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乡间食记——素素龙【完结】
时间:2024-04-30 17:18:58

  刘婶吃完看着正在狼吐虎咽的陈木文感叹:“这江家人不怎么样,女儿倒是不错。”
  陈翠春一边吃饭一边也说:“歹竹出好笋呗。”
  刘婶也说,不过她又说:“这一家人粘牙的很,别回头知道文子媳妇好了再粘上你们家了。”
  陈翠春也愁,二儿媳妇手艺再好,她心里也担心她是个一心朝娘家的。
  其实在她看来女子心里向着娘家也正常,就是补贴娘家只要不过分合情合理也没什么。
  就怕遇到个无底洞,日子都不过了也要帮扶娘家的,到时候老二就要苦了。
  江文清不知道自己婆婆的忧愁,陈木桃回来以后家里三人吃完饭,她就回屋睡了个午觉。
  起来又趁大家没下工回来,准备烧水洗个澡。
  这天不凉快,她养病这些天就擦擦身子,身上难受极了。
  烧了两锅水用丝瓜瓤好好搓洗两遍,又用洗了头发以后,江文清才冲干净身子,换上上午大嫂改好的衣服。
  她用洗澡水搓自己的衣服,水都搓黑了。
  真是难为陈木文每天晚上跟她睡一个炕了。
  陈家人下工回来,江文清刚在院子里把头发晾干。
  一行人进来院子立刻热闹起来,陈翠春去后院摘个南瓜打算煮了当晚饭。
  陈木武回屋逗孩子,陈木桃跟自己爹去河边看人捞鱼还没回来。
  大家都有事做,没有事做的陈木文凑江文清面前看看:“你洗头发了?”
  江文清点头:“再不洗都臭了,你没闻到臭味吗?”
  陈木文说:“没有啊。”
  他指定是嗅觉失灵了,江文清心想。
第4章 南瓜汤
  江文清左右看看院子没人,轻声跟陈木文说:“跟我回屋,和你说个事。”
  陈木文脸上升起一团可疑的红云:“啊?”
  人却老老实实跟在江文清后面进屋了。
  江文清刚洗过头发,头发没有完全干透,就这样垂落在身后。
  几步路之间陈木文看着她摆动的泛黄发尾,心忍不住跟着飘起来。
  等他回过神才想起问江文清:“你要回江家?”
  江文清摇摇头:“是去一趟。”
  陈木文皱着眉头,江文清以为他不乐意自己回去跟他说:“他们上次讹了50块钱,我要去要回来!”
  陈木文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捏一下江文清的手臂,江文清轻轻痛呼一声,打掉他的手:“疼。”
  “我捏你一下你都受不了,去江家你奶奶打你你怎么办?我可是听说她经常打你。”
  江文清倒是忘了这个事,她回想一下,江老婆子确实经常打她。
  那烧火棍打或者那竹条抽,竹条又细又长受力面积小,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想到这个感觉,江文清抖了一下。
  陈木文说:“那50块钱出就出了吧,你是我媳妇娶你本来就是要给彩礼的。”
  江文清当然知道,搁以前50块钱彩礼也不可能娶她。
  她就是不想让老江家落到好,但是想想她打不过人家,估计吵架也吵不过。
  她当时穿越就是因为跟上司吵架,吵输了她气的要辞职回家养猪。
  上司哭笑不得当她使小性子,毕竟是毕业的第一份工作,同事平时跟她玩的也挺好,就不同意她辞职,给她放了半天假回去休息。
  谁知道路上她太生气,骑车没注意掉河里去了。
  陈木文看她无意识微微撅嘴,知道她可能是气不过。
  “要不然我陪你回去一趟?”
  江文清点头:“你不止要跟我回去,还要跟我打配合。”
  她跟陈木文说了一番自己刚刚想到的计划,陈木文心里不抱希望,面上也没表露出来。
  晚饭陈翠春炖了个老南瓜,这老南瓜还是上一茬留的。
  他们家菜长得好,陈翠春挑了几个放地窖里等没菜的时候吃,这是最后一个。
  现在新南瓜正在打种,过一阵就能吃上新的,
  老南瓜直接用清水煮熟,味道就是绵软带着微微甜味。吃不起糖的人家,放一捏糖精下去,一大锅南瓜立刻就甜了起来。
  不过糖精这玩意不能多放,放多了嘴里发苦。
  糖精三毛钱一包,红糖五毛一斤,白糖要七毛五一斤。
  红糖和白糖不仅贵还经常没货,村里有红糖白糖也不会往南瓜汤里放。
  这一大锅南瓜汤不知道要放多少糖,放糖精就省事了。
  江文清知道糖精就是甜味素,后世人有钱有闲嫌弃它全是科技与狠活,殊不知在穷苦年代这就是生活为数不多的甜。
  一大碗南瓜汤下肚,吃个水饱。
  现在天微微泛黑,陈木文跟陈翠春说自己带招娣出去转转,陈翠春当然不会阻拦,只让他们别走太远回头饿得快。
  陈木文带江文清往江家去,两家不住一个队上,不过五队离三队也不远,走十来分钟就能到。
  农忙时候收工了外面就没什么人,到江家江文清看烟囱里还有烟。
  她直接推门进院子里,江老婆子坐廊下看是她眯缝着三角眼看她。
  “你个赔钱货回来还空着手。”
  江文清冷笑一声:“怎么?你卖我卖的钱花完了,又惦记着我这三瓜两枣了?”
  没想到江文清这样阴阳怪气的跟她说话,江老婆子还愣了一下,看她的眼神活像见了鬼。
  “你是招娣吗?别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江文清嗤笑: “这话可不兴说,小心人家民兵队来拉你去破四旧。”
  不过她还是挽尊道:“什么附身不附身的,我人都被你们逼死一回了,活过来还跟以前一样我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江老婆子心想也是,许是嫁人了说话才敢大声,陈家小子跟在她后面来的,她可不是有底气横了吗!
  江老婆子没好气地说:“没想到你倒是个会拉拢男人的,跟你那个贱皮子娘一样惯会在炕上笼络你爹。”
  江文清还不适应这样直白的表达,满心无语:“我房里事不要你管,今天我来就是为了那五十块钱彩礼,把五十块钱还给我不然我去公社告你去!”
  江老婆子一听她来要钱气的横眉倒竖,摸到手边的东西随手砸过去:“反了你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跟老娘要钱,老娘养你那么多年给50块钱还不够呢!”
  江文清知道江老婆子是没理也要搅三分的人,她没打算跟她掰扯直接告诉她:“我懒得跟你说,今天也不是来跟你商量的,是通知你!”
  “公社正在立典型,你个扒皮的黑心婆子比旧社会地主还可恶,你不给我明天就去公社告你!让革委会把你抓起来去批斗!”
  她看江老婆子气的脸红脖子粗,去找竹条要揍她。
  江文清大声道:“你今天敢打我明天就去改造吧!以后江大福有个蹲劳改的奶□□都抬不起来!”
  果然江老婆子听见江大福,要过来打人的动作都停了。
  陈木文挡在媳妇面前,瞪着举着板凳出来的老丈人。
  一家人不像亲人,倒像仇人。
  邻居听到动静也扒在墙头看:“招娣你嫁人了长胆了还敢跟你奶叫板呢!”
  江文清没理看热闹的人,只跟江家能做主的江老婆子说:“你不信就等着,看明天有没有人来抓你去批斗!”
  江老婆子看“招娣”这个疯癫样,一时拿不定主意。前一阵赶集她也看过游街的人,那惨样她看的时候挺痛快,轮到她就难受了。
  江文清看出她面色犹豫,又加把火:“你不给我就去找江大福闹,他不是想去县里吗?我就去县里闹!我看哪个地方敢要他!”
  江老婆子气的跳过来想打她,被陈木文拦下来:“五十块钱都要回去你别想,最多十块钱!”
  江文清扭头就走,陈木文立刻跟上两人看着决绝的狠。
  江老婆子忙说:“二十!二十!”
  江文清没回头,江老婆子咬着牙道:“二十五!不能再加了!别人家娶媳妇也要二十彩礼,你这总不能一毛不拔!”
  江文清停下脚步,陈木文给她使个眼色让她见好就收。
  江文清想了一下同意了。
  从江老婆子那拿回二十五块钱,最主要还有她气的肝疼的表情,让她爽的不得了。
  回去路上都是蹦着走,陈木文看着好笑:“你就这么高兴?以后你可就没娘家了。”
  他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大多数女人结婚以后都指望遇事娘家人给自己撑腰。
  江文清停下来问他:“这种娘家人不知道会在哪帮到我,别卖了我就行了。”
  “你会打媳妇吗?”
  陈木文连连摇头:“当然不会。”
  “虽然说结婚是两家人的事,但是日子都是我们自己过的,只要我们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陈木文都是一个适合结婚的人,她要留在这里他都是目前最适合她的。
  江文清想好好安定下来的心是真的,说出来的话也诚恳,陈木文听出她的郑重心里也发暖,看着她的眼神带出一些笑意。
  两个人对视一下,突然就红了脸。
  江文清抬手扇扇风,把刚刚拿到的钱掏出来递给陈木文:“你拿回去给娘。”
  陈木文不要:“娘肯定不会要的,她给了江家五十块以后又补了大嫂彩礼钱,你还回去她估计还要心痛一下自己出了两份钱。”
  这件事江文清还真没听说过,怪不得婆婆看自己眼神一直怪怪的。
  不过她还是递给陈木文:“娘要不要是她的事,我们必须要有给的这个动作你懂吗?”
  陈木文似懂非懂,不过江文清一瞪眼他就装懂了。
  把钱揣兜里,还偷瞄一眼媳妇。
  他刚想说点什么才叫出“招娣”两个字被江文清打断。
  “你别叫我招娣,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要改个名!”
  陈木文都随她:“那你想叫什么?”
  江文清假装思考一会:“叫江文清吧!”
  “清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清,代表我出了江家那团淤泥。”
  陈木文突然狐疑的又红了脸:“那那……你叫江文清……文是我的文吗?”
  江文清还真没想到这点,她没想到陈木文是这种心思复杂的人。
  搞得他俩暧昧丛生,都让人不好意思了。
  江文清没说话陈木文当她默认了,一时都没想起为什么从来没上学的招娣,会说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句诗的。
  两人都心大,一个没想起藏,一个没想起来问。
  到家陈木文去找陈翠春,陈翠春果然不要这个钱。
  她虽然欣喜招娣主动去要钱,不过她立刻心痛起来自己又补给大儿媳的三十块钱。
  “给都给了,这钱你们自己留着吧,快拿走别让我看到它……”
  陈木文不管他娘的死活,笑的特别灿烂。
  走的时候不忘告诉爹娘:“以后别叫我媳妇招娣,她改名叫江文清了。”
  “清呢就代表出了江家那团淤泥,文呢就是我的文!”
  说完龇着大牙走了。
第5章 辣菜毛豆
  陈翠春没眼看陈木文荡漾的脸,跟自己男人吐槽儿子:“看来又是怕媳妇的!”
  陈粮丰歪靠在炕上调理他的烟袋:“他俩感情好还不好?这下你不用总担心了吧。”
  “现在是不担心她向着娘家了,就怕明天江老婆子到处传瞎话。”
  说完她准备躺下休息,陈粮丰说她想头多:“咋都不满意,管她弄啥,咱这么多年被骂的也不少,睡了!”
  他说的是饥荒陈家赶他们一家人出来的事。
  陈翠春知道他嘴上说着不来往,心里还是有疙瘩,也不戳他心窝子,她自己心里也有气。
  当年陈家没分家,兄弟四个有一大家子几十张嘴要吃饭。
  陈老爹说分家,陈粮丰是老三肯定会被分走,只是他没想到他老爹老娘这么绝。
  陈老大要养老两口分家大头给他,陈老二会说话得老娘喜欢分了老宅边的房子,陈老四是小儿子爹娘愿意帮扶分的粮食多。
  就他陈老三什么都没分到,一小袋够一家人吃两天的糠面把他分到村头茅草屋这里。
  最后糠吃完,树皮也吃完,陈粮丰带着妻儿跪在堂伯家门口求来一袋粮熬到了国家发救济粮。
  闹饥荒的日子已经过去了,饥饿带来的伤害却留下了。
  从那以后陈粮丰不再是陈老三,只是陈粮丰。
  他前些年不上爹娘门村里还有人说是陈老爹陈老娘心狠造成的,他十年都不上门不跟兄弟来往,村里人就说是他独他心狠了。
  不管外人怎么说,他都当耳边风。
  陈翠春睡前想,自己当时愿意花五十块“买下”招娣,哦文清,到底是不是前些年事的事影响呢?
  陈翠春纷乱的心事江文清不知道。
  陈木文回房间又把钱给她了,江文清在房间找地方藏钱。
  可惜这土房子一览无遗,想找出一件遮拦的家具都没有。
  “你这房子也太空了……”
  江文清埋怨的看一眼陈木文,陈木文洗漱完就躺炕上看她在屋里翻腾,闻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除了几件衣服也没什么东西要放,就只打了一个衣柜。”
  他说:“要不然过几天农忙结束,我再打两个箱子吧。”
  江文清立刻说:“再打一个桌子,靠墙边我放东西。还有两个椅子……”
  陈木文都应下:“钱你就放柜子里的铁皮盒吧,家里没人进我们屋。”
  柜子里的铁皮盒装着陈木文全部的家当,一共两块二毛钱,连张票都没有。
  江文清把自己的二十五块钱也放进去,又放回柜子里。
  “娘不要这钱,改天我们去买点肉回来请家里人吃吧。”
  陈木文说:“那感情好,回头我跟娘要肉票。”
  他不说票江文清都忘记现在买东西要票,她刚躺下又翻坐起来:“我想买点棉布是不是也要票?”
  陈木文说是:“你要多少棉布?我去帮你换票。”
  江文清刚黯淡下来的眼神又明亮起来,陈木文看她欣喜的样子忍不住心痒痒。
  “我想要一尺细棉布,三尺做衣服的布!”
  她不好意思道:“我以前也没有几件衣服,还都破破烂烂的,今天干脆就没拿。现在穿的是娘的旧衣服,我想要一件新衣服……”
  拿不准陈木文愿不愿意她花这个钱,她说的时候一直看陈木文脸上没有任何不满才放心。
  陈木文听她这样说有些怪自己粗心大意:“是我的错,我一直没发现,早该给你准备的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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