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时,有一面生的丫鬟来喊走雪苹,说是沈府的马车出了意外,要她过去一趟。
雪苹看着醉醺醺的小姐,一旁是催得急的丫鬟,正犹豫不决时。
“你去吧,由我照顾小姐就行。”冬儿搀扶住喝醉后格外乖巧的小姐,也在庆幸小姐不闹腾,要不然指定会出事。
丫鬟也笑道:“这是长公主的府邸,姐姐难道还担心郡主会出什么意外吗。”
雪苹沉吟片刻,随后道:“你照顾好小姐,我去去就回,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一定不能离开小姐半步,知道吗。”
雪苹刚走,冬儿的肚子突然疼了起来,像是吃坏了肚子,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怀疑自己再不去茅坑就要拉裤子上了。
这时,春梅善解人意道:“要是姐姐肚子不舒服,先去解个手吧,郡主由我搀扶进去就好,你看,我们已经到了院子外了。”
牡丹深处,有一竹屋掩于簌簌竹林中,可窥雅致一角。
已经疼得脸上发白的冬儿捂着肚子,心想着都到院子外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了,要是她再不去解决,怕是真要拉裤子里了,“麻烦你了。”
“不麻烦,能伺候郡主,是奴婢的福气。”春梅接过宝珠,搀扶着人往里走去。
屋里鎏金雪山景香炉袅袅飘起几缕白烟,粉白相间的竹帘随着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声。
窗外适有鸟雀展翅而飞,穿云而过,投下几星黑影。
“郡主,奴婢久守在外边,要是有事,记得唤奴婢。”春梅把门合上后,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锁把门锁住,并守在外面不让人进来。
第22章
喝得醉醺醺的宝珠刚被放上床, 整个人便睡了过去,连外界发生了什么都一无所知。
只知道躺到床上后便觉得脑袋好沉,灵魂好重, 房间里还燃着好闻的果香,想不到长公主府里的客房倒是弄得挺讲究的。
千娇万态破朝霞的牡丹丛中, 曲红缨看着已被小厮引到客房那边去的沈归砚, 她的心里总有些不安, 还生起了少见的愧疚感, “我们这样做, 会不会不太道德了点,那位在如何也是郡主, 要是长公主知道了怎么办。”
“对敌人仁慈, 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汤芩竹乜了她一眼,悠悠地晃着杯中明月酒,“我们帮助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说不定他们还会感谢我们呢,至于长公主, 她恐怕巴不得此事落成。”
纵然萧冉是她亲生女儿,但也沦落在外十几年,一般的世家高门肯定瞧不上这等儿媳,下嫁她又舍不得,也担心亲女受了委屈, 而同被抢走真身份的沈归砚不但出身盛公国府,还和萧苒有过青梅竹马的情谊,要是她在背后推力, 沈归砚兴许真能成为下一任盛国公。
并不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曲红缨看了眼周围,“宝珠去哪了?”
“兴许是又跑到哪儿躲懒了。”汤芩竹放下手中杯, 起身指尖轻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好戏就要开场了,我们也该过去了。”
“记得多叫几个人来。”热闹要人多才有趣,人一多,就算对方想抵赖都赖不了。
随着鎏金雪山景香炉里的香燃至过半,满屋子的果甜香浓郁饱满得想要令人情不自禁的咬上那么一口。
睡得迷迷糊糊中的宝珠觉得口渴,身体隐约发热的扯着衣服,正要喊冬儿给自己倒水解渴,抬手一摸,却摸到一具温热的躯体。
鲜活的,还有着跳动的声音,说明此刻躺在她身边的是个活人。
等等,活人!!!
本还有三分醉意的宝珠猛地惊醒,比她大脑先一步清醒的是她的腿一脚人踹下床底,并把床上的被子一卷,全部卷在身上后才伸长脖子往床边看去。
铺着厚厚一层羊毛绒毯的地面上,额头撞上床边的沈归砚也正皱起眉头回望。
四目相对中。
宝珠皱起一双柳叶眉。
“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被踹下床后醒来的沈归砚揉着被撞到的额头,一脸迷茫的对上坐在床上,春色满园关不住的少女。
因为嫌热,宝珠在睡梦中把外衫扯得七零八落,她此时又是以俯视的姿态和他说话。
身上穿的嫩黄色挂脖肚兜堪堪兜住一双圆润雪桃,随着她的动作,隐约可窥雪地里绽放的一朵娇艳红梅。
离得近了,似乎还能嗅到她身上独有的馨香。
猝不及防撞见美景的沈归砚一时之间竟忘了言语,鼻间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要流出。
“本郡主还想要问你,你怎么在这里。”宝珠顺着他望过来的目光往下看,立即羞得涨红了脸捂住春光无限的胸口,抄起手边的枕头砸过去。
“你这个色胚子你乱看什么,你在看,本郡主就把你的眼睛给挖出来。”
等等,要是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的是她,那………
抱着锦被缩到角落里的宝珠一想到这个可能,小脸瞬间煞白一片,手指用力的掐着锦被,才不至于让自己过于失态。
不是,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的怎么可能是自己,不应该是另一个人吗。
“我知道了,是你,肯定是你做的对不对。”再次抡起软枕向他砸去的宝珠恨不得把牙齿都给咬碎,“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伪君子,真小人,王八蛋。”
“你这一次肯定是想要败坏我的名声,让我身败名裂,臭名远扬,好把我赶出金陵,送去当叫花子一样讨饭是不是。”
从地上起来的沈归砚扬了扬眉,倒是没有想到她居然聪明了一回,倒也没有否认,“我以为宝珠妹妹早就知道我是一个心眼极小的小人了。”
他渴求他们二人的关系是长长久久,而不是他带着她喜欢的假面欺骗她,让她一直活在谎言中,也渴望她能接受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他,并非戴着面具的他。
他的承认,更是迎面给宝珠劈来了一道雷。
不是,他不应该否认的吗,怎么还承认了!
“你,你这是不打算装了。”指尖害怕得发颤的宝珠对上他嘴角挂着的笑,心头直发悚,喉咙似卡住了一根鱼刺。
又想起马车里那次,他当着自己的面毫不留情的杀了人。
他就是个疯子,变态!
沈归砚敏锐的捕捉到她对自己的恐惧,心脏像被捏住一样泛起刺疼,面上依旧云淡风轻,“我以为宝珠妹妹比起这个问题,更好奇另一个问题。”
骨指抓得锦被抽丝的宝珠咽了咽口水,好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输人气场,“什,什么问题。”
来到床边,弯下腰的沈归砚忽然低下头,恶劣地掐住宝珠的脸,“宝珠妹妹希望和你躺在床上的是你的萧哥哥,还是希望看见富乐公主和我躺在一张床上。”
知道他可能猜到了什么的宝珠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咬唇否认,“你在说什么,本郡主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等她出去后,她一定要杀了这个羞辱她的男人!
“是不明白,还是装傻充愣呢。”沈归砚微凉的指尖从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处缓缓往上移,划过红润饱满的嘴唇,高挺的鼻梁,最后停留在那双因害怕而闭上的长睫毛。
他猝不及防的靠近,能让宝珠看清楚他的额角上还留有一道疤痕,正是那日她用茶盏砸的。
她非但没有半分心虚,有的只是为什么不砸得在狠一点,最好是直接把他砸死!
沈归砚对上她愤恨得不知悔改的眼睛,轻叹了一声,“你可知道你们这样做,会毁了一个姑娘的一生。”
明知道她做的事情有多恶毒,可他依旧对她说不出半句重话。
也气他怎么就被那么一个愚蠢又恶毒的小家伙吃得死死的,连半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我们不是没有成功吗。”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宝珠急忙改口,眉眼间带着冷然的倨傲,“就算本郡主真的做了什么,也跟你没关系,我做什么事要你置喙,要你指手画脚,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捏紧她下巴的沈归砚下颌线收紧,漆黑的瞳孔泛起冷色,“是和我没关系,难道你真的希望我和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躺在一张床上,然后娶她,和她生儿育女吗。”
宝珠认为他愤怒的点莫名其妙,瞪他,“为什么不行。”
她直白的承认简直是将沈归砚气得胸腔发疼发胀,后槽牙都因嫉妒而咬碎,捏住她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并不给她躲避的机会,“难道是我就可以,如果换成和陌生女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是大哥,二哥呢。”
下巴吃疼,被迫和他对视的宝珠瞪他,“大哥二哥才不会像你那么不知廉耻,还没有和人家姑娘定亲就无媒苟合,无耻下贱。”
手指用力得在她手腕留下一圈红印的沈归砚脸色阴沉,哪怕语气极力克制着愤怒,仍是外泄了几分,“你可知道什么叫无媒苟合。”
他整个人的周身涌动着压抑的危险性,连周边的空气都紧张起来。
仿佛只要她在多说一句话,捏着她下巴的手,会毫不犹豫的掐断她纤细脆弱的漂亮脖子。
并不会察言观色,或者说在这方面格外迟钝的宝珠因为手被禁锢着,疼得眼眶泛红,抬脚就往他身上踹,“姓沈的你这个混蛋,你捏疼我了。”
“你还不快点放开本郡主!”
听她喊疼,怒气瞬间散去大半的沈归砚连忙松开手,下床给她倒了一杯水润嗓,等做完后又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本想要开口斥责她的话,到了嘴边又成了,“对不起,刚才可有捏疼你。”
“滚!本郡主才不要你假好心。”
喝完一杯水的宝珠冷哼一声,光着脚下地往房门走去,要是她在不走,等下红缨她们肯定会带一堆人过来,然后看见她们两个共处一室,到时候才是真的百口莫辩。
来到门边的宝珠拉开门,发现这门关得格外的紧,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拉不开。
气急败坏的对着门又踢又踹,“开门,放我出去。”
“这是你自己设下的局,你难道忘了吗。”自嘲一声的沈归砚拎着她的绣花鞋在她面前蹲下,抬起她的一只脚为她穿上。
他帮少女穿鞋的动作格外熟稔,动作更轻柔得像是对待世间最易碎的玻璃。
任由他伺候自己穿鞋的宝珠警铃大作,一把扯过他束得整齐的玉冠,眼眸眯起,“你在瞎说什么,我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你不能乱冤枉人。”
“是与不是,郡主不是在清楚不过。”长缨玉冠被打落在地,一头水墨长发软顺垂下肩膀的沈归砚磨了摸后槽牙,拽过她的手一个欺身把人压在身下。
“宝珠同是女子,难道不知道清白和名誉对一个姑娘来说有多重要吗。”
两只手被桎梏,仰躺在地上的宝珠对上他那双过于带着说教意味的眼睛,她知道自己错了,但是她就是不想在他面前承认,“闭嘴,谁允许你用这种语气和本郡主说话的,你怎么就知道是毁了她,不是她自己上赶着的,一个庶女能嫁给到盛国公府,他们全家都得要对本郡主…………”
宝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堵住了话,未尽的话也跟着咽下肚里。
眼睛瞪大的宝珠随着他的靠近,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以及贴上她唇瓣上的触感是那么的真实。
“啊!混蛋!”火气蹭蹭蹭直冒的宝珠抬手就要去打他,可惜两只手都被他桎梏住动弹不得,她更以着屈辱的方式被他压在身下。
“混蛋,我要杀了你!”
他怎么敢的!
听说长公主府里有三绝,一绝为倾城牡丹,二绝冬日红梅落雪,三绝是那竹林雅室。
当长公主带着宾客前来此间竹林雅室之时,忽听里面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
声响极大,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礼部尚书家夫人眉头微蹙,“咦,那屋里头发生了什么大的动静,可别是进了贼。”
张御史的夫人不以为然,“说是贼,说不定是有哪对野猫偷跑进去呢。”
机智的婆子已经来到门边开门,结果这门怎么推都打不开,只能如实报告,“殿下,这门被人从里面反锁起来了。”
长公主凤眸凌厉,“来人,给本宫把这门砸开。”
“本宫倒是要看看,是哪来的野猫敢在本宫府邸私会。”
第23章
跟在后面的曲红缨正四处找宝珠的身影, 还纳闷,“奇怪,宝珠去哪了。”
张绾晴塞了块花生糖进嘴里, “她前面喝多了,正被带去醒酒, 应该马上就会过来了, 你忘了, 她有多期待看这个乐子。”
但是她的心里为何老是不安, 仿佛等下会发生什么变故。
正当她们二人压低声线说话时, 一个丫鬟带着些许埋怨的声音传了过来,“郡主, 您可终于来了, 殿下正一直派人去找您呢,你好端端地跑去哪儿了。”
“对不起,我前面迷路了。”少女的声音软软糯糯,像是听不出丫鬟嘴里的埋怨。
曲红缨和张绾晴听到声音后,二人齐齐脸色大变的转向说话的人。
走过来的不是福乐郡主又是谁, 要是福乐郡主出现在这里,那么屋里的人会是谁,刹那间,她们心头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但愿不是她们所想的那样。
此时从里反锁的房门也被撞开,满屋子飘荡的果甜香随着风往外飘, 甜得几乎腻人,少女娇气的痛呼声,少年急促的喘息声也被风带了出来。
在场有不少经过人事的妇人, 一听便红了脸的知道里头发生着什么。
此番前来的除了女眷,还有男眷也跟着来了, 一些家族在男子出现梦遗后就会安排教导人事的丫鬟,他们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哪里能不明白里边正有多香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