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没有长幼尊卑!
龙头拐杖敲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虞绾毫无防备,吓了一跳,老人家身体还挺好。
千凌肆揉了揉她的头发,视若无人地轻轻安抚。
“老爷子,你最好是给我写族谱,要不等你百年后,我把你的骨灰葬到漠河,再把老太太的骨灰挖出来,葬到曾母暗沙去。”
千凌老爷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气得花白的眉毛都竖了起来,管家赶紧给他喂了一杯茶水顺气。
“孽障!”
骂虽然是这么骂,千凌老爷子到底还是妥协了,以他对千凌肆的了解,这个不孝孙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陆星泽刚要开口反对,对上千凌肆那双灰蓝色的眸子吓得眼泪转眼圈说不出话来。
小舅舅的眼神像是一把冰冷的刺骨刀,看得他背后一阵发凉。
千凌娅抓住他的手腕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节外生枝。
她本来就是离了婚以后带着外姓的儿子寄住在千凌家,儿子还要花钱读研,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
祠堂内。
“先给你爸妈敬一炷香,再写族谱。”
千凌老爷子指了指供桌上的两块牌位,虞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看到那两块牌位上面的字时,心下一惊。
千凌良俊。
千凌良奈。
千凌肆的母亲……怎么可能也姓千凌?!
难道……
虞绾不敢往下想,千凌肆从未跟她提起过千凌家的任何人,包括他的父母,养父虽然在千凌家工作过许多年,却闭口不谈千凌肆的父母。
仿佛,这是大家族的禁忌。
虞绾胡思乱想着,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在佣人的指引下完成了祭拜。
“你叫虞绾对吗?”
千凌老爷子眯了眯眼,看着眼前这个可爱得像是大号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感觉好像是似曾相识,说不上来在哪见过。
虞绾乖巧点头。
“你先和娅出去客厅里喝杯茶,我有话跟他们俩个孽障说。”
千凌娅识趣地退到一边,“阿肆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堂弟妹的。”
……
虞绾被她拉着,悄悄打量着千凌娅,怪不得他们长得并不是很像,原来是堂姐弟,并不是一奶同胞。
“千凌小姐……”
虞绾试探着开口,她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她觉得眼前这位千金小姐,看起来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意。
“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叫我堂姐就好。”
千凌娅笑得很温柔,她身上有为人妻为人母的端庄和贤惠。
“堂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虞绾到底还是问出了口,想要在千凌肆身边待得安生,她必须知道他的逆鳞。
或许,解开他的心结,他就会放自己走了呢?
“你说吧。”
千凌娅看着怯生生又软糯白净的小姑娘很是喜欢,心里一阵遗憾,这么可人的小姑娘,差点就成自己的儿媳妇了。
可是,星泽怎么抢得过千凌肆呢?
阿肆看中的,不管是人还是物,永远是势在必得。
“那个……”
虞绾ᴊsɢ有些支吾,毕竟是打听人家的私隐,深吸了一大口气,这才继续开口:
“堂姐,为什么千凌肆的母亲也姓千凌?她是……千凌家的人吗?”
虽然这种猜想过于荒谬,但,千凌是古老的姓氏,冠以这个姓的人,非富即贵。
撞姓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
第8章 千凌家的禁忌
千凌娅眼神暗了下来,眉宇间有了几分惆怅。
“对不起,堂姐,如果我的话冒犯到你……”
虞绾抿了抿唇,不安地搅了搅手指,神情局促,她以为千凌娅因为她的话不高兴了,却只见千凌娅摆了摆手。
“你已经是阿肆的妻子了,跟你说说也无妨。”
“叔叔和婶婶,也就是阿肆的爸妈,是和我爸爸一起长大的,那时候我婶婶千凌良奈,还是我的小姑姑。”
虞绾张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看。
小姑姑?
千凌肆真的是……真的是……
小姑娘脸色煞白,显然是被吓到了,千凌娅拿了一杯热水递到她手里,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不是她想得那样。
“良奈姑姑不是千凌家的亲生女儿,而是中欧出生的弃婴,机缘巧合下被我爷爷奶奶收养。”
虞绾:……
娅姐姐,你能不能说话不要大喘气啊!
但是,这也不算禁忌吧?
倒退一百年,这顶多算童养媳。
“只是我姑姑从婴儿起就进了千凌家,我爷爷奶奶早就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了,更何况,南州豪门谁都知道千凌家有个三小姐。”
“儿子爱上了自己的养女,贵族圈把这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我爷爷奶奶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更没想到的是,突然有一天,我父亲也到爷爷奶奶面前说,他也喜欢我姑姑,要和叔叔公开竞争,奶奶当时差点气死。”
“可是姑姑又很无辜,他们又不能狠心将姑姑送走……”
虞绾完全石化了,隔着好几十年,她都能感受到老两口的窒息,两个儿子争夺名义上的妹妹,这放在普通家庭都是很难接受的。
更何况是千凌家这种顶级豪门。
“后来还是叔叔赢了,他娶了姑姑生下阿肆,又双双殒命。”
“所以,阿肆从小就被骂做杂种,最后还被驱逐出了千凌家。”
虞绾静静听着,她似乎理解了千凌肆乖张的性子,一个从小被恶意浇灌长大的小孩,一个从出生就不被祝福和期待的生命,你很难去责怪他离经叛道。
“爷爷那时候家主的位置还不稳,迫于家族压力,也只能顺应大家的意思。”
虞绾蹙了蹙眉,竟有些为千凌肆愤慨,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就可以推一个孩子出去做牺牲品吗?
“在聊什么呢?”
祠堂的木门被推开,低沉的男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千凌肆擦拭着手上的墨迹,走到虞绾身边。
“也没什么,就是同堂弟妹说了些闲话而已,阿肆,你今日就留在家里吃晚饭吧。”
千凌娅用眼神示意不要让千凌肆知道两人刚才的谈话,虞绾也不想多生枝节,默默闭了嘴。
“就算是你不想留在家里吃饭,堂弟妹总要跟家里的长辈吃顿饭的,以表重视啊。”
她看出来了,只要事关虞绾,千凌肆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允的。
果不其然,千凌肆没再拒绝,算是默许了,而是牵着虞绾的手朝着后院走去,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绾绾喜欢吃海鲜,口味偏清淡,不吃芹菜,告诉厨房再做一个乌鸡汤,要用高丽参炖,那个比较温和。”
千凌娅:……
你礼貌吗?
拿我当传话老妈子。
千凌娅无奈摇头,谁叫是她非要留人吃饭的呢。
看着阿肆的样子,竟和叔叔一样,是个痴情犟种,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只认这一个人。
-
后庭。
相比于前面的辉煌,这后庭本是家里佣人住的地方,花木打理得不及时,空地也多,侧面是一个小阁楼。
侧面的小门处有个秋千架,上面积了一层灰。
虞绾看着有些眼熟,仔细想想,好像七岁那年,她唯一一次来千凌公馆找父亲,父亲就是把她安顿在这。
“绾绾想要坐这个吗?”
千凌肆瞧见她盯着秋千架发呆,以为她记起来了,亲自拿块抹布清洗干净,小心翼翼抱着虞绾坐了上去。
千凌肆第一次见到虞绾是在十四岁那年。
他被族里的小孩骂做“杂碎”,和那孩子打了起来,抓花了他的脸,孩子的父母赶到逼着千凌老爷子给他们一个说法。
没有人在意千凌肆比那个孩子多两倍的伤口,也没有人在意这件事的对错,没有父母庇护又倔强的小孩,总是要比旁人多吃很多苦。
最后,这件事以千凌肆被关在阁楼三天三夜告终。
他在电闪雷鸣中度过了惊惧又饥饿的一夜又一夜,绝望之下打开阁楼的窗子想要跳下去。
却意外撞见了在楼下荡秋千的小姑娘,那天的虞绾穿着一件绿色的碎花裙子,扎着两个羊角辫,像幸福又快乐的洋娃娃公主。
她笑得比五颜六色的水果糖还要甜,将手里的纸飞机朝着窗子飞了进去,用自己胖乎乎、白嫩嫩的小手朝他挥舞。
他听不见虞绾在说什么,但只有她,才会对他笑得那么甜。
那只彩色卡纸叠的纸飞机飞进了十四岁的千凌肆心里,让他黑白的世界里,见到了彩色的光。
从此,他便再也割舍不下了,他想要独占那抹微笑。
“我小时候就住在那个阁楼上。”
千凌肆不知道虞绾还记不记得,试探着开口。
闻言,虞绾抓着秋千吊锁的手一顿。
南州多雨,又多蚊虫,夏天的阁楼必定是又潮又闷,而冬天,阁楼又会无比湿寒。
一个小孩子,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虞绾回头看去,午后的阳光被树影割裂破碎,洒在他的脸上,因为背着光,那双灰蓝色的眸子好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他,是难过了吗?
千凌肆突然不懂了,虞绾的眼中分明划过几丝难过和……同情。
她是在可怜自己吗?
绾第一次主动伸出手,摸了摸千凌肆的头,“如果过去是难过的,那就遗忘吧,不要让它影响了你现在的快乐。”
千凌肆第一次发现,原来让老婆主动贴贴,还可以用这种方法!
下一秒就红了眼眶,将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腰,发出隐忍的呜咽声。
虞绾一下就傻眼了,她本来是想安慰他,让他心里好受一点,怎么反而把人弄哭了?
第9章 不是给我的就不要了
一米九的千凌肆压在一米六几的虞绾身上,她险些承受不住从秋千上滑下去,她努力劝慰着男人,想要把自己瘦弱的肩膀解救出来。
“喂,你不要哭了,被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你亲亲我,我就不哭了。”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爱我。”
千凌肆嗓音低哑,幽幽吐出这么两句话来,像是撒娇的大狗狗,在她身上蹭个不停。
期待着虞绾主动说爱他。
虞绾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根本不是真的伤心,只不过是像小孩子一样为了自己的目的耍无赖。
“千凌肆,爱是不能通过欺骗的手段得到的。”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将男人从自己身上拉开,水眸平静地盯着他,试图和他讲道理。
千凌肆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此时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虞绾并不爱他。
他使什么手段,都骗不到她的爱。
“那你为什么要送给我纸飞机?”
他还是不死心,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试图证明虞绾是爱他的。
哪怕一点也好。
“什么纸飞机?”
虞绾神情茫然,她完全不记得自己送过什么纸飞机啊。
“你七岁那年,那个下午,在这里,你为什么要送给阁楼上的我一个纸飞机?”
七岁?
那都是多久远的事了。
经过他的提醒,她才勉强有了一点印象。
那天妈妈给她折了好多纸飞机,她高兴得不得了,见到阁楼上有人打开窗子,她就选一个最丑的往上扔,想看看纸飞机能不能飞那么高。
结果纸飞机真的飞上去了,她朝着上面的人招手,希望那个人能将纸飞机还给她,结果一直到爸爸带她离开,那人都没有归还。
原来那个少年是千凌肆啊……
她的所有表情变化都被千凌肆收进眼里,要是还不明白那个纸飞机根本不是送给自己的,那他就是傻子。
“所以,你也根本就不记得这件事对吗?”
自己视若珍宝多年,原来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一场笑话。
明明心脏已经千疮百孔了,他还要继续往上面撒盐,不让自己血肉模糊不肯罢休。
“是。”
虞绾不想骗他,坦然承认,甚至于试探性开口:“如果,是这件事让你误会了什么,现在误会解开了,你可不可以放我走?”
“我弟弟的手术费,我可以分期还你,要是你觉得不够,我可以给你利息……”
呵。
原来她还是想着要走。
千凌肆松开了ᴊsɢ她腰间的手,眼底翻涌着怒色,从秋千上下来不再看虞绾一眼,大步流星朝着阁楼走去。
虞绾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踩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千凌肆!”
虞绾一路小跑跟着他上了阁楼,只见千凌肆从一个小小的暗格里掏出一个粉色纸飞机来,用玻璃相框封存着,保护得完好无损。
是当年那个。
他曾无比珍视。
“既然不是给我的,那我就不要了。”
千凌肆用力掰碎了相框,玻璃四溅,他手上的鲜血顺着碎裂的相框滴到纸飞机上。
“撕拉~”
那只粉色的纸飞机变成一地碎屑,血迹斑斑。
“但是虞绾,你永远也别想离开我。”
他不顾手上的伤口,一步步朝她走来,鲜血顺着指缝流淌下来。
一滴。
两滴。
三滴。
一步。
两步。
三步。
手掌上的血气味越来越近,虞绾害怕得向后退去,劝解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像是被人扼住脖子,只低低唤他的名字:“千凌肆……”
身后不知是什么绊住了她的腿弯,虞绾被迫坐了下来,已经退无可退了。
“记得吗?绾绾,我们刚刚上过族谱,就算是死了,你也是我的女人。”
千凌肆将她扑倒,染血的手轻轻抚着她光洁白嫩的脸蛋,眼神里满是痴恋和占有欲。
“知道吗?我曾经无数次在这张床上肖想过你。”
“这是支撑我活到今天的唯一信念。”
“如今,我得偿所愿,也应该还愿了。”
说话间,他已经将腰间的皮带解开,伸手去拉虞绾的裙摆。
“不……不要,不要在这里。”
呼吸间是潮湿苔藓的气味,虞绾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他小时候睡觉的小床。
她被男人的大手番羽了过来,死死按在床上,脸埋在他的枕头里,那股腐朽的潮气不住地往她肺里钻,呼吸越发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