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转过一个山坡拐角,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方几面山坡围绕而成的山坳处。
山坳芳草碧绿如毯,中间还盛着一汪清澈的小湖,风景如画般美好。
“哇!”
看着这绿地碧湖,江薏忍不住惊叹一声,旋即笑得一脸开心的对墨祖母道:“墨祖母,这地儿真不错。”
长了一张吃香的脸,加上这单纯干净的笑容,哪怕墨祖母心底再不爽,面上也很难再冷着脸,只轻哼了一声就带着人往里走了。
皇家秋猎热闹,墨祖母不爱凑热闹,就专门找了这么个清净地儿钓鱼。
现在带着江薏过来,她也只是把人丢到一边,自己到湖边找了鱼竿,挂上鱼饵甩了出去。
老仆帮着把东西弄好,就往后退回拐角处不见人影,山坳里只剩一老一少。
江薏摆好自己的画具,也不着急画,抄着手走到墨祖母身边,探头往湖里看。
“墨祖母,这湖里都是什么鱼,您钓到过吗?”
钓鱼的人会让人质疑自己钓不到鱼吗,墨祖母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当然钓到过,昨日我还钓了一条五斤的大鱼!”
“五斤?那不小哇!”江薏薅住袍角蹲下,“这么小的湖钓五斤的鱼,那这边鱼还挺肥。”
“您拿回去吃了?好不好吃?”江薏好奇的仰着脸问。
过份白皙的俊秀脸庞一脸单纯,干净的不像个乡下秀才。但抱着袍角蹲着的样子,又显得土气,傻憨憨的。
墨祖母有点嫌弃。
“你蹲着就蹲着,抱着衣服干嘛。”
江薏道:“这边的泥地有点脏,直接蹲下会弄得全是泥,拿回去很难洗!”
“将军府又不让你洗衣服,你管这个?”墨祖母疑惑。
江薏挠挠脸,有点尴尬的回答:“倒不是管,只是感觉没啥必要啊,稍微注意一下就不用给他们那么大的工作量,猎场洗衣晾晒都不太方便。”
虽然这举动会让人觉得小家子气,但……
江薏不知道怎么说,干脆打着哈哈岔过去,“墨祖母,你还没说鱼好不好吃呢!”
看了江薏一眼,墨祖母转回头来,“还行!”
“还行啊!”江薏眼神一亮,通常这词就是还不错的意思。
她高兴的道:“那您今日钓到了能匀我一条吗?或者有没有多余的鱼竿,借我一竿,我自己钓。”
墨祖母斜了一眼,“旁边有鱼竿,自己拿去。”
江薏颠颠的起身拿了鱼竿,又问墨祖母怎么上饵下勾。
弄好之后,她拍掉手上的脏污,问道,“墨祖母,我准备开始画了,您有什么要求吗?”
墨祖母头也没回:“你看着画吧!”
画画像本就是一个接触的借口,现在人带出来了,画成什么样都可以。
墨祖母没要求,江薏只能看着发挥了。
她回到画板前,托腮认真观察着墨祖母的样子。
这次的画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虽然可以美化一点,但绝对不能照成照骗的效果。
忽的浮漂一动,墨祖母赶紧一看,看清是江薏那一杆鱼竿,她心下失落,随意往旁边喊了一声。
“你鱼竿有鱼儿上钩了。”
江薏赶紧起来,三两步走到湖边拿起鱼竿就拽。
“诶诶,哪里是你这么拉鱼竿的。”
墨祖母着急起来,正要上前帮忙,却见鱼竿猛的弹飞起来,一条鱼在空中划过一条巨大的弧度,落在了身后的草地
江薏转头看着墨祖母,表情有点懵,“不是这么拉的吗?”
墨祖母:“......”
墨祖母坐回原地,不想说话了。
草地上鱼儿还在顽强的活蹦乱跳,看着不知为啥有点生气的老妇人,江薏有点搞不清状况,但为了不吃死鱼,她还是上前道。
“墨祖母,你有多的桶吗?能不能借我装一下。”
不能!墨祖母很想说。
自己昨日钓了一天,好不容易才钓到一条二三斤重的鱼,结果这人随便放根鱼竿就拉上来一条。
但到底是要脸,还是把身边的桶递了过去。
江薏接过桶在湖边装了半桶水,才去草地里把鱼取下放桶里。
看着桶里差不多三四斤的鱼,江薏满意的笑了笑,够中午加餐了。
已经有了收获,江薏也不钓鱼了,直接收拾好鱼竿,还给墨祖母,就回到画板前开始动手作画。
墨祖母悄悄瞟了一眼江薏,见她专注在画板上,赶紧动手换下手边的鱼竿,把江薏刚刚用的这一杆甩出去。
随着时间流动,雪白的宣纸上画面一点一点的填充,高低起伏的山丘中一汪湖水清澈,湖边钓鱼的老妇鬓边半白,但她苍老的面上眼眸不似老年人的浑浊,反而清亮通透,悠悠然的与整个画面融为一体。
本来江薏是想画墨祖母钓到鱼的那一刻,可惜湖里的浮漂动了又动,几次拉杆上来,鱼儿都被挣脱。
无奈江薏只好画墨祖母最多的动作,......坐在那侯着。
“墨师!”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江薏和墨祖母同时一顿,转身看去。
第63章 吃饭
一个穿着华贵的青年女子正带着一个侍女走了过来。
墨祖母放下鱼竿, 意外起身,“子修,你怎么过来了。”
青年女子走到近前, 向墨祖母行了个晚辈礼,“墨师, 我今日刚好得空, 得知您在这儿钓鱼, 就过来看看您。”
墨祖母一笑, “难为你这么忙还惦记着来看我。”
她侧过身, “既然你今日得空,就一起钓会儿鱼吧!”
“嗯, 好!”
青年女子随着墨祖母走到湖边, 低头看到桶里空空的样子,不由一笑。
“看来今日的鱼儿也过于勇猛了。”
依旧只吃鱼饵不上钩!
被小辈看了笑话,墨祖母无奈一叹,“本以为这猎场几年未来,鱼儿该笨了, 结果还一样。”
青年女子笑,“无妨,我与墨师一起钓。”
两人在湖边坐下,拿起鱼竿穿着鱼饵,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青年女子身后的侍女, 为了不打扰主子的雅兴,往后退了几步就端着手侯着。
江薏瞅了一眼,抽出自己的备用的折叠凳子放到放到旁边, 向侍女招招手
侍女才开始没反应,余光注意到江薏招手的动作, 才转过头来。
江薏拍拍身边的凳子,示意侍女大姐过来坐。
侍女看了看主子,似思考了一瞬,才慢慢踱步过来。
见人坐好,江薏和气的一笑,点头打过招呼,就接着画自己的画了。
侍女看了看画像,再看看近前,面上惊叹!
画像在笔下一点点丰满,整只画笔像是施加了法术一般,吸引着人的注意力,让人不知不觉就沉浸进画里。
“福安!”
福安猛的回过神来,发现主子正看着自己,心头一惊,赶紧起身到主子身边。
“主子。”
“你看什么呢,竟这么入迷。”青年女子眉头微皱。
福安心头一咯噔,面上羞愧难安,“主子恕罪,奴看那画师画像画的好,一时看花了眼。”
请罪后,福安赶紧说道,“主子可是渴了?奴这就去上茶!”
“嗯!”
青年女子应了声,福安赶紧退后回身往山坳外走。
扫了一眼专心作画一点没受影响的女子,青年女子转头对墨祖母笑道:“墨师这是从哪找来的画师,竟能让福安看作画看入了迷。”
墨祖母一笑,“是文心在外认识的朋友,也就画画还行了。”
“嗯!”
注意到墨师维护的态度,青年女子眉头微挑。
很快福安带着人端着矮桌过来,放上茶杯倒好茶,其他人很快退出山坳。
看着青年女子喝茶,福安松下一口气,退后两步,也不敢再往江薏旁边坐着了。
随着湖边墨祖母的鱼竿依旧只吃鱼饵不见鱼,江薏的画也在叛逆的鱼下慢慢画完了。
收完最后一笔,她松下一口气,捏着僵硬的脖子起身。
“墨祖母,我画好了。”
话一喊完,湖边的三个人都转过头来。
江薏微顿,一张白净的脸颊笑起来特别好看,“要过来看看吗?”
墨祖母起身走过去,青年女子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三人走到江薏的画前,清新明亮的画面感扑面而来,尤其画中墨祖母的样子,竟似真人一般。
墨祖母眼神一亮,凑近认真观察起来。
她自己虽不擅画,但却喜爱收集各种颜料画作,为此还专门开了思尚坊。
如今看着这幅画风手法皆完全不同的画作,更是见猎心喜,直接夸赞道。
“不错不错,你这丫头还真有两手,不过这颜料差了些,要是换成更好的颜料,这画还能更加出色!”
江薏耸肩,“好的颜料太贵了,这就是普通的自画像,又不传世,这样就可以了。”
古代顶尖的颜料能做到千百年不褪色,她又不是画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这样不就行了。
听到传世二字,青年女子目光转向江薏,见着她似是顺口一说的样子,又淡淡转了回来。
画完画,江薏就想走了,她收拾起东西,“墨祖母,画画好了我就先回去了,您看您这画像我是先拿回去送您营帐,还是怎么?”
观画观得正兴起,一听江薏要走墨祖母就不高兴了,拉着一张老脸道,“你这就回去了?”
“是啊!”江薏老实的答应,“都这个点也要回去吃午膳了!”
没料到能听到这么朴实的理由,青年女子微讶的看向江薏,墨祖母更是气得一噎。
她吸了一口气,没好气的说道:“跟我出来还担心没你饭吃。”
“要想吃饭,我现在就叫人给你整一桌饭菜来,吃不撑你。”
“啊~”江薏挠头,指着身边木桶里的肥鱼,“我还想回去和夫郎一起烧鱼吃呢!”
这没出息的话听的在场三人嘴角又是一抽,福安更是惊讶的看着她。
夏朝帝师墨家给你这个小画师留膳,你居然还惦记着回家找夫郎?!
你是不知道墨师在夏朝代表什么吗?
青年女子看向江薏,眸中兴然的问道,“你可知墨师身份。”
“知道啊,帝师嘛!”江薏顺口回。
墨祖母头一次听见有人把帝师二字说的跟普通夫子一样的感觉。
见几人似还是不解,江薏为难的蹙着眉头,“我和文心是朋友,所以墨祖母只是墨祖母。”帝师不帝师的,又跟我没关系!
后面一句话没说出来,但是她的表情很好理解。
今日若不是墨文心拉着墨祖母来给她救场,她也不会承这份情来给墨祖母画画像,她本就不想和达官显贵多接触。
无所求,自然足够坦然!
几人一愣,倒真是意外了。
世人皆求名利,便是所谓淡泊名利之士,也是求的淡泊名利这个名。
可这女子似真的不在乎,她干净清透的眸子淡然的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帝师墨师,还赶不上回家和夫郎的一顿饭,
青年女子笑了,她倒想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不是真的这么不在意外利。
望着江薏,墨祖母似乎也有些明白孙子为什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女子。
见没人有意见了,江薏加快收拾东西,意图乘着人没反应过来赶紧走,“墨祖母,画我先给你带回营帐吧!”
“不行!”墨祖母回神反应极快的压住画像,本能道:“我还没看够,你也不能走。”
江薏脸一垮,“啊,那您慢慢看嘛!我先回去了!”
墨祖母也算有点摸明白江薏的性子,她直接道:“我观你这画作画手法与现今有极大区别,你且留着与我聊聊。”
江薏不想留,示意旁边的青年女子,“您还有客人呢,留我多不方便。”
见自己被人拿做筏子,青年女子笑了起来,“不用介意我,正好我也想听听。”
偷溜失败,江薏丧下气来,“好吧!”
“哼,别人想让我留还留不下来,你还不情愿。”墨祖母斜着江薏。
“也不是不愿意啦。”就是新来的这人看着身份就不一般,江薏想躲远点。
不过走不了,江薏也就不矫情了。
她收拾好心情,光明正大的说道:“墨祖母,先吃饭吧,吃完了慢慢聊。”
待她说完,不等墨祖母叫老仆过来安排,旁边的侍女大姐就麻溜的叫人铺排上了。
不到半刻钟,山坳里已经搭上一座小型围帐,里面三张摆好案桌,桌上菜品还丰富异常。
江薏坐在下首的案桌前眼神晶亮亮,一副就等着墨祖母发话好干饭的期待表情。
这本是小家子气的作态,但因为她坦然真挚的态度,只会让人赶紧纯然挚诚。
虽不是自己做的饭,但却感觉到了客人对主人家招待菜品的欢喜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