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御医来了他们还高兴了一阵,没想到御医都染上了瘟疫!御医连自己都救不了,更何况来救他们呢!
这个,又来了一个自以为神医的家伙。
薛长云在心中略微盘算了一下蔓延速度,这次的瘟疫比之以往弱了不少,按照常理来说,疫情爆发那么久,不说把人全部放倒,至少一座城池都会沦陷,可此时……
薛长云后背发凉,觉得有些诡异,但是又不知何处出了问题,原本要命的东西,却留下那么多人命。
他去看了一下病人,在心中暗自嘀咕,这次死的怎么那么少???
咳……话虽然难听,但是这是事实。
薛长云老太子妃的推荐,自然没人敢刁难,便潜心替人看诊。
府邸中,沐槿之将凌宁安顿好之后,就去了凤景澜那里,她脸上的欢喜藏都藏不住。凤景澜轻轻挑眉:“何人寻你?”
沐槿之道:“为花将军看诊的老先生!我方才知道,他不仅仅只会看骨科,在别的方面也非常卓越,他……很厉害,在别的方面也很厉害!”
沐槿之重复了一遍,凤景澜听懂了她的话,但是脸上并没有太多欢喜的神色,他这也是见过的郎中太多,自然知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一次次的给他希望,一次次的让他绝望,他已经免疫了。
“嗯。”
凤景澜道:“你不必太放在心上,万事皆有缘法。”
沐槿之被他泼了一盆冷水,顿时安静了,眼见着不高兴了。凤景澜抓起她的手往身边一带,吻落下来:“别不高兴,我喜欢看你笑。”
沐槿之忍不住勾勾唇,把烦心事忘到九霄云外:“好~你在这儿闷不闷,也不好打开窗子透透气,要不我给你开条缝?”
凤景澜摇摇头,拉着她不松开:“不用了,这两日就收网吧。到时我再陪你出去吹吹风。”
本来他一个人倒是不介意把战线拉的长一些,但沐槿之在,容不得一丝疏忽。他刚被说教了一通,想必有些坐不住了。
根本等不到第二日!
王县令一回去就让王三故伎重施,想法子把太子妃放倒!
殊不知王三看到那么多侍卫都已经怕死了,兜里已经揣了他给的一千两,哪还有心思去害人,他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再说了,太子院里现在多了那么多双眼睛,一个搞不好就是要玩完的节奏,他才不想陪他没命!
王三儿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一回去就让妻儿老小赶紧收拾包裹,准备跑到远处的山上躲一躲风头!
“快点!你这乱七八糟的还要他做什么!赶紧,收拾几件衣服就行!”
“当家的!怎么那么着急,你不会犯事了吧!”
王三儿有点心虚,脖子一梗:“说的什么屁话!快快快,快点收拾,等瘟疫过了咱们再回来!能不拿的就不拿了,缺什么东西到时候再买!老子有的是钱!”
“好!”王三的媳妇狠狠心,把收拾好的破衣服都扔了,只拿了一些生活必需品,背上几十斤糙米,一家人你拿一点,我拿一点,披星戴月的走了!
只不过,刚一出门,就被等在那里的栾平逮了个正着。
栾平眉眼弯弯,兴致颇好:“哟!这是要去哪儿啊,眼瞅着就宵禁了,不会是想畏罪潜逃吧。”
王三一见来人,顿时膝盖一软,跪到了地上。
“你……”王三冷汗涔涔,只说出一个字,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栾平笑容一收,眉眼冷冽:“带走!”
“我是良民……你你你……你不能动用私刑!”
栾平听见这话气笑了,牙根痒痒,走到他身边猛的一脚踹上去:“小爷不想跟你说话!一会儿有你说的时候!”
“官爷——”
“堵上嘴,带走!”
月黑风高夜,杀人正当时,今夜注定了不安生。
王县令被人从床榻上粗鲁的拽下来时,还睡得晕晕乎乎。他被扔到地上才醒过来神儿:“放肆!你们是什么人——夫人——”
王县令目眦欲裂地看着只着里衣的王夫人,迅速的抬手将屏风上的衣服给夫人扔过去:“滚呐!通通滚出去!”
“呵呵……死到临头了,还在意这一些,来人,带走!”
忽然,他唇角勾起一丝恶劣的笑,抬手指了指床上呆滞的王夫人:“连她一起带走!”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本县令的府邸!”
“杀你的人!”
黑暗中那个冰冷如铁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快走,别耽搁主子的事儿!”
“好。”
“夫人,夫人……”王县令被压着在前面走,不断的回头看着床上猛然被拉下来的王夫人,可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衣衫不整的被别人拉到地上。
王夫人羞愤欲死,恨不得一头撞死才好!但是还没等他有任何动作,便被人拉走了。
“我家老爷是被冤枉的!你们不能不讲证据就乱抓人!放开我,拿开你的脏手!”
王夫人崩溃,看这情况就知道事不小,但是她家老爷是一个好官,一个清官,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肯定是他们这些人容不下老爷!蓄意谋害!
“我要找太子殿下去告你们!”
拉着她的人忍不住笑了:“放心,你会见到太子殿下的。”
第132章
王县令看到安然无恙的凤景澜,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想破脑袋都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了,直到看到了死狗一样被拉进来的王三,顿时明白了。
成事不足, 败事有余的家伙。
沐槿之看着他被拉进去, 微微皱了皱眉,就是他, 差点害了凤景澜!若非凤景澜与常人不同, 恐怕早就死在他的算计之下了。
尤其他那见风就倒的身子,沐槿之想都不敢想。
紫苏见沐槿之没打算跟过去,连忙问道:“小姐不去看看?”
“不用了, 景澜自会处置,我去给他做点夜宵吧, 等会儿处理完该饿了。”
紫苏连忙点头:“好!奴婢知道小厨房在哪里!”
两人还没动步,后面押进来一个花容失色的女子,她衣衫凌乱,神情惶然,似雨打新荷, 万分可怜。
紫苏见沐槿之多看了两眼, 连忙出声:“你们为何带一位女子过来?她是谁?”
侍卫连忙回答:“禀告太子妃, 这女子是罪人王安的夫人。”
王夫人受不了,她挣扎了两下, 实在挣扎不动, 连忙朝沐槿之跪下:“太子妃明鉴!我家老爷是好人,他一心为民, 从未干过半份伤天害理之事!他一定是冤枉的,求求太子妃为我夫君做主!”
沐槿之看她哭的凄凄惨惨, 略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但是,王安罪有应得,不值得她同情:“王安他克扣赈灾款,偷赈灾的药材,主使下人谋害太子,肆意虐杀他人,本宫倒是不知他有何处冤枉。”
王夫人崩溃,痛哭流涕:“不!不可能!老爷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
她爹也是一个商人,家财万贯,只有她一个独女,当年高台抛绣球,招王安为婿,夫妻二人琴瑟和鸣,鹣鲽情深,哪怕他日后中了进士,做了县太爷,也从未生过二心,对她一如既往,从未纳妾,周围的夫人哪一个不嫉妒!
在她的记忆中,王安从未变过,依旧是那个中举之后高喊着要成为百姓头顶那片青天的男人!是那个拒绝接受贿赂,坚定的要为百姓做主的男人!是那个哪怕被上峰设计,远谪他乡也不愿低头的男人!
怎么可能,和太子妃说的……是同一个人呢?
王夫人坚定的道:“我不相信!”
话音刚落,后面的侍卫走了上来:“手下已经找出了他府中的账本,金额巨大,这便送呈太子殿下。”
王夫人道:“有钱也有罪吗?!”
沐槿之摆摆手,冷笑一声:“有钱无罪,但是贪污受贿,克扣百姓的钱财有罪!”
“我家几代从商,有数不尽的银子,我家夫君永远都花不完,他没有贪污受贿的必要!一定是你们,是你们见财起意,想要谋害我家夫君!”
沐槿之顿了一下,轻轻挑挑眉:“有或没有,一会儿自然真相大白,带她进去!”然后转头向紫苏道:“进去瞧瞧。”
紫苏连忙答应,然后侧身交代了一下夜宵之事,便随她进去了。
王安一看见王夫人,顿时乱了心神:“你们抓我夫人干什么!”
沐槿之瞥见两人的模样,心中约莫有点数,和凤景澜对视一眼。
凤景澜淡淡的道:“不应该抓吗,作为罪臣之妻,你以为她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说完淡淡的看了一眼栾平,栾平眉头一动,然后走到她身后一脚踹上去。王夫人一个没防备,猛地扑倒在地上!
栾平目瞪口呆,他都没用力好不好!女子都这么柔弱的吗?!
王安目眦欲裂:“滚开,别碰她!”
栾平索性恶人做到底,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别说只是踹上一脚,有你这样的夫君,呵呵……不要浪费时间,赶快交代了。”
王夫人全身都在疼,她趴在地上半晌起不来,但是仍然格外坚定的,毫不怀疑的道:“我夫君是好人!是清官!他绝对不会做对不起百姓,对不起朝廷的事!”
“夫人……”
王安眼中掠过一丝心虚,有些痛苦的看着她,嘴唇颤抖:“夫人……”
“我相信你!哪怕世人都怀疑你,我也信你是好人!我的王安,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有一个很好的夫人,孤希望你,能对得起她的信任。”
王安沉默了。
王夫人看在眼里,轻轻抬眼,看着他道:“夫君……你告诉我,你是冤枉的。”
短短一句话,王安绷不住了,他痛哭流涕:“我对不起你,夫人……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做一个坏人,我想一直做一个好官,做一个清官……”
他止不住的落泪,泣不成声。
王夫人身子一僵,她慢慢的爬过去,轻轻拍了拍王安的背:“我相信你……”
她嗓子好像堵了一块棉花,说出的话都不太清楚,但是仍然温柔细致的安抚着他,安抚着情绪崩溃的枕边人:“无论你做什么事,都有你的缘由,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
“夫人……”王安红着眼睛看她,没有看到他以为的厌恶,他微微放下心,哭着道:“我知道,你喜欢清官,你喜欢好人,我也想做一个好人啊!可是他们不让,一路一贬再贬,我没关系的,就算再恶劣的环境我都能生存,可是我怕你……”
王夫人眼中含泪,她之前陪着王安去了一次棉城,大病一场,好悬没有救过来。之后,王安就变得一天比一天沉默,一直到一个月后,才变成了她熟悉的样子。
她沉默了一瞬,轻声问道:“是在棉城之时?”
王安点点头:“是……那时,我找你拿的银子,一半投到了棉城,另一半,被我留下打点了。”
所以,他们才会那么快离开那个地方,并且王安日后再也没去过苦寒之地。
“夫人,原谅我……我实在是没法子……”
王夫人凄惨一笑:“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我有什么资格怪你?”
清官的路没有了,所以他才想着要辞官回乡吗?她当时怎么劝他的:“困苦只是一时,我相信夫君一定能乘风破浪,不惧艰险!”
王安心虚的看着她,见王夫人的确没有怪罪的意思,才朝她轻轻一笑。其实,不仅仅是这样,当时夫人病重,急需一味药,棉城偏僻,只有那一株,他们用夫人的命逼迫,王安拒绝不了。
一次错,次次错,从此他被拉上了贼船,再也下不来。只能尽量在官员和百姓之间找找平衡,一时之间风评竟还行。但是,有时候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时完完全全被从内到外的浸染,直到此时,连人命都不放在心上了!他不期然的想起那个被那两个下人糟蹋致死,并扔到乱葬岗的姑娘。
也许,他是错了。
王安心里有些不踏实。
王夫人看了他一眼,亦回一一笑,然后快速爬起来跑去撞柱!
凤景澜喝了一声:“拦住她!”
立刻有侍卫冲出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猛的往后一拉!
王夫人倒在地上,摔的头晕眼花!
“夫人!夫人!”王安连滚带爬的膝行过去,紧紧的抱着王夫人:“你恨我,打我骂我杀了我都没关系,何苦折磨自己!”
王安拉着王夫人的手往自己脸上甩:“你打我,打死我……求求你,不要伤害自己!夫人——”
王夫人清泪滑落:“我怪你做什么,我只恨自己——”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怎么能怪夫人呢!夫人,求求你,不要撇下我一个人!你不喜欢,咱们就把那些畜牲都送进大牢好不好?只要夫人不扔下我,我愿意让他们绳之以法,付出代价!”
王夫人哭的稀里哗啦,伤心欲绝。
王安见夫人没有出声反驳,立刻明白,夫人这是答应了,然后,不用人再问,王安就竹筒倒豆子,说的一清二楚。
“城西有个院子,虽不是我名下,但实实在在是我的,东厢房的床板下有一个密室,我多……我的东西都在那里,里面还有一只锦盒,钥匙在师爷手上,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县衙的钥匙,此事并不知情。锦盒内有我多年……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