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鹭笑道:“天日昭昭。”兔子精也小声的附和,“嗯,他活该!”
两个妖精将饭菜一扫光,便立刻告辞,乔鹭还想挽留,但看二妖对周围的八卦阵法一副害怕的模样,挽留的话便没有说出口。
目送二妖离开,乔鹭眼珠子一转,来到书房,将白云道长的事情告知给岳鹤庭。
“七日快到了,你什么时候给他解药?”
岳鹤庭将书放在一旁,低声笑道:“那日是唬弄他罢了,我也根本没有给他下符咒。”
乔鹭闻言一怔,随即啧啧道:“跟你比起来,你才更像狐狸精嘛。”
她这幅样子说不出的可爱,岳鹤庭心下一动,便将她揽在怀里,亲了亲她粉嘟嘟的脸颊,“嗯,你说了算。”
乔鹭心里吐槽他肉麻,但面上却笑的愈发温柔可爱。
她靠在他平坦的胸口,看着窗外漂浮的白云和青翠绿树,问:“我们以后又有什么打算?”
岳鹤庭摸了摸她漆黑顺滑的长发,道:“你在我身边,便是岁月静好,无需打算。”
“好吧。”乔鹭眨眨眼,飞快的亲了下他的薄唇,深情款款的问,“夫君,你现在幸福吗?”
岳鹤庭低低一笑,仿佛吃了蜜糖般,心中甜到极致。
他回答说:“幸福。”
不管面前的女子是人是妖,同她在一起,他都很幸福。
乔鹭眼中的深情顿时变的炽热兴奋,仿佛在期许什么,岳鹤庭还没有深究那眼中复杂的情感,陡然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第三十三章 逃亡杀手(1)
“哟,王大人,今儿是吹了什么风,竟把您给吹到下官府上?”柯玉良掸了掸身上的官服,将吏部侍郎王守成给迎进花厅。
王守成摆手,随意坐在乌木椅上,端起一杯雪叶银针,抿了一口,笑道:“本官来找你自然是好事儿,前几日你举荐的那个邓文师,为人很不错。恰好朝中秘书丞职位悬空,便打发他去填补空缺罢。”说完,将青花茶盏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笑眯眯的看向柯玉良。
柯玉良今年四十多,白面长须,眼神精明,任职吏部员外郎,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那邓文师是他年轻时同窗的儿子,为人倒也圆滑,同窗家中又金银满贯,便找到柯玉良,让他帮忙疏通关系,给那邓文师找个闲官当当。
这种捞油水的好事,谁会拒绝?柯玉良赚一笔,王守成赚一笔,再往上的吏部尚书、秘书少监可不都得赚一笔吗。
“那可好。”柯玉良呵呵一笑,“邓文师家中是做珠宝买卖的,在扬州和漳州各有六间铺子,过两年便要来京城开酒楼、茶肆,邓文师当了官,不仅他家有好处,你我也差不到哪儿去。”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又闲聊片刻,王守成突然想起一事,让旁边的随从拿出一张大红请帖,递给柯玉良说:“下月初十,是本官五十大寿,届时还望柯大人携家人早些来府上吃茶。”
柯玉良忙双手接过请帖,笑道:“自然,自然。”
末了,柯玉良亲自将王守成送出门外,刚下台阶,一顶八宝软轿被人晃晃悠悠的抬了过来。
宝蓝色镶边的轿帘被一只纤纤素手撩开,走出一名身着粉衫的少女,少女肤若白雪,云鬓乌黑,衬的一双眼眸宛如星子,美艳不可方物。
乔鹭刚下轿子,就看见自己的便宜老爹和他上司站在一起,她也不好趋避,只得让丫鬟扶着,故作柔弱的走上前,福了福身子,表示行礼。
柯玉良见得女儿,点了点头,便让她回府。待乔鹭离开,才满脸歉意道:“王大人,见笑了。”
“哎,柯大人言重,世侄女生来无法说话,本官也甚是理解。若不是我家儿子年纪太大,不然一定和柯大人结为亲家啊!”王守成捋了捋胡须,道,“京中少年子弟多得是,世侄女相貌堂堂,不愁找不到人家。”
柯玉良干笑着答是。
待目送王守成离开,柯玉良忍不住“呸”了一声,暗骂道:“老匹夫!若你真有那番打算,何不把你家孙儿说媒过来?到底嫌弃鹭儿是个哑巴!”
柯玉良恼火,乔鹭更恼火。
谁知道这次竟是她自己倒霉,上了一个哑巴的身!
回到闺房,将买来的珠宝一一打开,每一样都比划比划的戴在身上,揽镜自照,看着这张堪称绝色的脸,心情才微微好了一些。
一旁的贴身丫鬟紫灵见她这样,心里不禁腹诽:从前几天开始,小姐好像就变得怪怪的。平时穿着最爱素净,也不喜欢金银首饰,这几天却日日逛首饰铺子,买来鲜艳的绸缎裁衣衫,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也不怪乔鹭生气。
还好是个大户人家,否则非得把她气死。
天生哑巴不能说话,原主人还只喜欢一些白色、淡黄色的素淡衣服,明明家中不缺钱,可连璎珞发钗都没几样,真真寡淡无趣。
多宝阁上不是几本《女则》《女训》,便是一些绣花用的针黹,乔鹭天天待在这里,闲得都快发霉了。
也不知道岳鹤庭这次是以什么形象出现在她面前,都这么多天了,也没有他的消息,唉……见不到他,就不知自己的任务什么时候完成,没有计划,漫无目的,人生啊,为何这么惨!
思及此,乔鹭将面前的首饰盒一推,趴在梳妆台上唉叹。
“小姐,听说厨房做了桂花糕,奴婢去给你端两碟过来?”紫灵小声的询问道。
这日子如此无趣,除了吃,还能干什么?
乔鹭点点头,示意她快去。
过得片刻,紫灵端着托盘进来,里面一碟桂花糕,一碟红枣干,还有一壶热腾腾的甜花茶。
乔鹭忙坐过去,埋头吃起来。
紫灵一边给她斟茶,一边道:“小姐,方才奴婢路过名修院,听刘妈妈说,下个月王守成大人贺五十大寿,京中官员权贵都请了个遍。”
乔鹭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贺寿吃酒,她从前便最喜欢了。可以到处见见人,也比天天闷在家中好。
见乔鹭神色果然好了一些,紫灵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哦对了,下个月末大少爷和二少爷也要游学回来了,小姐也不用担心一个人在家无聊。”紫灵笑嘻嘻的说。
乔鹭对两个便宜哥哥没什么好感,吃了块桂花糕,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好久没有看到哥哥了,我甚是想念。”
紫灵“嗯”了一声,笑道:“大少爷和二少爷最疼小姐你呢。”
转眼便到了九月初十,王府门前人络绎不绝,来者皆是达官显贵。
乔鹭跟随柯玉良、母亲刘氏一同前往王府,来来往往不少人,总是往她身上看。
乔鹭低头扫了眼自己的打扮,淡粉云衫红绣鞋,头上一支镶玉金步摇,简洁不失华丽,完全不懂自己被注视的原因在哪。
直到一旁的紫灵提醒:“小姐这些年不曾出席各家寿宴、赏花会,京中人都知道……都知道小姐言语不畅,免不得多事好奇。”
乔鹭心下了然,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抬头挺胸,没有畏缩。
不能说话又怎样,她长得美呀。
一时间又命妇窃窃私语,谈论乔鹭是个哑巴,又说没想到这个哑巴长相这般美丽,如此这般。
乔鹭跟随刘氏前往女眷花厅用宴,寿宴席面不错,乔鹭忍不住吃多了,登时撑得慌,便让紫灵陪着,到王府花园里散步消食。
第三十四章 逃亡杀手(2)
时值初秋,王府花园中除了几排杭菊,也没什么好看。
乔鹭走了几圈觉得累了,便让紫灵扶着,坐在园中的八角凉亭里,抬起袖子扇风。
便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锣鼓声,闹闹嚷嚷,四处顿时嘈杂起来,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乔鹭站起身,伸长脖子只看见王府的下人匆匆忙忙,她忙差遣紫灵询问。过得片刻,紫灵提着裙摆急忙走来,惊道:“小姐,快,快走,别在王府待了。”
乔鹭一脸疑惑。
紫灵一边拉着她,一边解释:“奴婢问了王府的一个丫鬟,刚才宴上,王大人……王大人被刺杀身亡了!那杀手现在都还没有找到,老爷让奴婢赶紧带你和夫人回去。”
乔鹭瞪大眼,青天白日的,竟然有人谋杀朝廷命官!
二人刚上走廊,突然听得身后一阵喧哗:“站住!”“抓住他!”
乔鹭下意识回头,随即脖颈一阵冰凉寒意,一柄细薄长剑已经抵住了她的要害。
乔鹭动也不敢动。
头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都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许久没有听到这般熟悉的嗓音,本来乔鹭还胆战心惊,此时却放松下来,干脆放弃挣扎,靠在他胸膛上。
王府的领头守卫虽然不认识乔鹭,但看她穿着华贵,面容姣好,就知道是哪个达官显贵的家眷,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领头的守卫道:“你已经受了伤,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那人冷笑不答。
“求求你放了我家小姐!”紫灵吓的涕泗横流,跪在地上磕头,“小姐娇生惯养,口不能言,你要抓就抓我好了!”
乔鹭见状着实心疼,想着自己如果出了意外,柯玉良肯定会为难这个丫鬟的。
两方正在僵持,身后人突然左手一转,抛出两枚霹雳弹,轰轰声巨响,四周烟尘弥漫,夹杂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紫灵忙奔过去,可走廊下哪里还有小姐的人影……
乔鹭只觉身子一轻,便被那人揽住腰肢,腾空而起。王府的守卫怕他当真杀了自己,因此也不敢再追。
几个兔起鹘落,便逃出王府范围,那人劫了一辆出城的马车,将乔鹭粗暴的扔进车厢,扬鞭绝尘而去。
乔鹭被折腾的够呛,加上马车颠簸,她脑子晕晕沉沉,竟陷入昏迷。
如此不知行了多少里路,醒来已是日暮,乔鹭悠悠转醒,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剑伤,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她撩开马车车帘,便看见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正挥舞着马鞭,匆匆赶路。
一整天没有喝水,乔鹭实在渴了。
没奈何,她伸出食指,正要轻轻的戳下对方,然而对方仿佛背后也长了眼睛,反手一把将她食指握住,冰冷审视。
即便他用黑布遮着下半张脸,但长眉似剑,眼如寒星,不是岳鹤庭是谁?只是这一世,一道三寸长的伤疤从他鬓间延到左侧眉骨,很是狰狞。
“你要做什么?”
乔鹭假装被他吓了一跳,怯弱的摇摇头,指了指自己干的起皮的嘴唇,喉咙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岳鹤庭明白她的意思,面无表情的将腰间牛皮水囊扔给她。
乔鹭看了眼水囊,也顾不得脏,揭开盖子,仰起头大喝几口,唇边滑落几滴水珠,仿佛朝霞中的芙蓉花,无比诱人。
岳鹤庭撇开视线,转过身继续赶路。
乔鹭将水囊挂在车辕上,又折身返还车厢,靠着一个大迎枕,看着窗外缤纷落霞,迷迷糊糊的沉入梦乡。
等她再次醒来,天边挂着圆月繁星,夜风吹来,凉透衣衫。
乔鹭轻轻撩开车帘,便见岳鹤庭抱着一柄长剑,倚靠在车门边浅眠。她蹑手蹑脚的下车,发现岳鹤庭还没有醒,不由有些奇怪。
借着柔和的月光,惊觉对方脸色白的有些不正常,想起被挟持的时候,那王府的守卫说岳鹤庭受了伤……乔鹭拉下他的蒙面,伸手去探鼻息,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再看他背靠的车门,暗红色的血渍斑斑点点。
乔鹭悚然一惊:大哥,你可千万别死啊!
她连忙伸手解开岳鹤庭身前的衣衫,月光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翻卷着皮肉赫然出现。血虽然止住了,但因太久没有处理,此时伤口发白、红肿,搞不好会感染。
乔鹭挠挠头,这里荒郊野外,上哪儿去找大夫?
她摸了摸岳鹤庭额头,发现烫的惊人,再摸他手,又是冰冷。
这可不是个办法。
乔鹭一咬牙,翻身上车,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岳鹤庭拖进车厢,又将大迎枕垫在他后背,从裙摆上连咬带拽的撕下一块布料,用水打湿,敷在他滚烫的额上。
做完这一切,乔鹭看着狰狞的刀伤,正准备想办法处理一下,突然之间,手腕便被人用力的捉住。
岳鹤庭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寒眸里一片冰冷:“你为何不逃走?”
乔鹭心下大惊,这厮什么时候醒的?
为什么不逃走?三更半夜荒郊野岭,她就算想逃也不敢啊!
思及此,乔鹭拉过他略带薄茧的手掌,伸出食指,在他手心里写道:“伤药。”又指了指他胸前的伤,一脸关切担忧。
掌心酥酥麻麻的,岳鹤庭审视的看向乔鹭,昏暗的车厢里,她的眼眸亮如星子。
寻常大家闺秀被他这杀手掳掠,不哭哭啼啼也是胆战心惊,她反倒是毫不畏惧,还主动关心他的伤势……这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岳鹤庭一把抽回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银瓶,冷然道:“拿去。”
乔鹭立刻照办,细心的将药粉撒在伤处,低头还吹了吹,一举一动专注而小心,生怕把他弄疼了。
岳鹤庭摸了摸自己的脸,将蒙面的面巾收进袖子里。
他的伤自己清楚,看着可怕,到底死不了,于是从王府逃出来便一路向南,生怕被追兵追上。待过两日,风头过了,他就会回血雨楼复命。
而这女子是生是死,回了京城名声怎样,都不在他考虑的范围。
乔鹭将伤势处理好,抬起头朝他笑的人畜无害,然后缩在车厢角落,抱着膝盖,歪着脑袋入睡。没一会儿,安静的车厢内便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许久,她不知梦见了什么,双手突然无意识的在空中乱挥,喉间里发出残破的声响,乱抓到岳鹤庭的衣襟,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瞬间安定下来。
她闭着眼继续酣睡,月光透过窗户照下,纤长的睫毛映出一排阴影,泪痕尚未干,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岳鹤庭见的这幕,没有拿开她紧抓着衣襟的手,阖上眼帘浅眠。
第三十五章 逃亡杀手(3)
血雨楼乃江湖上第一杀手组织,神秘而隐蔽,传言只要出得起价,当今皇上也能杀。
吏部侍郎王守成是血雨楼接的第三十八个活计,却是第一个在白天、众目睽睽之下死去的。
杀手杀人,本就该在暗处。然而这次的买主,却将价格生生加了一半,就为了加一个要求——在王守成五十大寿的宴席上,死在天下宾客面前!
雇主的要求,血雨楼不能不遵守。
于是多要了一千两黄金,派了楼中武功最高的杀手。
马车一路往南,不知过了几个州县。乔鹭是被颠簸的马车颠醒的,她浑身腰酸背痛,揉了揉发麻的四肢,撩开车帘一看,岳鹤庭又在赶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