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你。”
温灼若才注意到相机。
刚才她一直盯着他的脸,不知道该不该和他打招呼, 没往他手上看。
她伸手接过来, 摸到读卡器的位置问:“拍好的照片都传好了吗?”
“嗯。”
“好。”温灼若拿出房卡, 准备把相机放好, 这个时候, 景在野再度开口:“你要在和市待多久?”
“应该要半个月。”
他说:“想招几个实习生, 最好是飞行器专业, 你认识合适的人吗?”
厚重的木门滴了一下,温灼若房卡还握在手上,闻言嘴角下意识弯起,她室友们正在烦这事, 如果就能在春和岭找份兼职, 那也可以省去很多时间,“有,你大概要招多少人?”
“五个左右。”
“好, 那我去问问她们。”
“嗯。”景在野也恢复了一贯漫不经心的语调, 仿佛随口一提,“回来请你吃饭。”
温灼若就说好。
拿着相机进房之后, 她习惯性翻了翻里面的照片。
也许是忘记删了。
除了她拍流星雨的那几张外,相机里多出了几张景在野和公司员工的合照,昨晚他们一起吃饭的照片也在其中。
暖色的灯光下,玻璃外是随夜色降临而变得如墨翻涌的海水。
景在野坐在她旁边,吃饭时两人的胳膊几乎挨在一起。
温灼若继续往下翻,跳过几张照片后,发现了一张景在野的单人照。
在这些合照里显得格格不入。
这张照片拍的很近。
将他的上半身和脸拍的很清楚。
哪怕是在这样高清的镜头下,也难以在景在野的五官轮廓和身上找出任何有瑕疵的地方。
眉骨高挺,双眼皮,褶皱很薄,不笑的时候透着点冷漠。
可这一张照片是在笑着的。
尽管只是很浅的弧度。
他双手搭在栏杆上,表情很鲜活,看上去有些少年气,熟悉的让人恍神。
像是无数个课间,少年百无聊赖地站在走廊上吹风,整个人沐浴在璀璨的金色日光下,周身像晕开了光。
看他身上的白短袖,应该是在聚餐前拍的。
那样的眼神,仿佛他能越过时空,和正在看照片的人对视。
温灼若拿着相机,不知不觉已经看了好一会儿。
她最近似乎总是想起高中时代。
是又遇到景在野的缘故吗。
这一张照片之后就没了,温灼若调到前面,开始删照片,这里面的大部分人她都叫不出名,只留下了晚餐的合照,到了景在野的单人照时,她的手停了一下。
最后按下删除键。
……
奥黛丽号游轮航行过半,温灼若提前收拾好了行李,也买了些纪念品,装在小盒子里。
中午船只靠岸,她跟着导师办理好手续,服务生已经把他们的东西都放置到行李处。
和市今日阳光正好。
港口络绎不绝,任茵茵和卢卡依依不舍,李教授一个个人抱过去,气氛热闹又煽情。
景在野沉默地站在人群之外,看温灼若笑着和众人一一告别。
走到他跟前的时候,温灼若也笑着说:“再见。”
景在野没有说话。
他望她良久,把放在长裤里的手抬起,伸到了她面前。
海水泛起碎金,云水分不清界限。
温灼若眼里有些意外,可也伸出手,弯着眸子握住了他的手掌。
不知怎的,温灼若觉得景在野的手,在她握上去那一秒似乎颤了一下。
又或是她的错觉。
因为景在野只是很轻地回握了一下,就语气平静地说。
“再见。”
-
齐和观测站位于山地附近,温灼若他们下了船,就有观测基地的人来接。
李教授桃李遍天下,这次来接他们的人就是他曾经教过的学生,现在就在齐和天文台工作,名字叫沈迪。
放好行李上车,李教授就让温灼若和任茵茵叫师姐。
在沈迪师姐的强大气场下,两人乖的像社恐小学生,规规矩矩地喊了师姐。
沈迪笑了:“你们这两个小姑娘挺厉害的,百闻不如一见啊,将来打算去哪工作啊?”
李教授哈哈大笑:“茵茵倒是到了这时候,灼若可还没出师呢,你现在就开始挖人。”
“那肯定得趁早,老师您的关门弟子那可是香饽饽,”沈迪打着弯上路,“你们在这儿就跟学校似的啊,遇到什么问题都来找师姐我,都给你们办妥了。”
“好,谢谢师姐!”
“谢谢师姐。”
李教授朝温灼若和任茵茵说:“你们沈师姐是齐和天文台观测基地的部门负责人,会承接一些国家课题研究,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他们发表的论文。”
“要愿意也可以来我这实习,”沈迪补充了句,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魄力,“我们天文台的待遇全国都是排得上号的,而且我们这附近也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劳逸结合才能更好做事嘛。”
温灼若对于未来的规划还有些模糊。
没具体想过读完博后是工作还是继续搞科研。
现在被提起这个问题,她觉得自己潜意识里偏向于继续学习,逐渐神游天外。
任茵茵则说:“真要人吗师姐,那我可真投简历了。”
“真啊,你要来实习的话简历肯定没问题。”
“……”
从港口到天文台这一路,任茵茵和沈迪一问一答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温灼若看了眼周围,车子已经开进山里,看上去离市区并不远,近期似乎是天文台的开放时间,还能看到不少游客在天文台附近逛。
进了基地,温灼若和任茵茵先去宿舍整理好床铺。
要在这里待半个月,还有很多生活用品要买。
出来时两人本想随便应付一下,但有工作人员邀请李教授吃饭,他顺带把她们两人都叫上,就一起在食堂吃了饭。
吃过饭沈迪师姐安排人给她们介绍了一下观测基地的情况,哪里能去哪里不行,能用的设施有哪些,还有些注意事项。
温灼若都认真记下,时间很快指向晚上八点半。
她和任茵茵一个宿舍,洗完澡两人都觉得有些疲惫,早早熄了灯睡觉。
第二天李教授把她们叫去开了个组会,把此行的目的和具体任务都交待清楚。
温灼若就和任茵茵开始分工处理数据,记录报告,一整天都没怎么停下。
接连几天奋战,到天文台好几天之后任务强度才降低。
李教授收验了她们做的成果,布置好接下来的工作,才赶去隔壁市开研讨会。
温灼若她们因此也相对轻松了不少,有了时间去周围山上或是市区玩玩。
从天文台坐车去市区只要半个小时,周围是景点,打车也并不难,温灼若这天买了点山上的野蜂蜜,打算带回去送人,刚想回天文台,就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温灼若回头,是一个穿着皮大衣戴着墨镜的男人。
她有些疑惑地出声:“你好?”
“我去,真是你啊温灼若!”皮大衣男人忽然把墨镜甩在一边,在她面前走了个来回,“你不认得我了?我是马理奥啊!”
温灼若在马里奥摘完墨镜的时候就认出他了,也觉得惊喜,“班长,你怎么在这?”
“我和朋友来这里玩,哪里知道会在这里碰到你,咱们都多久没见了啊,你也是和朋友来这玩吗?”
“不是,我和导师来的天文台,就住上面。”
“噢对对,我忘了,你现在还在读书,”马里奥和远处叫他的人挥了挥手,停顿片刻,朝不远处的小餐馆说道:“一起吃点东西吧,咱们坐下来叙叙旧。”
温灼若还没有吃饭,出于礼貌也说好。
小餐馆卖的是砂锅煲仔饭,温灼若就点了一个小炒肉,和马里奥面对面坐着吃。
马里奥拿起筷子就说:“你这些年变化好大,要不是你说话了,我还真不敢确定是你。”
其实高中的温灼若和现在的温灼若的长相变化并不大,只是身上的气质有了变化。
马里奥记忆里的温灼若总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
可现在看起来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温和,也常笑了,似乎更好相处。
温灼若回答:“你也变化挺大的,我第一眼也没认出来。”
马里奥扒拉两口饭:“真是过了好多年了啊,我有时候都不敢相信过了这么久,好像一闭眼一睁开,周围的同学就都各奔东西了。”
“是啊。”
“对了,之前好几次同学聚会你都没来,这一次你该不会还不来吧?”
“同学聚会?”
“是啊,班群消息你没看吗?因为大部分人都在北市,所以这次就约在了北市,你现在也在那儿吧。”
“没有,我不在里面。”
温灼若又想到了18岁的自己做的事。
删了曾经喜欢的人还不够,怕自己忍不住找他,便连后路都不给自己,班群年级群都退了个干净。
但这份考虑似乎是多余的,这些年她从没想过要去联系景在野。
马里奥说:“对啊。”说完他就想起来了,“哦——你好像是没在。”
“以前在,后来退了。”
马里奥没问她为什么退,毕业的时候有好几个人都退了,他不是那种喜欢打听人家私生活的人,只问:“那你要重新进群吗。”
温灼若思索了一阵,说:“进吧,班长麻烦你拉一下我。”
“这有什么麻烦的。”
马里奥马上掏出了手机。
他们班不多不少五十个人。
在温灼若进去之前,群里的人数是49。
她一进去,就看到了景在野的名字。
一中董事会(50)
小船乱飘:[我妈就老催我找对象,可对象哪那么好找啊!]
小船乱飘:[我要长景哥那样,我就谈她百八十个前女友!@景在野]
——14:30——
横刀立马邀请“芙蕖”进入了群聊。
昵称叫小船飘飘的人艾特了景在野,但那条消息没有被回复。
消息发送出去的时间是两点半,现在刚好三点,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马里奥拉完温灼若进群,就把手机放下,把碗移近了点继续吃,“好了,话说回来,你到底来不来,老同学都多少年没见了,坐在一起吹吹牛也好啊,大家当初好歹都是共同并肩作战过的!”
听说马里奥从幼稚园开始就是班长,那股子号召力感染力仿佛已经深入骨髓,聊起天来也抑扬顿挫。
今天乍一听到,还真有些怀念。
温灼若微笑说:“去,什么时候?”
“下个月,群文件里有详细的,你待会上去填个表吧,几分钟的事,我到时候好统计一点。”马里奥依旧操着老妈子的心,举起杯子对温灼若说:“知道你现在忙,万一要之后有事不能来,把你的信息删掉就好,也不麻烦。”
温灼若举杯和他碰了一下,“好,那我回去就看看。”
……
和马里奥吃完饭,温灼若把买的野蜂蜜送给了他,饭钱是他结的,她也礼尚往来。
马里奥推拒了蛮久,看温灼若坚持他才收下。
没了野蜂蜜,温灼若又爬回山上去买,一路走下来也算消了食。
回到宿舍,温灼若怕把同学聚会的事忘记,就点进群里查看协作文档。
需要填的信息有手机号,是否需要接驾,现在工作/学习的城市,以及发挥脑洞去北市哪玩的建议和预算等等。
很正式。
打开文件开始填,期间手机里不断传来滴滴的声音,刚才温灼若进群没有设置消息屏蔽,这会儿估计是有人在说话。
填完之后退出来,刚好看到他们继续相亲的话题。
一中董事会(50)
——晚上10:30——
陈皮皮皮:[可别说了,我都被催的不敢回家,我才多大啊,25岁!!如花似玉的年纪,我妈就着急的不行。]
咸鱼一号:[别说我爸他们着急了,去年我导师还让他儿子加我微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