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你忙吧。”
闻钰心如死灰。
单岭没听清:“什么——”
“我说,你忙吧!!我没事了!!”
“啊?!!”
闻钰按下挂断键。
她在办公室里喝了两杯茶,给花浇了水,晚上六点终于下定决心往出走,裴砚青这种资本家,肯定已经下班了,肯定不在裴氏,她就能跟韦局长说是“很遗憾,白跑一趟”了。
考古所对面有家肠粉店,闻钰经常去,今天也不例外,反正她也不着急,先吃个晚饭再说。
过了马路,她突然注意到熟悉的车牌号。
阴魂不散的潭扬摸清了她的习性,车刚好停在那家肠粉店旁边。
闻钰掉头就走,没跑掉,潭扬堵住她的路。
他不说话,就沉默,应该是白天哭狠了,现在眼尾还有点红,嘴唇干裂,看起来有点狼狈。
闻钰也不说话,她摆出冰冷的姿态,想逼他妥协。
稍显诡异的场景,周围人来人往有说有笑,他们站在路中间互相沉默着对峙。
“别这样对我。”
潭扬嗓音喑哑,“闻钰,我求你了……你别躲着我,其他都可以,只要你别躲着我……”
他身形高大,闻钰笼罩在他的阴影里,但旁观的人可以明显看出,其实他才是卑微的那个,低着头,弯着腰,感觉下一秒能跪下。
闻钰无动于衷,潭扬试探性的说:“我给你买了肠粉,你喜欢的虾仁的。”
“我自己会买,不需要你。”
“虾仁的二十分钟前就卖完了,我这是最后一份。”
“……”
怎么会有这么阴险的招数。
闻钰略过这个话题,说:“你不是要当小三吗,送我去裴氏,我去找我男朋友。”
潭扬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心口抽痛,没能回应。
“怎么?”闻钰冷笑,“这种程度你都受不了吗?那你还是赶紧放弃吧,因为当小三就是要这样,这是必须的代价,你还要眼睁睁看着我跟他接吻,我还会跟他做——”
“我送。”
潭扬有点急促的截断那个词。
他一个字都不能再听了,他的脑海里抑制不住的设想那些画面,每一帧都要把他切割,像切生鱼片。
“……我送你,上车吧。”
“你这么犯贱。”
闻钰很少用这么恶毒的词汇骂人,但她的确恼羞成怒了,潭扬简直是油盐不进,他说什么都只能一拳打在棉花上。
潭扬勾起嘴角,自我嘲弄的样子,但眼里是浓重的墨。
他极力掩饰自己的难过,装作不在意,承认的很快:“对,我犯贱。”
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闻钰在副驾吃完了肠粉,故意当着他的面给裴砚青打电话。
“亲爱的老公,你还在公司吗?”
她想着,裴砚青比闻钊好解决,他见过她最差劲的样子,当年那种精神状态他都风平浪静,她做什么都不会奇怪,到时候直接跟他说是演戏就行。
裴砚青正准备要开会。
他想的是,闻钰给他打电话,百分百是公事,跟万槿城有关,他正在看季度总结,所以用另一只手毫无波澜的开了免提。
那声娇滴滴的“老公”回荡在整个会议室里,也没有特别多人吧,二十来个,都算是公司高层。
陈才坐在裴砚青旁边,刚好在喝水,闻言差点没被呛死。
闻钰是魔障了??她不是生怕再和老板扯上关系的吗?还是说他迟钝了?这俩到底什么时候旧情复燃的?还燃这么激烈?
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其他人的表情都是强装镇定,眼神飘忽,盯着面前的资料,就差没在脸上写:“我没听到,我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
裴砚青盯着屏幕上那两个字“闻钰”,确认了几遍,表情有点怔愣,很快脑子里炸出烟花,心率开始飙升,他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嘴角的弧度,欲盖弥彰的咳了两声,拿起电话起身往外走。
“我在。”
他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有多温柔,都快滴出水。
其他人在他身后面面相觑,怀疑各自的耳朵出现故障,陈才作为总裁助理变成八卦的中心,但他这次确实是和其他人一样懵逼。
裴砚青很多年前幻想过闻钰叫他老公,但也只是想想,闻钰给他点好脸色都百年难遇,她是绝对不可能叫出这么肉麻的称呼的。
“老公,我马上到公司楼下了,你来接我奥。”
闻钰又叫了一次。
因为她的余光注意到潭扬扶着方向盘的那只手,手背上的青筋都攥出来了,可见其杀伤力。
裴砚青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他被从天而降的礼物砸的头都眩晕,魂不着地,没有思考的能力,只会附和:“好。”
“mua~”
闻钰怼着听筒,亲了一口。
“……”
裴砚青颤抖着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两秒后,他流鼻血了,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断,他取消了会议,回办公室换了件西装,并且选了个不那么花哨但很有质感的灰色暗纹领带。
刮胡子,喷香水,整理发型。
他完全没发觉自己像个开屏的花孔雀,并且很没出息,他甚至来不及探究闻钰这不寻常行为背后的原因。
闻钰轻易让裴砚青的智商变成负数。
裴砚青下楼等了十分钟。
他是给闻钰开车门的时候才发现,旁边的那个男的是潭扬。
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吃醋,闻钰已经钻进他怀里,熟悉的奶甜味撞在他的心尖尖上,闻钰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杀伤力,她揪着他的西装外套,语气软绵绵的撒娇:“想我了吗老公?”
第10章 复习
“……想了。”
裴砚青在情敌面前逼自己稳重镇定,看起来面无表情,实际上血液在沸腾,条件反射的想握住她的腰,但抬手的那一刻克制住了。
还是牵手吧。
他像拨开柑橘皮那样,把自己陷进她的指缝,十指紧扣,没有间隙。
闻钰不是当年那个手指白嫩如葱尖的千金小姐了,她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她的手经常有伤,手掌也被磨蹭的有点粗糙。
裴砚青带着自己的主观滤镜,他只觉得闻钰的手心像羊奶,不赶紧盛着就会漏下来。
……羊奶还可以舔。
不能再想,他及时刹车。
“潭扬刚好和我顺路,我就让他送我了,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潭扬在心里骂裴砚青虚伪。
他的嫉妒在疯长,但等二人离开,他还是忍不住去追寻她的背影。
裴氏前台的几个工作人员亲眼目睹了一切,他们冷情冷性的裴总,只注重效率的事业狂,这个年纪就独自掌舵庞大的商业帝国,这种人竟然也会这么温柔的牵着女孩的手,迁就她的步调慢慢走。
有个老员工突然发现:“等等,这个女孩……是几年前那个啊。”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聊开了。
“什么什么?”
“他们结过婚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有公开,但裴总当时戴着婚戒,而且那两年他总是特别早下班。我就见过那个女孩一面,二十来岁的样子,她背着书包,在公司门口扇了裴总一巴掌。”
“???”
“我当时都要吓死了,但裴总竟然没生气,还追上去哄。”
“对,而且好像是她签的那份对赌协议。”
“裴氏和尚远的那次?”
“对,虽然当时裴总还是实际控制人,但当时她有裴氏百分之六十的股权,那份对赌协议特别苛刻,要求一个月内裴氏市值翻一倍,如果没达成,那她的百分之六十都归尚远的投资人。”
“百分之六十,那得多少钱啊……”
“当时的话,两百亿。”
“那不就相当于直接把裴氏输给人家?如果她是故意的,那这是金融诈骗吧,毕竟裴总才是控制人啊。”
“是裴总太盲目信任她,谁家公司老总会把这么多股份分给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大学生啊?“
“天呐,裴总不会是恋爱脑吧。”
-
电梯的密闭空间里,裴砚青好像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闻钰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正在犹豫,突然被抱起来,放在了身后的栏杆上。
“为什么……那样叫我?”
裴砚青托着她的大腿,他的手掌好热,贴着她,引起颤栗。
“结婚的时候,你都没有那样叫过。”
她的臀部抵着冰凉的栏杆,腿为了不碰到裴砚青的腰向旁边分开,身后靠着的那面墙是透明玻璃,正对着的那面又被擦的反光,像镜子。镜子里,她像只树袋熊。
闻钰没有安全感,只能勾住男人的脖子,去顶楼还要一会儿,这段时间里,她没地方可以跑。
“你先放我下来……会被看到。”
裴砚青很专注地盯着她,低头轻蹭了一下她的脸颊,安抚道:“这是我的专用电梯,玻璃是单向的,没人会看到。”
他溺在幻象里,哪怕明知这是海市蜃楼。
闻钰这么近地在怀里,裴砚青什么都不敢做,只是很小心地乞求:“能不能……再叫一声?”
他不知道喷了什么香水,空气里全是木质调的沉木香味,整体沉稳内敛,但还是有几分辛辣在不经意间占据上风。
这远远超出了闻钰的掌控范围,她有点招架不住,冷下脸:“裴砚青,我演的,你看不出来吗?你装什么傻?”
“为什么演?”
裴砚青不是需要一个答案,他早百毒不侵,无论闻钰说出什么话,他都能接受。
他的问句只是一种延宕的手段。
“你喜欢看我这样吗?”
“因为你一句话欣喜若狂,又因为你一句话跌入谷底,你喜欢这样玩,是吗?”
裴砚青贴着她的耳边说话,那股专属于闻钰的奶甜味儿钻进他的四肢百骸,他非常想要把吻落在她的耳垂,但他不敢,保持了一点距离,丝毫没有碰到。
他的吐息温热地扑在她的耳后,闻钰把嗓子里的那声喘息硬生生咽下去,她的呼吸紊乱了,伸手推开他。
裴砚青顺从地后撤开。
“我陪你玩,闻钰,你随便怎么玩,我都奉陪。”
他的声音逐渐沙哑,“我们之前怎么接吻的,你记不记得?”
“六年了,我们复习一下,好不好?”
之前怎么接吻的。
婚姻期间,他们没有过那种吻,裴砚青得到允许后才会亲她,闻钰答应其实并不是因为想要接吻,吻只是个前戏,这个流程很固定,她更想要他做些其他能取悦她的事,把他的唇舌用在其他地方。
闻钰一瞬间想起那些荒唐的画面。
她想起在学校门口,裴砚青放平车座,一个吻之后,他埋头吞掉她的东西。
裴砚青给了她躲开的时间。
他靠近的速度非常缓慢。
但闻钰走神了,她没有躲。
“裴——唔。”
一瞬间,呼吸被夺去,记忆被唤起。
旧情人的好处在于,接吻是一份复习功课,早已经记的滚瓜烂熟,只需要稍微提示一下就能流利的背出全文,每个段落都起承转合都是本该如此。
打开牙关,一个冒号,舌尖抵着舌尖,一个顿号,舌尖交缠,一个省略号,吮吸唇瓣,一个破折号,抵死缠绵中的换气,一个逗号。
裴砚青没骗人,他确实在认真帮助她复习。
电梯早已经到了顶楼,无人在意,它只好再次关上。
这个吻激烈到快进入高潮。
直到……闻钰的巴掌,一个句号。
戛然而止。
裴砚青的脸被扇到侧过去,浮出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他的神情很呆滞,因为明明闻钰刚才并没有表现出抗拒,他不明白自己哪做错了。
因为吻技变差了吗?
闻钰在那个吻结束的时候不仅扇了他,还咬了他的嘴唇,裴砚青的下唇有处裂痕,在流血,他默默用手背擦掉血迹,然后去查看她的手心。
果然,红了一片。
“疼吗?”
裴砚青托起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
“你应该去挂精神科。”
闻钰刚才实在走神得不是时候,她憋着怒火,说话不留情面。
“嗯。”裴砚青不反驳。
他盯着她的手心看,她的生命线中间有道小裂口,不知道是被砂石割到了还是怎样,伤痕挺深,还没有完全结痂。
闻钰皱着眉,不知道他又要发什么疯,刚想抽回手,手心里落下湿润的触感。
裴砚青在舔她的手心里那道裂口,像疗伤。
他很认真,很专注,还有点虔诚。
酥麻飞速传到四肢百骸。
闻钰的身体抖了一下,整个后脑勺都在发麻。
“……你是变态吗?!”
裴砚青抬起头,很快道歉:“对不起,我想这样应该会好得快。”
闻钰忍了又忍,“我有正事要讲,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裴砚青:“好。”
他们终于从电梯出来,进了办公室,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了,夜色里霓虹闪烁,车流汇成金色绸缎,万家灯火倒显得这间屋子格外空寂。
大平层,香槟色的地砖,光线偏冷,剩余的色调全是黑白灰。
裴砚青背后是一整面落地窗。
他让闻钰坐在自己的皮质座椅上,自己靠在桌边。
办公桌上很简洁,最突兀的那个是闻钰当时本来要扔掉的坐姿陶瓷小狗,花花绿绿的,她当时上色完就不喜欢了,觉得自己弄的太丑,连眼睛都画歪了。
也不知道裴砚青什么时候偷偷留下,还背着她烧制好,放在办公桌这么显眼的位置。
她秉承不提旧事的原则,转移开自己的视线,当作没看着。
“我想借这些东西,如果裴氏有,那万槿城的进度也会快点。”
闻钰从口袋里掏出清单给他。
裴砚青草草地扫了一眼,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玩意儿,很常见,他打个电话就可以解决的事。
但他这次不准备这么轻易的给出去。
他的眸色有些深,“可以,但我也想要你一件东西。”
“不可以亲。”
闻钰脱口而出。
裴砚青被逗笑,“不是这个。”
“不可以抱。”
裴砚青还是摇头。
“那要什么,快点说。”闻钰开始不耐烦。
裴砚青把胳膊撑在椅子扶手上,弯下腰盯着闻钰,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弯腰的时候有点疼,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语调依旧平稳:“我想要你穿裙子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