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横突然叹了口气,道:“真是可惜了。当年顾琳和顾琅,一文一武冠绝盛京。只是……”
卫横很快反应过来,立刻住了口。有些事即使过去了很多年,也不该轻易提及。
可他还是疑惑:“顾琅当真愿意为段氏卖命?”
段氏,那是顾家满门的血仇之敌。
李拓意味深长地说:“那你可以去问一问陛下。”
卫横立刻摇头。
虽然他是武将,可是面对宿流峥的时候也时常有一种发怵的感觉。算了算了,不得召,他才不会主动去找宿流峥。
卫横正这般想着,立刻有一个士兵从远处跑过来,禀话:“将军,陛下让您过去一趟!”
李拓拍了拍卫横的肩,故意道:“瞧着陛下从长公主帐中出来的时候脸色不愉,卫将军面圣之时可要说话谨慎,莫不要触了眉头啊!”
“呵呵。”卫横干笑了两声,“多谢李大人好意提醒了!”
李拓目送卫横走远,他刚要转身,又有另外一个士兵朝他寻来——宿流峥也叫了他。
李拓挑眉,轻咳一声,朝宿流峥的帐中走去。
宿流峥召见他们,冷着脸要让他们拿出迎敌对策。他懒洋洋坐在上首,姿态虽悠闲,眼中却有锋芒。
第二日,顾琅便赶到了军中,与卫横一同商议用兵布阵之道。
晋国那边,得知耶律湖生的死讯,晋国皇帝大怒,军中士气大盛,势必要给耶律湖生报仇。
接下来的日子,扶薇每日待在帐中,很少出去,每日傍晚花影会过来向她禀告外面的军情。
自那日之后,宿流峥没有再来找扶薇。他大多时候跟在顾琅身边,上阵杀敌时,勇猛狠辣,冲在最前面。
帝王御驾亲征最能鼓舞士气,一时之间军心大振,接连两次小的胜仗之后,更是将军心凝聚到最高处,一鼓作气乘胜追击。
一个月,前几个月失去的城池一一夺回。
军中的几位将军之中有人开始提议议和,毕竟晋国更为兵强马壮,若一直这样打下去,北段亦是吃不消。
李拓亦提议休战,至少宿流峥应该尽快回京去。他的继位大典还未办,如今京中朝堂正是乱的时候,定然有人趁乱在私下搞小动作。
宿流峥答应。
第二日班师回朝,而卫横和顾琅仍旧留在边地,随时待命。
议事结束,宿流峥坐在椅子里,其他人齐齐起身向他行礼,转身退出军帐。
李拓留在最后。
宿流峥掀起眼皮看他:“有话说?”
“陛下,”李拓恳切地说,“如今内忧外患,外患得到暂时缓解。内忧却更麻烦些,远不是行军打仗胜负轻易能定。朝中党派关系错综复杂,想要厘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
宿流峥听得不耐烦,反问:“所以?”
李拓细细打量着宿流峥的神情,试探着说:“陛下天资过人,定然能将所有麻烦迎刃而解。更何况……长公主对朝臣党派知之甚多,可谓了如指掌。长公主在陛下身边,当是助力不少。”
这一个月,没人跟宿流峥提到扶薇。突然听到李拓提到扶薇,宿流峥心中生出一种异样涌动来。
李拓将话提点到这里,还欲再说什么,宿流峥突然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去。独留李拓站在军帐内,半张嘴,口中含着还没有说完的话。
宿流峥怕这些武将们议事时吵到扶薇,故意将议事的帐篷安排得礼物远一点。
他穿过一座座军帐,奔到扶薇的军帐前。他立在军帐门口,脚步顿了一下,才掀开帐帘。
帐内,扶薇侧躺在窄床上,正睡着。
蘸碧和灵沼坐在角落里做针线活,见宿流峥进来,二人齐齐起身屈膝行礼。蘸碧再快步朝扶薇走过去,想要把她喊醒。
“出去。”宿流峥道。
蘸碧迟疑了一下,没有推醒扶薇,和灵沼悄声退下。
宿流峥一步步走向扶薇,随着越来越靠近她,他心中那股涌动的感觉越来越浓重。
他在窄床边缘坐下,慢慢俯下身,逐渐靠近扶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扶薇的睡颜。
好香好香啊。
好想好想亲啊。
拂面的气息让扶薇从浅眠中慢慢苏醒,她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宿流峥靠得极近的面容。
扶薇恍惚了一下,一时间分不清身在何处,今朝又是何年。
扶薇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攀着宿流峥的肩。
宿流峥的眼睛瞬间亮起来,盈着盛大的兴奋和开怀。
扶薇又很快反应过来。
原来这里是军营,面前的人是宿流峥。
扶薇的神色一黯,攀在宿流峥肩上的手,慢慢垂落。她的手还没有落下,忽地被宿流峥握住。
宿流峥突然直起身,亦将扶薇拉起来。他匆匆忙忙地给扶薇穿上鞋子,然后拉着她出门。
他走得那样快,扶薇被他拽得踉踉跄跄。
扶薇皱着眉问:“宿流峥,你要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儿?”
宿流峥吹了一个口哨,立刻有马嘶声,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奔过来。
宿流峥握住扶薇的细腰,将她放在马背上,他再跨坐在马背上,于扶薇身后抱着她,手臂穿过扶薇的腰侧,去握马缰。
一声“驾”,宿流峥调转马头,带着扶薇快马奔出军营。
卫横和顾琅听见响动从军帐中追出来。
“这……”卫横眉头紧锁,询问地看向顾琅,“边地危险,要不要派人跟着陛下?”
顾琅点头。
可是卫横跑出去跟着宿流峥的人跟丢了。宿流峥若想快马甩开那些人,那些人自然追不上。
扶薇坐在马背上颠得五脏六腑都跟着晃动。她没有再追问宿流峥要带她去哪儿,反正早晚会知道。
“吁——”宿流峥突然勒住马缰,停了马。
扶薇环顾,周围一片空旷。
宿流峥烦躁地说:“让你的人别再跟着了。”
扶薇回头看向他。
“用不着他们保护你!”宿流峥阴着脸,“他们跟着不方便!”
扶薇盯着宿流峥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她移开目光,回头望向空无一人的身后,提声唤人。
秋火立刻现身。
“你带着人先回去,不用跟着了。”
秋火诧异地看了扶薇一眼,立刻应声领命。
宿流峥这才重新驾马,带着扶薇又走了一会儿,穿进一大片树林。林子里树木生得茂盛,不能快马,马速不得不降下去。
扶薇这才缓了缓,觉得身体能好受些,好似颠错位的五脏六腑又回到了原本的地方。
又过两刻钟,终于到了宿流峥的目的地。
扶薇望过去,看见一座破败的小木屋。
“打仗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里。”宿流峥跳下马,朝扶薇伸出手。
扶薇审视地看着他。
宿流峥将手往前再递了递:“把手给我。”
扶薇无奈地将手递给他,下了马,被宿流峥牵着走进木屋里。
小木屋瞧上去荒芜了许久,墙壁和屋顶四处都有蛛网。
木床上却铺了一件厚实的披风,扶薇认得出来,这是宿流峥的披风。
上次宿流峥经过这里的时候,留在这里的。
扶薇定定看了一会儿,朝木床走过去。她在床边坐下,平静地看着宿流峥:“过来吧。”
宿流峥朝她走过去,并没有坐,而是立在她身边看着她。
“你还耽搁什么?难道要我伺候陛下宽衣不成?”扶薇有些没好气,“你不就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和我快活吗?既然到了地方,你还傻站着干什么?”
扶薇刚开口时语气还算平静,说到后来语气加重,带了怒。
宿流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他拉长了音,问:“一个月了,你还生气啊——”
扶薇抬眸看他,真心觉得这人奇怪极了。那日明明是他气冲冲地走了,如今倒是翻过来说她生气气了一个月?
“不可理喻。”扶薇偏过脸去。
宿流峥朝扶薇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他看见扶薇将双手放在膝上,他便伸出双手,将扶薇的双手握在了掌中。
“我怕再吵起来。”宿流峥皱眉,“我现在是皇帝了,你要是再骂我打我,怪没面子的。”
扶薇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她无语至极,问:“我何时骂你打你了?”
宿流峥无辜地看着她。
扶薇抿唇,目光移开。
好吧,她确实不止一次地骂过他打过他。
扶薇垂下眼睛,放缓了语气:“你现在是皇帝了,我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对你。毕竟我也不想担上欺君之——”
宿流峥握着扶薇的手用力打在他的脸上,“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声,生生截断了扶薇说了一半的话。
扶薇蹙眉看着他。宿流峥却望着她嬉皮笑脸地笑起来。
扶薇想让宿流峥松手,别再胡闹了,想来自己说什么他也不会听,她索性闭了嘴,沉默又无奈地看着他。
她真是拿宿流峥没有一丁点的办法。
宿流峥摸了摸扶薇的手,捧着她的手递到嘴边,吮咬了两下她的指背。
“我以前觉得哥哥的东西便是我的东西。”宿流峥说。
“因为你潜意识里知道你就是他,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扶薇垂下眼睛。
“我脑子不清楚,分不清现实和幻觉。”宿流峥道,“那个时候我不懂为什么好喜欢好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到想把你吃到肚子里去。你打我骂我,也觉得身心舒爽。”
“大概因为你好看?又或者潜意识里觉得哥哥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让我没有多想。”
宿流峥歪着头看向扶薇。他脸上没了嬉皮笑脸的表情,反而认真起来。他说:“我当宿清焉的时候,一定很喜欢很喜欢你。”
扶薇心中微动,眼睫也跟着颤动。
“可是那不是真实的我。我当宿清焉的时候,一定把自己的情感束缚住了,没有好好喜欢你。所以当我变回我自己的时候,才那么强烈地想要靠近你,我会偷偷亲你、甚至听着你洗澡的声音,拿着你的帕子也能纾解到爽。”
扶薇愕然抬眼,怔声:“你说什么?你干了什么?”
“嗯?”宿流峥一脸无辜地望着扶薇,“那种事情不能告诉你吗?”
“但还是真的和你睡的时候,更爽些。”
扶薇挣开被他握着的手,双手交叠着去捂宿流峥的嘴。
“闭嘴,听到了吗?”扶薇皱眉警告他,“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四目相对。宿流峥望着扶薇的眼睛,认真点点头。
扶薇这才松了手。
“你给我讲讲我当宿清焉的时候,和你发生的事情吧?”宿流峥道。
扶薇眼神一黯,低声:“没有故事。”
“怎么会没有故事?我那么喜欢你,你那么喜欢我,怎么可能没有故事?”
扶薇忽然觉得有些心累。明明还是那个人,可他不仅没有宿清焉的记忆,又和宿清焉完全不一样。她困在那场宿流峥编织的梦里。梦网黏连,缠束着她。
“或者跟我讲讲你和那个我在床上的时候喜欢怎样?”宿流峥问。
他天真地想让扶薇更喜欢他一些,或许若他记得那些缺失的记忆,扶薇就能更喜欢他了?
扶薇心烦意乱,她一点也不想提到宿清焉。
尤其望着宿流峥这张面孔,宿清焉温润含笑的模样总是在扶薇眼前晃来晃去。
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啊。
“扶薇,你与我说说吧。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我以后——”
扶薇打断他的话:“要不要和我睡?要的话,闭上你的嘴,把衣裳脱了到床上来。”
宿流峥眸色几经变幻,审视又疑惑地盯着扶薇。
扶薇解开自己的衣带,将衣裳脱下来,再将贴身的小衣也褪下来。她将小衣扔到宿流峥的脸上,潋眸上挑,问他:“你上不上来?”
“上。”宿流峥将扔到他头脸上的小衣拿下来,他的眼睛盯着,将小衣贴着鼻子用力嗅了嗅。
扶薇看着他的动作轻笑了一声,道:“过来闻我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