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忠简直忍不住要摇晃她的肩膀求她清醒一些。
哪个宫女能住在紫宸殿侧殿,还得皇上日日照顾?
虽然事实是这般,但……也好吧,衡月将自己当成宫女,总比别的要好。
他叹了口气:“姑娘不必多心,皇上既允了姑娘休息,姑娘便好好住着就是。”
“是,多谢公公。”衡月也只能这样说。
只是回到侧殿后,瞧着那些雕梁画栋,衡月实在不能心安。
一墙之隔,廖忠才进去便接收到楚今安的视线。
他躬身上前,小声问道:“皇上?”
楚今安“嗯”了一声,等了片刻,却没等到廖忠的回禀,忍不住又烦躁的瞪了他一眼。
廖忠:……啊?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实在不知道皇上这是何意。
不过大约还是和衡月有关,廖忠以为自己只需要劝衡月便可以,如今看来,还要哄皇上?
他轻咳一声:“衡月姑娘,回侧殿休息了。”
“你就没问问她,为何忽然要搬走?”楚今安蹙眉道。
廖忠:……
得,还真忘记问了。
看他这般讪讪的模样,楚今安便猜到了。
怒其不争的瞪了廖忠一眼,楚今安又批了两道折子,到底坐不住,起身往外走去。
他非要去问问衡月,自己去问一问,到底为什么要搬回从前的住处。
衡月也是万没想到楚今安竟会这么快就跟了过来,听到门响的时候只回头看了一眼,继续低头喝了口水才反应过来。
还未行礼,楚今安便已经走到她身前,拉住她小臂没让她将礼行下去。
他蹙眉将自己的疑问问出,换来的却是衡月有些怔愣的表情。
“可是,奴婢……就是大明宫的宫女,难道不应该住在宫人处吗?”
衡月下意识问完,心中却是一紧。
继而她不自在地眨眨眼睛,心中对楚今安的回答竟多了几分莫名其妙的期待。
可……
她不是宫女,又是什么呢?
楚今安将她留在紫宸殿居住,又是因为什么?
衡月小心翼翼去看楚今安,等了半晌却也没听到他的回答。
最后,楚今安只丢下一句:“随便你。”
便又离开了侧殿。
衡月心中划过淡淡的怅惘,又很快轻轻笑了笑。
自己在期待什么啊……
回到正殿,楚今安便让廖忠找人去将衡月从前的住处收拾出来。
他语气带了些嘲讽:“既非要去做那伺候人的宫女,便让她去做。”
廖忠口中应着是,心中却不由替楚今安着急。
皇上这口不应心的毛病实在让人发愁,既想让衡月姑娘留下,直说便是了。
都在大明宫内了,一个宫女主那里,还不是皇上说了算的吗。
转眼天便彻底黑了下来,该就寝了,也到了衡月泡药浴的时辰。
听着隔壁的些微动静,楚今安难得地静不下心来。
他是过来人,深知泡药浴时候的痛苦,再想到衡月一早时那白得像是透明一样的脸色,就管不住自己的腿脚。
青寻站在屏风外,听着衡月一直忍耐的吸气声就觉得不对劲:“姐姐今日怎么了?”
衡月却是根本无法答她。
从前泡药浴的时候也算舒服,今天却格外的难熬。
像是无数细细小小的针,在她皮肤上密密麻麻地刺着,让你连具体哪里疼都找不到,难耐得很。
怕青寻担心,衡月没敢疼出声来,但吸气实在忍不住。
太疼了。
她正在嘶嘶倒吸着冷气,却听到一道脚步声由远而近,急促而来。
甚至那脚步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直接掀帘子进来,站在了她浴桶边上。
衡月顶着浑身的刺痛和一额头的汗抬眸,见楚今安正皱着眉看她。
他脸色黑沉的难看,不知为何,衡月不想让他担心,便强撑着笑了笑。
只是这个笑实在孱弱得很,仿佛一碰就要碎掉消失,落进水中再也不见。
楚今安眉头皱得更紧。
衡月努力调整呼吸,不想让自己露出难忍的模样。
但她急促的呼吸频率,还有额头上一直往外冒的细密汗珠,都实在难以隐藏。
楚今安更了解这种感觉。
他心中有不忍有怜惜,甚至还有一种冲动,想将衡月从药浴中抱出来不再受这份罪。
但没办法,为了祛毒,泡药浴是最快的办法。
楚今安看衡月硬撑的模样便心焦,弯腰将她被贝齿紧咬住的唇瓣解救出来,低声道:“想叫就叫。”
“奴婢……嗯,没事……”衡月脸色惨白的说道,还又努力的笑了一笑。
原本红润的唇此时也有些发白,便将其上的几丝血迹衬的更加明显。
楚今安看了片刻,忽然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衡月惊的险些直接从浴桶里站起来,她伸手去推楚今安,却推不动。
他含住她的唇,轻轻辗转,又慢慢吸吮,带着慢慢的疼惜,小心翼翼,却又有霸道的温柔。
衡月逐渐被这吻吸引了注意力,竟真不觉得如何疼了。
第127章 “乖一点!”
泡完药浴,也是楚今安将衡月抱了出来。
青寻已经被廖忠赶了回去,但他心中也有些惴惴——早上刘院正还特地叮嘱过,这,皇上应该不会忘记吧……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提醒一句,那边楚今安已经不耐烦地回头瞪他:“出去。”
衡月窝在他怀里,连个手指头都没露出来。
廖忠冒死硬着头皮还是说了一句:“皇上,衡月姑娘现在不、不能侍寝啊……”
楚今安又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摆摆手,廖忠低头连忙就退了出去。
衡月一张瓷白的小脸从浴帕中露出来,两只眼睛被水雾熏得朦朦胧胧,只小心翼翼看着他:“皇上,奴婢……”
“你好好养身子,莫要想那许多。”楚今安沉声道。
顿一下,看衡月还有些惶恐不安似的,楚今安不知自己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又说了一句,“朕等你好起来。”
衡月顿时更慌了,忽然抬头看他,又茫茫然低头下去:“奴婢不懂……”
“以后就懂了。”楚今安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思。
只是他对待衡月动作越发温柔,将她放在床上后,竟还要亲手帮她穿衣裤。
衡月吓得连忙拒绝,但楚今安才不管她如何说,给她擦净身子后,拿过一套崭新的寝衣便要给她穿。
“皇上……”衡月感觉自己羞得都要着火了,偏楚今安还在掰她的腿,要给她套上裤子。
“奴婢自己、自己来,自己来好不好……”衡月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她实在不能理解,今天的楚今安到底是怎么了,多羞人啊!
因着她稍微的挣扎,楚今安只好稍稍用力按住她,这便也不可避免的碰到更多她的肌肤。
被温水泡的温软的身体在楚今安手下滑来滑去,只逼的他险些控制不住。
将人翻过来,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楚今安佯怒道:“乖一点!”
衡月不敢置信地回头,猝然瞪大眼睛:“皇、皇上……”
他他他怎么可以打、打她屁股?
衡月脸上爆红,忙不迭伸手护住自己。
从前床笫之事时,灯不会这般亮,床帐层层压下来,根本不会有这般清晰的视线。
但此时,衡月一切都展露在楚今安眼前。
她趴在那里,不安的一下下回头看他。她能感觉到他灼热是视线一直留在她身上,从肩膀,到后腰,再往下……
“皇上!”衡月再忍耐不住,羞愤欲死的出声唤道,“衣、衣服!”
楚今安如梦初醒,这才帮她落在脚踝的亵裤提上。
又胡乱系上上衣,楚今安起身便往外走:“朕先回去了。”
走了几步,楚今安察觉到不对——他竟走反了。
轻咳一声,楚今安回身,略有些狼狈的走向殿门。
好在衡月羞的将头埋进衾被里,根本不敢抬头看他,自也没发现楚今安的这般窘状。
可楚今安却……实在难受。
回到正殿,他原想用政事转移一下注意力。
但一个折子瞧的久了,其上竟会自然浮现起一具曼妙的躯体,从肩颈到后腰弯成一个漂亮极了的弧度。
那弧度,曾在他掌心微微颤抖,曾紧紧靠在他怀里,曾……
楚今安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么多。
两个月……至少也得一个月……
不是,刘院正就不能给衡月治的快一些吗?
“去叫刘院正。”楚今安放下笔,再忍耐不住。
他倒要问问了,为何一个月内不能亲昵?刘院正都已经是院正了,还这般医术,不觉得丢人吗?
漏夜而来的刘院正莫名其妙被皇上冷声质问,吓的还以为衡月的病情有了什么变化,连忙就想往侧殿去。
楚今安又怒目瞪他:“人都睡了,你还要去干什么?”
“臣、臣去给衡月姑娘请个脉?”刘院正喃喃说道。
楚今安被他蠢笑了:“早上不是刚把过?”
这下刘院正实在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楚今安懒得看他蠢样子,摆摆手让他滚了。
廖忠送刘院正出去,他跟在皇上身边,可是将一切看得真真的,但也只能隐晦地提点:“衡月姑娘那边,你多上点心。”
刘院正简直委屈得要哭出来了:“我这如何不上心了啊?”
“一两个月,实在久了些。”廖忠只能这般说了。
刘院正自己都险些忘了自己说过的这个期限,“啊”了一声之后才反应过来,接着猛拍自己脑袋:“哎呀,这个,哎呀。”
廖忠点到为止,拍了拍刘院正的肩膀以示鼓励。
他是走了,刘院正又在门口站了片刻,最后一拍脑袋,又回了殿中。
“皇上,衡月姑娘中毒情况比臣所设想的好许多,大概半个月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
刘院正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楚今安抬抬眼皮看他,这次总算没再给他难看脸色,还轻轻颔首点了下头。
刘院正便明白了。
问题的症结果然在这里……
虽然有些不解,但刘院正还是尽心尽力又去修正了药方,第二天一早又来给衡月诊脉。
搞的衡月都有些紧张了,还以为是自己身体情况更加不好……
“姑娘且放宽心,今日已经比昨日好了许多。”刘院正摸出她的情绪,哭笑不得的安慰道。
衡月轻轻松了口气,又对着刘院正道谢:“我还以为……”
“少些忧思,放宽心情,情绪也要保持平稳。”刘院正多叮嘱了几句。
见衡月点头,脉象也随之平稳下来,刘院正满意的点点头,难免多说了几句,“中了这种毒,不能大喜大悲,平日里多克制一些,你瞧h——”
他险险止住话头,面对衡月探究的目光,刘院正轻咳一声,“你瞧、瞧着自己点。”
这话说的奇怪,但衡月还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刘院正才走,青寻做贼似的偷溜进来,一来就给衡月带了个巨大的八卦:
愉妃和李昭仪在后宫打起来了!
第125章 “他……他向皇上求了我。”
“愉妃?和李昭仪?”
衡月一下坐直了身体,有些不敢置信,“她们怎么会打起来?”
“我是听人说了,连忙跑过去看……也不能算打起来了吧,只能说是愉妃单方面殴打李昭仪。”
青寻摸着下巴,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反正我去的时候,愉妃正抓着李昭仪的头发,一巴掌一巴掌地扇在她的脸上。”
衡月:“啊?”
“对,嘴里说的是,就你这种姿色还想勾引谁,要不要脸之类的……”
青寻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但李昭仪最近并没有见皇上,所以,她们打架的源头是——”
衡月与她对上视线,两人齐齐笑起来。
青寻又打了个响指:“季太医。”
衡月却是被她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你何时学会的打响指?”
“姐姐说这个?”青寻又打了一下,然后笑起来,“正是季太医教给我的。”
衡月倒是不知道了:“你与他还有联系?”
“见过几次,他也是难熬得很,说总觉得愉妃最近瞧他目光不太对劲,搞得他都有些害怕了。”青寻笑起来。
衡月也跟着轻笑起来:“那看来,火候差不多了呀。”
“所以季太医现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天他和我碎碎念,说再进一步就要被发现太监身份了。”
青寻不懂这些,只絮絮说着,却听的衡月很是惊讶。
她万不敢相信,愉妃身为皇上的后妃,真的敢对旁的男子……做些什么?
而且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为什么皇上还不收网呢?
衡月想不明白,但又觉得楚今安应该是另有计划,自己还是不要冒进的好。
至少现在愉妃的满腹心神都被季为新牵扯,便不如何关注大明宫的事,让她安安稳稳在侧殿住了这许久。
正和青寻聊着这些有的没的,衡月便听到一阵敲门声。
伴随着一个爽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衡月?我进来了?”
是有段日子没见过的文美人!
衡月既惊又喜,连忙应道:“是文美人吗?”
“是我呀,你怎么样?听说你病了许久。”
文美人笑着进来,顺手还往桌上放了个东西,“早就想来看看你,但如今的大明宫,没有皇上手谕是如何都进不来的。”
瞄见青寻总往她带来的东西上瞧,文美人笑道:“探病总不能空手来吧?这是我家那边常吃的点心,你们尝尝合不合胃口。”
听到是好吃的,青寻便蹦跳的过来,好奇打开一看:“咦,这般形状的饼子确实没怎么见过。”
这一下像是打开了文美人的话匣子,她开始滔滔不绝,讲起边疆的风和景色,以及那边与京城完成不同的风土人情。
衡月见她说起这些便是眉飞色舞的模样,忍不住心中又为她叹息。
文美人这般自由热烈的性子,拘于后宫一生,也实在太过可惜了。
更何况,她还有那么一个爱人在边疆。
青寻被燕菲引着去旁边吃点心了,床边只剩下衡月和文美人。
衡月察觉到什么,抬眸看向文美人:“美人有话与奴婢说?”
“对。”文美人踌躇片刻,忽又展颜一笑,“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