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荑握住,清辉一般的月光自窗外涌入,笼罩在两人一瞬意味不明的面容上。
呼吸灼烫,气温缓缓攀升。
一面清醒,一面又清醒着沉沦。
褚逸清握着她手的力道不自觉加重,简墨“嘶”了声,咬唇抱怨,“疼。”
然而下一瞬,男人扭过她手,将她按在桌七恶群八以丝扒椅六酒刘3每天整理,欢迎加入上,滚烫气息自身后逼近,嗓音低沉喑哑,近乎咬牙切齿问,“我是谁?”
——在你的眼中,我究竟是谁?
其实到这时,已经该卖乖了,但简墨不知为何,大抵是太久没见,她忘记这个男人会有多么危险,又或许,她只是想叫他留下来,怎样都行。
所以,她艰难转过去,嗓音柔媚,“褚……”不,刚说出一个字,她便止住,狡黠笑了笑,换成令男人完全无法抗拒的两个字,“哥哥……”
身后那呼吸陡然加重,褚逸清喉间溢出几个字,“你是真的找死。”
简墨不觉害怕,反倒邀请般红唇轻启,朝他吐出两个字的口型。
褚逸清深深看她一眼,最终捂住她眼睛,狼狈又凶狠的吻从耳边落下。
仿佛那积聚的怒火倏然尽数涌出,每一次都似惩罚般,重重落下。
他不许她看,所以只能感受。
每一寸感官都无限放大,每一秒煎熬都格外漫长,可她又巴不得再久一些,就让他同她相处的时间再久一些。
……
不知过了多久,简墨好似攀上一座格外高的山,眼前只余茫茫一片,又好似被温在水中,游鱼自身间穿梭。
总之,当她勉强支起胳膊时,方才干爽的发已宛如从水中捞出,汗津津的。
她看向褚逸清,缓缓呼出一口气,抬脚踢了踢某人,迅速恢复神采,她喊道,“褚逸清。”
褚逸清闻言朝她看过来。
他坐在那“罪行累累”的椅中,点燃一根烟,青白烟雾弥漫,他神色隐在灰暗中,看不真切。
“嗯?”很低的一声,有些哑,懒倦又矜贵。
简墨问,“你还在生气吗?”
褚逸清:“……没有。”
简墨抿唇,自暴自弃般仰躺回桌上,小声说,“撒谎。”
褚逸清闻言微微挑一下眉,没有说话。
不说话就代表没有否认。
简墨撇了撇嘴,哀叹,好难搞啊这男人。
褚逸清心情同样复杂,情况棘手,陷入一种无意义的反复与混乱。
他吐烟的速度不由快了些,少顷,待这根抽完,他站起身,扯过一旁毛毯,盖到她身上,片刻,他似认命般弯腰,将人从桌上抱起来。
简墨趁势搂住他脖颈,喉结上还有方才她使坏咬过留下的痕迹,她看一眼,又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
她故意眨眼,叫他的名字,“褚逸清?”
褚逸清垂下目光,对视半晌,面无表情别过去,“别闹。”
简墨不在意,又叫,“褚逸清?”
这回褚逸清没理她。
她还是不气馁,一直喊一直喊,直到走到浴室门前,褚逸清才再次低眸,嗓音磁沉,“简墨,”他语气有点无奈的悲凉,“你到底想做什么?”
简墨抿唇,“我就是,”她小心看一眼他的神色,方才继续说,“我就是觉得有一点抱歉……”
褚逸清打断她,“没必要觉得抱歉,我们的关系,你本来就不用负责任,是我一时没接受而已。”
简墨太不喜欢他这样讲话,索性捂住他的嘴,不准他说,她继续道,“不不不,不仅仅是抱歉,我……”大小姐大概是觉得讲这种话实在难以启齿,她顿了下,方才继续道,“我觉得,我不是很想跟你结束……”
褚逸清薄唇抿直,眸光暗了下。
简墨仿若受到鼓励,继续道,“所以,要不要留下来?”
……
半小时后,简墨清洗完出来,找了一圈,没找到人。
她只当褚逸清早已离开,咬唇,略有些挫败。
然而,等转至阳台时,忽然发现那栏杆处倚了个人。
男人显然是刚刚清洗后,指尖夹了根烟,方才被她弄乱的衬衫已换成平整的黑色暗纹,腰身劲瘦,双腿随意交叠,慵懒又随性。
不知为何,他这副模样分明看起来十分好亲近。
但简墨却无端觉得两人之间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障。
面前好似有一层无形的玻璃,她明明看得清他,却无法真正触碰。
这想法使她心惊,她抿了抿唇,尝试着笑一下,“怎么在这里?”
她努力做到若无其事。
褚逸清一手搭在栏杆上,一手抬起,深吸一口,他看着她的目光十分平静,细看之下,实则有种平静的悲凉。
“能问个问题?”
在这种时刻,他越冷静,简墨便更加心慌,她很想拒绝,很想说不行,不准问,但是没有,她点头,“可以。”
褚逸清似在斟酌,又或许,是他的内心在煎熬。
一根烟很快抽尽,他抽出新的一根,但没再点燃,只是捏在手里把玩。
“告诉我,有关你跟他。”
简墨疑心自己听错了,歪一下头,“……什么?”
终究是躁郁,褚逸清将烟点上,沉声重复,“周悟。”
他要听她亲口说,片刻后补充,“我想我有知情权。”
若是从前,的确没有。
但是现在,她主动留他,说想见他,想要他。
性质已变质,他提出这项要求无可厚非。
但……简墨试探道,“确定吗?”
褚逸清点头,“嗯”了声。
简墨还是不放心,她担心将情况弄得更糟,“……不会生气吧?”
褚逸清偏头看她眼,反问,“为什么要生气?”
简墨小声嗫嚅,“我怎么知道你……”
褚逸清:“猜一下。”
简墨不想猜,她看眼他神色,垂着眸,径自开口,“我跟他是高中同学,他从小县城考进来,成绩很好,全年级第一次统考就让所有人都记住了他,青春期的关注,有善意也有恶意,有人觉得他励志,也有人觉得成绩再好也比不上投胎……这些都不重要,总之,他对一切置若罔闻,除了偶尔给人讲题,就是埋头学习。”
似乎是陷入回忆,她声音有点悠远。
“我没有见过那样的人,他对所有人都很好,细致周到,不卑不亢,我的目光开始不由自主地瞥向他——可能当一个人太完美的时候,人性的阴暗面就总是期待会发生点什么,将他那面具击碎,告诉旁人,你看,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整个高中时期,简墨一无所获。
她甚至不曾见过他动怒。
怀着这种隐晦的心思,简墨跟他在同一所大学遇见。
如她所愿,这一次,她真的发现了他平静外表下的的秘密。
记忆里的那天其实已经很模糊,简墨甚至忘记自己去医院做什么,只记得路过某间病房,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就那样共享了他的秘密。
两人因为这些联系逐渐变多,渐渐地,等简墨发觉的时候,友谊或许已经变质了。
“我隐晦告过白,但他以身体原因拒绝了,他的心脏病注定不能动怒,不能激动,甚至,连心动都是不允许的。”
“告白之后,我刻意疏远他,再后来便是得到他病发的消息,最后那段时光,我们身为同学,轮流探望陪伴……现在过去这么久,我有时会觉得,或许只是没有在一起过,才会这样不甘心。”
得到又失去和本可以,本就无法分清哪个更叫人难忘。
时至今日,简墨叙述的口吻已然十分平静,但褚逸清却还是感到一阵微弱的窒息感。
良久沉默过后,他艰涩开口,“……为什么当时不坚持?”
简墨沉思,“不知道,可能有些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就是为了与你错身而过。”
“还喜欢吗?”
简墨摇头,“如果没有确认好这一点,我不会开口要你留下。”
这样太不尊重人,她知道。
晚风荡漾,夕阳将整面阳台笼罩,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简墨恰好能看到男人紧抿的唇,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微皱的,过分好看的眉眼。
他沉默半晌,忽地开口,“过段时候,我会搬走。”
简墨:“?”她说了这么多,就换来这?
她无法接受,“为什么?”
褚逸清的嗓音更加平静,像是暴雨来临前的晦暗时刻,“我想,你需要冷静。”
“我们都需要冷静。”
简墨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对牛弹琴,她不解道,“冷静就冷静,为什么要搬走?”
褚逸清抬眸看向他,不同于以往的深邃,那里面此刻酝酿着一股她根本看不明白的情绪,他平声道,“你可以确定,你此刻对我的感觉是什么吗?”
未等简墨开口,褚逸清继续逼问,“是一个完美的替身,还是另一个失去后的不甘心,又或者,只是你的一时兴起?”
简墨喉头微哽,“不可以是有一点喜欢吗?”
“有一点?”褚逸清反问,“那一点是多少,能维持多久,是随着时日增加还是减少?”
简墨说不出话了。
她再次陷入一种两难的境地。
其实可以顺着那话往下接,先将他稳住,但简墨莫名觉得这样没有意义。
所谓喜欢,应当是坦诚的,勇敢的,热烈的,是将自己剖开,捧着一颗心,同对方交换另一颗。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一句确定的回答都不能给予。
她仰头看向他,试图再做一次努力,“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为什么一定要搬走?”
“不可以维持原状,再想别的办法吗?”
她知道这样对他不公平,可是,可是那一瞬心里的不舍完全将她淹没。
简墨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了。
“维持原状,继续做别人的影子吗?”褚逸清哂笑一声,那声音里无端掺杂几分难言的苦涩,他认真喊她的名字,“简墨,”顿一下,“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
“我只接受拥有全部,百分百,完全只看着我的你。”
“不是一点点,不是一些,也不是可能,是确定以及肯定,是一生仅有一次的笃定。”
简墨不觉怔然。
这似乎是在两人闹掰之后,他同她讲过最多的一次话。
不再沉默不语,而是如同宣战般告知代价——百分百纯粹的爱意,不因任何人而衍生的喜欢。
简墨张了张口,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褚逸清却在一瞬逼近,他低眸看向她,深深看进她的眼睛里,极具某种孤注一掷的悲壮,他嗓音磁沉,低声道,“因为我就是如此。”
简墨听到他近乎大提琴般醇厚的声音,“我爱你,简墨。”
所以请你给予我同等的爱。
如果不是一百,那他情愿拿零分。
第39章
褚逸清离开之后, 简墨许久都未回过神。
好像一场迟来的感冒,病毒潜藏在她体内, 直至今日才开始散发威力。
而她无力抵抗,丧失痊愈欲望。
良久,简墨手抚了下额头,深沉呼吸,视线不由跃过阳台向下,穿过橘橙色的天空,落在那大片的绿荫上。
小区居民或闲散漫步, 或快步疾驰,或形单影只, 或互相搀扶。
所有人的今天都同昨天没什么区别,只有她,她的今天不一样。
简墨从前隐约感受到一丝不同。
她猜测褚逸清或许是认真了,又或许,想要的东西变多了。
但,也许是开始得过于草率, 她并没有将这份由好奇而转成的爱赋予太高浓度。
她想,应该顶多只是最表层的那些喜欢吧。
至多只到这里了。
可是, 她似乎过于自信于自己的判断,不是表层的喜欢,也不是百分之多少的试探……他说, 他爱她。
她该如何回馈这份爱。
她能给予他相同的一切吗。
如果不能, 开始又结束,这是否是另一种层面上的伤害。
这些问题宛如天堑横亘在他们之间, 暂时冷静抑或变相逃避,以退为进还是就此远去……简墨从未如此认真思考过。
因为认真, 她愈发无法寻找确切的答案。
她该如何判定,这一刻的她百分百爱他,她又该如何确定,喜欢与爱的临界。
就这么将他放走吗?
不,绝不。
这是简墨唯一确信的事。
还是应该要做些什么。
为她自己,也为这突然降临的一切。
-
褚逸清到达另一个住处时,手机收到一则消息。
他理智尚存,最初那涨潮一般的情绪过去后,便致力于找出幕后操纵之人。
那份匿名文件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妙,正好在楚泽回国前一天,尽管他从时间上完美将自己摘出,但褚逸清的调查方向却还是集中在这一点。
原因无他,一种直觉。
事实证明,这个方向是对的。
楚泽同寄出信件之人的确交情不浅,褚逸清略一思索,垂眸打字,“继续查。”
那头秒回一个OK的手势。
第二天一大早,褚逸清回了趟老宅。
褚遂良正在晨练,一身黑色唐装配合那过分老练的招式,瞧着还真有那么两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