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都不是。
姜晚突然快步走,给莫尧和半瞎子吓了一大跳,也赶忙跟上去。
两人挤出来,就看见姜晚往人群里追着一个背影。
莫尧有些不敢认,指着前面闪过的那个男子背影,结结巴巴道:“那个人……”
池子时不知何时出现的,站在莫尧身后疑惑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莫尧低声喃喃着:“像是我师父。”
他昨日才见过师父,和那个人的背影可以说是几乎一模一样。
池子时在心里回忆着,小道士的师父是……柳如云?
半瞎子也惊诧着:“柳如云!”
他听说柳如云好像出关了,还没来得及去见呢,没想到他竟会出现在这儿。
可阎罗大人追着柳如云的背影做什么?
半瞎子的声音有些大,周围的人都纷纷往这边瞧。
柳如云的名号在R城比半瞎子响亮得多,那可是传奇一样的人物,若不是他闭关了,求访的人怕是能将青阳观的门槛都踏平咯。
那男子似乎也听见了声音,停下步子转过身来,那张脸果真有七分像。
可那超然的气质和眼底清澈温暖的光亮明显的告诉他们,那人不是柳如云。
柳如云素来是蹙着眉头,眼底解不开的结,沉郁得像阴天的乌云。
人头攒动起来,男人下一刻就消失在原地。
姜晚捏着坠饰急切地四处张望着。
微光一点点弱下去,直至完全没了光亮。
姜晚的眉眼也一起耷拉下去,没了精神。
池子时长腿一迈,三步并两步揽住姜晚下坠的身子。
声音有些着急地喊她:“姜晚。”
人群的最后,田箐看着将姜晚公主抱离开的池子时剁了剁脚,手里屏幕上亮着添加好友的二维码的页面渐暗下去。
她看上的男人怎么都喜欢姜晚,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不过没关系,她手里有池子时想要的东西,他会主动来找她的。
池子时也顾不得去车库提车,抱着姜晚一个瞬移术就回了家。
仙侍看着匆匆赶回来的战神有些愣神,不是刚出去找古籍了吗?
不过,看那气压低得有够呛的状况,还是不问比较好。
池子时招了两个仙医来轮番给姜晚瞧病,两个仙医面面相觑,没人敢吭一声。
豺狼一样的战神盯着他们,仿佛他们答不好,下一刻就要拔出长戟戳穿他们似的。
“哑巴了,到底怎么了?”
仙医被吓得差点跌跪下去,互相搀扶着让对方撑住身子:“阎罗殿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加上急火攻心,晕过去了。”
他们初时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大病,晕过去这事连药都用不着开,可瞧池子时这吃人架势,这答案说出来都怕他觉得他们是庸医,在敷衍人。
池子时眼底的怒气往回收了些,将仙医晾在一旁自顾自给姜晚擦汗去了。
仙医哪敢动,更别说悄悄退下了,生怕战神要喊他们时找不着人,提着长戟来取他们性命。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
池子时发话,话音还未落,仙医就已经提着东西滚得远远的,残影都没留下。
姜晚最近确实太累了,考编的那根弦从初审最后几天一直绷着到现在还没松懈,熬了几个通宵批阅签子,连觉都没好好补过就又开始忙着背史书。
虽说嘴里喊着天书看不进去,可坐下背起来就跟不要命似的,眼粘在书里,连饭都凉了也不肯先吃。
池子时摸了摸她有些杂乱的发,叹了口气。
早上仲奉仙君的那些话又一次在他脑子里响起来。
“天帝竟要阎罗以身为引,将地下那只怪物重新封印上。”
“大阁说封印快撑不住了,三界最近好些动乱都是因为地下那只怪物封印松动导致的,阎罗回地府的事不能再拖了。”
“鬼帝还问办事处为什么让阎罗过初审。”
“地府好像有新阎罗顶上了,不知道鬼帝到底是几个意思,看上去和天帝是一伙的,都在说天命阎罗什么的。”
……
池子时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股脑的信息抛出来叫他的思绪乱了套。
天帝当初是怎么说动他来规劝阎罗的来着,若是地府少了阎罗三界就会陷入混沌,他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少了个阎罗自然会有新阎罗顶上,三界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就混沌了呢,就算是少了天帝也不会因此混沌啊。
牺牲一个女孩的自由、性命去封印凶兽,还是一件无法估量成功概率的事,他们是如何高高在上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而他,还成了那群人的帮凶。
仲奉仙君还没来得及给他说完全,就被急召传唤走了。
他心里跟明镜一样,什么急事,不过就是那群人防着仲奉给他报信罢了,这把戏他好像见识好多次了。
和从前诓他出兵讨伐妖魔两族时一个路数。
姜晚一觉昏睡到第二天早上,是被池子时温柔叫醒的。
不过是睡了一觉,她觉得池子时的态度和教学方法都变了。
同样的一个历史事件今天听起来好像格外顺耳生动,就连语气都温柔了。
姜晚伸手掐了仙侍的胳膊,仙侍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叫出声。
是真的。
这一觉睡昏了头?
还是池子时被人换了芯?
姜晚没对昨天市场里的事做解释,池子时心里有个疑问却憋着不知道该怎么问。
虽然都憋着心事,可今日这知识点倒是记了挺多。
末了,池子时还伸手揉了揉她的发,给她递了碗消暑的酸梅汤。
“会过的,一定会。”
姜晚扁扁嘴,觉得他有些奇怪,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就是哪里都奇怪。
他好像对自己能不能考上仙编更上心了,上心的程度就像是他自己要考仙编一样。
嗯?我有些不会取章节名了……
好想空着直接变成第几章,前两章改一下章节名,没改内容
终于准备开始解神秘的柳如云身份之谜了
第77章 看病
三日之后,朱双的病还是没好。老太太请来的菩萨说灵也算是灵,显灵的时候立刻就不疼了,等老太太转身出去没两步疼得却是更厉害了。
俞志明看着自己夫人被这么反复折腾心里也是难受得紧,他虽然不敢质疑母亲说的那个菩萨的能力,可夫人这样反复地疼也不是个办法,自己偷偷又去青阳观请小道士。
观里的人说小道士最近忙得很,不在观里。
他听得出来,这是在拒绝他,毕竟母亲上次那样赶人走,谁不会在心里头记上一笔。
莫尧倒确实没这么想,他是真忙得有些昏头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城里的妖啊鬼啊多了好多,四处都是,张大仙天天带着他走南往北地抓鬼,连睡觉都是跟着张大仙在街边的露天椅子上凑活几个小时。
没请到小道士,俞志明只好转求好友周开成一同前去城隍庙请姜大师。
两人为了表诚心,从山下一路徒步三步一叩拜到城隍庙内。
路过的鬼差以为是哪个信徒在向城隍爷求事呢,仔细一听心里叨念的竟是什么大师,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们。
来城隍庙求地头大师,你们可真是会办事,哪家大师竟敢在城隍庙里张罗招骗,也不怕让城隍爷发现抓去九幽做苦工。
俞志明和周开成整理好仪态,一人三支香。
香火幽幽往上飘去,绕着城隍像一溜烟飘上了空,没再钻入城隍像的鼻尖里。
周开成一愣,这是何意?
俞志明忙跪下:“母亲年长,不识城隍老爷,还请城隍老爷大人大量不要怪罪她。”
姜晚刚翻完一本厚重的笔记,伸了个懒腰。
仙侍立马就将托盘上的茶水往跟前送。
“主人,城隍庙传新讯息来了。”
原本用来传送消息的那块大屏幕如今已经变成了仙史时间轴,密密麻麻的标注了几万年来数以百计的战役事件。
姜晚摁了摁额角,喉口发出嘶哑的声音,最后嗯了一声。
一口清茶下肚,干燥的喉咙总算是好些了。
“狐狸呢?”
仙侍弯下腰:“主人一早就出门了,没交代去哪。”
见姜晚依旧皱着眉,不太高兴的样子,又问:“要给主人传条消息吗?”
池子时最近好像有些忙,早晚都不见人影,每天回来就往书房里钻,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东西。
虽然修复官一职能摸鱼的时间多,若是忙起来确实也够呛,天南海北的找资料去编写史记,还要筛除瞎编吹大的虚假信息等等。
想到史记,姜晚就觉得厌烦,都是因为有这职务她才需要背这么多东西。
姜晚一掌拍在书堆上头,手劲大了些,屋里的纸哗哗飞起,散落了一地。
仙侍咚的就跪下了,手里的托盘放在前头,两手交叠在头顶,抖着身子不敢出声。
阎罗殿下不会要像传闻里那样把它丢进血池里喂魔兽吧?
姜晚扫了眼一下空了的身边和地上畏缩的仙侍有些无奈,摆摆手让它下去。
“我出去一趟。”
仙侍在心里狂点头,好的殿下,殿下慢走。
嘴里却一个音也不敢发出来。
不过,想起来池子时还交代了事,又只好冒死提醒:“主人说了,今日要背到收复讷宁渊,他晚上要抽查的。”
讷宁渊?
姜晚的手指挥动着,标满历史事件的大屏幕翻滚起来,上头的字水墨化,在屏幕上拖拽出长长的弧影。
屏幕上的画面定住,讷宁渊战乱几个大字被放大标红,与之对应的笔记书册都亮着光。
姜晚指着前面两个半腰高的小山堆,气都缓不顺畅:“这些全背下来?”
仙侍心想:完了,真的要被丢进血池了……
等了半日,疼痛和污血都没有包裹自己,仙侍才敢睁开一只眼。
没有动静。
再瞧时,整个大厅只剩下随风而翻动的书页了。
小命保住了,仙侍松了口气。
仙侍听到的都是仙界茶余饭后捏造来消遣的传闻,姜晚早就不干这种事了。一来是不能叫鬼帝揪她小辫子,二来时间紧任务重,她还有成堆的书没背呢,哪有计较的空档。
城隍庙里,周开成听完俞志明家里的事直摇脑袋。
周开成:“老太太知道你来请姜大师?”
俞志明摇了摇头。
他哪里敢说,老太太要知道了怕是要大闹一番。他早上让小女儿哄着老太太去佛堂念经了,要明日才回来。
香都快燃尽了,俞志明急忙又续上,心里诚恳祈求着。
姜晚隐了身子靠在城隍像边上,居高临下,听了好一会。
这姓俞的对他老婆也是真爱,心里一丝杂念没有。
小鬼童背着小篓子蹦蹦跳跳往里头跑,看见姜晚在急停下脚步行礼,规规矩矩地往偏殿里去,连同手同脚了都不知道。
白芋从殿后钻进来:“殿下,查了,那狐狸是从青丘偷跑的,已经报给那边的负责人了。”
“托着狐狸的福,最近收了好几个欲念被收干净的贪心鬼。”
白芋捧着一沓抄录的笔记递上去,是横死的名录。
姜晚没接,她最近看到字就头疼。
白芋小心道:“鬼帝这两天气坏了,要找您呢。”
姜晚闷声应着。
她想也是,可不得给气坏了。
白芋再要说什么,就被姜晚一扇子风送走了。
姜晚收了扇,身子一晃,下一刻就坐在了供桌上,两腿交叠翘起二郎腿,扇子轻摇着带起些清凉的风。
俞志明还磕着呢,响头是真挺响。
周开成见姜晚凭空出现,顾不得惊讶,忙去拽俞志明的衣角。
俞志明见她,又是个脆生生的响头:“城隍老爷,大人大度,求您救救我夫人吧。”
姜晚手上动作一停,侧头看了眼身后的城隍像,又看了看周开成。
她刚才是现了身没错,这厮装看不见?
俞志明以为她记恨着那日的事,又是两声响头:“我母亲不识老爷,城隍老爷不要怪罪她,若是让城隍老爷不高兴了,只管罚我就好,别让我妻儿老母受这些磨难。”
姜晚听明白了,把她认成城隍了。
“既然你求城隍做事,那我也不同他抢功。”说罢,跳下供桌就要往殿外去。
俞志明愣了,不是城隍吗?
还属周开成脑子转得快,拽着他往前两步拦住姜晚:“姜大师等等,还没当面谢谢姜大师救我侄儿一命呢。他现在真当了差,在省图书馆工作,大师要是有用的上他的地方只管去找他。”
“不不不,大师给我传个信,我让他来找您嘞。”
姜晚低头想了想,池子时现在工作打卡的地方好像就在省图书馆,说不定真派得上用场。
周开成见姜晚有停留的意思,赶紧将俞志明往姜晚跟前推。
俞志明抓抓后脑勺,那些阿谀的话他都不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让姜晚消气留下:“姜大师见谅,我眼拙,竟错认了。”
姜晚轻哼出气,手中的扇子在空中打了个弧背到身后,躲在偏殿偷瞧的小鬼童的屁股都挨了一板子。
时间紧,任务重,姜晚也不多说也不多问,赶着就去了俞家。
姜晚本来想瞬移过来节省些时间快些回去背书的,可想到不能在人前露馅还是忍住了。
周开成的司机看着像老司机,可车技却不如狐狸。
和上次来不同,这次屋子里的妖味更浓重了,妖却不在。
神婆又在给朱双驱邪,跳着大神,偶尔眼神还瞟向刚进门的姜晚。
不出意外的,她再一次挂彩,被一股力反推好几米远。
姜晚的扇子在手里打了个转,往朱双身边去。
身后的神婆撞上墙,吃痛地爬起来,眼神怪异地看向姜晚。
嘴里没好气地说:“他们家进了妖邪,是个厉害的,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别瞎废功夫了。”
话还没说完,管家就得了俞志明的眼色将神婆连搀带拖的请了出去。
“这人不是我请的,来了好多回。听说这种人要是记恨上你,会下巫蛊术,所以也不敢赶人。”俞志明跟着姜晚后头解释道。
朱双捂着肚子正疼得直冒汗,眼睛紧闭着,眉头拧成一条,像是陷在了梦魇里。
姜晚上下扫了眼她,目光最后停留在她额间的青焰上。青焰中杂了一丝红毛,红毛绕着焰火收紧松开,合着她的疼痛没有规律。
姜晚指头在她额间轻点,那毛登时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