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蒋捷回到休息厅, 他对着焦急的众人说道:“我联系上周羡均了, 他出了一点事, 正在赶来的路上。”蒋捷平铺直叙的宣布这个消息, 语气平静理智, 仿佛周羡均只是出了一点小事情。
只有蒋捷心里清楚, 周羡均说话那欠揍的语气他已经好些年没有听到过了,而且还不记得自己要结婚。发生在周羡均身上的变故应该不是小事。
刚刚和周羡均对话的十几秒, 蒋捷甚至觉得时光和他对话的人是三四年前的周羡均,还没有遇见江眠的周羡均。
蒋捷隐晦得看了一眼,穿着婚纱正安静坐在沙发上的江眠,不知道这位新娘面对不认识自己的新郎会是什么反应?
事不关己的蒋捷升起一点兴味,难怪周羡均忽然改变主意想要结婚,婚礼确实有点意思。
休息厅内的周父周母听到这个消息纷纷松了一口气,周羡均没出事情就好。庆幸过后气愤又涌了上来,既然没出事,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迟到呢?
好几个人都不约而同拿出手机给周羡均打电话,质问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只有江眠,在确定周羡均平安无事后,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和生气,她站起身静默得走出休息厅。
休息厅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周羡均亲友,众人都忙着和周羡均联系,江眠离开的动作很轻,并不引人注目。
江眠走出休息厅后,就给白女士打了一个电话,问清楚白女士所在的位置后,江眠找了过去。
白女士在迎宾的入门站着,不时望向酒店大门的方向。现在这个时间要来宾客都已经到场了,白女士没有能接待寒暄的人,她就站在婚宴的指引牌处,专注得看着酒店入门的位置。
“妈妈,你先坐一会儿吧。”江眠出去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白女士,一身暗红色刺绣旗袍,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装扮得精神而漂亮,这场婚礼白女士比她还要期盼。
白女士回头,她的嘴生硬得抿着,两侧的法令纹又深又重,清晨的容光焕发面容此刻显出疲态来:“你怎么出来了?仪式还没开始你先去化妆间休息一下,别把婚纱弄脏了,等会儿就不漂亮了。”白女士以为江眠还蒙在鼓里,并不知道周羡均缺席的事情。
江眠来是想对白女士说不需要仪式了,她想要取消婚礼,但看着固执执拗的白女士,江眠说不出口了,她清楚她是说服不了白女士。
白女士注意到女儿那双会说话的眼眸,氲着忧愁与无奈的望着自己,白女士像是被烫到一般,她硬下心移开视线:“周羡均对你那么好,你们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一点小波折不算什么,你们肯定会幸福的。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知道你和周羡均的婚事,你们肯定会幸福的!”
周羡均是她亲自点头认可的女婿,他一定可以给江眠幸福,一定!
江眠看到白女士的反应,把心里的话压了下去,只淡淡说道:“周羡均正在赶来的路上。妈,你别站在门口等了,先去酒店里面休息吧。”
江眠也不明白为什么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看明白了,婚礼是肯定举行不下去了。周羡均并没有出什么大事,但他谁都没通知谁也没联系,也没来参加婚礼,已经足够说明他对这场婚礼的态度了。
但好像不管是白女士还是周羡均的父母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厢情愿的以为婚礼还会顺利的举行下去。
所以江眠沉默了,这次不是她退让了,而是会有现实来戳破白女士的幻想。
——
周羡均接到蒋捷电话时,他正躺在床上,头还有一丝宿醉后的沉重,昨晚就不该和蒋捷他们去蹦迪喝酒的。
不过昨晚的睡眠破天荒的高质量,一夜无梦不说就好像睡了整整一天一样,身体轻松精力满满。
周羡均找到手机才发现手机没电了,充上电开机,刚登上微信,手机滴滴滴滴的响,密密麻麻的全是未接来电提醒。
他惺忪的眼皮跳了下,看到迅速闪过的电话中,有他父母的名字,残留的睡意被吹散,他完全清醒过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人都扎堆来联系他?特别是他那个严苛父亲,不是已经被他气得决定彻底无视他,打算弃号重练了吗?怎么今天也跟着凑热闹来联系他了?
来电和微信消息的最后一条都是蒋捷,周羡均懒得一条条翻,就先给他回了一个消息。
周羡均懒散得打开衣柜,拉开防尘布,随意挑了一套衣服换上,他昨天回来的时候,人有些迷糊,此刻清醒过来才发现这间公寓有些过分冷清了,让人感觉没有人气。
明明他成年后,就一直住在这套酒店式管理的公寓里,一住就是好几年。
周羡均没来得及细想,蒋捷的一个电话如同晴天霹雳,把他惊得差点没回神。
哈,太搞笑了,他前天才在社交圈宣布他要做一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这才过几天,蒋捷竟然说他要结婚了,这也太可笑了吧?
如果这是个玩笑,那这个玩笑也太不好笑了!
但说这话的人,不是不着调的李悟,而是理智从容的蒋捷,以蒋捷的性格他根本不屑于说这种谎话,那太低级了。
而且蒋捷不带私人感情的语气,根本就不像是恶作剧。
周羡均感觉自己可能疯了 ,一觉醒来他成了新郎,这么荒诞的事情,他竟然隐隐觉得可能是真的,下意识的把蒋捷口中播报的信息记住。
蒋捷这个混蛋根本不给他问清楚的机会,说完都没多留一秒直接就把电话挂断。
主打就是一个言尽于此,爱信不信的态度。
周羡均烦躁得抓了把头发,骂了句脏话后,他还是决定去酒店一探究竟。
等电梯的时候,周羡均脑海里跟念咒语一样,响起蒋捷那句冷淡的提醒“ 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赶过来”。
草,这都是什么事呀。周羡均眼皮一跳,直接从楼梯间跑了下去,跑到一半,周羡均才发现自己没带车钥匙,时间已经过去快十分钟了,周羡均怕他的腿真被周昊打断,他叫了一辆车。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有好几个电话打了过来,他感觉今天这事确实不对劲,直接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洲际酒店,打车费他出三倍,罚单他缴费。
几个电话先后打了进来,周羡均斟酌了下,选了他妈妈苏明芮的来电接了起来。他们家,他妈妈还是讲道理,也是家庭里地位话语权最高的一位。
果然苏明芮的情绪是最稳定的,听到周羡均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往酒店赶出来,她并没有责骂周羡均,只是冷着语气道:“路上注意安全,我们等你过来,你还欠眠眠一个解释。”
周羡均还是第一次听到苏明芮这么冷硬的语气,她说的眠眠是谁呀?他怎么就欠这个人一个解释了?周羡均头都大了,他现在才是真的被欠一个解释。
但鉴于他妈妈现在怒气值加满的状态,周羡均明智地憋着没说话,他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不过有一点周羡均很确定,不管婚礼的事情是恶作剧,还是真的,他都不可能结婚!
他对婚姻没有任何兴趣,而且他才二十出头,正是该体验人间享受花花世界的时候,他又没疯,他结什么婚呀!
周羡均刚到洲际酒店门口,就见到在门口迎接他的李悟。
李悟招停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给司机指路,让他直接往酒店内部开,要是让其他宾客看见婚礼的主角这么晚才到现场,还不知道会引起这样的轩然大波。
所以李悟是专门出来接周羡均,当他说完路线,看清周羡均模样的一瞬间,他吃惊得嘴巴都要合不上了。
“你穿成这样就来参加婚礼了?!!”李悟吊儿郎当惯了,不着调的事情他干了不少。但当他看到周羡均蓬松着头发,白色T恤衫外套着一件花衬衫,下面是穿着条休闲工装裤,李悟眼睛都要瞪脱框了。
周羡均这身打扮不像是参加婚礼,而是像来观光的。
周羡均问:“不好看?”他随手抓的衣服,没来得及用心搭配。
就周羡均这张迷死人的脸,再加上他那完美身材,估计就是披个麻袋都帅得无可挑剔,更不要说这套几年前的设计的衣服现在也并没有落伍。好看当然是好看,英俊风流,一看就像是个playboy。
但李悟对周羡均的问题有些抓狂:“这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吗?大哥,你还记得你是参加婚礼的新郎吗?”
周羡均懒懒道:“老实说,我还真不记得。”
李悟只当周羡均在开玩笑,婚礼策划应该准备的有西装。这不是一个大问题,他想到脸阴沉得都能拧出水的周父,好心提醒道:“周羡均,你这次是把你爸爸气得够呛,马上到了后,你好好解释下你迟到的原因。不然真把你爸气狠了,小心他免了你所有的公司职务。”
“还有这样的好事吗?”周羡均轻撩起眼皮,来了点兴趣说道,免去他所有职位这可以说是他今天听到唯一的好消息了。
李悟同情的看了周羡均一眼,也是,就以周羡均对江眠的紧张劲儿,不论什么原因,周羡均竟然在婚礼上迟到了,他现在肯定是紧张自责到语无伦次了。
到了目的地,周羡均刚下车,周昊都还没来得及教训周羡均,苏明芮就沉着脸把周羡均往化妆间的方向去。
“走,跟我去见你今天的新娘,我和爸爸可以等,但你必须马上去给眠眠道歉,请求她的原谅。”苏明芮刚刚才发现江眠已经悄悄离开了休息厅,她又是生气又是愧疚,她涵养再好,此时也忍不住骂道,“周羡均,你这件事情做得太混账了!你把眠眠的心都伤透了!”
周羡均刚想抗拒苏明芮的动作,听到苏明芮是带他去见新娘,他停顿一下,干脆就顺着苏明芮拉扯的方向走。
绵绵?
原来今天的新娘叫做绵绵,一个他完全没听说过,也不认识的女人。
去见一下这个绵绵也好,幸好婚礼还没举行一切都来得及,他要和她说清楚——不论他的父母给他施加多大的压力,他都不会娶她的。
第二十一章
江眠终于把白女士劝回了酒店内, 白女士不想去面对来参加婚礼的亲戚,她跟着江眠先去化妆间休息。
江眠和白女士刚走到化妆间门口,意外的看见了胡栗栗正站在门口与化妆师争执着什么。
胡栗栗眼尖看到江眠回来了, 她连忙迎了上去,亲近的挨在江眠身边:“江眠你终于回来了。恭喜你呀, 作为你的朋友见证你和你男朋友结为夫妻, 我真为你感到高兴!”说着她余光瞥向化妆团队, 露出趾高气扬的姿态来。
刚才胡栗栗想要进化妆间见一见江眠, 却被这群婚礼策划的工作人员拦住,不论她再怎么去强调, 她是江眠关系最好的同事,这群工作人员都不放她进去。
胡栗栗没办法只能决定忍气离开,没想到正好看到江眠回来, 再怎么说她和江眠都是同事,今天又是江眠结婚的大喜日子, 不管怎么想江眠总该更维护她这个客人。
这样想着胡栗栗开始委委屈屈的告状:“江眠, 这些工作人员刚才好过分哦,我都说了我是你的同事,想要亲口给你送上祝福, 结果她们像是防贼一样, 死活不让我进去看你。”
工作人员见胡栗栗与江眠真的熟识, 连忙解释道:“江小姐, 您不在房间, 按照规定我们不能让非家属的人进去, 这是制度规定, 我们并不是故意针对您的这位好友。”毕竟化妆间里面放着很多贵重珠宝,要是人来人往, 东西遗失了也是一桩是非。
江眠并没有如同胡栗栗想象那样为她出头,她对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并不觉得她们做得有什么问题。
白女士在一旁也看明白了是什么情况,她轻轻拉了拉江眠的手,示意江眠给胡栗栗一些面子,该客套还是应该客套一下,她是主人,胡栗栗是客人,两人还是同事。再说又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顺口说工作人员几句这件事情就过去了,免得传出去不好听。
但江眠并没有听从白女士的暗示,她不习惯和人太亲近,轻轻抽出被胡栗栗搂住的胳膊:“胡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她的做人做事,都更喜欢黑白分明一些。江眠并不看重名声,不会为了这种虚名就去责怪一个并没有任何错误的人。
胡栗栗咬着唇,她怎么也没想到江眠在自己结婚当天,还是那么冷漠不近人情。胡栗栗都有些怀疑,江眠是不是故意针对她,想让她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