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睡着的人脸上都会带着浅浅的笑意,可能是沉沦在美好的梦境中,并在半月左后之后便停止了呼吸。
而这种怪病被他们称为醉梦死,且无药可医。
宋滇之闻言,眉心微微蹙紧:“醉梦死?”
承桑语气有些发颤:“那现在怎么办!”
梦是一个人所构造极其不稳定的世界,如果想要入梦的话,必须借用鬼界的入梦镜,早知道这样,他那时就应该将那入梦镜给拍下来。
如今鬼门已关,想要入梦境就必须等明年的七月初七。
但阿姐等不到那个时候!
宋滇之似是想到什么,目光落在乔五味除了睡觉才离身的布包,他记得那里头是有一面入梦镜的。
许是乔五味都没想到,当时跟风所拍下来,看似很鸡肋的入梦镜会派上用场。
入梦镜是鬼界之物,故此不会像人界的镜子般脆弱,只是摔在地上便碎的不成像。
而等宋滇之拿出入梦镜时,承桑整个人都呆愣住,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有些诧异的神情。
“敢情这面入梦镜是被阿姐拍下来的。”
“看来我阿姐是有天道罩着!”
天道这两个字让宋滇之的眼底露出一抹讥讽的神色,而后嘱咐道:“我入梦,你守着我与阿乔!”
承桑听到这话,整个人就开始不满起来,他十分气愤。
“凭什么不是我入梦,你来守着。”
宋滇之抬眸,神情淡漠的瞥了眼态度忽然改变如此之快的承桑,从醒来之后,他就听到承桑称呼阿乔为阿姐。
可不管阿乔是谁,她只属于自己!
“你觉得阿乔是信你?还是信我!”
他语气淡漠,说出的话更是杀人诛心。
承桑有些烦躁伸手抓了抓头发,后悔当初太过于鲁莽,若不是宋滇之,他甚至差点杀了阿姐,想到这里,承桑就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沉默半响,承桑才无奈的妥协:“行!我守着。”
亡魂使用入梦境的办法很简单,只需要念三遍此人名讳,但活者不同,得需用两人的血涂抹在镜面处,清醒者变会入到已经昏睡者的梦境当中。
所以当宋滇之进入到乔五味的梦境时,便听到她捏着的嗓子,甜腻的喊他为夫君。
不对。
不是他!
而是梦境中的另一个宋滇之。
宋滇之脸上先是露出有些古怪的神情,可能没有想到,阿乔竟对自己也有非分之想。
可他马上就察觉到这梦境不对劲,明明是属于阿乔的梦,但上空却有一双眼睛正从上空死死的盯着两人,而他脑中也涌入许些陌生的指令,大概是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而后宋滇之就闻到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熟悉且难闻的腥臭味,那是属于殇魂身上独特的气味。
他瞬间明白,所谓的梦境不过是这只殇魂的狩猎场,阿乔则是这次的猎物!
与此同时,宋滇之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只要自己与阿乔有些亲昵时,那道目光便瞬间消失。
虽不知缘由,但他利用这点,将阿乔放在床榻上,准备告知要如何破开这场梦,结果没想到被误会是要做些什么,也便有刚刚的那一幕。
听着宋滇之的告白,乔五味眼睛瞬间瞪大,她并未感到欢喜,脸上甚至露出狐疑的神情,并十分笃定这一切肯定是乔里源的计谋。
亦如第一场梦境,顾氏填充她对母亲所有的幻想,温柔且唠叨,而乔昭则弥补她对亲人的渴望,被满心爱着。
最终这些化为一半锋利的刀,落在自己的身上。
如今乔里源是想故技重施。
可这一次乔五味绝对不会上当,她轻“嗯”了声,那态度十分的淡漠,淡漠到宋滇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阿乔。”
既然是梦,那肯定不能被梦左右。
乔五味用力调转两人的位置,双手撑在宋滇之那硬朗的胸膛上,在感受胸膛处有力的心跳声后,抬眸就见这个男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双手有些发软。
第84章
宋滇之三千青丝凌乱的散落在身下, 身着衣裳被扯乱,领口处微微敞开,隐隐约约露出白皙的锁骨与胸膛。
那一副任人采撷的摸样, 让乔五味鼻尖忽热, 几滴滚烫的鲜血滴落在宋滇之的胸膛上, 她很没出息的流出鼻血。
乔五味单手捂着鼻子,在听到宋滇之那愉悦的笑声,以及手掌心下那胸膛的颤动时,小脸瞬间羞的涨红, 并慌乱解释道。
“我上火。”
宋滇之声音还带着几分笑意, 他并未戳穿乔五的谎言,并开口陈述。
“阿乔似是不信我,觉得我是被捏造出来的傀儡!”
乔五味整个人微微顿住, 脸上露出警惕的神色, 并对上宋滇之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眸,她在想为什么这个人知道自己心中想法,难不成也是乔里源的计谋。
宋滇之忽伸出手, 那泛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乔五味的脸颊,他能感受到自己再说出这句话时, 乔五味身体的僵硬以及那无比警惕的眼神。
看来在自己没来之前,阿乔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情。
如今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小鹿,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起身逃走。
脸颊所传来的冰凉触觉让乔五味有些迷茫, 她垂眸小声疑惑问道:“可宋滇之怎会倾心乔五味?”
在没穿书之前,宋滇之在乔五味心就是一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 害男女主be的恶人, 可穿书之后,乔五味才发现, 他是那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仙者,是黑到骨子里的一朵黑莲花。
本是虚拟的人物开始有血有肉,许是见色起意,亦或者日久生情。少女的情愫如颗小小的种子,在一阵春风中生根发芽,而后绽放出漂亮的花儿来。
宋滇之则反问道:“为何宋滇之不会倾心乔五味?”
乔五味轻抿着唇,她不确定宋滇之说的话是真是假,可想着既然是乔里源编织的梦境,那为何不在梦境里疯狂一回。
良久,乔五味鼓足勇气,闭眼附身亲了下去。
直到那嘴唇上的触觉有些不对劲,她才半睁开一只眼,却发现自己是亲在宋滇之的手掌心。
乔五味??!!!
她满脸疑惑,为什么不让亲,不应该让自己为所欲为吗?
宋滇之那灼热的目光紧盯着正疑惑万分的乔五味,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若是要亲,不如等梦境破了在亲。”
乔五味的脸瞬间涨红,一直蔓延到颈脖处,可依旧不敢相信,眼前的宋滇之就是本尊,她害怕自己一旦相信,那把刀就直接落下来。
“可我要怎么相信,你才是真正的宋滇之?”
宋滇之却轻声安抚道:“梦境之中,谁也不相信,包括我!”
许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乔五味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紧接着就听到宋滇之继续开口。
“那道窥视的眼睛会在你我亲昵时消失,阿乔,拉你入梦的是只殇魂,它或许早就盯上了你。”
这话让乔五味猛的想起来,在第一个梦境醒来之前,自己是被个很奇怪的声音吵醒。
她总觉得那道声音格外的熟悉,就好像曾在哪听见过。
想了许久,乔五味都没能想起来,只能询问另外一个问题:“那我们要如何破开这梦境。”
而话音落后,她忽然发现两人的姿势暧昧的不行,涨红着脸准备起身时,却被宋滇伸手扯住手腕给拉了回来。
“先别动。”
乔五味可是绿江老读者,经历过脖子以下部分和脖子以上部分等两个王朝。
她太懂这话的真正含义,正准备用余光瞥几眼时,却被宋滇之伸手将脑袋拨了回来,并带着几分玩味的神情问道。
“阿乔想看什么?”
乔五味哪敢说,只能连忙摇头。
宋滇之的嘴角荡漾一抹浅浅笑意,他并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话锋一转,开口告知乔五味要如何破开这诡异的梦境。
在这梦境之中,那只殇魂可翻手为云,亦能覆手为雨。
真要直接对上的话,是没半分胜算。
但如今那只殇魂并不知道乔五味已想起所有事情,以及它所编造的梦境已经破开了口子,让外来者钻了进来。
“除你之外,那只殇魂会附在梦境中每一个人身上,它或是今日的马夫,也或是府邸中的管家。”
“你需找准殇魂附在何人身上,趁机毁掉它的双眼。”
乔五味沉默半响,故作试探道:“其中也包括你吗?”
宋滇之轻“嗯”了声,并再次嘱咐:“记住,在这梦境之中除自己之外,谁都别相信,包括我!”
这句话他已是说第二遍。
乔五味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
两人离开床榻后,宋滇之便察觉到那双窥视的眼睛再次出现,他虽露出淡漠的神情,但却依照脑海中的指令,扮演起一个深情款款的夫君。
乔五味很明显感觉到宋滇之像是变了个人,就像是戴上一张厚厚的面具,这让她反而相信,宋滇之是真的入到梦中来。
那刚刚说的那些话,以及自己做的那些事!
乔五味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心里欢喜多些,还是羞耻多些。
待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正坐在梳妆台前,身后正站着好几名侍女服侍着,乔五味余光瞥见落在院外的晨光,眼底迅速掠过一抹诧异的神情。
这时间未免过的也太快了些。
“夫人,今日去城外的净慈寺还愿,马车已经备在府邸外了。”
乔五味环顾四周,见没有宋滇之的踪影,忍不住问道:“老爷呢?”
她在铜镜中,很清楚的看到站在左侧那名神情木讷的侍女,眼中先是露出一抹得逞的神色,而后脸上神情的变的鲜活起来。
“老爷早早去庄子里头,并嘱咐奴婢转告夫人,若是回来晚了,便不必等他。”
这让乔五味忍不住想起在第一个梦境时,那只殇魂是不是也附身在她身边侍女身上,享受将自己推入圈套中的成就感。
“嗯。”
许是态度冷漠,让乔里源觉得有些无趣,神情鲜活的侍女再次变的木讷起来。
看来,想要动手并没有那么容易。
乔五味还是很想知道,乔里源这次到底编织怎么样的梦境给自己。
梳妆完后,乔五味才起身朝着的府邸外走去,待上了马车,她伸出掀开马车窗上的布帘,看着一闪而过且热闹无比的街道。
街道两边皆是热闹叫卖的商贩,来来往往的人流,处处都充满着人间烟火气息。
直到抵达郊外,四周才显得有些萧条。
马车晃晃悠悠的让人恹恹欲睡,乔五味打着哈欠,始终保持着警惕,最终马车在净慈寺停下时,透过马车窗上的布帘,她在那寺庙前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阿兰若!
阿兰若很好认,哪怕她现在看起来才不过五岁左右,那左半张脸上是用墨汁刺上的梵文,对比右半张如玉般的面孔,显得极其诡异。
乔五味下意识蹙紧眉心,思索眼前的阿兰若是乔里源捏造出来的,还是同自己一般被殇魂硬拽梦境当中,亦或者与宋滇之入梦里来。
此时阿兰若正跪在净慈寺前,她的面前站在一名身着粗衣的婆子,手中持着来抽畜生用的鞭子,正狠狠地落在阿兰若的后背上。
只穿单薄里衣的阿兰若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脸上面容如何,即使身后早已经血肉模糊。
乔五味下意识单手握拳,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只是犹豫片刻,她就下了马车,朝着阿兰若所在的方向走去。
若这是乔里源的计谋,那自己为何不将计就计呢?
乔五味没说废话,直接上前夺过那妇女手中的鞭子,并呵斥道:“你这样打下去她会死的。”
那名婆子本是想发怒的,可见乔五味的穿着打扮也不敢得罪,只能解释道。
“夫人,你怕是误会了,我哪是打她,我这是驱邪呀!”
乔五味冷哼一声:“驱邪?要不要也给你驱驱!”
那婆子脸色瞬间变的苍白起来,却依旧不死心的解释:“夫人你有所不知,她就是一个灾星一个祸害,那身上还有那半张脸上画的可都是诅咒。”
乔五味不是没见过阿兰若刺在身上的梵文,她清楚那并非诅咒,而是所谓的言灵之术。
这时阿兰若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的盯着面前的人,她抿了抿那已经裂开的嘴唇,声音细小如蚊。
“夫人,你别靠太近,我是灾星,是会来带厄运的。”
乔五味怎么可能放任不管,她看向故作欲言又止的婆子:“你要多少银钱,她我买下了!”
那婆子微微愣住,好半响才开口。
“夫人,你会后悔的!”
在场围观的百姓们也纷纷应和起来:“夫人,有时候可不能心肠太好。”
“是呀!这孩子刚出生,身上就带着诅咒,克死了她爹他娘不说,凡是与她有接触的,不是摔断胳膊就是磕破脑袋,邪门的很呀!”
乔五味却不为所动,半蹲在阿兰若的面前:“别怕,我带你离开。”
阿兰若却摇着头:“我是灾星,是会来带厄运的。”
乔五味最终做出一个重大决定,她俯身将小小的阿兰若抱在怀中,声音轻柔的安抚着。
“夫人福大命大,厄运是打不倒我的”
乔五味能清楚的感觉到阿兰若那十分僵硬的身体,紧接着就听到怀里的人传来轻声的抽泣声,而等她抬头时,那婆子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原来议论纷纷的百姓们也已经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