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在眼前的雏菊——岑曼【完結】
时间:2024-05-02 14:49:37

  何媛见状,凑过去问她:“曼妮姐,你找什么啊?”
  “我想上个卫生间,这个喝多了。”她笑着指了指果汁杯子。
  “在里面,我带你去吧。”
  曼妮摆摆手说没关系,不好意思麻烦一个小姑娘。
  何媛放下筷子,柔声说着:“有点黑,你不知道开关在哪,正好我也吃饱了。”给桌子上的几人打了声招呼,两人就先进去了。
  男人喝酒聊天,饭桌上自然是慢许多。
  等曼妮再出来,就不准备回去坐了,拉着何媛想和她聊天,何媛也正有此意,就带着她进自己屋子了。
  曼妮虽是个热性子,但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也只有孙立昆,就一股脑地说了许多关于几个人的糗事,逗得何媛乐呵傻笑。
  她接着问:“曼妮姐,你和我哥认识多少年了啊?”
  曼妮坐直身子,挺认真地算了算:“我十九岁来这边上学,跟着你秦哥才认识他的,大概有八九年了吧!”
  “这么久了...”
  她有些讶然,她知道孙立昆在这里很多年了,但了解他仅限于是父亲离开后,对于他的过往,何建平很少与她提起,她确实了解不多。
  提起曾经,曼妮有些感慨:“是挺久的,但从孙哥出了点事后就没再见过他了。”她说完才陡然想起来,又怕自己多嘴,小心翼翼问:“你..你知道你哥?”
  何媛微微一笑:“没事曼妮姐,我知道的。”片刻,她抬起眸:“但我不知道具体原因。”
  曼妮其实了解的并不多,也都是后来从秦超那里得知的。
  她觉得何媛是自己人,并没多想,默了几秒,才出声说:“其实就是一次意外,孙哥那天喝多了,从k厅包厢出来后,见到有人闹事,对方想要猥亵一个女孩,当时衣服都已经撕烂了,他没多想就上去拦住,但对方却是一个刺头,是k厅老板的弟弟,之后两人起了争执。”她顿了顿,才继续说:“两人当时正好站在楼梯道口,孙哥喝多了,没怎么注意,把男人踢下楼梯摔死了。”
  何媛缄默不语。
  两人起了争执?什么争执会使两人扭打一起,只这么听说,确实像是个意外,她能感觉到,事情远不止说的这么简单。
  “那...当时那个女孩呢?她没出来作证吗?”何媛捏了捏手指。
  “出来了,当年那个女孩也才18岁,好像姓关,不过证词也没有什么用,因为对方确实死了。”曼妮想了想,又说:“但死的那个人是老板弟弟,他不管这些,当时只想要偿命。后来...孙哥主动自首,承认了罪行。”
  何媛点点头,苦涩笑了:“他还真是...”
  曼妮静了片刻,不想让话题变得沉重,又与她说起了别的。
  一堵墙之外的院子里,男人插科打诨的笑声,豪迈不羁。
第19章 “喝喝喝,别只顾着说啊……
  “喝喝喝,别只顾着说啊!”裴阳举着杯子,半倾前身,一一碰下。
  孙立昆喝多上脸,连带着脖子上都掺着红。
  酒过三巡,男人什么也不忌讳了,想到什么说什么。
  秦超放下杯子,又提了一遍:“我刚刚说的你听见没,要不要跟我干啊?”
  闻言,大鹏也把头凑过来,连声笑着说:“昆哥说真的,我们那边生意还不错,主要是位置好,现在秦哥看着人手不够,还想招几个。”
  “是啊昆子,虽说没自己开店那么自由,但哥保证工资绝对比你这多得多!”秦超拍着胸脯保证。
  孙立昆面上带着笑,仔细听着,他心里有数,也在考虑这事。
  四个男人的酒量都不错,肚子里灌了不少,但头脑却越发清晰。
  秦超那边,一方面确实生意还不错,想要人手,另一方面也是真心想和兄弟在一块儿。
  孙立昆夹了个花生米,思忖了会儿,回答的认真:“成,我考虑考虑。”
  其实他也准备往市区那边发展,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这次,秦超给了个机会,他恰好也搁在了心上。
  “行,不急不急,到时候跟哥说一声。”秦超舒了口气。
  男人大口吃肉,又问:“当初进去那段时间,姓关的姑娘有没有去看过你?”
  孙立昆顿了顿,才想起这个人:“看我干什么?”
  “怎么说你也是因为她才进去,一次没去过?”
  他脑子里回忆一遍,开口:“没有,我谁都没让来过。”
  秦超点点头,不再往下接这话。
  孙立昆偏头看向裴阳,直了直身子问他:“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回去接厂子了吗,干的怎么样?”
  裴阳端起杯子,又不正经的笑:“混日子呗,我老爹又不管我。”
  秦□□了碰他腿,叹着口气说:“你爹是暴发户,你是富二代,但哥几个不行,不挣钱没法养家糊口啊!”
  孙立昆知道他家那档子事儿,裴阳是他爸的私生子,扔在外边一直不管不问,在他进去那年,裴阳同父异母的哥哥飙赛车玩过了头,出了意外。他爸怕后继无人,这才把他接回去,早些年过的也寒碜,要不然也不至于沦落到跟他们几个在港口混日子了。
  看了看时间,挺晚的了,明天几人还要开门做生意,差不多就结束了。
  秦超转了圈头,手往大腿上一拍,想到什么,问:“我老婆是不是和你妹在一起?”
  孙立昆朝里屋看了眼,见没什么动静。
  “差不多,估计在屋里玩着。”
  四个男人说着起身,板凳磨着地噌噌作响。
  孙立昆刚想进去喊人,里面两人说说笑笑出来了,女人到哪都有说不完的话,见聊的还挺投缘。
  等男人放水回来后,何媛已经和曼妮一起搭手把桌子收拾好了。
  秦超拉了拉曼妮手,又转身对孙立昆说:“我说的事你想想,回头跟我回话?”
  何媛不知道他们聊的什么,只见孙立昆拳头碰了碰他肩膀,点了点头。
  半晌后,人群散了,院子又恢复了静谧。
  孙立昆把人送到院外,再推开门,就见何媛拿着扫帚,微弯着腰。
  他上前迈了两步,伸手拿了过来。
  何媛手上一空,顿了顿,转身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笑眸。
  “不扫了,明天我来弄,休息去吧。”
  何媛此刻满脑子都是前面曼妮说的那些话,但面上还是什么都没显出来,只装做和从前一样。
  “就这一点,省的明天了。”她笑了笑,想起什么:“而且今天奥运开幕,你答应我让我去看电视...”
  孙立昆脑子转了转,似乎还真有这么回事:“我忘了,随你吧,想看就来。”他拿起扫把,三两下把地收拾干净了。
  院子内的墙角挂着的灯火,何媛把灯关掉,先回房间拿了换洗衣服,洗完澡后才进孙立昆屋子去开电视。
  这段时间,奥运的气氛早被街口乘凉的大爷大妈们烘托起来,大街小巷也一片喜庆。
  孙立昆屋子比她那间稍大一些,但杂七杂八比较多,看起来有些凌乱,能坐人的地方也仅限于床和桌子下的一个单木凳子。
  她转着脑袋纠结了几秒,还是选了个舒服的方式,躺在他床上看。
  等孙立昆洗完澡出来后,推门就看到何媛身子横在床尾,枕着胳膊翘着个腿,脸上露出粲然笑意盯着电视,还挺会享受。
  “挤吗?”何媛朝着床沿移了移,问他。
  孙立昆摇摇头,无所谓,他拍拍了床:“往中间来,掉下去了。”
  他倚靠在床头,单腿屈着,随着她一起看了会儿。
  也许是酒喝多了,没多久就打起瞌睡,眼皮耷拉着。
  他直了直身子,从床头烟盒里抽出根烟,视线里的人蓦地动了下,他咬咬牙,又放回去了。
  屋内,除了电视机偶尔传来地几句呐喊,就只剩下了两个人的鼻息声。
  何媛侧了头看他,还带着酒后脸上留下的红,话也比之前少,但显得比平日近人许多。
  她猜孙立昆有话要说,无意间,有好几次都感受到了他移动的视线。
  月色穿过纱窗进来,昏暗的房间中透着朦胧身影。
  孙立昆耳边想起秦超地话,他想着怎么跟何媛开口,毕竟车铺是何建平曾经拥有的,如果两人离开了,那这个车铺可能就不复存在了,有关何建平留下来的回忆也就彻底没了。
  他不确定何媛会不会在意。
  孙立昆见她偏头看自己,开口:“何媛...”
  “怎么了?”
  他动了动嗓子:“想你爸吗?”
  夜,一片寂静。
  何媛摸到被子下的遥控器,把电视关掉。
  她注视着孙立昆:“想。”
  孙立昆转着烟盒的手顿了顿,不知道要不要继续问下去。
  “哥?”何媛觉得他今晚总是欲言又止,胳膊微微支起身子:“怎么了,我觉得你有事?”
  他单身枕着手臂,沉声问她:“如果...我们离开这儿,换个地方怎么样?”
  “什么意思,不在卢城了吗?”
  “不是,还在这,只是去别的地方干活儿,如果去那边,这个车铺就不租了,来回不方便。”
  何媛其实听出来他的意思了,他只是想换个地方工作,但也在担心,她会不会不舍得这个地方。
  “你在考虑我的感受吗?”
  孙立昆:“嗯。”
  静默了会儿,她思考怎样跟孙立昆解释,她不在意去任何地方,只要有他就行。
  孙立昆以为她不愿意,刚想出声,漆黑中就听到了她的回应。
  “哥...”何媛细声细语:“我想我爸,但我更想和你一起,其实你不用考虑这么多,我爸也走了这么多年,早都习惯了,当初是你愿意留下来照顾我,没有扔下我走掉,这些我都记在心底,永远不会忘。现在对我来说,你比任何都重要。”
  孙立昆没有说话,只静默的听着。
  何媛很少会和他说这些,因为有些话,不需要去说,但彼此心里都明白。
  “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以前的事,我爸说过吗?”
  孙立昆张了张嘴,又合上。
  她没等孙立昆回答,又继续着:“其实我没有任何亲人了,我爸很早之前就不和老家那些人不联系了,他在我妈走过之后,不知道从哪打听到她来了卢城,之后就一直没有放弃找她,很长一段时间,奶奶和他关系降到了极点,每次他回去,奶奶总是站在院子里破口大骂,后来时间长了,他回家的次数也变少了,我也几乎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看到他。”
  她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似乎再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孙立昆对这些事也只是了解一二,他恍惚中想起,何建平几乎每个月都会有一天不在家,一大早出去,然后傍晚时分,带着疲惫和失望回来。
  “我知道。”他哑着嗓子回她。
  何媛能在一片漆黑中,顺着窗帘透过来的月光,毫无意外的对上他的眸子。
  “他接我来卢城的那年,上火车前说过一句话,问我想不想找我妈。”
  黑黢黢的夜,只剩她的声音。
  何媛滞了滞,说:“其实我不想,真的,我现在连她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这么多年了,估计她早就有了新的家庭,有儿有女,根本不会记起我们是谁,我也从来没问我爸后来有没有见过她,我听奶奶说,以前家里穷,我爸结婚已经算是晚的了,偶然间遇到了她,她不是我们本地人,是个自由摄影师,只是去旅游时遇见了我爸,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留在了那,与他结了婚,再后来...她就离开了,临走前把家里的存摺,卡,全部带走了。”
  何媛没有说完,等她再大一点记事的时候,就经常能听到村里妇女们茶余饭后的闲话,虽然没有嘲笑的语气,但依然让何母不高兴,拎起何媛往家赶,然后再跑出去与她们对骂,何母年纪大了,那些妇女不敢动手,觉得理亏就转身回家了。久而久之,村里的一些孩子也都知道了,指指点点地骂她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等到她稍微再长大点,这些话就能完全过滤掉了,充耳不闻,置身事外。
  孙立昆知道她没说完,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再往下说,就不问了。
  其实后面没说出口的话,他大致也能猜到。
  “...哥。”何媛话说的坚定:“不用考虑这些,做你想做的。”
  孙立昆嘴唇动了动,低头看她,一时觉得眼前人,似乎真的长大了。
  “嗯,过几天我会和房东说清,然后再选一个离学校近点的地方,带时候带你去看。”
  她又想起了孙立昆口中的“我们”,无声的笑了笑。
  “好。”
  孙立昆说:“我会尽量在你开学前,把这些事都办好。”
  何媛还在床尾趴着,下巴垫在手上,侧头看他靠坐在床头,手里转着烟盒。
  “你抽吧,我不嫌。”他无意识地动作被何媛一下看穿。
  孙立昆倏忽笑了声,胸腔起起伏伏,也没忍着,捏着根烟叼在嘴里。
  昏暗中,只剩下指尖的点点星光。
  白雾缓缓从口中吐出,他说:“你也一样,别想那么多,当初我没走有我的原因,你好好上学,做好自己的事。”
  何媛抬起唇:“我懂。”
  孙立昆不是个会说好听话的人,但他不能说出口的话都会埋藏在行动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同一种人,无所依靠。
  她动了动身子,想要伸手去摸腿,擦破后的伤口慢慢结痂了,不过越来越痒,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又不能去挠,就只好伸手摸两下,算是缓解缓解痒意。
  孙立昆捕捉到她下一步,脸一沉:“别去抓。”
  何媛手顿着,停在半空,撇撇嘴。
  他面上毫无表情:“腿伸过来。”
  何媛躺在床尾,乖乖地捋起裤子把腿伸出去。
  孙立昆把烟掐掉,微微正起身子,避开她小腿伤口处,捏着看了看。
  男人手上没个轻重,劲儿大,何媛没忍住“嘶”了一声。
  孙立昆把她裤脚放下来,视线移到脚上,问:“还有几针?”
  “最后一针了,过段时间打完就没事了。”
  他又倚靠回床头,说:“嗯,那就等等,等打完在走。”
  “好。”
  至于要搬到哪里,接下来他准备做什么,何媛一概没问。
  他有自己的想法,她只要跟着就好。
  何媛出声打了个哈欠,眼皮有些睁不开,却还是不想离开。
  孙立昆垂着眸,笑了笑:“都关上了,还看吗?”
  何媛摇摇头,轻声说:“不了,我困了,还是回去睡觉吧。”
  一阵悉悉索索。
  何媛没让他开灯,抱着自己枕头,在昏暗中踩上了拖鞋,才慢悠悠的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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