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宵松开手,无奈地瞥她一眼,把夏仰往前推了点:“借你一天。”
这话是对段近晴说的。
但夏仰猜到他大概是知道段近晴的朋友不多,想让自己带她去散心,迟疑道:“可是我要带她去哪里玩?”
段宵等会儿还得回公司。闻言,偏头看她:“去看舞台剧,和钟先生一起去。”
“……”
第55章 晋江独家发表
【宵禁】:我带她来雍赫宫了。
【宵】:怎么不看舞台剧, 钟先生现在没时间?
夏仰皱眉,看着他这语气,搞得钟先生和他很熟似的。
之前他可是叫都不让叫这三个字的, 今天自己却像是叫上瘾了。
【宵禁】:是啊,他要上班。托你的福,很忙呢。
【宵】:我也可以让他无班可上。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夏仰:“……”
【宵】:后脑勺有点疼。
【宵】:很疼。
【宵禁】:你昨天磕到了,要不去拍个片吧?
【宵】:怎么磕的?
【宵禁】:你自己磕的。
【宵】:是吗?那为什么嘴也有点疼,好像被什么咬了。
“……”
夏仰怀疑他还记得昨晚怎么弄到的, 可能又在逗她, 索性不聊了。
刚想关上屏幕,就被旁边凑近的脑袋吓了一跳。
“你怎么又偷看!”
夏仰把她的脸推开了点。
段近晴黏上来,好学道:“教教我,为什么他跟你讲的每一句话都在撒娇啊!”
夏仰听着好笑:“哪里撒娇了,这个词和他有关系吗?”
“你是没听见他怎么跟我说话的?麻烦你对比一下那天差地别的态度!”段近晴愤怒道,“你知道我在你房门外边儿偷听的时候, 好想把他那声音录下来, 放到年夜饭的桌上给大家伙儿都听听!这样他们就不会把我当笑话了。”
“这哥。”段近晴摇了摇头,“在外是巨人, 在老婆面前做舔狗!”
段家人很多,不是所有人都在族谱上。
就像她和段宵同岁, 差辈却分这么大,是因为有些不检点的长辈70岁了还能老来得子。
段近晴虽然常开他侄孙子的玩笑,但大部分时候是把他当兄长看。
也能看出段宵尽管看着冷漠,却也不至于对她“见死不救”。
夏仰往前走上阶梯, 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她的胡言乱语。
段近晴一个人在外没有安全感, 忙追上去八卦:“夏夏,你真不喜欢他啊?是因为他前几年威胁了你吗?”
怕她胡说, 段近晴补充一句:“我们人快到寺庙门口了,别在佛祖脚下说谎。”
“……”
夏仰沉默了片刻,缓声开口道:“我本来不是不能吃苦的人。”
中学时候,父母相继离世,一个人可以撑过来,还从过世的大姨手里接下了照顾温云渺的担子。
有好好跳舞,未来也可期。
可转入附中遇到段宵的那一刻,很多东西都变了轨道。
脚背上的那点伤算什么伤,胃真的很娇贵吗?又不是贵命,怎么会有贵病,但什么时候被养得一天不喝温水就不舒坦了?
雷雨天一个人明明也能睡,买不到好的舞蹈服,以前也是穿着租来的拿冠军啊……
其实她心里都明白,只是不敢承认而已。仿佛坚守住是他强迫她的这一条底线,就还能在他面前有底气。
可她算作交易的那两年里,真的只是交易吗?
他不是一定要爱你的,他也可以只花钱。
但一旦承认自己早就爱上他了,就会看清彼此之间天差地别的鸿沟距离,整个人都变得可悲起来。
喜欢一个人的第一步,竟然是先体会到苦涩感。
夏仰低着眼:“我很早就没怪过他强迫我留在他身边的那两年了。他有时候很坏,但很多时候又很好。”
一开始,她还清那30万要离开,也只是要离开以债务和他连接的那段不光彩关系。
而不是和他彻底不再来往。
但没想过后面会有这么多意外发生,那场大火、在火里死去的聂小仗,以及在段宵母亲那的旧账也东窗事发……
一切来得太突然。
一直以来,她在和段宵的关系里没有反抗的能力,没有改变的能力,只剩下放手的能力。
那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的一步。
段姒替她选择分开,段宵替她选择在一起。
可她从来没有握住过主动权。
“我是喜欢他。”夏仰转过头,温吞道,“可你们不能仗着我喜欢就忽略我的意愿,总得给我一点我能选择的权利。”
她平时从来没有外泄过这种情绪。
看着淡淡的,原来心里也翻起过这么多汹涌哀潮。
段近晴被她眼神里的东西感染到,心头一恸,突然不忍心再对她追问不停。
或许段宵也明白。
所以他才愿意让步,而不是继续一味强求。
不管夏仰是考虑、纠结、还是推开他,都是她在被他爱着的前提下,可以自由行使的权利。
……
雍赫宫是京州有名的寺庙,许多全国各地的游客来到这座城市都必定过来上柱香。
有些人还夸张地带着身份证和银行卡来拜佛,生怕神明认错人。
香火旺盛,许愿也灵。
进寺庙要脱帽子,夏仰怕段近晴被人认出来,就让她把头发散落下来,把墨镜、口罩也戴严实点。
“你要是最近没什么愿望就先别许了,攒着这个机会下次再来吧,佛祖对新人的第一次愿望都会格外开恩点。”段近晴念念有辞道,“我俩都是第一次来,你懂我意思吧?”
夏仰点头,没有去领香。又看着她点香的动作,不解道:“那你是要上香许愿吗?”
“当然了,我都发生这么大的事了。我拍戏最少也有十年了,虽然一直不是什么流量小花,但也是第一次被骂成这样呢!”
段近晴刚领到三根香,手掌轻轻扇了下,将香上的火光扇灭。
夏仰看着她举着香,往驱邪消灾的永佑殿走,好奇:“你要许什么方面的愿?打小人吗?”
段近晴虔诚地站在殿门口,轻蔑一笑:“我要那对奸夫淫/妇死无——唔、唔!夏仰你捂我嘴干嘛?”
“这是正规寺庙,不是罗马许愿池呀,你能不能注意点文明言行啊?”
这种愿望,有神明搭理她就怪了。
神明要是真的有灵,也只会觉得被冒犯了吧。
夏仰听着很荒唐,忙拉着她往求事业的法/轮殿走:“你是事业上受挫,就好好求事业上再没有小人挡财路吧。”
段近晴有点惋惜刚才没许到那个恶毒的愿,只好走进去,嘴里还碎碎念:“那多没劲?我又不缺钱。”
“……”
敬香过后,她们在庙里随处逛了逛。正好是午饭时间,还尝鲜地在里头吃了一份斋面。
寺庙角落随处可见的小摊子上,都在售卖开过光的手串。
夏仰在那挑了挑,看着材质和设计都很普通。但随便一看价格,就将近600块。
她微微皱了皱鼻梁,不动声色地放下了。
再往旁边一看,段近晴图新鲜,左边手腕串了五串,右边串了三串。
活像个有钱乱花的大傻子。
付完钱,段近晴回过头,伸出手显摆:“香灰琉璃!好看吧?你挑一个。”
夏仰摆摆手:“我不用啦,我不爱戴首饰。”
实际上段近晴买这么多廉价的小饰品也是新鲜劲儿在,回去肯定是丢在杂物间里吃灰的。
快要离开时,她们看见寺庙外面一棵挂满了红飘带的菩提树上。和其他树上挂的带子不同,这棵似乎格外干净利落些。
绕过树后,才发现有个寺里的志愿工正在把树上刻着字的红飘带一条条给取下来。
段近晴没忍住问:“你怎么把香客们的祈福带给拿了?”
“不好意思,您误会了。这棵树早就有过标示,不让挂其余香客的红带。”志愿工停下手里动作,指了下旁边的树,“我是将这些带着字的祈福带挂在其他树上去。”
夏仰这才看见这棵树的树干下挂着张木牌。
上面写着:私人祈福树,请勿占用。
她诧异道:“寺庙里的祈福树也可以是私人的吗?”
志愿工笑了笑:“有位施主往这供过数座金身佛像,将这棵树买下来了。是为他伴侣祈福的。”
“新鲜啊,还能这么玩?”段近晴打听地问了句,“那人这么迷信,天天来拜吗?”
“不是的,我听主持说只来过一次。”
因为雍赫宫有个众所周知的传言:第一炷香很灵。如果第一次来没实现愿望,后面也不用来了。
世人为佛塑身,他为爱信神。
那人只来过一次,估计是第一次上香,也是最后一次,说不定还是个不信神佛的人。
夏仰走之前,又往后看了眼那棵菩提树。
树上挂满祈福的无字红绸缎。
像求了又像没求。
**
晚饭是去段近晴那吃。
直接去的她家里,在西山墅。
别墅区和公馆最大的差别就是别墅更靠近原始的山林湖,显得清净不少。
这不是夏仰第一次来她家里,之前也来过两次。
对这里最大的印象就是段近晴的代步车。阳台、花园、餐厅……几乎每一个地方都停着她各式各样的代步车。
用她家里阿姨之一的话来说就是:“小近晴是不爱走路的懒虫小公主”。
“吃牛排吧?我妈新换了个法国厨子,做得还不错。”
段近晴一边说,一边让阿姨去地窖把珍藏的红酒拿出来:“我妈应该去香港玩了,我爸不会这么早回家的,还好有你在!可以陪我一起度过今天的晚餐。”
不知道是地下室的会客厅里有什么人在。
段近晴跟着阿姨一块下去了。
而夏仰被她单独撂在了南花园,乱转间,突然看见了自己头顶树屋上盘旋成一团、正在进食乳鼠的大型黑王蛇。
这是段近晴养了十年的墨西哥黑王,通体漆黑一片。但它被段近晴取了一个完全相反的名字:小白。
夏仰一向怕蛇,更别说看着这么凶残的进食场面。
还就在自己脑袋上。
她声音都在抖,看向远处在修剪草坪的管家:“侯叔……为什么小白在这里?上次不是养在后花园吗?”
“哦,看见你面前的树皮没?”管家热情介绍道,“我们先生特意让人从小白老家那定制的北美洲树皮,运到这棵树上做了嫁接,适合小白养老。”
说完,管家开动除草机走远了。
哐啷啷的机器声音盖住了夏仰的救助声。
她正好就在蛇的眼皮底下,逼得极近。
黑蛇刚吞进一只乳鼠,腹部鼓起,正在凝视她,冷血动物的眼睛不带一丝温度。
虽然都说宠物蛇没什么攻击性,但段近晴养的这条一向在模拟的野生环境里长大,牙也没拔。
又养了这么多年,养到一米多长,宽度比她胳膊还粗,早就不怕人了。
夏仰身后是围墙角,刚才走到这也只是为了来树下躲夕阳的荫,没想到会把自己送进左右为难的境地。
想要走,就得从蛇窝下面过去。
她怕自己一动,就会引起它的下一步连锁举动,欲哭无泪地一动不动:“近晴……”
左前方传来一声慢悠悠的哧笑:“在罚站?”
是段宵的声音。
可惜她不敢侧头看。
他们那圈人今天在旁边山道那有个科尼塞格的车聚,车主们刚聚完,他途经段近晴家里,顺道捞了两瓶酒。
没料到段近晴把她带回来了。
他踱步走到她旁边,不紧不慢地打量她惊慌失措的脸色。
段宵下班后直接开车来的车聚,身上还穿着那套正装,黑裤白衬衫,领带松松垮垮的悬在领口。
他手上还抓着一件西服,外套口袋一侧的银色链条打在青筋迸发的手背那。
似乎是不解,他纳闷:“你怎么还这么怕蛇?”
夏仰被他这云淡风轻的语气气到,虚虚地辩驳:“人的胆量不会才过几年就长的。”
黑王蛇在这时往前伸了伸头,吐出鲜粉色的信子,一下压住她的气势。
夏仰立刻闭上嘴,呆滞得咬住牙,字音一个一个往外蹦出来:“救救我,救救我……我腿软了。”
她是很识时务的人,见风头不对立刻软了声。
段宵唇角弧度渐渐勾大,手放到她腰后碰了下,点评道:“绷得还挺直。”
“……”
夏仰觉得非常不公平,他这么乱走、乱动都没事。小白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只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