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斐也看到了朝他走来的魏烟。
茶褐色的瞳孔猛地一缩,然后眉梢狠狠拧了起来。
这时候带魏烟进场的的姚高他们不敢冒头,顾盼左右。
身材火辣,脸蛋姣好的小姐姐上前同赵孟斐互动,摸他的手臂,贴面礼。
赵孟斐表现是百分之百纯种渣男,不主动不拒接不负责。
他仍由那些女孩前仆后继地向他涌来,享受她们的崇拜和仰慕,然后冷冰冰地与人群之中的魏烟对视。
“赵哥,你打算带哪位美女上山?”
“赵哥,带我吧。”
“阿斐。”女孩们的声音此起披伏。
赵孟斐赛车副驾驶座上要么坐领航员,要么没人,就没带过女孩。谁都渴望能成为第一个坐在赵孟斐副驾驶座上的那个。
这时,魏烟独自上前,拉开了赵孟斐赛车车门,然后坐了进去。
“诶这……”
“她是谁啊她?赵哥的车,是她想坐就能坐的吗?”
“赵哥,你真的要带她啊?”
赵孟斐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在副驾驶座上正襟危坐的魏烟,然后拉开车门,上车。
赵孟斐上车后,魏烟这才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拉出安全带系好。
其实她刚才也没想好,如果赵孟斐就是不带她,硬将她从车上拽下来,她要怎么办?现在看来,赵孟斐本人的帅哥包袱也很重,做不来这种尴尬的事。
只听一声清脆的枪响,比赛正式开始。
车窗外绿树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倒退,几乎拉成了一道道残影。
魏烟怕死地握紧了安全带,“一定要开这么快吗?我真的很怕死。”
赵孟斐似乎是故意整她,他大力踩下油门,速度表指针猛弹到底,“怕死?怕死还敢上我的车?”
强大的惯性将她撞到了车座上,她几乎要尖叫出声。
“你以为我想上你的破车吗?”她生气地大声喊道,“我还不是怕你死!”
话音伴随着车窗外灌进来的风一同落地,她明显感觉到赵孟斐的车速变慢了下来。
紧紧咬在身后的对手,趁机“嗖”的一声,从一旁超了过去。
她担心赵孟斐胜负心会被激起来,紧张地瞥向他。
赵孟斐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车道,车载导航仪的屏幕淡光投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他只用一只手扶住方向盘,时不时微调方向,有一种不怕死的控场感。
他在长相上与赵彦丞至少有五分相似,都是得天独厚的英俊逼人,但他的锋芒要更加外放,触角太尖锐的人,总是既会伤害他人,也会伤害自己。
“赵孟斐,”她试图通过跟赵孟斐说话来降低他的胜负欲,“这个比赛对你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不重要。”赵孟斐回答。
“不重要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因为,真的好刺激!”马达声轰隆响,他们冲上了第一个弯道,成功反超对手,并将那辆黑色的赛车远远甩在了身后。
第一个弯道越过,然后赵孟斐向着第二个冲刺。
急速的颠簸魏烟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赵孟斐,开慢点吧……”她甚至害怕地闭上眼睛。
第二个弯道再次飘过,橡皮轮胎在布满碎石的车道上发出惊天动地的摩擦音。
赵孟斐还是不肯减速。
车速不断往上爬。
挂档。
档位从一档一直推到了五档……
最后一个弯道就在眼前,那里的路灯坏了,黑洞洞一片,不知正在暗处等待他们的,是胜利的荣光,还是死神的镰刀。
赵孟斐将油门踩到底,肾上腺素飙至顶点。
肾上腺的作用带给了他莫大的快乐,他甚至想纵情高歌,放声大笑,然后,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少女发白的脸。
魏烟姣好的脸颊映着月光,长而卷曲的眼睫湿漉漉的。
“赵孟斐,你开慢点呀!”
“赵孟斐,你想死,我可不想跟你死一起啊!”
“赵孟斐,我真的真的很害怕……”
踩着油门的脚掌松开,然后重重落在了刹车上。
他们的车在坡道上停下,而他们对手的赛车却从一旁翻滚过去,冒出一团熊熊烈火。
两人同时看着眼前这一幕,久久没有回神。
有一件事尤为清晰。
如果刚才赵孟斐不踩下刹车,那么此时出事的人就该是他们。
*
赵孟斐的对手被送往医院急诊,红色手术灯亮了一夜,生死未卜。
赵孟斐开着车,带魏烟回家。
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
到了停车场,赵孟斐将车熄了火。
发动机嗡嗡响了一阵,然后像气球泄完气一样,悄无声息。
魏烟解开安全带,说:“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你哥哥的。你不用跟我强调。”
她想下车,却发现赵孟斐将车锁了起来,不许她开门。
赵孟斐两手扶着方向盘,自言自语:“当我在我哥身边的时候,我没有名字。”
魏烟扭头看他。
赵孟斐:“他们都会说,喏,这个是赵彦丞的弟弟。但当我开车的时候,他们就会叫我名字了,17号选手,赵孟斐。”
魏烟说:“你说的‘他们’,指的是谁?”
赵孟斐顿了顿,说:“不知道,就是‘他们’。”
“那这些人里面,有我吗?”魏烟说。
赵孟斐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魏烟说:“可是你好讨厌我。”
赵孟斐没有否认。
魏烟说:“那你的‘他们’里面,有你哥哥吗?”
赵孟斐微顿,然后极轻地摇了摇头,“没有。”
“你讨厌你哥哥吗?”
“不。”赵彦丞说:“他是我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魏烟说:“所以,我能不能这么理解,你在为了你讨厌的‘他们’,伤害你最亲爱的人。你觉得等你哥哥和赵叔叔出差回来,看到你缺胳膊少腿的躺在医院里,他们会是什么感觉。他们会非常非常难过,会痛苦一辈子。而你的‘他们’呢?‘他们’记住了你的名字,17号选手,赵孟斐,那个在悬崖上摔死的人。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赵孟斐一言不发,过了许久许久,他解开了车锁,对魏烟说:“以后,在学校,你可以跟我说话了。”
魏烟:……
她表示这种殊荣,不要也罢。
“那我真谢谢你啊……”魏烟重重关上车门。
她下了车,才想起来自己的购物袋落在了车上。
她连忙回头,赵孟斐已经替她将袋子拿了出来。
他无意间瞟了一眼,看见里面装着一条黑色的裙子。
那是一条很女人的裙子,布料的质感像水一样丝滑。
手指好像被蛇咬了一口,就要烧了起来。
他无法想象,魏烟如果穿上这条裙子,会是什么样子……
“啊,差点忘了!”魏烟飞快从他手中拿走购物袋,然后像蝴蝶一样快步回房去了。
第19章
魏烟听周峰说, 赵彦丞的飞机是早上八点落地。
她算了时间,提前一小时就起了床,在卫生间里手忙脚乱地洗漱、梳头, 穿上吊带小黑裙和细高跟鞋。
刚洗了澡的身体滑进了丝绸布料里,裙子又凉又薄,穿上身却有一种什么也没穿的错觉。
她的模样倒影在镜子里。
小裙子的银制细链吊带系着一条薄而窄的抹胸,胸口、手臂和脖颈全部明晃晃地袒露了出来,只要稍稍一动作, 白莹莹的皮肤就像要从布料下溢出来。
她努力回忆赵彦丞身边的秘书小姐姐走路的姿态。
腰似乎是这么摆……
手应该放在这里……
她在镜子前东施效颦地努力模仿着, 企图演出她心目中成熟的风情万种的大美人的模样。
脚后跟越来越疼了。
越美的鞋子越贵,越贵的鞋子越难穿。
这双价格不菲的崭新高跟鞋脚后跟处漆皮好硬, 磨得脚生疼。
魏烟握着鞋跟取下一只,低头一看, 只走了这么一会儿, 脚后跟那儿就已经磨出了一只水泡。
眼角余光瞥见镜子里的影子,她扭过头, 镜子里的自己好陌生。
光着一只脚, 一只手提着鞋, 小黑裙曼妙的裙摆摇曳生姿, 而她的脸上未施粉黛, 素净又无措。
她莫名想到了童话故事里为了爱情放弃自己双腿的小人鱼, 朝爱人走去的每一步, 都踩在刀尖上。
楼下传来说话声, “桌上的瓷器是谁负责?怎么拿出这一套来了?这是赵总的,小赵总用的是青色那套, 还不快换掉!”
“咖啡豆换掉,用云南产的。”
“厨房今天是谁当值?”
“时间时间时间!小张说小赵总的车已经到车库了, 人呢!”
老宅里的帮佣正严阵以待,在这阵兵荒马乱里,魏烟又将高跟鞋套在了脚上。
鞋帮卡着水泡,她狠了狠心,硬是踩到了底。
水泡破了,应该流血了,但她顾不得。
她对镜端详了最后一次,然后提起裙摆,飞快朝楼下跑去。
她的心随着奔跑欢呼雀跃,甚至感觉不到她的鞋不合脚。
旋转楼梯将她奔跑的视野割碎,峰回路转,她终于看到了此时此刻正在大厅接电话的赵彦丞。
赵彦丞站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下。他刚下飞机,穿着休闲随性,墨绿色的挺括衬衫解开了最顶端的一粒黑曜石纽扣,手臂上挂着一件藏青色高定西装,被帮佣接了过去。
他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转身,抬头望她。
他的脸清雅俊逸,眉宇之间是运筹帷幄时特有的气定神闲。
看到赵彦丞的这一刻,她那颗剧烈跳动着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
只是一个月不见,她竟然好想好想他。
“赵彦丞!”
下一刻,脚下纤细的高跟鞋跟摇摇晃晃,她从最后一级台阶上绊了下来。
赵彦丞眼疾手快,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
她带来了一阵风,将他扑了个满怀。
这阵风里有馥郁的香气,香味挤满了他的鼻腔和肺叶,让他宛若被一颗子弹击中了前额,木讷地怔在了原地。
从那之后他的每一口呼吸每一口喘息,闻到的都是她身上散发的香味。
那是从她海藻般蓬松长发里散发出来的迷人气息,生机盎然的春花香里带了一丝丝的甘甜。
头发是一个人荷尔蒙激素最旺盛的地方,这些柔软的发丝缠绕着他,像海上唱歌的魅惑人鱼引诱着笨拙水手沉入海底。
丧失的知觉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的复苏,先是指尖、指节、掌心,然后是小臂、臂弯,最后从他的胸膛扩散开来。
他正在一点点地感知,他抱在怀中女孩儿的身体。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的小姑娘悄悄长大了。
她有着饱满鼓胀的月匈部,细窄柔嫩的腰,像春日柳条一般充满韧劲的纤细的手臂,她玲珑有致的曲线会让所有正常男人血脉喷张。
她偎着他,又高兴又生气地轻唤,“你回来了!”
她开了口,对他说话的声音还像个孩子。
干干脆脆的,干干净净的。
她对他的依恋有着这个年龄的懵懵懂懂,而他对她产生的联想却是彻头彻尾属于成人。她看向他的神情越天真烂漫,他就越觉得自己的念头肮脏下作令人作恶。
赵彦丞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扶着她后腰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他垂下眸,直直地看着她,语气难得有些严肃,说:“你刚刚叫我什么?”
女孩白皙的脸颊登时红透了,两团动人的潮红自颧骨的位置升起,一直染到了眼尾眉间。
“啊……”魏烟只想将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对着赵彦丞直呼其名,想将两人距离拉得近一点,结果就这点胆量,还被赵彦丞像戳泡泡一样给打破了。
她咬着嘴唇,不情不愿地改口,“哥……”
“嗯。”赵彦丞应了一声。
他现在才完全看见魏烟穿的是什么衣服。
她站在比他高一级的台阶上,但他的个头比她高上太多,所以他的视线依然是俯视。
这件用丝绸做的精致露肩吊带小黑裙,像她的一层新的皮肤,无比贴合地勾勒着她完美的身体。她只是在浅浅的呼吸,胸口紧贴的绸缎就上下轻微起伏,荡漾开一道又一道遐想无限的涟漪。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他的手掌会摸到她的皮肤。
手臂垂在身侧,掌心残存的滑腻挥之不去。
赵彦丞的脸色沉得有些可怕。
“回房把衣服换了。”他指了指楼上,说道。
魏烟不肯,“为什么呀,我觉得很好看呀。哥你觉得不好看吗?”
她今天牺牲都这么大了!哪能说换就换?
“换掉。”赵彦丞冷冰冰地说。
“哥!”魏烟急得跺脚,高跟鞋擦疼了她的脚后跟,脚踝又是一崴。
赵彦丞一把提住她的手腕,目光下移,看向她脚上的高跟鞋。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可怕,沉沉地喝了她一句,“鞋也换了。”
“我不。”魏烟鼓起腮帮子,跟赵彦丞大谈女生有穿衣自由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