谁来了?”
  温云渺眨了眨眼,慢吞吞又有点艰难地把一整句话说完:“是你那个,姓段的,有钱朋友。”
  她把门打开了些,也腾出些让夏仰进门的位置。
  夏仰朝屋里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客厅看过去。
  那张小碎花被缝缝补补过的红皮沙发上,坐着一个在这间屋子里格格不入的人。
  段宵翘着个二郎腿靠住沙发背,好整以暇地看她。挑了挑眉,仿佛等她很久了。
第11章 第11章
  半分钟还和他通过电话,这会儿猝不及防就在这遇到他。夏仰有点不可置信,站在原地没动。
  段宵穿着高阶黑的连帽卫衣,宽阔瘦削的肩背懒散地往后靠。
  明明闲散地跟在自己家似的,他却还是装模作样地问了句:“怎么?不欢迎我?”
  “……”
  就算不欢迎,你不也不请自来了吗?
  身后楼道口的风还在往里刮,夏仰先关上门,转身嗔怪地看了眼妹妹:“怎么没和我说他过来了?”
  温云渺说话本就费劲。
  一句话还没在脑子里组织完。
  段宵已经开口替她转了话头:“连个蛋糕也没买,这也叫来给别人过生日?”
  夏仰看了眼茶几上的三层奶油蛋糕,熟视无睹地回击:“你好哪儿去?礼物都没有。”
  “有,有的,姐姐。”
  温云渺终于打断他俩之间的剑拔弩张。
  刚说完,门口传来一声粗旷的男声———“京州市内快送,送货上门。有人在家吗?签收一下。”
  段宵下巴稍抬,使唤人:“去开门。”
  夏仰不明所以,打开门才看见两个戴着工帽的搬运工,身后将近比人还要高的纸盒子里装了一台西门子家具。
  “夏小姐是吗?这边您订的冰箱,麻烦在订单上签个字。”
  工人往里好奇地瞧了一眼,正好看见沙发上的段宵,眼神立刻挪开了。
  冰箱不算便宜,这边小区楼里会舍得买的更是寥寥无几。这男生看着就非池中物,坐在这里什么话都没说,却一眼感觉不是这儿的人。
  但……阳台那又确实挂着几件男人的衣服。
  纸笔递到了夏仰手里,有外人在,她没说太多,看了一眼价目表,把字给签了。
  温云渺在她耳边小声说:“他中午来的时候,想把蛋糕先冰着……发现冰箱,坏掉了,就买了新的。”
  “嗯,知道了。”
  夏仰没追问她为什么不和自己说,轻点了点头,把门打开让他们搬进来。
  两个工人扛着冰箱进来,问:“是放在原地方吗?这个旧冰箱不要的话,我们老板说可以出360块钱回收。”
  索性坏的也没用,这屋子不到90平,也没杂物间堆放一台破烂,夏仰同意了。
  旧冰箱就两层,新冰箱是双开门的。体积大,占的面积也大,放在家里这个角落崭新到过于突兀。
  温云渺去了餐桌那边写作业。
  工人们在拆泡沫和包装纸,撕胶带的声音十分聒噪。
  夏仰站在旁边看,肩上落下一条手臂,男生半个身子的体重都压了下来,语调亲昵:“是不是没买好?我不会挑东西。”
  听着这语气,像是一家人。
  工人余光又扫了他们,挺年轻登对的小夫妻。
  知道他是不想让陌生人觉得这里只有女孩住,夏仰配合地“嗯”了声,又真情实感地抱怨:“太大了,占地方。”
  “大点好,装得多,我家那冰箱就是太小了,逢年过节塞点肉都塞不下……”工人听他们说话,接了一句,“这房子东西这么少,你们一家不常在这住吧,还是你老公会疼人啊!”
  耳畔有声戏谑的哼笑,气息灼烫。
  夏仰听得脸红耳躁,手肘往他紧实腰腹那撞了下,被他温热的手掌握住。
  段宵淡笑着捏了捏她那细胳膊,点头说:“辛苦两位师傅。”
  **
  温云渺是夏仰大姨的女儿,比夏仰小两岁。今年17,在京郊镇上读高三。
  她出生时就伴随着轻微自闭和说话障碍,长这么大,沟通上虽然没有多少问题了,却还是留下了说话结巴的毛病。
  虽然她们是表姐妹,但夏仰的大姨一辈子没结婚。大姨生病长期吃药后,夏仰父母人好,不踩高捧低,是亲戚里唯一会给她们家搭把手,能帮则帮的。
  后来夏仰父母相继去世。
  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就这么相依为命地活着。
  夏仰考上京大后,没法带她一起去市中心生活上学,只能时不时回来一趟。
  好在京州郊区小镇的学费、生活费都便宜,人也少。温云渺虽然是自闭症患者,但智力正常。
  她高一高二都是住校,高三写作业常常要熬到很晚,这一年才自己搬回来住。
  工人们走后,夏仰收起脸上有些过分假开怀的笑:“渺渺,怎么不过来拆礼物?”
  温云渺顺从地走过来,搬着小凳子坐在茶几边打开了夏仰送的礼盒。
  里面是套红色系的三件套:围巾、手套和袜子。
  “本来想给你织的,可是我手笨,跟着我室友学了几次都没学会。”夏仰给她卷了卷围巾,看着妹妹的脸被映红,喜笑颜开地说,“入冬天冷,早晚自习去学校的时候记得带。喜欢吗?”
  温云渺咧开嘴,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好看。”
  她们在这姐妹情深,坐在沙发一侧的段宵乏味地出声:“好了没?可以吃蛋糕了吧。”
  “……”
  夏仰朝茶几上的蛋糕看过去,看着品相和款式都不是镇上这些普通蛋糕店能做得出来的,不禁问:“你在哪买的?”
  段宵:“不知道,王姨订的。”
  “从公寓那带到这儿来?在路上都闷一个多小时了。”
  说是这么说,课她还是惊讶于蛋糕毫无损坏的表面,奶油上面浮着的果肉看上去还很新鲜。
  温云渺指了指垃圾桶里的东西:“蛋糕盒子,下面……有冰块,都化了。”
  夏仰恍然大悟,一边拆开蜡烛盒子,一边说:“那吃吧,先许愿。”
  段宵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那数字为“1”和“七”的蜡烛。
  他看温云渺在那闭着眼睛许了半天,笑了声:“差不多行了。说话说得慢,许愿也许得慢?”
  “你别催她!”夏仰瞪他一眼,见温云渺睁开眼了,又变脸飞快,“许完啦?”
  温云渺腼腆地点头,吹灭了蜡烛。
  蛋糕味道不腻,订的也不大,就精致小三层。几个人都吃过了,还剩下一小块,温云渺把多出来的放进了冰箱里。
  电视机一打开,是学英语的频道。
  段宵就坐在那看,也不打算走,时不时像个老大爷似的开口:“水在哪?渴了。”
  夏仰在阳台收衣服,屋里就他俩在。
  温云渺瞥他一眼,起身去给他倒。再回来时,就看见段宵拿着她刚做的物理练习题在那懒洋洋地看。
  他没有一点动了别人东西的自觉性,泰然自若地接过她递来的水杯,点评道:“你比你姐聪明,现在能考多少分?”
  温云渺:“上次模拟考,是652。”
  “985是能随便挑了,京大就还差点。”
  她和夏仰不一样,没学艺术。
  夏仰母亲是申城话剧院的,舞蹈出身。夏仰从小就跟着她学舞,从初中起就是走艺术生的路子,上京大舞蹈系自然也不用这么高的文化分。
  但普通文化生想上京大,得吃不少苦。
  段宵拉出张椅子坐下,示意她拿笔过来:“你物理的主观题都很薄弱,去年不是还行吗?到今年就偏科了?”
  温云渺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字:“难。”
  “嗤。”被小女生的坦荡逗乐,段宵不给面子地拆她姐的台,“你知道你姐会怎么说吗?她会说今年出卷子的老师变了。”
  说到这,他又没忍住笑:“她那总有一堆理由,就是不承认自己写不出来。”
  温云渺当然知道。
  她还知道接下来给她辅导功课的过程中,这人嘴上会一直提到她姐。
  温云渺时常觉得段宵虽然人很好。
  但他有病,还病得不轻。
  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暑假,他给自己送了一本专门讲异性恋的中学生启蒙书籍。
  她只是很依赖姐姐,又没到病态跨越血缘的迷恋程度。可在他眼里,似乎所有人都对夏仰有非分之想。
  夏仰回来一趟就是检查妹妹的生活状态,从厨房到卧室。
  看见桌上还摆着从旧冰箱里拿出来的菜,她皱了皱眉帮忙塞进去,絮叨数落道:“不是让你多吃肉吗?怎么上个月给你买的鸭还冻着一半,生活费用完了?”
  “还有的。”温云渺抬起头,“作业多,自己煮饭……来不及。现在我,都在学校吃。”
  段宵撂开笔,起身:“行了,去买点东西把她冰箱塞满吧。”
  温云渺连忙摆手,她是属于情绪一激动,结巴更严重的:“不、不用,我吃不了,我……”
  段宵径直拉过夏仰,留她在家继续写作业。
  两个人往门口走,他这张嘴一如既往地坏:“不想听你说,等你说完天都黑了。”
  “……”
  **
  外头天确实黑了。
  11月中旬的北方,天黑得快。
  小镇就这么大,开车反倒不方便。他那车又不便宜,难免引人注目。
  两个人刚才在屋里也没怎么说话,现在就剩下他俩并肩走着,有一种相对沉默的尴尬感。
  夏仰想着去买点糕点、水果之类的,转身问他:“你今晚什么时候回去?”
  段宵反问:“你呢?”
  “我不回去了。明天上午没课,机构那节课也被我调到明晚了。”她看了眼时间,说,“快7点半。”
  “你急什么?我来这连顿晚饭都没吃。”
  “那吃完晚饭走?”
  “嗯。”
  他随口应了声。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