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别生气,别生气。”孟二嫂连忙拉住孟二郎,免得他一冲动再跟其他村民打起来,她们今天的主要目的是要钱。
孟时冷眼旁观了一会儿乱局,待孟二嫂劝住了孟二郎和其他村民们后,她才道:“二嫂,不是我推三阻四,翡翠生意你最好不要碰。”
“四娘,我也是想给家里帮衬帮衬,本钱也不高动物群搜索8⒈⒋八一⒍963加入可看 每日 更新文我问过的。”孟二嫂道。
“本钱不高是多少?”孟时问。
孟二嫂犹豫道;“大概,大概一两贯钱吧。”
孟时继续问道:“你打算买原石还是已经切开的毛胚?主要进什么品质的?单价大约在多少?毛利能有多少?人工成本、运输成本、损耗有多少?你打算卖给谁?怎么卖?每单价格多少?每个月能出多少货?能保证稳定的收益吗?”
孟二嫂张了张嘴,却发现一向灵活的脑袋里空空如也。
孟时叹了口气,又道:“孟二嫂,在翡翠矿上工作的工人何止你娘家哥哥?这么多人认识翠矿工人,其中有的是比你有钱、比你有门路、比你聪慧的人,这样天上掉馅饼的机会,为什么偏偏没人去碰,还能等到你来做?”
“也许别人没有发现?”孟二嫂语气犹豫。
“这话你自己信吗?”孟时反问。
孟二嫂语塞,孟时说的这些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但她没做过生意,就算思考的时候沾到一点皮毛,她也认识不到重要性,无法总结,不懂提炼,她只知道人家仿佛是赚到了,所以也想分一杯羹。
究竟是如何赚到的,就像孟时提的这些问题的答案,她并不知晓。
“翠矿相关的事你们最好不要碰。”孟时再次道。
“那钱?”孟二嫂还是不肯放弃,但已经找不到理由了,只能祈求地看着孟时。
孟时垂眸,孟家人太多,太复杂,不是人人都值得帮衬。
她又看了眼一直没有说话的三嫂,绝情的话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一条手臂揽住她肩膀,一直没有开口的顾迟秋上前半步,到她身侧,客气道:“孟家的事我跟四娘会商量的,二哥二嫂还请回吧。”
这话就是送客了。
孟二嫂咬着嘴唇,没拿到钱不想走,可孟时夫妇明显不肯给。
孟二郎站在她侧后,手紧紧握住了拳。
孟时站在那里,她眼神避开了他们,仿佛不想再多说什么;
西家村的村民们在几步外围观、议论,把他们的行为掰开揉碎了嘲弄、不屑;
还有那些外面来买蟹壳黄的陌生面孔,怪异的眼神射在他的身上,孟二郎只觉胸中漫起一股灼热的火气,横冲直撞,全都涌到了拳头上。
拳风挥出,速度极快。
孟二郎就在两步之外,瞬间便贴到孟时眼前。
“时时当心!”
“时时!”
弹幕甚至来不及喊出更多字,顾迟秋探身一抓,一脚踢在孟二郎的膝弯上,把他按跪在地。
“要不到钱就想动粗么?”顾迟秋道。
“孟四娘你忘恩负义!白眼狼!不孝女!”孟二郎大骂。
“闭嘴。”顾迟秋手下用力,用一种极刁钻的手法在孟二郎身上一点,孟二郎立刻疼得大叫。
“住,住手,啊――痛!痛!”孟二郎疼得眼泪和鼻涕齐飞,连声讨饶。
“道歉。”顾迟秋放开他,一脚踩在他背上。
孟二郎的头重重磕在软泥上,吃了一嘴。
“对不起,对不起。”孟二郎毫无节操地大喊。
孟二嫂已经吓得脸都白了,她慌忙上前扶起孟二郎。
“四妹夫,你怎么能这样对你二哥。”她又心疼又生气,声量却不高,有些犯怵。
“说错了话就要受罚。”顾迟秋冷漠地扫了两人一眼。
孟二嫂浑身一抖,不敢再说半个字。
“我刚才已经说过,若岳父岳母真的有难处,我会和四娘商量如何相助,但如果是有人眼红四娘的成就,想不劳而获,甚至诋毁四娘,一文钱也别想拿到。”顾迟秋道。
他在村子里一贯是文弱书生的形象,突然这样,不仅孟二嫂和孟二哥,其他西家村的村民们也惊呆了。
不过村民们只是有点意外。
孟二郎和孟二嫂那是咎由自取,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就是借着爹娘和幼弟的名头来要钱的。
自古哪有哥哥嫂嫂不好好种地干活,跑去出嫁的妹妹家里要钱花的?
这种白眼狼亲戚真是谁沾了谁晦气,亲眼目睹全过程的村民们都想着回去要跟全家说,但凡见到孟二郎和孟二嫂,都绕得远远的,免得被他们讹上。
弹幕在顾迟秋出手的那一刻就欢呼上了。
“小顾同学威武!”
“揍他揍他,小顾不要停啊,这种人渣就应该好好教训!”
“别出馊主意了,那好歹是时时名义上的亲人,而且小顾不知道时时是穿越的,不可能下死手的,做到这样已经很目无长幼了(狗头。”
“我觉得可以更目无长幼一点,比如把嘴贱还懒的人揍一顿,让他体会一下社会的毒打。”
“放心吧,就二哥二嫂这种,以后分家了有得是被毒打的机会。”
孟二郎被孟二嫂扶起来后,脸上身上都是泥,但他连瞪顾迟秋都得偷偷的,更别说还手了。
他只敢去瞪孟时。
顾迟秋冷声道:“谁如果敢动我娘子,我就叫谁死,听明白了吗?”
孟二郎浑身像被过了电一样一抖,缩到了孟二嫂身后。
孟二嫂心里大骂没用的软蛋。
她不敢再多说话,在这个地方停留多一会儿也是丢人,半扶半拖着孟二郎走了。
“最后一锅蟹壳黄出锅啦,还有谁要?”蔡阿蛮的声音适时响起。
还没买到蟹壳黄如梦初醒,冲向了蔡阿蛮。
西家村的村民们也意识到热闹结束了,各自议论着,散去。
蟹壳黄很快卖完,蔡阿蛮宣布收摊,孟时的小院前逐渐恢复了安静。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孟三嫂还站在原地,没有走。
孟二嫂和孟二郎跟孟时要钱的时候她一句话都没说,他们走了她也没走,孟时主动走了过去:“三嫂子,可是有话跟我说?”
上次孟五娘的事情,孟三郎是除了孟时以外唯一一个积极帮妹妹想办法的人,孟三嫂在事情中也帮了许多忙,而且两人跟老二一家不同,平时就比较踏实勤奋,不管家务还是种地,都做得更多。
如果他们有困难,孟时还是愿意帮一把的。
蔡阿曼和阮二蛋在收摊,孟时拉着孟三嫂进了屋子,又给她倒了杯热茶。
孟三嫂客气地道谢,但眉宇间总是揉着些愁绪。
“三嫂,有事就直说吧,能帮的话我跟迟秋肯定会帮的。”孟时道。
孟三嫂吐了口气,仿佛是鼓起了很大勇气,认真看着孟时道:“四娘,我说这话不合适,但……但我觉得这也许是唯一的希望。”
孟时点头,等着她继续说。
孟三嫂又道:“自从五妹妹的婚事告吹,家里一直很乱。爹怨五妹妹把婚事作没了,经常动手打她,娘日日在哭,家里的粮食和钱都越来越少,三郎天天下地干活,但这一时半会儿没有收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孟三嫂垂下眼眸。
“二哥和二嫂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他们……做得有限,如果只是奉养父母,我跟三郎说什么都愿意的,但如今眼看着……不只是要奉养父母,还有兄嫂幼弟,三郎日日做活,这书也没时间读,他已经考上童生了,先生说他是有希望中秀才的。”
孟三嫂说着说着,眼里含了泪。
“家里对不起你,原就不该要求你帮衬,但我是个没主意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想向四妹妹讨个主意,该如何保住三郎的未来?”
第57章 瓜瓜瓜
“感觉孟三嫂还比较拎得清的。”
“嗯, 之前孟五娘的事情他们也帮忙了,但是现在这件事有点难吧。”
“有那种拖后腿的哥嫂和爹妈,不如学黄大郎和崔六娘, 直接离开原生家庭呗。”
“哪有那么容易,黄大郎他们也过得蛮辛苦的。”
孟三嫂说完,眼眶仍含着泪,但眼神随着话语也似乎变得坚定了。
孟时递给她一方干净的手帕:“三嫂子, 你想象中我三哥哥的未来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孟三嫂接过帕子,掖了掖眼眶道:“继续读书,考秀才。”
“然后呢?”孟时又问。
“然后……”孟三嫂顿住, 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
“如果只是要考个秀才, 也不急在这一两年,凭三哥哥的才华, 这件事情不难, 但然后呢?”孟时继续追问。
孟三郎自小聪慧。
只是他话少,为人老实本分,看起来不大聪明。
孟时却知道原主的三哥哥最终是考上秀才的,只是拖了许多年, 被家庭所拖累, 考上后又考了一次举人,落榜后就只能回家种地了。
种水好颜色好的原石也需要手艺高超的师傅, 设计、雕刻、打磨, 每一步都需精心,就如孟三郎这样性情好、天赋也好的人,如果能有个良好的环境, 想必焕发出的光芒会更耀眼。
不过凡事也有例外。
比如正在给她添茶的顾迟秋。
原著里他虽然没瞎,但实打实穷到了中举, 读书环境不说凄风苦雨吧,至少也是四面透风,比现在的孟三郎强不了多少。
在这种环境下读书还能连中三元,只能说是妖孽。
“?”顾迟秋眼神询问。
“没事。”孟时摇头,转开视线。
顾迟秋给三人的杯中添满茶水,将茶壶放到一边,手在桌下捏了捏孟时的。
孟三嫂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她无意识拨弄着手上从娘家陪嫁的银镯,孟时提出的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可是相比跳一跳可以够到的秀才,接下来的目标显得无比遥远,她想也不敢想。
“三嫂,如果三哥哥只是一个秀才,他往后的路无非在私塾当先生,或者回家种地,虽然能免税赋,但也尽于此了。”孟时道,“你若想要一个更好的未来,三哥哥不能止步于秀才。”
“你是说……举人?”孟三嫂将那两个字放得很轻很轻,那是她无数次在心里划过,却从来不敢宣之于口的念头。
孟时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举人是读书人的分水岭,只听过穷困潦倒的秀才,可没有听过穷困潦倒的举人。
举人名下的田产不用交税,光这一点特权,就足够各大地主们攀附了。
况且举人还能做一些基层小官,在各地的施政上拥有一定的发言权,许多家族要做重大的决定,也喜欢邀请举人旁观作为见证,不论物质基础还是社会地位,举人都比秀才高了不止一个等级,直接从被统治阶级跨越到了统治阶级。
孟三嫂拨弄银镯的手停下,她看着孟时的眼睛,轻声问道:“四娘,你觉得三郎能做到吗?”
“三哥哥有天赋,事在人为。”孟时道,“但三嫂应该也很清楚,如今的局面,三哥哥是断然没有好好读书的闲暇的。”
“嗯。”孟三嫂又低下了头去,她正是为了这件事来找孟时的。
“三嫂可有什么想法?”孟时又问,她三哥哥和三嫂嫂是同一类人,外表像什么盘算都没有的老好人,心里却对外界有自己的判断,不是随波逐流之人。
孟三郎带着孟五娘来寻她那次是,孟三嫂此次单独来见她也是。
孟三嫂试探道:“如果现在提出分家,四妹妹觉得有指望吗?”
按理说爹娘在都是不分家的,除非爹娘自己提出来,如果是小辈提,那就有不孝的嫌疑了。
“不妥。”孟时摇头,“三哥哥若想科举入仕,孝道一事上最好不要留着什么把柄。”
孟三嫂一怔,她最多能想到西家村村民们的闲话,不想孟时竟考虑得这样深远,难怪她凭一己之力,就能将生意做得有声有色。
“还是四妹妹考虑周全。”孟三嫂发自内心道。
孟时浅浅一笑,继续道:“如今家里的事情分两头,一件是父亲为了没钱怨怼,家中气氛压抑,二是二哥二嫂不事生产,心思不正,这两件相辅相成,而三哥哥一人力薄,难免不被拖累。”
孟三嫂点头,孟时虽然不在家里住,总结起家里的情况来比她还要到位几分。
“爹的事先放一边,可以先解决二哥二嫂。”孟时道。
孟三嫂想追问为何,却见孟时笑盈盈地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地停下追问,细细思索起来。
爹是长辈,做小辈的不好顶撞,更不可能教导,而二哥二嫂是平辈,虽说长幼有序,但到底不像长辈那样只能敬着,也不会因为跟兄嫂关系不好就被人说成不孝。
孟三嫂把自己的思考跟孟时说了,孟时点头表示赞同,又补充道:“此外,如果当儿子的把爹赶出家门那是大大的不孝,但如果当爹的把儿子赶出家门,最多被说两句闲话,构不成什么大错。”
她意有所指。
孟三嫂很快明白了过来,眼里皆是震撼。
“二哥冲动无谋,他们夫妻二人的舵一直掌握在二嫂手里,但二嫂是个心思活泛的人,如果二哥哥再无缘功名,她会如何呢?”孟时又道。
她言尽于此,不再多说。
孟三嫂捏住手上的银镯,久久无法回神。
孟时暗示的事情过于……过于惊骇,她甚至不敢接口。
这是要将二哥二嫂赶出门呐!
孟三嫂虽然很看不惯这两个人,也怨他们给了孟三郎很多压力和不必要的负担,但思维惯性让她从来没有,也不敢想将这二人踢出孟家。
“三嫂不必心有负担,未来的一切皆是今日的选择铸就,你选择了,他人也会选择,每一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孟时道。
“选择?”孟三嫂喃喃,孟时这番话,她还需要时间慢慢厘清。
送走孟三嫂,孟时转身回屋,顾迟秋没有出来,在屋里自斟自饮。
不过喝的是茶。
“你再喝晚上会失眠的。”孟时道。
顾迟秋端杯子的手没停,又一饮而尽:“跟那两小子挤在一间,想不失眠有点困难。”
“等我们扩建房子就好了。”孟时坐到他身边,“也别管会不会被收回去,会不会亏钱了,做生意也会亏的,我们把房子改建了吧。”
“那万一真的亏钱怎么办?”顾迟秋道,浅浅的笑宛如细碎的星光。
“再赚回来就是了。”孟时豪气道。
“喏。”顾迟秋从怀里掏出一卷纸。
“这什么?”孟时接过,展开。
赫然是一张租赁的契约,上头的租赁对象即这间小院和相应的地皮,租期是十年,还有附加条款,写着可以在不违反官府条令的前提下任意改建,房东不得因此涨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