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软弱的巧克力小哭包,被人欺负和人打架都没所谓,但是会因为被邻居家妹妹忽视而掉金豆豆,希望用眼泪博取她的同情和关注。
但他现在已经长大了才对。
“你走的好快呀。”
小短腿长大了还是小短腿,小跑着追在他后面,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有点羡慕地说道:“腿长长的,好方便……唔!”
她被抱住了。
现在还在外面,在非常安静的小公园,旁边栽种着漂亮的日本枫,天空是澄澈的蓝色,她被紧紧拥抱着,以一种想要融入骨血的力道,使得她几乎闻不到空气的味道。
绘梨愣了一下,抬起手,也慢慢环抱住他,抱得很紧,脑袋埋进他的胸口,嗅闻他的味道,听他的心跳。
好像有风吹过来,听见眼泪掉下的声音。
zero……在哭吗?
感受着他颤抖的肩膀,绘梨的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带着对未来的彷徨和不安走下车,一个人走了好长好长的路,离开家和朋友,去做一个不知道归期的卧底。
这里没人经过,安静得只有小鸟鸣叫的声音,两个人拥抱着彼此,像是在汲取赖以生存的氧气。接着,降谷零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绘梨将脑袋埋进他的胸口,闻到很冷的烟草香气,有种沉郁孤寂的暗黑感,和印象里的zero完全不一样。
她对于香水没有什么研究,也不懂得欣赏,所以悄悄扯开他的外套,把脑袋埋进更里面,想要闻到属于zero本身的味道。
降谷零呼吸一顿,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满足,接着加快脚步,像是真正的小偷那样,把她抱回了家。
这里是一个临时的、不被喜欢的家,虽然格局很好,客厅卧室书房小厨房一应俱全,但里面却空空荡荡,看得出来主人没有耗费一丝一毫的心意。
为了最大程度减少窃听器的藏身之所,降谷零甚至连电视机都没有安装。
zero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吗?
想到琴酒那一间被自己塞得满满当当,布置得非常温馨的小别墅,绘梨就莫名有种心虚感和愧疚感,她圈住降谷零的脖子,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他压在了沙发里面。
沙发不太宽敞,容纳两个人显得有些勉强,于是他们只能紧紧靠在一起,就像小时候那样,脸颊贴着脸颊,呼吸缠着呼吸。
“好担心你。”
他压着她,看着她,两只手紧紧扣着她,是完完全全不容许逃离的侵略姿态,但他眼尾还留着微微的湿润,漂亮的眼睛弧度天然下垂,还有着一张看不出年纪的娃娃脸,显得无辜极了。
“好想你。”他贴在耳边,声音很轻。
绘梨只感觉脸颊一瞬间变得热乎乎的,脑袋好像要被烧化了,两只手抵在他的胸口,刚想让他稍微离远一点,就看见降谷零神色一敛,两根手指抵住她的嘴唇,然后眯起眼睛往门外看去。
她下意识噤声,有点紧张地屏住呼吸。
没多久,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降谷零一边和门口的人讲话,一边低头看着她,紫灰色的眼睛一刻也不从她身上移开。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绘梨感觉有点奇怪,心脏像是被羽毛扫了一下,痒痒的酥酥的,紧接着脖子也热了起来,她闭上眼睛,试图逃避他的目光。
但这里很小。
在狭窄的空间里,她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灼热的呼吸,他的心跳,一切的感官都被放大了,绘梨不由自主盯着他看。
他有一张很吸引人的脸,眼睛很大,娃娃脸,像是少年,但手臂上的肌肉不是这么说的――他有一具成熟男人的身体,和非常性感的肤色。
而在扮演组织成员的时候,他的嗓音会压低,显得冷酷、不好接近,语调又会慢悠悠的,给人一种危险的神秘感。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越来越红,接着脖颈和胸前也泛起可爱的粉色,只是感觉心跳得越来越快,好像有什么即将失去控制,有什么小怪兽要从心里跳出来,这让她有点恐慌,下意识想要逃跑。
降谷零扣住她的手腕,随便打发了门外的家伙,然后低头凝视着她。
“刚刚在看我吧?”
“是的……”
“你的脸好红,心跳好快。”他把脸凑得更近,几乎和她贴在一起。“所以……绘梨也喜欢我,对吧?”
什、什么喜欢……哪怕是笨蛋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接这种话,她低下头不看他的脸,但却从衬衣里看见了他胸前的肌肉,非常漂亮的蜜色胸肌,去拍广告的话一定会变成现象级。
但此时此刻,这样的美色只在这一片狭小的空间,供她一个人独享。
脸颊蹭地烧起来,脑袋变得晕晕乎乎,于是他低头的时候,温柔地捧住她的脸颊的时候,鼻尖相触,呼吸交缠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起来拒绝。
一起长大的幼驯染,在未成年的时候一起喝醉,成人礼穿着和服手牵手逛街的男生,现在正在吻她。
“喜欢你。”
并没有缺少告白。
“好喜欢。”
声音像是粘着糖丝,没有太多的侵略性,声音模模糊糊,从吻的间隙透过来,钻进耳朵,跑进她的心里。
“喜欢。”
说一口就亲一下,像是捧着最最心爱的珍宝。
“超级喜欢。”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天底下最最最喜欢。
第78章 第
78 章
这一条路是松柏味的。
十一岁那年圣诞节的味道。
刚修的沥青路旁边栽满了松树, 树上挂满小夜灯,背着小姐夜游。
那天的雪很厚,就着长长的雪路往前走, 一起去买她想要的圣诞彩纸。
她难得在这么冷的天气出来, 兴奋地左看右看, 贪恋沿路的风景, 所以黑泽阵走得很慢。
“阿阵, 有你真好。”
她的脸颊蹭上来, 是凉的。
把小姐的披风拢好,又把她的帽子按严实,感受到她的手圈住他的脖子, 手指很冰。
黑泽阵停下来, 把她的手塞进自己的衣服里面, 骤然被凉意袭击,皮肤起了很多小疙瘩, 他没在意这些,继续背着她往前走。
她笑, 说我们家阿阵最好了。
那个时候十一岁, 以为这一条路永远不会有尽头。
车轮碾过道路, 前座的伏特加为了缓解开车的疲惫,随意哼起歌, 琴酒回过神, 将烟掐灭, 关上车窗, 打开车载音响。
悠扬的古典乐响起来, 墨西哥城的风把树上的叶子吹得沙沙作响,十分钟之后, 鲜血洒在这条新修的道路上,一名大名鼎鼎的毒.枭陨落了。
任务要求是活捉目标来着……尽管如此,伏特加却不敢提醒什么,因为他从琴酒的脸上看见了明晃晃的不耐。
十个小时以后,东京,银发杀手穿着薄薄的西装回到了组织的据点。
出来这么多天,天气好像变凉了一点,黑泽阵习惯性地带着小披肩和帽子,因为他的小姐在这样的天气里最容易感冒。
打开门,这个曾经冰冷、毫无生气的地方已经被她布置得很像样子,沙发换成了嫩嫩的鹅黄,是云朵款式,上面摆着她喜欢的毛绒玩具,茶几底下铺好了地毯,拖鞋成对,粉红和蓝色。
黑泽阵低头看了几眼,才换好鞋走进屋子里。
餐桌上摆放着刚送来的向日葵,鲜艳明媚,好像还沾着清晨的露水,有人从二楼跑下来,探出脑袋看他。
“你回来啦?”
她的脸上,再也不是那样苍白虚弱的颜色。
黑泽阵就这样看着她的脸,凝视着她跑过来的动作,慢慢把手里的小披肩和帽子放在沙发上,垂着眸,一言不发。
“大哥给我带了礼物吗?”
绘梨从沙发上把东西捡起来,是卡其色的披肩,和米黄色的毛线帽,上面绣着她叫不出名字的小花,很可爱,完全不是琴酒的风格。
他大概放在怀里捂了很久,现在摸起来还是暖乎乎的,放在鼻子底下嗅一嗅,能闻到大哥身上的香味。
“好好看。”
她把帽子戴在脑袋上,仰起脸看他,露出一个灿烂满足的笑脸。“谢谢大哥!”
“嗯。”琴酒看向她,没讲话,伸出手整理了一下她耳边的碎发。
她依旧傻傻地笑着,仰着脸,像从前那样看他。
在这样的黄昏,阳光柔和温暖的傍晚,黑泽阵感受到一种难以扼制的痛苦,这种痛从心底涌上来,一直向上,仿佛要冲破喉咙,使他无法呼吸。
他拿起烟,跑到阳台点燃。
尼古丁刺激感官,逃离那一双眼睛,他终于又能呼吸。
外面的夕阳很美,黑泽阵抬眸看了一眼,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伤了那样,银色的睫毛快速颤抖起来。
――小姐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黄昏。
那天晚上,黑泽阵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着餐桌上的向日葵,对着外面洒进来的月光,安安静静坐了一夜。
绘梨起床的时候被他吓了一跳。
琴酒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身上穿着灰蓝色的长风衣,甚至没有摘掉帽子,不知道坐了多久,脊背挺直,像是一把冷掉的枪,面无表情。
“大哥?”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绘梨有点担心,凑过去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琴酒好像这才回过神。
“大哥心情不好吗?”她问。
“……心情?”男人看了她一眼,轻扯嘴角,接着不再讲话,琴酒笑起来总是显得冰冷而又讽刺,绘梨抿了抿唇,忽然想起来,自从认识琴酒以来,他好像就没有真正地笑过。
“是任务不太顺利吗?还是……天气太冷了?又或者……大哥你饿了吧?”
她叽叽喳喳地蹲在旁边,没有得到回应也毫不气馁,捧着脸颊看他:“我刚学会了超好吃版三明治的做法哦,吃到美味的食物心情说不定会好一点,嗯……大哥不说话的话我就去给你做了喔?”
说完,她像是怕被拒绝那样,立刻跑进了厨房。
那边传来煤气灶点燃的动静,琴酒看过去,从前连做一碗面条都困难的人,现在在厨房忙碌得有模有样,一边做她的三明治,一边还和他碎碎念,说着他不在家的这些天,她的所见所闻。
“我觉得组织里人也太少了一点……平时出去就只能碰见z、咳咳,只能碰见那几个人,大哥,组织是不是特别缺乏人手啊?”
那天zero和她见面,中途就被紧急叫走了,之后的每天好像都非常忙碌,组织好像在把他一个人当成十个人在使用。
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绘梨连忙转移了话题。
“不过那家超市售卖的商品种类真的好多,餐厅的饭也超好吃的,不过信号好像不太好,每天晚上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就会有网络波动,大哥你一定不知道这个吧?”
“嗯,还有这些天东京的天气变凉了,前几天我还发现有小鸟在屋檐底下筑巢呢……”
琴酒闭上眼,好像一只终于归家的倦鸟。
“就是好久没有见到爸爸妈妈了。”
因为上次和爸爸妈妈相遇的经历,绘梨觉得琴酒也是和她一样的人,至少不会伤害她,所以也毫无防备,没有保留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情。
“上次他们好像真的以为我们在谈恋爱……我还没有来得及解释清楚呢,大哥,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过上没有任务,可以随便和家人见面的日子呢?”
沙发上的男人睁开眼睛,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烟雾缭绕,刘海和礼帽遮下一片阴影,叫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那一天的三明治最后还是进了绘梨的肚子,琴酒对这种食物并不感兴趣,他像是一个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休息的铁人,等她吃完早餐,就拽着她前往下一次任务的地点。
“大哥真的不吃饭吗?唔,要不然吃点巧克力吧……”
绘梨系好安全带,从口袋里左扣右扣,拿出两块巧克力出来,低头一看,这是zero送的,上面还黏着他贴上去的小爱心。
不知道为什么,她顿时有点心虚,手忙脚乱地把巧克力塞回口袋里,扭过圆滚滚的脸看着车窗,不敢讲话了。
琴酒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两个人沉默了一路,直到上飞机之前,琴酒才把她拽进更衣室里。
他准备了一件新的大衣,蓝灰色的,和他身上是情侣款,还有一双长靴,这么一穿,显得她成熟了一点,走在琴酒身边,像是一对新婚的小夫妻。
“但是旧外套怎么办?”
“扔掉。”他冷着脸。
“可是……”里面还有zero送的巧克力呢。
话没来得及讲完,琴酒瞥了她一眼,绘梨立即噤声,乖乖把衣服丢进了垃圾桶,本来还想悄悄把口袋里的巧克力拿出来的,但大哥的表情实在是太吓人了。
可能这次的任务很棘手吧……仔细想想,大哥一直都很忙碌,好像从来没有时间休息,任务一个接着一个,如果他是卧底的话,那些任务带给他的就是身体和精神上面的双重折磨……他要承担这么多东西,她帮不上什么忙,至少要不扯后腿,让大哥开心一些。
这么想着,绘梨连忙追上去,黏糊糊地挽着琴酒的手臂,认真地扮演他的新婚妻子。
“好冷呀。”
多洛米蒂,位于意大利北部,被誉为阿尔卑斯最美的山脉之一,这里到处都是青草和牛群,即使在冬天,空气里也泛着青草的香味,绘梨被这样养眼的绿意所迷惑,今天穿得少了一些。
这次的任务是来商谈违..禁.品交易,掌权人是个喜欢抽雪茄的中年男人,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来这边度假,琴酒伪装成他的朋友和他商谈具体事宜。
绘梨听不太明白意大利的乡音,所以就自己悄悄跑了出来,蹲在家养的奶牛身边。
奶牛埋头吃草,她盯着它身上的斑纹发呆,没过多久,身上忽然多了一件外套,抬头看,是琴酒过来了。
他今天把头发扎了起来,是一侧的单马尾,一会像是要去骑马,现在穿着很规矩的冬季骑装,戴着黑色的手套,加上银发小辫子,像是中世纪的贵族,规规矩矩、绅士极了。
美□□人,绘梨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看,直到被他牵起来,眼神还黏在他的身上没办法分开。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大哥出任务的时候好像开心一些,比起在日本和其他的地方,他在意大利又显得更加自在、轻松,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感也消散了许多。
“大哥的故乡是这里吗?”
晚上,交易对象请他们一起来泡温泉。
池子里只有两个人,琴酒坐着也比她高了许多,会露出肩膀和大半胸膛,漂亮的肌肉、蒸腾的雾气、水珠、他肩膀上面的银发……一切的一切都让绘梨觉得太热了一些,她必须要找到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感觉大哥在意大利的时候最开心了。”她低头看着水面,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