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莉亚娜.艾洛。”
拉住她的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低沉的嗓音无比清晰。
赫莉亚娜回头，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见了一双熟悉的黑色眼睛，她表情空白了好一会，渐渐回过神，好像是刚学会说话一样，慢慢找到自己的声音，嗓子哑砺，夹杂着呼吸时的气息。
“都怪我，如果我再有用一点……”她看着斯内普教授，怔怔地说不下去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她的嗓子，眼泪断了线似的掉下来。
“赫莉亚娜.艾洛！”斯内普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盯着她通红的眼睛，左右看看，不得不靠近她的耳边，好让她听清楚一点，“迪戈里没有死！”
温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赫莉亚娜抽泣的声音停了一下：“什么？”
“迪戈里没有死！”斯内普强调道，他一手握着赫莉亚娜的肩膀，一手推她的脑袋，力度很轻，但足以让她看向事故中心。
塞德里克面色苍白，胸膛微微起伏着，被圣芒戈的医生带走，迪戈里先生虽然悲痛，但还算镇定，和塞德里克一起乘上了圣芒戈夜骐拉着的车。
“他受到攻击的瞬间，邓布利多给他的东西就将他带回了霍格沃茨，波特那个蠢货以为他被黑魔王杀得灰飞烟灭，连尸体都没能留下，不过他虽然没有死，却伤得不轻。”斯内普道，“你的守护灵带来的消息我收到了，而且你手里的流液草我也看到了。”
赫莉亚娜猛地回头看向教授，满眼不敢置信：“所以……”
“所以，从某种角度而言，你救了迪戈里，救了很多人的生命”斯内普看着她的眼睛道，“你远比你想象中有用的多。”
他黑色的眼睛闪烁着笑意。
邓布利多和麦格教授向斯内普走来：“好了，西弗勒斯，现在是时候去看看那个假穆迪到底要做什么了。”
赫莉亚娜迅速擦掉脸上的泪水：“校长，教授，我可以一起去吗？我听见假穆迪叫克劳奇先生父亲。”
“哦？看来一切秘密马上就揭晓答案了。”邓布利多笑道，“艾洛小姐的信息非常及时，给予我们很多帮助，于情于理，只要你想，你当然可以跟我们一起来。”
赫莉亚娜感激地向校长道谢，跟上教授们的脚步，刚走一步就发现脚底的触感有些变化，刚刚她是光着脚跑来的，地上的石子沙砾将脚硌得生疼，现在脚上却多了一双舒适的鞋。
赫莉亚娜向斯内普教授看去，他走在她右手边，好像什么也没做的样子。
她低下头，将不断涌出的笑藏起来。
走到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的办公室门口，他们看到了一只大黑狗。
大黑狗见到有人过来，抖了抖身体，变成了西里斯.布莱克，他对邓布利多说：“按照你的吩咐，我只偷偷跟着他们，暗中保护哈利。”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走廊一片寂静，他们站在门口，听到了假穆迪得意洋洋又疯狂的话，他得意于自己假装穆迪，潜入霍格沃茨，把哈利的名字放进火焰杯，帮助伏地魔复活。
在他对哈利动手前，邓布利多用魔杖打开了门击中了他。
斯内普教授二话不说，掐着他的脖子，给他灌了一整瓶吐真剂。
假穆迪的头发颜色开始变黄，身形和容貌都开始发生变化，邓布利多看着他，说出了一个名字——“小巴蒂.克劳奇。”
继承了老巴蒂.克劳奇名字的儿子，应该在多年前死在阿兹卡班的食死徒，他的母亲苦苦哀求他的父亲，她借助复方汤剂，代替他进入阿兹卡班，用即将病死的身体代替他死在阿兹卡班，而他则被父亲带走，多年来被家养小精灵看守，活在夺魂咒的控制下，最终他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帮助伏地魔复活。
他们从这间办公室的大箱子里救出了真穆迪，可怜的真穆迪，身形消瘦不说，头发都被薅得没几根了。
受到伏地魔惊吓和假穆迪事件的哈利，与被囚禁近一年的真穆迪先生一起送进医疗翼，赫莉亚娜也需要过去，因为她醒过来后还没有接受庞弗雷夫人的检查。
哈利半靠在病床上，他将自己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了邓布利多教授他们。
赫莉亚娜清楚地听到，伏地魔回来了，她看到教授右手握着左臂，站在医疗翼的地板上，阴影投在他身上，他好像一座雕像一般肃穆。
“哈利，我不得不说，你的表现远超我对你的期望。”邓布利多说，“今晚就在医疗翼睡觉吧，你需要一些安眠药剂，西里斯，你可以陪陪他吗？”
布莱克点点头，他拿了把椅子，坐到哈利床边。
门口有些骚动，赫莉亚娜看见莫丽阿姨激动地喊着哈利的名字，冲了进来，罗恩和赫敏紧随其后。
邓布利多让大家都不要再让哈利提起刚刚看到的东西，他出去见福吉，教授们紧随其后。
赫莉亚娜跟在斯内普后面，在转弯的时候，她拉住了斯内普教授。
“教授，你为什么一直握着左臂？”
她的手紧紧攥着教授的手臂，感觉到一阵灼热在舔舐她的掌心。
斯内普沉默良久，声音干涩道：“因为他回来了，他在召唤我。”
他的声音轻得就像是耳语，于赫莉亚娜而言却不啻晴天霹雳，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有种命运齿轮转动是不可阻挡的无力和不安，这种不安感瞬间爬满她的身体。
赫莉亚娜想拉开袖子看一看，却被斯内普拦住，他不想对任何人展示这个印记，饱含耻辱、后悔、罪孽、危险的印记。
斯内普轻轻拉开她的手，跟在邓布利多身后去见福吉了。
赫莉亚娜重新回到医疗翼，因为庞弗雷夫人的坚持，她不得不接受一套全面的检查。
莫丽夫人听说她在身体还没好的情况下光脚跑出去，非常不赞同地看着她，赫莉亚娜只好在莫丽夫人的眼神下，乖乖爬上哈利旁边空着的病床躺下去。
“这不是小孩子该操心的事。”莫丽看看哈利，又看看赫莉亚娜，“你们快些睡觉吧。”
赫莉亚娜满脑子都是斯内普教授胳膊上的那个印记，教授说，神秘人在召唤他……
这一晚并没有按照莫丽期望的那样一直宁静下去，赫莉亚娜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激烈的争执。
哈利说他看到了食死徒，他说出了一堆名字，其中还有卢修斯.马尔福。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油腔滑调的——
“马尔福，他早被证实是清白的了，邓布利多，你要相信一个疯子和一个小孩的话？”是魔法部部长福吉，他高声道，“什么神秘人回来了，简直可笑！”
他们争执得非常激烈，赫莉亚娜看见莫丽夫人挡在哈利和福吉之间，哈利被福吉这种不信任地态度搞得火冒三丈。
邓布利多平静道：“如果你这样执迷不悟，康奈利，那我们只好分道扬镳了。”
福吉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他的声音一下子尖起来：“你要和我对着干——”
“我唯一要对着干的，是伏地魔。”邓布利多说，“如果你也反对他，那我们还是同一阵营。”
福吉站不稳似的，他似乎在祈求：“他不会回来的，不可能……”
赫莉亚娜听到椅子摩擦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紧接着是她熟悉的教授的声音。
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教授侧身对着这里，他拉开袖子，一个黑色的印记在他的胳膊上蜿蜒，发出绿幽幽的光芒——“你看，他在召唤我，这就是证据，你还不相信吗？”
他的声音是赫莉亚娜从没听过的严厉和憎恨，像是怒吼，但却嘶哑无比。
福吉惊骇地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后面的椅子上，他僵硬地转过头不肯看，好像这样就能假装一切发生：“我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我要回魔法部去了。”
他走到门口，又回来给哈利扔下一千金加隆的比赛奖励，然后匆匆离去。
邓布利多依然平静地站在那里：“我们需要做些事情了。”
他吩咐麦格教授去找海格和马克西姆夫人，让庞弗雷夫人去把闪闪带回厨房，现在，医疗翼只剩下几个人了。
邓布利多看着西里斯.布莱克和斯内普教授，强迫他们和解。
“在短时期内，只要你们不公开敌视对方，我就满意了，你们不妨握握手，现在你们属于同一阵营。”
赫莉亚娜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此时医疗翼明明平静无波，但她却感觉自己好像处于漩涡中心。
她坐在床边，所有人都注视着布莱克和斯内普，他们两人嫌恶地看着对方，仿佛碰一碰手就像中毒。
赫莉亚娜突然开口打破平静：“布莱克先生，你的阿尼玛格斯是大黑狗是吗？我好像见过你，还给你喂过三明治。”
西里斯点头：“是的，在我逃出阿兹卡班那段时间，第二次见到你时我就想起来你的三明治了。”
赫莉亚娜微笑着摇头：“不是我的三明治，那个鸡蛋三明治是斯内普教授做的，当时我刚拜访完斯内普教授回来。”
布莱克和斯内普同时表情一僵。
西里斯现在恨不得用时间转换器回到过去，将那个吃三明治的自己打成脑震荡。
斯内普一想到自己做的东西居然被布莱克吃了，他瞪了赫莉亚娜一眼，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在里面下毒。
邓布利多的脸色出现一丝笑意：“竟然还有这样的缘分，看来你们或许会成为特别的朋友。”
布莱克和斯内普一起露出恶心的表情，他们不情不愿地慢慢上前，缓缓握手，恶狠狠地盯着对方，都希望对方遭到厄运。
“这样还差不多”邓布利多看见他们握手，脸上的表情好了一点，“现在，你们俩都有任务，西里斯，我要你暂停你现在做的事情，立即出发，通知莱姆斯.卢平，费格、弗莱奇——那几个老前辈。”
西里斯点头，他和哈利道别，然后迅速离开这里。
邓布利多像一位将军一样，将所有士兵都派出去执行他们应该执行的任务。
最后，邓布利多转向斯内普，他道：“西弗勒斯，你知道我要吩咐你做什么，如果……你准备好了。”
赫莉亚娜听见教授低沉悦耳的声音——“I am”
这声音比耳语的音量高不了多少，但无比坚定，好似在阴影中待了许久的将士，终于等到了命令。
她看见教授的脸色比以往还要苍白，他站在洁白的帘子旁边，却被天花板的阴影笼罩着，黑与白在他身上交织，使得他站在灰色的地界上，他像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闪着冰冷又奇异的光。
斯内普步履平稳地离开。
赫莉亚娜低垂着脑袋，脖子上戴着的项链晃荡着，被灯光折射出美丽的红色。
她突然握紧红色项链，看向邓布利多，坚硬的红色石头在她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记，几乎要割破她的皮肤。
赫莉亚娜没有犹豫，她跳下床，不顾莫丽夫人焦急的呼喊，疯狂地跑在走廊里，她明白了，她全都明白了！
就在今晚，教授要去见伏地魔，从此刻起，这颗白色的棋子给自己涂上了黑色的油漆，彻底走入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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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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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霍格沃茨无比寂静，连墙上的油画好像都安静地陷入沉睡，所有学生不是沉浸在霍格沃茨获得了火焰杯最终胜利的快乐中，就是在担忧被送往圣芒戈的塞德里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整座城堡只有风穿过的声音。
赫莉亚娜穿过黑漆漆的走廊，穿过空无一人的门厅，穿过被繁星照耀的小路，最终在大门前看见了斯内普教授。
“教授！”
夜风将树林吹得沙沙作响，卷着女孩的声音，传入斯内普的耳朵里，他脚步一顿，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看着赫莉亚娜气喘吁吁地从远方晕黄光芒处而来，似乎是不顾一切地跑向他。
斯内普皱眉怒斥：“你跟过来干什么？”
赫莉亚娜刹不住脚步，几乎快扑到他。
她拉住他的手，眼睛像是氤氲着一团露珠，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祈求的神色：“斯内普教授，你要回到……他的身边了吗。”
她虽然用的是问句，但语气却非常肯定。
斯内普闭上眼睛深呼吸，无声叹气：“你为什么不把这份聪明劲放在学习上呢？”
为什么在关于他的事情上面，这个家伙就像打通任督二脉一样，总是无师自通。
“那是个危险分子，他杀过很多人，我听爸妈说过很多他的事”赫莉亚娜没有理会教授的话，她语气急促，“你知道他多疑且疯狂，可能你甫一出现，他就会杀了你吗？”
斯内普平静道：“我知道。”
赫莉亚娜瞪大眼睛：“你知道他魔力高超，精通摄神取念，即使你的大脑封闭术优秀到登峰造极，也有可能被他看穿吗？”
斯内普语气依然平静：“我知道。”
赫莉亚娜攥着斯内普教授的手腕，手劲大到关节泛白：“你知道他暴虐又残忍，如果他发现你已经背叛了他，你一定会被他百般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斯内普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
他做食死徒时，见过伏地魔太多折磨人的手段，远远超过暴虐残忍可以概括了的。
“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去……”赫莉亚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她声音依旧颤抖着，“你知道这一去，是九死一生，很有可能你再也回不来！”
她终于控制不住带上哭腔。
“我知道。” 斯内普的声音顿了顿，“即便如此，我还是要去。”
他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在回答她，亦是在回答自己，最终，他下定决心般移开视线，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慢慢推开她：“我选择了我的道路，赫莉亚娜。”
他后退一步，隐入夜色中，任由黑暗包裹住他，正要离开，赫莉亚娜立刻上前一步，再次拉住他，火光、烛光与漫天星光照亮了他站立的位置和前进的道路。
“如果这是你选择的道路的话……”
她低下脑袋，声音微不可闻，然后深呼吸，将不断涌上的泪水咽下，她直直盯着斯内普的眼睛——
“好吧，那你预备怎么跟他说你这些年做过的事？你没有找他，没有及时回应他，甚至哈利一年级时，你还为了保护哈利和被他附身的奇洛对着干。”
斯内普目光闪烁着，他重新看向赫莉亚娜琥珀色的眼睛：“我会说，我遵从他的指令潜伏在霍格沃茨，一切都是为了得到邓布利多的信任。”
这个理由……赫莉亚娜担心这种虽然能说通，但经不起推敲的理由无法说服伏地魔，但此刻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你知道如果他不相信，你这一去，即是永别！”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露出痛苦的神情，她试图再劝说他，但他们都知道他已做出了选择。
斯内普犹豫了又犹豫，终于抬起手，布满茧子的手在触碰到她黑色的发顶时又收了回去。
“我不会死”他轻声说，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