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戳开赵彦丞的头像,想找赵彦丞聊聊天。
他们的聊天对话还停留在昨晚。个
她给赵彦丞分享了一首她很喜欢的歌,叫:“moonlight”
然后赵彦丞给他唱了一小段。
魏烟忍不住又听了一遍回放,傻笑。
她在键盘上敲字:【哥,你在干嘛?】
没想到消息还没发出去,赵彦丞的电话快她一步打了进来。
“喂,哥。”她的语调是藏不住地欢愉。
“小烟。”赵彦丞那边的声音却有些沉。
“你现在在哪儿?”赵彦丞问。
魏烟回答:“我在学校呢。”
“好。”赵彦丞微顿,说:“没什么大事。是你赵叔叔,他生病了现在在医院。”
“什么?”魏烟立刻站起身,她无头苍蝇似的原地团团转,说:“我马上赶回去。”
“不用。”赵彦丞说:“你在学校好好上课。”
“我不要上课了!”当年贺智欣生病的日子还历历在目,魏烟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却仍然控制不住地不安。
“我马上回去。哥,你别拦我了,你拦不住我的,我一定要回去,我现在就买车票。”
赵彦丞那边顿了顿,沉声说:“好,那你别买票,我派人过去接你。”
魏烟再次陷入六神无主,她紧紧地攥着手机,低低唤了一声:“哥……”
话筒里赵彦丞温声安慰她:“好了,没事的。小烟,别害怕。”
“嗯……”魏烟重重地点了点头,说:“我现在收拾东西。”
第39章
这天下午, 赵彦丞名下区域公司一位行政专员过来接魏烟去到机场。
坐了一个小时的飞机,魏烟从机舱走了出来。
“小烟,这边!”机场大厅, 何虹正在等她。
“何虹姐!”魏烟快步走去,问:“赵叔叔他现在怎么样了?”
何虹领她坐上一辆黑色轿车,说:“赵总一切都好,安排了今天下午三点的心脏搭桥手术。”
魏烟点头坐进后车座,心神不宁地反复看着表。
赵彦丞送她的月光表盘上, 秒针一圈一圈地画出月亮的形状。
盯着时间看, 时间就过得缓慢。
在滴滴答答的时间流转里,她恍然记起来有一年春节, 她去看望她奶奶。
她奶奶拉着她的手,句句愤慨地对她说:“小烟, 你妈妈是个坏女人。她抛弃了你爸, 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
这类话她听过太多太多,但她却一直不大理解。
她好想反问, 凭什么贺智欣不能和赵国忠在一起?
她爸爸早就变成了一张挂在墙上的照片, 没有管过她们母女俩一次, 没有喂她吃过一口饭。她是贺智欣辛苦拉扯大的, 贺智欣怎么就是坏女人?难道要她守一辈子寡, 每天过得苦兮兮的才能叫好女人?
那天, 她默默将手从奶奶手里抽了回去。
往后几年, 她再也没有去看过奶奶。
她对赵国忠的态度, 一直都是感激更多。
这次赵国忠生病,她是真的担心, 跟赵彦丞没有任何关系。
轿车在医院大楼前停下,魏烟下了车。
好久没来这儿, 魏烟在医院大门外彳亍了许久,才迈步进去。
医院还是老样子,充满熟悉的消毒水味和喊痛的哭声,人来人往,如织如流。
远远地,她在人群中看见了赵彦丞的背影。
医院苍白的墙壁间,赵彦丞一身墨绿色西装,是唯一的一抹暖色,身长鹤立,卓尔不群。
只看到赵彦丞的身影,魏烟一路惴惴不安的心,就安稳地落了下去。
“哥。”她欢喜地叫了赵彦丞一声。
赵彦丞正在同医生说话,听见她的声音,眼眸朝她这边望了过来。
她立刻加快脚步,几乎是朝他奔了过去。
直到在赵彦丞面前站定,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魏烟这才想起两人之间的小尴尬,眼睫忽闪,脸颊发烫。
之前他们大部分聊天都是在手机上,偶尔话赶话的,就会说一点暧.昧的言语。可那会儿魏烟哪里想得到,两人会这么快就见上面。
“坐电梯上去。”赵彦丞冲她淡笑,主动开口化解了局促,领着她向电梯走去。
三甲医院的电梯很难等。好不容易等到一班,电梯中站满了人,还有更多的人要站进来。
赵彦丞走在她身前,将她与人流隔开,抬手按下顶层键,魏烟跟着站了进来。
电梯门关,赵彦丞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静静地往外蒸出一阵阵热。
魏烟手垂着,时不时被人挤到,手背不小心擦到了赵彦丞的手。
那只手大而有力,青筋凸起,手指修长,指节分明。
她条件反射地昂起头看赵彦丞。
赵彦丞却以为她是要开口,微微躬身,朝她垂眸。
她眨了眨眼,没出声。
赵彦丞见状便笑笑,在拥挤的人群之中,悄无声息地捏了捏她的掌心。
“没事儿。”他温声安慰,然后迅速松开她的手。
顶层是特殊病房,这一楼的病人少了许多,温度也降低了好几度,走道里静悄悄的,皮鞋走路落地的回音清晰。
魏烟到时,赵国忠已经做了全麻推进手术室,没机会说上话。她跟着赵彦丞见了赵国忠的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心脏搭桥手术现在已经很成熟了,没什么大风险。但老爷子这次有点惊险,血管差点就破了,平时还是要多加注意。”
“明白。”赵彦丞说。
手术室外“正在手术中”的红灯亮起,这场手术要做将近五个小时。
赵彦丞说:“现在我们帮不上什么忙,你一路赶过来,吃饭没?我先带你去吃饭。”
魏烟忧心忡忡地看向亮着红灯的手术室,想着在外面干着急也没意义,点了点头:“好。”
医院食堂饭菜没什么油水,魏烟点了一碗清汤面,她用筷子挑着面条,赵彦丞坐在她对面,眼睛一直在看手机。
魏烟问:“哥,你吃了么?”
“我吃过了。”赵彦丞看了看她,又扫了一眼她没动几筷子的碗,突然站了起来,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吧。”
“好。”魏烟完全吃不下,又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不一会儿赵彦丞就回来了,递给她一小只塑料袋,说:“医院的饭不好吃,你吃这个吧。”
魏烟打开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小盒泡芙。
原来赵彦丞刚刚出去,是给她买东西吃了。
虽然被照顾着,但她心中却突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泡芙她其实也吃不下,但又不能一整天什么都不吃,她机械地咬了几口,馅儿是奶油,很好下咽。
她吃了两个,提着剩下的跟赵彦丞一起回到顶楼,手术灯依然亮着。
赵国忠生病的消息不知道被谁透了出去,一下午来了好几拨人,拎着水果和花,但开口没说几句,就是找赵彦丞帮忙。
魏烟在一旁听了一耳朵,就想发火。
都没看到么?人家父亲刚生着病,怎么这么没同理心?
赵彦丞脸上倒没现怒色,三言两语得体地将这些人给打发走了。
到了傍晚,赵孟斐坐了十二个小时的飞机也到了。
“哥!爸爸怎么样了?”他穿着卫衣和运动裤,一路风尘仆仆,看起来不修边幅。
“没事。”赵彦丞拍了拍赵孟斐的肩膀,说:“爸爸正在手术。”
赵孟斐松了口气,他眼睛一转,看见一直坐在赵彦丞身旁的魏烟,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魏烟主动向赵孟斐打招呼,“阿斐,好久不见。”
赵孟斐阴晴不定地盯着她看了几眼,没接话,扭头继续对赵彦丞说:“爸爸身体一直很好,怎么突然这样了?”
赵彦丞说:“人年纪到了,身体就或多或少会出些毛病。行了,别慌慌张张的,你去那边坐会儿。”
三人在手术室外坐了一个多小时,这时又有几个人上来,打头的是一位中年女人,后面跟着的应该是她的儿子和女儿。
女人说:“彦丞,我来看看我表哥,他怎么样了?”
一见这些人,赵孟斐脸色变得更差,“他们怎么也来了。”
魏烟猜测这几位应该是赵国忠那边的亲戚。他们开口寒暄了没几句,话里话外就开始要赵彦丞给他们儿子的商业项目投投钱,再给他们的女儿安排个好工作。
这位表姑说:“彦丞,我们都是一家人不是?我这孩子的确不争气,但你就再费费心吧。说起来,我表哥小时候是我妈妈帮忙照顾的,我表哥能走到今天,挣这么大的家业,也有我们的一份力不是?”
赵孟斐脾气不好,听完顿时破口大骂:“你谁啊你?你几个意思啊你?我老爹他还没死呢!你他妈就等着分遗产啊!”
表姑惊讶道:“你这孩子,怎么话说得这么难听呀!我可是你姑妈。”
赵孟斐说:“姑妈?你跟我八竿子打不着,现在跑来要我认你这个姑妈?我爸没死,你等着他醒了,看看他认不认你这个表妹!”
女人气得鼻子都歪了,转头对赵彦丞说:“彦丞,我是不是你爸爸的表妹,你应该清楚吧?你可是家里的大哥,你不能不管你弟弟!”
女人撒泼打滚时,赵彦丞全程冷眼看着。直到女人提到了他,他方才非常冷淡地开口,轻唤了句,“好了,阿斐,别说了。”
赵孟斐怒气腾腾地闭嘴。
女人便以为赵彦丞是真给自己这个长辈面子了。她见赵彦丞身旁站了个魏烟,说:“彦丞,我们跟你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倒是她,这种来路不明的小姑娘你都肯留在家里,却不肯帮帮我家耀祖?”
思及她母亲跟赵国忠的关系,魏烟脸猛地一涨。她觉得自己继续留在这儿,可能会给赵彦丞添麻烦,她便轻声说:“那我到外面等着吧。”
“魏烟。”赵彦丞说:“站着。”
魏烟原地罚站。
赵彦丞看了表姑带来的好大儿一眼,似笑非笑地说:“表姑,你跟我谈人情,那你知不知道我卖了你们多大的人情?”
女人愣了愣。
赵彦丞微抬下颌,点了点缩在母亲背后的耀祖,语气音量不提,但却不怒而威:“你知不知道你儿子在我名下的酒店干什么了?他玩灰色地带玩脱了,他拉女孩儿去陪酒,拉了一个还是未成年,差点就进去了。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我已经仁至义尽,表姑是非要闹到将他送进去才甘心?”
姑妈不知道前因后果,吓了一大跳,立刻不说话了,对着儿子又捏又拽:“你这不争气的东西,怎么尽干这种事!”
“妈,妈……我都说了别来了的!”
赵彦丞的手落在魏烟的后背上,继续说:“这也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野丫头,人家有名有姓,有爹有妈。小姑娘聪明能干,勤学苦练,不知道比你家强多少,我就乐意帮这样的小孩。怎么了。”
“肖耀明人呢?”赵彦丞沉声问。
立刻有一位年轻男人上前,身后还跟着几位下属:“赵总。”
赵彦丞冷冰冰地斥了一句:“这里是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要什么东西都放进来。”
“是。”
表姑妈一家再不情愿,也不得不灰溜溜地被请走。
清场后,魏烟听到赵彦丞又低声训了赵孟斐一句:“你跟这种人吵什么?也不嫌跌份。”
赵孟斐还生着闷气,没吭声。
在这之后,再也没有闲杂人等上来过。
魏烟没再继续站在赵彦丞旁边。
她隔着玻璃窗默默地看着赵彦丞时刻忙碌的背影。
看他教育赵孟斐。
看他和有名的主治医生沟通。
看他熟练地和形形色色地人斡旋。
能坐到赵彦丞这个位置上,最关键的是要会用人,要让人周围人是心甘情愿地为己所用。
赵彦丞在这一点上做得可谓是无可挑剔。
魏烟突然明白过来,她为什么觉得今天晚上不对劲。
赵国忠生病,她担心害怕,赵孟斐怒气冲冲。但今晚那个应该最难过最需要安慰的人,是赵彦丞才对。
赵国忠也是赵彦丞的父亲甚至按年岁算起来,赵国忠和赵彦丞的感情比他们所有人都深。
然而赵彦丞从始至终却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他一直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雄伟的大山,默默地照顾着她,照顾着赵孟斐。
他是这个家的大哥,是脊梁骨顶梁柱,是所有人的守护神,这仿佛已经成了他深入骨髓的一种习惯。
魏烟却觉得好心疼。
下雨的时候,没有人会想到给山打一把伞。
但她真的,好像为赵彦丞打一下伞。
凌晨一点,赵国忠手术结束。
赵国忠被推了出来,主治医生说,手术非常成功,但还需要在病房里继续观察一晚。
所有人都长松一口气。
魏烟站在医院落地玻璃窗前,看着赵彦丞跟赵孟斐在轿车前说了几句什么。
赵彦丞折了回来,走到她面前,说:“回家歇着去。”
魏烟摇了摇头。
“听话。”
“哥,你呢?”魏烟问。
赵彦丞看了一眼表,说:“我晚点吧。”
她看着赵彦丞,突然开口,说:“哥。”
“嗯?”
“我想抱你。”在赵彦丞没回答之前,她就已经朝赵彦丞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