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皇祖母福如东海!”
“祝皇祖母生辰快乐!”
两道童声争前恐后地响起,逗得满屋子的人都露出些笑意来。
楚今安的目光也忍不住看向衡月,继而又很快移开。
这段时间他也在忙,两人虽然还是夜夜同床共枕,却没做过什么亲密事情。
而且……
楚今安心中总想着,衡月竟不计较颜静月之事,多少有些不开心。
还有安王。
他最近总疑心,安王的一些话,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总能牵扯到衡月。
但盯着衡月和安王的暗卫保证,两人除了那日恰巧碰见,并无再见过。
而且那次见面,瞧着衡月的反应,竟一时没认出安王来。
有不解,有疑惑,还有些不满和生气——衡月怎会不计较颜静月之事?
哪怕来问他一句也好啊!
虽然楚今安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衡月无所谓,他就越发不悦。
只是此时四人相处的实在温馨,楚今安忍不住想与衡月亲近,却又强迫自己不要。
有些难熬,他便不再多看,抱着康宁率先出了门。
衡月却误会他不喜知柏,垂眸在心中叹了口气,又亲亲知柏的小脸蛋,便快步跟了上去。
这别宫没有太大的宫殿,楚今安原本想做一个露天的宴给苏太后庆生。
但苏太后不愿意,还觉得那般实在不够正式。
楚今安不欲与她在这种事情上纠缠,又有众位藩王在场,便命人以最快的速度,将山顶的一座小宫殿快速扩建成了一个大殿。
今年的楚今安,与曾经在这山上遇到伏击的楚今安已经完全不同。
他有信心,便是再多藩王在此,山上的安全也定会得到保障。
山顶的新宫殿被命名百岁殿,苏太后很是满意,这会儿便是楚今安来得稍晚了点,她也不甚在意,还能笑着与楚今安开玩笑:“快给哀家瞧瞧知柏,哎哟,康宁都这般高了。”
“小孩子春天里长得快一些。”楚今安随意的说道。
他也并未答苏太后的话,抱着女儿放在一边,又回身从衡月怀里接过知柏,放他在小桌上。
两个孩子一边一个,紧紧挨着楚今安,又能彰显尊贵,又方便宫人们的伺候。
下面坐着的诸位藩王此时早就起身等着行礼,这会儿俯下身却发现,是连两个毛头小儿一起拜了。
也只能如此。
楚今安抬手,笑道:“众位叔伯兄弟请起,今日是为母后庆生,不必拘谨。”
“皇上说不必拘谨,那臣弟便不客气了。”楚今阳哈哈一笑,做了第一个坐下的人。
旁人还站着,他已经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又对着苏太后举起:“母后,儿臣这第一杯酒,敬您!”
苏太后也并不说他什么,反而笑眯眯地举杯,与他共饮。
众所周知,宴上的第一杯酒,一般都是皇上先举杯的。
但楚今阳这般,苏太后不仅不制止,还鼓励似的喝光了一整杯酒。
其余藩王多少有些尴尬,互相看看,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做。
楚今安淡了笑意,还是说道:“诸位请坐。”
顿了一下,他看向苏太后,“今日是母后的好日子,便一切都以母后心意为准便是,朕都听母后的。”
苏太后还未反应过来楚今安这句话中的深意,便听他继续问道,“这专为母后而建的百岁殿,母后瞧着可喜欢?”
“也还算不错,只比起宫中,到底还是简陋了些。”
苏太后下意识说道。
她原是想暗嘲楚今安不在宫中给她庆生,非要将她挪到这里来,让她的儿子也无法进京进宫。
但这话说完,便有人皱了眉头。
在座辈分最高的庆亲王当即把酒杯一放,又看了眼楚今安。
见楚今安面上表情淡淡,他便明白了,跟着说道:“老臣仗着曾被先帝和太后娘娘叫一声皇兄,此刻便托大说一句。”
苏太后还在笑呢,就听庆亲王道:“如今国库吃紧,北方战乱不断,如今又遭了灾。”
“原本大家就在集银子救灾,太后娘娘却还要扩建新宫殿……”
“老臣还仗着皇叔伯的身份劝过皇上,莫要花这冤枉钱。”
“都已经在这山上了,天地之间哪里不能肆意行乐?还专门在建一座宫殿,实在浪费银子!”
“但皇上说,是太后娘娘想要的,为讨太后娘娘欢心,皇上硬是从自己的私库中掏了银子,极快地盖好了这座百岁殿!”
“那是皇上自己的银子啊!如此纯孝,老臣当真感动极了!”
“却也是没想到,到头来,竟还要得太后娘娘一句埋怨!”
“老臣托大,确是要说一句,实在是为皇上鸣不平了!”
他这话说完,旁边一个差不多年纪的亲王也起身,跟着说了一顿。
话虽不同,理却是相通的——这会儿大家都没银子,你还非要盖新殿庆生!皇上纯孝肯为你花银子,你却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两人一唱一和,说得苏太后脸上白一块红一块的。
楚今阳看不下去了,怒而起身:“皇兄有钱,满足一下母后的要求怎么了?不过这么一个空旷的宫殿,能花多少银子?”
“这点儿银子,又能救几个灾中的百姓?”
“几个百姓的命,能比得上让母后开心吗?啊?”
第207章 大皇子之母,可为贵妃
楚今阳这话说完,满场皆是寂静。
楚今安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带了嘲讽的笑意,心情甚好地端起酒杯再抿了一口,又垂下眸去。
站在他身后的衡月听到楚今阳的话,也觉得很不舒服。
毕竟她、她的家人,也都是普通百姓而已。
难道她们的命,竟还比不上苏太后的一个满意吗?
又是庆亲王先冷哼一声,将酒盏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这次却是镇北王先开口了:“本王在北疆近十年,最怕看到的,便是百姓越来越少。”
“百姓少,田地便无人耕种,店铺便无人经营,满城只剩下一片冷清。”
“明亲王也是曾上过战场的,本王实在不明白,你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也跟着放下酒盏,“咔哒”一声,并不如庆亲王那般声响,却也足以让人心中一颤。
衡月忍不住再去看这位镇北王,却正好与颜静月对上了视线。
出乎她意料的,颜静月眸中闪过的……却是一种类似嘲弄的情绪?
衡月不明白,她觉得镇北王说得很有道理,听起来是个很好的王爷。
——至少比明亲王好多了。
此时楚今安也开口了:“镇北王所言极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三弟便是孝顺母后,也莫要说这样的气话。”
一句便给楚今阳的话定了性,也给了他台阶下来。
但偏偏,楚今阳谁的台阶都能下,却从不下楚今安的台阶。
他轻哼一声:“皇兄这话说的,那都是老套的道理!骗骗百姓罢了,皇兄又何必在此时拿出来,贻笑大方!”
“太后娘娘,这便是您教导的亲王吗?”庆亲王再忍不住,仗着辈分,直接去质问太后。
太后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却还是力挺自己的儿子:“那、那明儿所言也并非有错,这些话原就是糊弄那些愚民的!”
众人无语,而与大大咧咧的楚今阳不同,苏太后察言观色,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她眼睛一转,决定祸水东引:“皇上,今年的选秀,皇上准备得如何了?”
“国库吃紧,朕今年不欲选秀。”楚今安却这般说道。
苏太后眉毛一竖,才要说什么,又想起刚刚所有藩王口中国库空虚,财政吃紧的言论。
她便马上变了表情:“可……皇上如今后宫空虚,膝下只得一子,皇家子嗣亦是国事,便是需要银子,也不该不选秀呀!”
楚今安淡淡应了一声:“朕之所有,皆系大盛,如今大盛不稳,朕如何还能选秀?”
“大盛百姓安危,比朕之后宫重要得多。”
苏太后一噎,总感觉楚今安又想将话引回刚刚楚今阳一般。
她连忙道:“那大皇子的生母呢?皇上准备如何?”
这话倒是正中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一时间所有目光,或明或暗的都落在了衡月身上。
连衡月自己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一双手在身前绞在一起,又觉得不妥,连忙将手背在了身后。
她这般形容,自然落在了旁人眼中。
颜静月低头笑了一笑,再抬眸时,却刻意装的温婉体贴:“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好日子,这些事情,不若以后再说吧?”
她像是察觉到衡月的窘迫一般,对着衡月笑了笑,又温声对皇上道,“龙凤胎乃是大喜,皇上给位份也该大方些。”
这话说的像是玩笑,但之后楚今安再给衡月位分,若是高了,却像是听了颜静月的话一般。
席间有几人微微变了神色,镇北王却像是丝毫不察一般,还伸手在颜静月身前做了一个阻拦的动作。
他豪迈地笑道:“内子玩笑话,皇上莫要怪罪。”
“无妨,朕已有决议。”楚今安说完,又看向苏太后,含笑道,“母后既这般说了,想来也有所建议?朕想听听。”
苏太后一顿,再看衡月,眼中有些轻蔑,开口便也带出来了几分:“看在大皇子的份儿上,封个昭仪也就是了。”
“母后果真心慈,一个宫女而已,昭仪仅次于嫔位了。”楚今阳接口道。
边说他边看着衡月的表情,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到些难堪之类的情绪。
但……
因为楚今安之前便有明确的表示,廖忠也说起过,衡月早就知道自己将要被封妃,所以这会儿不管苏太后和楚今阳说了什么,也都觉得无所谓。
她淡然的站在那里,竟瞧着似乎,真的不仅仅是一个宫女了。
楚今安与她离的近,不必回头去看,单从她呼吸中也能察觉到她并没有被这些话影响到。
微微一笑,楚今安道:“母后还说要给好一些的位份,朕原以为,至少也得个贵妃。”
贵妃?
那是位同副后的位置,大盛朝几个皇帝都很少设置!
尤其现在,楚今安后宫还没有皇后,难道要让衡月为主不成?
这次衡月是惊讶了一下,呼吸也顿了片刻,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楚今安应该只是开玩笑,便又如常了。
苏太后却是惊得险些站起来:“皇上!这种玩笑话,可不能随意说!”
“皇长子之母,又一举得了龙凤胎,这般喜事,难道不足以封贵妃?”楚今安却说得像模像样,似乎完全不是玩笑。
这下连廖忠都有些拿不准了。
也是因为楚今安这人是有些个反骨在身上的,越是旁人不许他做的事情,偏他就要做一下试试。
廖忠就怕,楚今安被今日这般一激,原本准备给衡月的位分,真的会从妃升到贵妃——
但那又有什么不好呢?
做生不如做熟,若衡月位份高,那对大皇子是好事,对他廖忠,难道就不是好事了吗?
这让廖忠忍不住插了句嘴:“奴才倒是觉得,皇上所言有理。皇长子之母定是人品贵重,便是封了贵妃,也是应当。”
“这里哪有你这个奴才插话的!滚下去!”
苏太后怒气无处发泄,见廖忠竟还敢开口,当即怒道。
廖忠一惊,马上跪下:“是奴才越矩——”
“不必,朕倒是觉得,廖忠说的极对。”楚今安慢条斯理端起酒盏喝了一口,“人品贵重,自然当得起贵妃之位。”
这话说完,几乎便是一锤定音了。
苏太后气的胸脯不住起伏,她提起这个话题,便是为了羞辱衡月,顺便警告楚今安,他如今的皇长子不过是从一个宫女肚子里爬出来的,莫要得意!
谁知道,竟还给那贱人升了位份?
第208章 立后?苏家女儿如何?
贵妃,那可是贵妃啊!
苏太后深深呼出一口气,为今之计,只能——
“那立后之事,皇上可不能再拖了。”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么一句,“选秀不办便罢了,立后之事皇上从年前拖延到现在,若再不选,哀家怕是这个生辰都过不好。”
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要逼着楚今安今天就将皇后人选定下。
楚今安才一皱眉头,苏太后便道:“人选就那么些,皇上从年前看到如今,莫要与哀家说还定不下。”
“母后,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皇兄实在选不中,母后给他选一个也就是了。”
被迫娶了李昭仪为正妃的楚今阳马上接话道。
衡月眼眸轻颤,没去看任何人,却听颜静月开口说道:“这……”
“王妃。”镇北王忽然开口打断颜静月的话,“此乃皇上家事,你我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他依旧带着笑,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颜静月面色一白,不再说话。
衡月难免觉得奇怪,下意识看过去,却正巧对上镇北王看过来的目光。
他并不是什么都没察觉,也不是不知道自家王妃那些小心思。
衡月看了他一眼,便又重新垂下头去。
镇北王府中过得如何,衡月不知,也不想知道。
但皇后……却是实实在在涉及到她的生活,她更关心。
楚今安半晌没开口,过了这片刻才道:“母后的话都说完了?”
“怎么?你还不想——”苏太后话还没说完,却见楚今安从袖中抽出一个卷轴。
不必看其上内容,苏太后也认得那是什么。
那竟是去年此时,她给楚今安选的皇后人选,当时三十几人全是用这般卷轴做好的画像和介绍。
楚今安竟还留着?
苏太后一时不敢相信,怔怔看着楚今安打开,再看到上面熟悉的画像后更觉得吃惊——
那是她们苏家的女儿苏佩雯!
这,楚今安此时亮出这副画卷,又是什么意思?
连楚今阳都皱起眉来:“皇兄这是何意?”
“之前母后与朕说起过,苏家表妹温柔端庄,很有国母风采。”楚今安慢条斯理开口,“也是有缘,那日朕得以一见,确实不错。”
明明说的是夸人的话,楚今安的表情却实在平淡。
不管是谁,看到他的表情,都不觉得他会对言语中提及的女子有一星半点儿的喜爱。
苏太后亦是如此。
她忍不住又看向站在楚今安身后的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