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一爪并没有落在云行身上，裘明华将自己的魂魄捅了个对穿。
她眼里恢复了清明，那样明亮。
也是，天生高傲的裘家大小姐，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心上人的背叛。她本就不会杀云行，一切都是因为温子昭！
“对不起啊，师傅！让你失望了。这一爪就当我谢罪了。”她轻轻笑道，摸了摸云行的毛发：“别再为了我做伤天害理的事了，我不曾怪你。别愧疚，放过自己！”
云行悲痛不已，眼泪自它眼角涌出“我怎么不愧疚，要是我一开始就对他下死手，便不会害死你……”
裘明华轻叹一声：“谁会想到他是那样的人！要怪就怪我咎由自取。”她的魂魄越发黯淡：“我要走了，当你的徒弟我很快乐。”
“不……”云行妄图抓住裘明华的一缕残魂，可惜直抓了个空。
“唉，怎么会有点难受呢？”高凌云喃喃道。
高凌云真悲伤着，便见云行一脸恨意盯着他们三，他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不会吧？都这样了还想杀他们？
然而是他想多了。
“泠家的，我今天就告诉你，你的灭族仇人是谁。”云行似乎已经破罐子破摔，直接将温子昭灭了泠月一家的事说出来：“温子昭修行邪术，他看上了你的灵根，于是那晚他才会将魔物引到泠府，欲图带走你！伪造意外。”
泠月的心瞬间沉到水底。
高凌云一脸疑惑：“齐月，它为什么叫你泠家的？你不应该是齐家的吗？”
泠月并未回答，而是对云行说道：“证据，我哪知道你是不是诓我杀了温子昭，好替你报仇。”
云行忍着痛，用手一挥，空中顿时浮现当晚的场景。
“这是我记忆中的一段，绝不会造假。”云行说道，又指着镜像中衣着不甚华丽，但脸还挺俊俏的男子说道：“这便是温子昭那小人！”
温子昭施展术法，将魔物引到了泠府。在下人的尖叫声里，泠月并不想看清。
已经知道，它并没有骗她。
接着，它对周容景说道：“你身上有妖血，你很清楚。”
周容景还未说话，高凌云便大叫：“什么？妖血！”一晚上，他好像知道了两个秘密。
“你去灵台雪山吧，在那里，你会知道一切。”云行说道：“不用怀疑，因为我是你母亲的部下。”
镜相支撑不住，直接崩了。
云行咬着牙，活生生断了自己的尾巴！
“我的尾巴是灵台雪山神物的钥匙，届时你们会用到它。”云行忍着痛说道：“别拒绝，条件是一定要杀了温子昭！否则……做鬼也要缠着你们！”
泠月接过血淋淋的尾巴，一时无言。
不用它说，她也要将温子昭碎尸万段！
云行在痛苦中渐渐走向死亡，它精神开始恍惚，仿佛又闻到了桂花香，看到裘明华稚气未脱的脸，它释然一笑：“替你报仇了！别怪我。”
它的躯体化成碎片，融在了风里。
泠月还没从灭族仇人那回过神来，就听见高凌云咬牙切齿：“你们俩解释解释！”
泠月和周容景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这里不详，我们走吧！”
说着，她们便若无其是跑远，身后是高凌云洪亮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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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桐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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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太过分了！”高凌云一脸委屈，仿佛他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泠月很无奈：“这不是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嘛！”
“所以你根本不是齐月，你就是仙灵宗废物——泠月！”高凌云仍然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又确定了一遍。
直到泠月有些不耐烦的点头，他才终于相信。
所以他之前多次当着她的面讲她的坏话，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她竟然没有生气！
想想这两个人本身就一身秘密，怪他太容易相信别人。
他叹了口气，忽然想到容景是天阙国太子，那刚才藏香兽说的是什么意思？
周容景身上有妖血，那天阙国君主或者皇后，有一个是妖……
想起皇后已经失踪了十几年，高凌云不得不猜想皇后的真实身份。
“额……殿下，容我多问一句，你……偷偷溜出皇宫，真的没事吗？”高凌云想，万一他身份暴露，那天阙国不得成全修真界的笑柄？到时候皇家颜面何存？
周容景斜眼看他：“叫我容景便可，不必见外。”
他语气平静，可神色却不免有些落寞。也许，他早就把他当成朋友。
高凌云轻松一笑，并没有和他见外：“好的，容景！”
“我此番出宫，便没想过要再回去。”周容景神色淡然，仿佛再讲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也许他真的无所谓，可在泠月和高凌云看来，却异常压抑。
到底是多失望，才会对从小长大的地方失去信任和期望？
泠月心里很难受。仙灵宗于她而言，不也如此！她三岁便去了仙灵宗，生活了两辈子，她又得到了什么？
不过是师傅的背叛，和同门的不信任。若是有的选，这辈子她都不想再回去！
“不回就不回，江湖多有趣，皇宫太无聊了，待久了会让人丧失人性。”泠月安慰他道：“等你完成了你的心愿，天下之大，任你翱翔！”
“没错！还有我们，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烦呐！哈哈哈！”高凌云附和道。
“好！”
*
回了拍卖会，裴松年依然等在那里。拍卖会的人早就散了，只余满地狼藉。
“松年，事情解决了，我们走吧！”泠月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裴松年，只觉得无奈。
他还是太孩子气了，这次竟然偷偷跑出来，回头得好好和他算账。
裴松年别过脸，还是耍小孩子脾气。
泠月蹲下身子，强行掰过他的脸，迫使裴松年直视她。
“刚才你险些酿成大错，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这是干什么？”
裴松年想别开脸，奈何泠月用了劲，他竟然挣脱不开。
“我不发脾气了，你先放开我。”
泠月松开手，早这样不就好了。
“对了，这是帮你抢回来的万年灵石。”泠月起身将怀里的灵石丢到了裴松年怀里：“蹲在地上像什么样子？还不快点起来？”
裴松年接过万年灵石，从地上一跃而起：“你去帮我抢灵石了？”他很是开心和震惊。
泠月不明所以，不理解他情绪转变的怎么这么快，前一秒还叛逆的很，后一秒又开开心心，没心没肺。
只能说他太好哄了。
“开心了？开心就回客栈吧！我们好好叙旧叙旧。”泠月笑得很是恶意。
裴松年还沉浸在开心里，丝毫没有发现泠月语气中的不怀好意。他只觉得泠月心里还是有他的，不然怎么会去帮他夺回灵石？
他很开心的说道：“开心，我们走吧！”
高凌云看着他一脸傻样，实在是不忍直视，他用手肘碰了碰周容景，却忽然周容景神色异样。
啧！差点忘了，周容景可是喜欢泠月的！现在，泠月把他晾在一边，也太可怜了！
既然他和周容景是好朋友，那当然是义不容辞开导他了。
于是，高凌云状似不经意说道：“你看，泠月和裴公子也太像姐弟了！你说是不是？”
周容景看着泠月和裴松年之间的亲密互动，有些疑惑：“是吗？”
寻常姐弟之间是这样吗？他不知道，他就是不喜欢看她和别人太过接近，尤其是和裴松年！
“是这样的，我听说你不是有弟弟吗？那你应该知道亲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的！”
“……”周容景没有说话。
他和他的弟弟水火不容，从来不会这般亲密。
他讨厌他，也讨厌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占了他母后的位置，未来，他的弟弟也会代替他成为天阙国名正言顺的太子！
比起这些，他更恨他的父皇，恨他明明知道他什么也得不到，却依然给他太子之位，给他虚假的荣耀和身份！
高凌云看着周容景眼底的厌恶和不满，暗道不妙！他本意是想让他别误会泠月和裴公子的关系，没想到他竟然误会更加深。
他急中生智，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道：“其实我觉得泠月喜欢你！可是她再与众不同，到底是姑娘家家，面对心上人，难免会害羞，不敢直言。容景，其实有时候你可以主动一点！”说着说着，高凌云越发心虚。
他其实也不太懂这些，只是想让容景开心，仅此而已。
周容景眼底的厌恶消失不见，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真的？”
太好骗了吧！高凌云内心嘀咕。嘴上却没半分犹豫：“那是当然了！你想想，你受伤了是不是她彻夜不眠照顾你？即便知道你是半妖，身为捉妖人，她是不是没想过要将你除之后快？她知道你的心愿，原意为了你诈死，只为陪你寻找解决办法！你……她……额……”高凌云有些编不下去了。
看着周容景一脸期待地望着他，似乎还想听到确切的依据，高凌云盯着巨大压力，最终豁出去了：“你要还不信，你想想她对我和对你的差别，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好吗！”
周容景想起泠月对高凌云一脸的不耐烦和敷衍，心里便对高凌云的话信了八分。
“那我要怎么主动？”
高凌云沉默了。他也不知道啊！他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他怎么知道？
好在泠月出言打断了他们，这才让高凌云躲过一劫。
“你们在嘀嘀咕咕什么？”泠月有些好奇他们冰释前嫌之后，会说些什么。
她忽然发现了周容景躲闪的眼神。
“你们两个，不会在讲我的坏话吧？”泠月眯了眯眼，语气故作阴沉。
高凌云心里一阵哆嗦，女人的直觉真是太可怕了！
“没有的事，泠……啊不！齐月，是你想多了！”
泠月故作阴沉的脸瞬间明朗，语气明媚：“那就好！否则……呵呵！”
高凌云：“……”
到了客栈门口，刚好撞见脸色阴沉的关山越，以及众仙灵宗弟子。
“这裘太守也太无礼了，师兄都说了，裘府有妖兽作祟，他竟然不信我们！”一名弟子愤愤不平道。
看来刚才关山越追到了裘府，只可惜被拦在了外面。
关山越依旧不做表示，说话的弟子自觉无趣，便也不说了。
倒是人群中的一名弟子在不停的小声念叨着什么，正是先前被泠月用结梦丝篡改了记忆的弟子。
逐渐有人留意到了他的动作：“你说什么？”
那名弟子重复道：“我看见崔杰涛偷了大师兄的纳袋……”
此话一出，人群里便炸开了锅。
谁都知道此行大师兄受了信师叔的嘱托，带了千金来桐柏城。众人不免觉得崔杰涛对金子动了心思。
于是众人目光异样，崔杰涛又气又无力：“你们什么意思？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你为什么要胡说？”
他一把揪起那名弟子的衣领，作势要给他一拳。
“够了！”关山越怒喝一声，众人顿时不敢言语。
关山越看了泠月一眼，跨步进了客栈。
“他看你干什么？不会是认出你了吧？”高凌云小声说道。
泠月倒是不知他有没有认出她的身份，但她很清楚，他知道是她拿了纳袋里的钱！甚至会想起周容景异能。
看来这客栈是不能再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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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桐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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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泠月就听见客栈外传来吵闹声。她有些烦躁的睁开眼，翻身下床来到窗边。
许是这几天太忙了，已经好几次在打坐的时候不知不觉睡着，她很无奈，可是没有办法。
推开木窗，稀薄的月光照进屋内。泠月抬头往窗外一看，下边一排水蓝色服饰在晃，叫她有些精神恍惚。
不会是她深夜修炼，已经走火入魔了吧？下面那些人不就是仙灵宗弟子吗？天还没亮，他们要做什么？
泠月在窗前好奇的看着他们，人群中一身黑衣的关山越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慢慢抬头。
猝不及防，泠月和他四目相对。
月光下，他原本漆黑的瞳孔逐渐出现淡色，似琉璃般剔透。那双眼看着她的时候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如水。
可泠月总觉得他似乎认出了自己。要不然他这会突然勾起的嘴角是怎么回事？
泠月偷看被发现，她没有关窗，目光不躲不避，和关山越直直对上。
什么意思？泠月感受到了戏弄。
关山越嘴唇嗫嚅，隔着人群和夜色，泠月没有及时看清。
仙灵宗弟子发现了他的动作，好奇抬头，泠月赶紧躲向一旁。
“大师兄，你在看什么？”弟子有些疑惑，上面除了漆黑的房间，哪里有什么东西值得去看？
关山越收起浅笑，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没什么。”
泠月探出头来，一行人已经走了。
泠月想不明白关山越会和她说什么，难道是说他认出她了？
她们的交情也没那么好，就算认出她了又能怎么样？
泠月内心暗笑自己太多虑了，她应该开心的是，关山越走了，她们就没必要急着赶路。
泠月摇摇头，又坐回床上，重新打坐。修仙讲求心性，若心性不稳，别说提升进阶，不走火入魔就不错了！
天色大亮，门外传来走动声。半晌，有人轻敲房门。
“谁呀？找我什么事？”泠月边说边起身穿衣服。
“阿月，是我！”门外传来少年爽朗的声音：“你起了吗？”
泠月坐在铜镜前，拿梳子随便梳了几下，便将青丝高高束起：“起了！你找我有事？”泠月放下手，看了一眼铜镜里精神满面的自己，很是满意。
也不知道裴松年大早上来找她有什么事？听他的语气，很是开心。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门外响起了少年略带郁闷的声音，泠月脑海里不自觉就出现了裴松年委屈的模样。
她有些好笑，推开房门，果然见到了裴松年有些受伤的脸。
“我不是那个意思。”泠月说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裴松年连忙摇头：“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我生谁的气都不会生你的气！”
泠月看着他认真的脸，一时无言。
“你们杵在这干什么？”刚从转角走来的高凌云，一抬头便看见泠月和裴家小公子不知道在说什么，看裴公子那个认真样子，仿佛在发什么毒誓。
“没什么。”裴松年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转头对泠月柔声说道：“阿月，我们去吃早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