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姓柳。”孟二郎插嘴道，“你有没有，有就卖给人家, 这可是我带来的人。”
“二哥哥没事的话就快点回家吧。”孟时道。
“喂, 你在赶我走吗？”孟二郎不服气地嚷嚷。
孟时给阮二蛋使了个眼色。
他立刻上前，强行拨过孟二郎的肩膀, 把他往外头带, 边走边提醒道：“二嫂子还在家里等您呢。”
孟二郎心里还是记挂媳妇，当下便不再留下惹人厌，跟孟时又嚷嚷几句后走了。
“好没礼貌。”
“下头男。”
“他怎么不去死？”
弹幕里骂骂咧咧了好久, 直到孟二郎的身影在直播间里彻底看不见才消停下来，又把视线投回了来给孟时送钱的柳师爷。
柳师爷解释自己跟裕老太太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日漫韩漫都在q群⑻一4⒏⒈⒍96⑶更新发布, 前日有幸在她家吃到了小白菜，甚为喜欢，所以才托偶遇的孟二郎引荐，想跟孟时买一点小白菜回去。
“不巧了老先生，小白菜都吃完了。”孟时道。
她今天刚刚吃掉最后一棵小白菜，空盘的时候都还有些依依不舍。
信心满满的柳师爷懵了，这……这怎么就没有了呢？
他怎么跟钱通判交代啊？
不会真得去一趟江南进货吧！
他这把老骨头不得给跑散了呀？！
柳师爷的心掉落谷底时，孟时又补了一句：“再过两天会有一茬小叶茼蒿，柳老先生可感兴趣？”
这话无异于救他于水火，柳师爷忙不迭点头：“好好，小叶茼蒿也可以，甚好。”
没想到这村妇不简单，竟然不止小白菜，还种出了小叶茼蒿。
柳师爷向外张望几眼，问道：“我能去看看地里的菜吗？”
“当然。”客户要看产品，孟时自然没有异议，直接带柳师爷去了屋后。
柳师爷原以为她家的地要从后门走方便，不想孟时把他带到屋后头的一块小菜地旁就停下了，指着地里一片绿色道：“这就是，还有两天就能摘了，很嫩的。”
“就这点？”柳师爷惊讶。
“冬日的菜不好种，有这点已经很难得了，您说是吧？”孟时笑道，不动声色地塑造稀缺印象。
“是，是，”柳师爷下意识道，又惊觉自己竟附和了对方，连忙补救，“可我看长势也不如何好。”
想压价？
这不能够。
孟时蹲下道：“老先生，您近距离瞧瞧，这绿意盎然样子，现在翠县哪里还能找到？你看这上头连个虫眼都没有，每一片叶子都又肥又厚，里面全是植物的水分，在这季节不比肉香？”
柳师爷无奈顶着一把老骨头也蹲了下来。
他也不能否认，这小叶茼蒿长得确实好，没有虫害没有杂草，每一棵都充满勃勃生机，恍如万物峥嵘的春夏。
孟时那笑眯眯的样子仿佛脸上就写着“很贵”，柳师爷咽了口口水，早知道该再仔细打听一下，那裕家到底是用什么价格买下小白菜的。
跟他设想不同，这个村妇不好对付呀。
“哎，可惜就这么小小一片。”柳师爷还没想好怎么继续杀价，孟时又露出一脸苦恼的样子，细嫩的手撑着白生生的下巴道，“外子尤爱吃这个小叶茼蒿，我得给他多留些，那两个徒弟也都在长身体，一顿能吃三大碗，得给他们也留一点，我是女子，本就不爱肉腥，冬天就靠这自家种的蔬菜了，哎，老先生说得对，确实太少了，要不……”
“不不不，不少，不少，那么多小叶茼蒿，足够令夫和你还有徒弟们吃的了，孟娘子还是匀我一点，老夫年纪大了，也沾不得太多荤腥。”柳师爷连忙道，把什么砍价啊，省钱呀都抛到了脑后。
果然，孟时的哀愁一扫而空，笑出了两颗小米牙来。
柳师爷心里突突直跳，这小娘子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还是有五百年道行能变成人的那种，她刚才那一番话明显是算计好的，自己白活一把年纪，竟然给套进去了。
也不知道要被宰多少银子。
“唔……这么一小把吧。”孟时用手指比了个圈，“一两金子。”
一两……
什么？
柳师爷呼吸一滞。
金子？
她没问题吧！
谁脑子被驴踢了会花金子买蔬菜？！
“孟娘子，你这话就玩笑了。”柳师爷站起身，“我是诚心要买，你这样开价不是拿我当冤大头嘛？”
孟时也站了起来，无辜道：“可是我卖裕家就是这个价格啊，还是他们主动提的。”
裕家有毛病吧！
柳师爷在心里破口大骂。
“我的小叶茼蒿本来也不打算卖的，如果师爷不同意这个价格，那就不用谈了。”孟时道，毫不留恋地摆出请的手势，准备送客。
柳师爷不舍地瞧了瞧那片菜地里绿油油的叶子，又想了想钱丞的习惯。
他这位上司虽然出身门阀大族，油水也捞了不少，但行事作风不是奢靡之人，一两金子一小把的菜，他怕是不肯买。
若自己擅做主张惹恼钱丞就不好了。
柳师爷思来想去，最后道：“孟娘子，不如这样，我先回去考虑考虑，菜你给我留着，过几日给你答复。”
“老先生。”孟时不悦地抱起双臂，“我这菜最好吃的时候就是两天后，如果您还在考虑，不是生生把我的菜拖坏了？我的规矩很清楚，见钱成交，没有定金和纸契，恕我不能留。”
这么贵的东西，想必也不那么容易卖出去。
柳师爷思索片刻：“那就先不买了，告辞。”利落离去。
他倒要看看，错过了他，孟四娘那点小叶茼蒿还能卖出多么高的价格。
柳师爷愤然离去，孟时没什么感觉，弹幕却替她生起气来，纷纷说柳师爷不识货。
“其实他的反应挺正常的。”孟时道，“如果是我，我也不可能用金子买蔬菜，说到底还是裕家太疯。”
小叶茼蒿不卖也挺好，他们可以自己吃，这点菜自家人都不够分的，卖不卖真的也无所谓。
孟时看左右没事，打算进屋休息了。
然而还没躺下，阮二蛋来说又有人来找，也是要买菜的。
“裕家的吗？”孟时问。
阮二蛋摇头，递上一张名帖，说来人姓封。
孟时接过名帖。
封闻，天下行商行。
名字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看过了。
阮二蛋先把人带去了菜地，孟时穿戴好后赶到，菜地旁的男人背对着她，宽肩窄臂，一把气泡音低沉悦耳。
“封老板，我是孟时。”孟时跟他打了招呼。
封闻转身，孟时愣了一下。
顾迟秋是原著作者钦点的第一美男，但这个封闻的外表竟然跟顾迟秋不相上下，只不过他不是顾迟秋那种黑心大美人的类型，他走的是刚强坚毅挂的。
要说盛世美颜，那绝对是顾迟秋完胜。
可若论荷尔蒙爆棚，就算是孟时，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封闻才是赢家。
这么极品的男人，她在读原著的时候竟然没有注意到吗？
“孟老板好。”封闻矜持地点了点头，“您徒弟带我来看菜地，果然是绿意盎然，在这冬日可谓难得一见的奇景。”
不仅帅，还很会说话。
孟时对他的印象超级好，就算被他打扰了休息也不生气，和颜悦色道：“封老板过奖。”
“前日我有幸在裕老太太家品尝到您栽种的小白菜，惊为天人，故想来采购一些，可您徒弟刚才说，小白菜已经卖完了？”封闻道。
“是啊，不巧。”孟时道，“不过这一片小叶茼蒿就要成熟了，您不妨考虑考虑？”
“哦？原来已经快成熟了。”封闻似是自言自语，蹲下，小心地查看小叶茼蒿。
“我的天，这是什么极品男人！”
“好帅好帅，顾迟秋对不起，我准备爬墙了！”
“他的屁股好翘，我的天，他的屁股好翘，我邪恶的念头已经停不下来了！”
孟时汗颜，弹幕可真是一如既往地直白。
“还有两天就可以采摘了。”孟时道。
封闻站了起来，他比孟时高出了快两个头，此时离得近，竟有些压迫之感。
孟时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他身前那片浓稠的荷尔蒙领域。
“开个价吧，孟老板，这些小叶茼蒿我行天下商行都要了。”
第68章 瓜瓜瓜瓜瓜瓜
封闻爽快, 孟时自然也爽快。
“一把一两金子。”孟时道，又用手指比了个小圈，比刚才比给柳师爷的还要小一点。
行天下商行可是山阳道的首富, 比裕家还要有钱，区区几两黄金，对当家人来说，也不是问题吧。
孟时笑容灿烂。
“可以, 我都要了，全部。”封闻甚至没有犹豫，直接道。
这下轮到孟时愣了, 封闻比她想象得还爽快, 她以为对方至少会砍一次价的。
“封老板好气魄。不过我得留一些自家吃，剩下的都给你。”孟时道。
“可。”封闻颔首, 从怀里拿出一张交子。
顾迟秋回来时, 孟时正在院中与封闻定下纸契，并拿到了一张二十贯钱的交子作为定金。
“娘子。”顾迟秋走过来，自然地揽住了孟时的腰，“这位是？”
他比封闻矮许多, 身材瘦削, 射去的目光却丝毫不弱。
“这位是行天下商行的大东家，封老板。”孟时向顾迟秋介绍, 对方搂在她腰间的手有点用力。
顾迟秋目光下投了一瞬, 再抬起时，从嘴角到眉梢，无一不染上温文的笑意, 礼数周全地对封闻点了点头：“封大东家，久仰, 在下顾迟秋。”
不论商场还是官场，封闻无往而不利，鲜少遇上能与自身匹敌的对手，就算是钱丞那帮人，他也只当作行天下的钱袋子，从未放在眼里。
而眼前这一位，粗衣布鞋也难掩风骨，即使扔进京师最有权势的那些人里去，他仿佛也不会稍有逊色。
如此乡野之地，竟能遇上这样的人。
沉寂许久的血沸腾起来，如山中称王的凶兽终于见到力量匹敌的对手，封闻牵起一丝笑容，拱手道：“幸会。”
“封老板客气。”顾迟秋侧头，拨开孟时的额发，“生意可谈完了？不是累了么，这桩生意我帮你谈。”
“谈完了已经。”孟时得意地向他炫耀手里的纸契和交子，“你替我送封老板出去吧。”
“好。”顾迟秋放开孟时，向封闻做了个请的手势。
外人离开，孟时放松下来，打着呵欠往回走。
弹幕里兴奋地讨论着封闻的屁股和胸肌，还有人在感慨强强什么的好带感，可惜顾迟秋连个好脸都欠奉，全是假笑。
不过也有好这口的，没一会儿，秋闻和闻秋大军就已经掐起来了。
孟时正想重申一下对某人的所有权，电光火石间，似曾相识的言论竞相涌进她的脑海。
―― 闻秋大军永不倒。
―― 相杀相爱什么，最萌了。
那是在哪里看到的？
孟时敲敲脑袋。
封闻，闻，闻之，段闻之！
她呵欠打到一半，困意全无。
段闻之，原著主角。
刚才那个男人是主角！
难怪她觉得眼熟又没有印象，原著主角本名封闻，但因为一些原因，在他自己的认知里他是随母姓的，原著叙述时也多用母姓，叫他段闻之。
至于他那一身的压迫感和超级棒的身材，原著以他为主视角，又是无CP，自然不会大书特书男人的长相、身材和肌肉。
额，顾迟秋是个意外。
意外很快回来，见了愣在屋门口的孟时，快步上前：“怎么了？”
孟时正在努力回忆段闻之与翠县相关的剧情，但是想不起来了，就连翡翠矿相关的事，她也是近期才完全想起来的。
没办法，谁让她色令智昏，尽挑顾迟秋的段落读呢？
不过有一点她记得，段闻之跟普遍的正道主角不同，他是一个企图心非常强，游走于正邪之间的角色，行事作风比较疯狂。
“那个封闻，你以前听说过？”孟时问道。
原著里封闻干了不少大事，他在翠县，孟时担心又要搞事。
“略有耳闻，”顾迟秋淡淡道，“此人背景复杂，离他远一点。”
顾迟秋没解释复杂在哪，把孟时推进屋子：“快歇息，外头我帮你盯着。”
孟时确实累了，便也没有追问。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封闻派了个手下来运走了小叶茼蒿，又以当前金价用交子支付了尾款。
孟时数着厚厚的交子，什么疯批主角，什么段闻之，都抛到了脑后。
行天下商行的车子离开不到半个时辰，柳师爷又行色匆忙地出现在了顾家小院。
那天回去后，他被钱通判大骂一顿，斥他毫无决断，竟然连小小一把菜都买不下来。
被上司痛骂升职渺茫的柳师爷欲哭无泪，瞧了眼日子，打算趁着菜收割的时机再去谈一谈。
他在钱丞那里立下了军令状，不成功便成仁。
“柳老先生，您来买蟹壳黄吗？”门口看摊子的阮二蛋远远就瞧见了他，喊道。
柳师爷对他有印象，忙问：“你家师母呢？我来买小叶茼蒿，叫她出来与我谈吧。”
阮二蛋瞄了眼行天下离开的方向，家里的小叶茼蒿就剩一小半了，如果被他买走，那别说他跟蔡阿蛮，孟时跟顾迟秋也吃不上了。
冬天里蔬菜难得，就算能卖许多黄金，阮二蛋也心疼得紧。
他为难道：“柳老先生，不巧，我家小叶茼蒿卖完了。”
“你说什么？”柳师爷大惊，“再说一遍？什么卖完了？”
“小叶茼蒿。”阮二蛋答。
“小叶茼蒿怎么了？”柳师爷又问。
“卖完了，小叶茼蒿卖完了，没有了。”阮二蛋在“完”字上咬了重音。
“完，完了？”柳师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菜，那一两黄金一小把的菜卖完了？
怎么可能？
谁那么疯？！
“卖给谁了？怎么卖的？”柳师爷颤声问道。
行天下来取货的阵仗很大，孟时也没说要保密，阮二蛋便大方道：“卖给行天下商行了，他们的大东家亲自来定的，价钱比师母给您开的还贵一点呢，当时就拍板了。”
柳师爷痛心疾首，难怪这么快就卖完了。
封闻那天也去私宴了，怕是当场就瞧上了，都怪自己，若是当初不犹豫，他可不就捷足先登了吗？
现在煮熟的鸭子被姓封的抢走，通判肯定要怪他无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