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气恼地睨了身后人一眼，他立刻挺直身子，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很快转过头，再度看向镜子。片刻，两人就这样在镜中对视，不言不语，脸颊却都有些微红。
事后的清晨，有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
当两人都洗漱完毕后，他再也忍不住，从身后黏住了她。
他就是想和她待在一起，好像喜怒哀乐都没有了名字。
他痴痴地看着她刚洗完脸全素颜的样子，皮肤白皙，清透自然，少了几分针锋相对时的戾气，更多的是乖张和可爱，他呼吸一滞，她怎么能这么好看。
他愈发移不开视线，恋爱脑长了出来。
他突然开口：“小寒，我给你买戒指好不好？”说完，他情不自禁地亲了她一口。
“啊？”她呆滞地望向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们结婚好不好？”一双又黑又亮的狗狗眼直直地盯着她，郑重其事。
“不是，这也太快了吧！”她反应剧烈。
“那就慢慢来。”他又亲了她一口。
他想要她知道，他的心意。
他就是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甚至半天看不到她，他都会想她。
腻歪了好久，两人才乘电梯下楼退房。
这种小宾馆根本不提供早餐，且这里地方偏僻，周边也没什么好吃的东西。
“现在时间还早，我一会跟你一起去见外婆，给你们做早餐，让外婆尝尝我的手艺。”
“好。”她欣然同意。
“可外婆早就吃习惯了我做的饭。”轻蔑的笑声突兀响起，将二人原本愉快的对话彻底打断。
听到贺炎生的声音，她下意识浑身一颤，看向不远处。
贺炎生的车停在了宾馆门前。
事实上，他昨晚离开后，没过多久又回到了这里，在宾馆楼下，待了整整一夜。
只是她并不知道。
第30章 门锁密码
看着眼前的贺炎生, 有一种怪异的心虚感从程逝寒心底袭来。
程澈自然地搂住她，朝他走去。
“你也说了，那只是习惯, 说不定外婆更喜欢吃我做的饭。”程澈回应得毫不客气。
然而，贺炎生根本无所谓程澈说了什么，他甚至不去看他, 只一味死死盯着程逝寒，像着了魔般。
她脸颊红红的, 站在程澈身侧, 全然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昨晚她和程澈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无边的怒火从心底升起, 贺炎生攥紧了拳头。
程澈摁动车钥匙, 不远处的车灯闪了两下。程逝寒拉着他的手臂，随他一起上了车。
山路崎岖, 她充当导航，告诉程澈该怎么走。
贺炎生在他们车后跟了一段就掉头离开。
程逝寒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也不想知道。
他这个人, 永远让她头疼。
贺炎生本想跟着他们去见外婆, 但想来想去，最终止步。
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是因为他只要看到他的小橙子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他就要发疯。
看到小橙子和他的亲密无间, 他心里实在不好受。跟上前去见证他们亲密无间的一幕幕，他没有这个勇气。
更何况，在外婆面前闹得鸡飞狗跳, 总归太失态。
越过山路，车驶上高速。
他此刻心底唯一的念头, 就是去小橙子的家，那里有他熟悉的味道，能缓解他心头的不适，能让他安心。
他还记得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他的小橙子拿到驾照时的兴奋。
“以后，我就可以开车带你到处去玩啦！”
“还是我开车带你吧。”他笑得很开心。
“你不许瞧不起我！”她指着他警告。
“我没有。”他乖乖举手投降。
“我是说如果真要长途旅行的话，还是我来吧，你会累着。”他低头捏了捏她的脸颊。
走在路上，她一蹦一跳，将所有的欢呼雀跃都写在了脸上。
没一会，不远处一辆淡粉系的法拉利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脚步。
贺炎生随她一同停下，看到她眼睛都瞪圆了。
“喜欢吗？”他笑着问。
她倒不扭捏，直白承认：“这么好看的车，我当然喜欢啊......”
“给你了。”
“啊？”她诧异地看向他，一时间不明所以。
“给你了。”他重复了一遍，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车钥匙，递到了她手中。
！
“不是你......”
“你你你......”
“我我我......”他点了点她的额头，幼稚地学她说话，故意逗她。
于她而言，这一切都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落于手中的车钥匙她迟迟没有攥紧。
“贺炎生，这太贵重了，不合适！”她拒绝。
“你开开看看，带我兜兜风。”他摸了摸她的头。
刚拿到驾照，她只是个新手，开车还不是很熟练。
她不停摇头：“我开不好，不小心把车刮着蹭着了，多不好。”
“而且我不能要这个。”
到最后，她还是没有接受他这个礼物。
但等到她车技熟练时，她在他的撺掇下，狠狠体验了一把开法拉利招摇上路的风头。
当时坐在驾驶位上的她眼睛瞪得像铜铃，亮晶晶的。她集中注意力，小心翼翼地开着，生怕车会磕到哪蹭到哪。
而当时的他就坐在副驾驶位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战战兢兢的小表情一个接一个，简直可爱得到要命。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喜欢这样密切注视着她？
时间可以追溯到初中。
初中时的感情，实在太过朦胧。青春期的男生和女生逐渐产生性别意识和边界感，女生和女生在一起玩，男生和男生在一起玩好似是大多数初中生的常态。
而男生和女生之间，只要稍微走得近一点，就会被一些好奇的同学捂着嘴偷笑调侃。
那个时候，男生和女生之间，友情和另一种感情，界限都是朦胧模糊的。
他当时和小橙子，没少被人传闲话。
而十三岁时他的心境，是别别扭扭，却乐在其中。
她成绩好，每一科都很好。而他偏科厉害，语文学得非常不好，所以有时候会去她家补习。
这个想法，最开始是她提出的。
给他辅导语文时，她好有优越感，尖尖的下巴扬起，颐指气使，举手投足间都是神气。
她父母人都很好，会给他端来水果热情招待。
闷热的夏季，她在家里穿着松松垮垮的背心睡衣，时不时撩一下头发，揉一下眼睛，他总会脸红。
有时候，他偷看她时被她突然发现，她会毫不客气地哼一声，像个骄傲的小公主。
再后来，到了高中。
高一时还未文理分科，但她文理科都很好。然而考到一个更厉害的高中，年级第一的宝座被一个叫梁承宇的男生夺走，落差感让她心理有些不平衡。
和他在一起时，她肆无忌惮地抱怨：“好想回到初中啊，感觉现在班上厉害的同学好多，老师没有像初中老师那样重视我了，物理题感觉会越来越难，我好像更喜欢文科。”
“初中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聪明，现在一看，真是想多了。”
来到一个竞争压力变大的高中，她身上的傲气在不知不觉间收敛了一些。
“小橙子现在是全世界最可爱！”
好肉麻的话，当时就被他那样脱口而出。
她脸一红，吃棒棒糖的动作停下，羞恼地瞪着他。
“可爱有什么用，聪明才管用。”片刻，她皱着眉小声嘀咕。
他神差鬼使地将她手里的棒棒糖夺过，塞入嘴里尝了尝。
她眼睛瞬间瞪大，生气地打他。
“贺炎生，这是我刚吃过的！你恶不恶心！我不吃了！”
当时他没敢说，她生气打他的时候，特别可爱。
那天的棒棒糖很甜，是荔枝味的，他至今都记得。
想到这里，他眼睛有些发疼。
终于，他将车停在了程逝寒家楼下。
乘上电梯时，看着显示屏上不断上升的数字，他甚至觉得电梯好慢。
他想要赶紧回到小橙子的家，他的小橙子身上的味道总能让他心安。
还有，这些年他送她的所有礼物，都被她堆放在一起，一直都没有丢到。
这是她还有那么一点在意他的证据，他就这样自我安慰。
此刻，患得患失的心情飙至极点。
随着“叮”的一声响起，他几乎是三步作两步走出了电梯，朝程逝寒家门口走去。
他屏住呼吸，心跳频率加快，熟练地输入了门锁密码。
门滴滴两声，他立刻转动门把手。
然而......
门把手转不动了。
！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心跳到嗓子眼。
他左顾右盼，一再确认楼层和门牌号。
没有错。
那是他刚刚太着急，不小心将数字输串了？
一定是这样。
再试一次。
他颤抖着手指，紧张到了极点。为提高准确率，他甚至将数字念出了声。念一个，摁一个。
输入完毕后，门滴滴两声。
然而，门把手还是转不动。
他又试了一遍，还是不行......
又试了一遍。
一遍又一遍，像走火入魔一样。
直至不知道多少次，警报声响起，他这才回过神，彻底清醒。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什么时候落了下来。
下一秒，手机铃声响起，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小橙子”这三个字。
第31章 局外人
山里信号不好, 按理说，电话能拨出去属实是个偶然。
多次密码输入失败后，警报声响起的那一刻, 系统自动将提示短信发送到了程逝寒的手机里。
当时已经是大中午，小院内一片其乐融融。程澈忙前忙后做了一桌子佳肴，满院子都是浓浓的饭菜香。
今天外婆神智没有昨天清醒, 但看到程逝寒回来，却像孩子一样兴奋, 拉着她的手, 咿呀咿呀说个不停。
刚吃完饭，她看了一眼手机, 一条短信立刻在屏幕上浮现。点开看了之后, 她猜到了此刻站在她家门口接连输错密码的人是谁。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当即将电话给他打了过去。
自从她买了那栋房子之后, 门锁密码一直未换。
可如今，她想将某些东西彻底割舍。
她没想到电话能打通, 接通后, 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一味地沉默着。
电话那头，寂静无声, 似是在等待她先开口。
一阵揪心的疼痛瞬间涌上心头。
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最终，一句话未说, 她将电话挂断。
意识到通话结束后，贺炎生站在门口怔愣许久。
片刻，他将电话拨了回去, 但已无济于事，只听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忙音。
他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这么多年来, 他从没有一刻如此刻般，惶恐不安到极点。
他就这样在原地，呆滞恍惚了许久，才意识到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他皱着眉，不耐烦地将电话接通。
“喂，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了清脆悦耳的笑声。
此刻，这样的笑声落入耳中，似嘲笑，似奚落，让他觉得无比刺耳。
“你说话，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不是，贺炎生，我说谁惹你了，你跟吃了炸药似的。”电话那头的人依旧不停在笑。
下一秒，他将电话挂断。
很快，铃声再度响起，还是刚刚那个人。
“哎呀，我开个玩笑，你现在有时间吗？”
他深吸一口气，“你想干嘛直说。”
“一起去喝酒怎么样？我有话要当面对你说。”
“你有什么话电话里直说。”
“说来话长，关于程程的事，咱们还是见面说吧。”
犹豫片刻，他同意了。
不过他没把地址定在酒吧，而是附近的一家餐馆。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过了人流量大的饭点，此刻餐厅里只有零零星星几位顾客，十分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