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逍,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啊。”
温慕寒嘴唇动了动,轻声说:“谢逍,别…”
可他像是陷入什么魔怔中,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刚刚哪根手弄她的?”谢逍拎起他的头发,眸中是如墨般翻涌的戾气。
“啊——”孙嘉蔚疼得直摇头,脸都被扯得变形。
谢逍抬起脚,用力踩上他的手,碾压着。
“左手?”
又换了个手,“右手?”
孙嘉蔚这时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嘴里一直呢喃着“我错了”。
“碰我可以,碰她就得付出代价。”谢逍拽住他的头往墙上一贴,说完又一拳抡上去。
傅翎和谢怀已经解决了那些人,见状连忙跑上去。
谢怀来到温慕寒身边,看她一身凌乱的样子,想触碰却又不敢,手又收了回去,轻声安抚她:“还好吗?”
她脸色苍白地点头:“嗯。”
谢逍已然没了理智,杀红了眼,孙嘉蔚已经跟条死鱼一样瘫在那儿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怕把人打死,傅翎赶忙将他拉开。
谢逍后退了几步,猛然抬头看向温慕寒,手握紧,用力到泛白,手背青筋凸起。
那双桃花眼爬满红血丝,她形容不出来谢逍当时的眼神,只觉得心一紧,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将她定在原地。
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刺耳。
“让让,都让让。”几个警察疏散着围观群众,往楼上走。
看这情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谢逍他们故意打人呢。
谢逍头发里有血流下来,顺着脸颊,有些吓人,他目光锁住温慕寒,那里面包含着害怕。
仿佛在说:你别怕我。
心脏像是变成了一块吸饱水的插花泥,被捏紧,水流出来,开始变得皱皱巴巴。
她眼睫轻颤着,走过去牵起谢逍的手。
五指滑进他掌心,十指紧握。
“谢逍,疼吗?”温慕寒抬头。
身后的窗户开着,女孩的声音飘进风里,融进月色里,淌进窗外的河流里。
再然后,钻入他心里。
谢逍唇线抿直,摇了摇头。
除了孙嘉蔚被送去医院,其余的人都被拉去派出所处理。
严格来说,刑法上没有所谓的见义勇为这四个字,其实就相当于互殴,致使暴力升级,延伸为防卫过当。
所里正好有所长当班,认识谢逍他们。
“这不是谢家两位少爷吗?”朱所长弯着腰跑到谢怀面前,掏出手抓住他的手握住,“幸会幸会。”
谢怀颔首:“您好。”
后续被骚扰的女孩也来了派出所,说了事情原委,又有谢家这层关系在,再加上那伙人本来就有前科,给他们拘留几天就放他们走了。
至于孙嘉蔚那边,朱所长建议还是得给人道个歉,要不然人家长那边过不了关要来闹。
孙嘉蔚的父母很现实,知道儿子是被谢家兄弟打的,二话不说就给沈佩雯打去电话索要赔偿。
最后是给孙家让了两份利,这事才算解决。
刚走出派出所,沈佩雯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谢逍没接,又打给谢怀。
谢怀接过电话,眉眼冷淡。
“喂,妈。”
隔着一米远的距离,谢逍都能从听筒里听到沈佩雯愤怒的声音,控诉着今天的行为给集团带来多大的损失。
损失,又是损失。
在她心里,利益永远排在第一位。
“没,是我做的,不关他的事。”
“所有后果我承担。”
“就这样,我先挂了妈。”
电话挂断,谢怀扭头看向他们,“你们今天肯定也累了吧,回去早点休息。”
有人开着车过来停在门口,他指了下,“我先回去了,慕寒,你跟着谢逍他们回去吧。”
对于她和谢逍之间的关系一字未提,对于这场斗殴也没有任何的指纹,就像平平常常吃了顿饭,最后告别一样。
“哥。”
走出去没几步,谢怀被这个字砸晕在原地,他缓缓转身。
“谢谢。”
谢逍说完这句话,连忙移开视线,随意地落在一束光影上。
谢怀怔愣几秒后弯起唇角,眼里带着温柔缱绻的笑意。
“不用,我是你哥。”
说完转过身,拉开车门离开了。
门口还有辆白色的商务车停着,等谢逍他们下了派出所的台阶,车上的人下来了。
一个身穿风衣脚踩细高跟的短发女人走过来,身旁还跟个男人。
她双手插兜站定在谢逍面前,开口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陈钰。”
是他的经纪人,但没在他面前漏过面,只在微信上聊过,陈姐旁边的男人就是助理耗子。
“陈姐。”谢逍喊了声。
陈钰“嗯”了声,掏出手机伸到他面前。
是刚刚打架的视频被人传到了短视频平台上了。
“我来只是想说,视频团队已经联系下架了,你现在还不红,但等你一旦红了这些都是刺向你的刀。”
“所以,一切都得扼杀在摇篮里。”
“剧播之前,我不希望还有类似事情再发生,一切都以公司利益为重,希望你能分得清主次。”
句句在理,不咄咄逼人,却掷地有声。
谢逍垂下眼眸,脸上的血迹早已干涸,成了褐色。
“好的,陈姐,给你添麻烦了。”
陈钰不太满意他的态度,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身后有团队,等你什么时候在这个圈子里混出一片天的时候再来嚣张吧。”
说完她转身回了车里。
耗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嘿嘿一笑,对着三人:“你们别看陈姐这样,她也是担心逍哥,她人很好的。”
“看出来了。”傅翎跟着尴尬一笑。
“她特意来接你们的,怕你们出了派出所没车。”
“还愣着那说什么?”陈钰在副驾驶探出头来,“还不赶紧上车,还想被拍吗?”
“快快快,快上车,陈姐生气了。”
三人被赶着上了车。
第55章 滚烫
上了车, 耗子在驾驶位回头问:“逍哥,你们住哪儿啊,我看哪个最近先送哪个?”
傅翎连忙举手:“送阿逍吧, 他住在梨秋路, 近的很, 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
他都搬走了还怎么去?
他和温慕寒住在一起的事情不能让傅翎知道。
谢逍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几秒,后移到耗子脸上,“先送他吧, 他住的远。”
“我——”傅翎嘴唇动了动, 最后在谢逍的眼神下闭了嘴。
后来全程车上都保持沉默,除了陈钰偶尔提一下下个月工作的事情,傅翎抱着胳膊撅着嘴在那生闷气。
谢逍才不惯他, 转头闭目养神去了。
送走了傅翎, 谢逍报了地址。
“御华府。”
耗子:“好嘞。”
很快到了地方,温慕寒跟着下车。
陈钰摇下车窗,心领神会般挑了挑眉, 手搭上车窗探出头来,“原来如此啊。”
“年轻人谈个恋爱可以,小心别被拍到了。”
温慕寒唇微动,刚想解释就被谢逍打断:“知道了,陈姐。”
陈钰摆了摆手, 俨然一副不想在接着话题聊的模样,“时间不早了, 早点回去吧,剧本这几天在家多琢磨琢磨。”
“好的。”
“逍哥再见, 过几天我来接你哈,”耗子从陈钰身后探出头来扬手, “你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发信息哦。”
谢逍拜拜手示意他们早点回去。
车上,耗子从后视镜里看着两人,问:“那是逍哥的女朋友吗?”
陈钰单手撑着头,闭眼假寐,拇指食指揉捏着鼻根,“嗯,看不出来吗,他眼神快要黏人家姑娘身上了。”
耗子“噢”了一声,想到什么,“对了,陈姐你不反对吗?”
“我有什么好反对的,总不至于拆散人家吧,”再说谢逍那个性格,压根儿管不住,别看表面乖巧,骨子里别提有多反骨。
陈钰接着说:“再说了,有一个女朋友总比谈许多女朋友要省麻烦的多。”
听到这话,耗子想起之前有一个男星就被爆出和多名女性恋爱,还和女粉丝约/炮,逍哥这行为倒显得单纯了许多。
“也对哦。”
陈钰不置可否地耸了耸眉,在这个圈子里,爱情是不存在的,诱惑太多,一个人在往上爬,地位有了束缚也就多了,自然争吵和矛盾也多了。
到时候不用外力,内部就自动瓦解了。
这样的恋爱,撑不了多久。
-
车一开走,没了旁人的视线,温慕寒身体跟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蹲下身,胸前剧烈起伏着,快要呼吸不过来,窒得慌。
眼角的泪不受控制地留下来,想伸手去抹,却发现手抖得厉害,心悸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她,躯体化又犯了。
“温慕寒,”谢逍连忙蹲下身,手放在她后背帮她顺着气,语气着急,“你怎么了?”
耳鸣声逐渐尖锐,刺得太阳穴跟被针扎的一样疼。
温慕寒什么也听不见,只看见他的嘴唇在动。
说了什么?她不知道。
“药……”温慕寒轻声呢喃着。
“好,我们这就去取。”
她的嘴唇血色尽褪,脸色苍白,吓得谢逍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抱起温慕寒就往家里跑。
一路不敢停歇,两部电梯都在使用中,停在10楼,他一秒也等不了,心跳如鼓,仿佛随时都会跳出胸腔。
谢逍从楼梯口爬上去,一步不停,脚步生风,楼梯的感应灯一盏一盏亮起,又在身后一盏一盏熄灭。
安全出口的标识在黑夜里散发着幽人的绿光。
9楼,说高也不高,爬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他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温慕寒这时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青春里那道黑雾再次裹挟过来,将她吞噬,陷在里面无法自拔。
“谢逍……”
谢逍脚步沉重,额头的汗已经流到眼睛里,他来不及去擦,“我在。”
“温慕寒,我在。”
像是怕温慕寒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
几分钟不到,就到了楼层,谢逍连忙打开门将温慕寒放在沙发上,立即去倒水,去她房间的床头柜里翻药。
他匆匆看了说明书,倒出两粒,“点点乖,药吃了就不难受了。”
这会儿耳鸣已经消退了,听到这个称呼,温慕寒鸦羽一颤,泪珠又滚落下来。
她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叫她了。
那团黑雾越来越浓,挡住了眼前所有的光。
如果,她当时选择忍让的话,妈妈是不是就不会生病,现在是不是还好好地在她面前,然后轻声唤她一声“点点”。
而且,她还伤害了谢逍。
泪,有那么一两滴砸在谢逍的手背,烫得生疼,好似被灼穿,一直疼到心里,连呼吸都太顺畅。
嘴唇干涩,喉咙跟有跟鱼刺扎在那儿一般,舌头仿佛黏在上颚上,说不出一个音节来。
这一刻,他想杀了孙嘉蔚的心都有。
温慕寒眼睛无神,跟被一层白膜蒙住了似的,动作迟缓地接过药吞了下去。
药物渐渐起效,副作用是人无力,困乏。
温慕寒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浑身跟从水里刚捞出来一般被汗浸湿了,额头的碎发贴着脸颊,看着脆弱易脆。
谢逍蹲在她面前,抬手将她碎发撩至耳后。
“点点乖,不怕不怕。”
雪崩是怎样发生的呢?
先是一角慢慢塌陷,雪扑簌簌地往下掉,然后大片大片的雪一层一层覆盖,开始大面积脱落,跟浪一般将人包裹其中。
温慕寒的心,就是如此。
这一刻,她突然想将自己的伤疤摊开来跟谢逍讲,又觉得现下不是最好的时机,她也想抱一抱谢逍。
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温慕寒抬手搂住他的脖颈,额头抵在他的颈窝处。
海盗找到了沉船的宝藏,失而复得的喜悦像烟花在脑中炸开,谢逍抬手拦住她的后腰,慢慢收紧。
“谢逍,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
温慕寒闷声道。
她沾着泪珠的眼睫轻轻扫过他的锁骨,有些痒。
“等戏拍完你是不是就要走了,”她吸了下鼻子,“你放心,我不会再去烦你的,我只是想让你闪闪发光,想让你重新回到聚光灯下,想让你当一颗星星。”
温暖自己,照亮别人。
暖色调的灯光照下来,饮水机在烧水发出声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声音。
谢逍心猛地颤动,被划破一个口子,水流哗啦哗啦流出来,流得到处都是。
他指尖微微蜷缩,而后抬手摸向她的后脑勺。
一下又一下,很浅。
“那是气话,”谢逍喉结滑动,喉咙发干地说,“温慕寒,包括之前,都是,我需要的从来都是你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