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江眠想把嘻嘻妈妈叫到会谈室就是想要专门聊一聊嘻嘻的异常,但被胡栗栗破坏后,她只能在公开场合点到为止了。
“嘻嘻自己放弃的?”嘻嘻妈妈似乎从江眠的神情看出了什么,她竭力保持体面,说道,“我会找嘻嘻问清楚情况,你最好没有骗我。”
嘻嘻妈妈走后,江眠把目光落在了周羡均身上,胡栗栗在周羡均出现时就躲到了一旁,但办公室的确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江眠领着周羡均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问道:“你怎么会在学校?”
周羡均扬眉轻笑:“家长参观日,我也是家长啊。”
江眠没好气的说:“谁的家长?我怎么没听过你还有孩子。”
“当然是绵绵小朋友的家长,你看我才错眼一小会儿,绵绵差点都被欺负了。”
江眠轻轻瞥了周羡均一眼:“你想占我便宜?”
周羡均低声道:“现在没想,我只是受不了你被欺负。老师又不低人一等,凭什么受家长的气,她的孩子是宝贝,我们家绵绵也是宝贝,谁敢欺负你,我给你撑腰。”
嘻嘻妈妈的事情江眠当然是生气的,但人就是这么奇怪,听了周羡均的话,她心中的愤懑反而散开了。
“其实也算不上欺负,嘻嘻妈妈只是情绪激动了些,她应该是为了嘻嘻。”不生气是不生气,但江眠对嘻嘻妈妈也没什么好感,简单两句后就转开了话题,“不管怎么说,今天都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出现,事情还不知道会如何收场。”
家长,给她撑腰,在接到江西德电话后,江眠没想到会从周羡均口中听到这番话。
周羡均为什么每次都出现得这么及时呀,她的心才破了一个洞,下一秒他就被他用温暖填满把洞口堵上。
“你也看出来了?”周羡均不知道江眠心中感慨,顺口说道。
“你是说看出嘻嘻家里出了变动吗?”江眠想到嘻嘻在学校的表现,皱了皱眉。
“嗯,刚才那个女人经济上应该出了问题,你的这个学生姓什么?”
江眠把名字一说,周羡均肯定道:“那就没错了,之前就听说李家的设计公司资金链出了问题,应该就是这家人了。”
见江眠还有些疑惑,周羡均给她解释:“你没发现她浑身都是名牌吗?你想想看,就是徐潇那么烧包的人,也没把所有的logo穿在身上的,而且她身上服饰的款式,几年前我都见过了,说明都不是新款。而且你没察觉,明明这个比赛只是小事,她却非常敏感吗?”
“原来是这样。”江眠总算明白过来嘻嘻异常的原因,“那以后嘻嘻会怎么样?”
从嘻嘻的反应来看,她应该是明白家里经济出现问题了,她的年纪还这么小。
周羡均对这种情况却见怪不怪了:“可能会继续念下去,也可能会转学,就看家长的决定。”
“贸然给孩子更换环境可能更不好,嘻嘻是个性格敏感的孩子。”江眠叹息一声,但她无法干涉家长的决定,只能在学校中再多关注些嘻嘻。
“你说得很对,但不是每个家长都能想到这一点。”
“你也是这样吗?”江眠突然问道。
周羡均:“嗯?”
江眠:“你回到父母后,也转学了吗?”
“当然了,家搬了,学校自然也换了。”
“那你转学后,会觉得寂寞吗?”江眠轻声问道。
周羡均顿了下,他抬头望天,然后说道:“说出来可能会有点没出息,但那时候年纪小,也是会觉得孤单。”
江眠蹙了蹙眉,似乎在替周羡均的难过。
周羡均反而笑了笑:“还好我天生讨人喜欢,很快就交了很多新朋友,然后就没时间觉得寂寞了。”他见江眠情绪低落,故意逗她,“绵绵你别不信,那时候学校和院子里的小孩都争抢着和我玩,除了在你这里外,我在哪都可受欢迎了。”
她真得是个例外吗?
江眠摇了摇头,偏头问:“段芙也在其中吗?”
冷不丁听到段芙的名字周羡均还愣了一下,那天李悟把段芙叫来打得什么主意,他大致能猜到,他倒是没想过让绵绵吃醋,只是想要澄清误会。
他以为绵绵根本不会把段芙放在心上,但现在——
绵绵似乎好像真的有些吃醋了。
周羡均按捺住心中的欢喜,解释道:“外婆的思想新潮又教书育人了大半辈子,一直教育我要尊重善待女性,有绅士风度。我才回家,记着外婆的教诲,所以对待女生就比较包容退让。我对她们一点其他心思都没有。”
“后面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在我爸妈前面,开玩笑说道想要我当女婿,院里女生们又时常发生摩擦,我也不太有耐心陪着她们玩闹了。”周羡均保证,“这些女生都只是小时候玩耍过的玩伴而已,也因为她们给我留下的感觉不太好,才让我一直不太喜欢和女生相处。”
周羡均只隐晦的提了的下女生间的争风吃醋,但真正让他厌烦的是,大人借着玩笑试探着想要安排他的人生,所以才辜负了外婆的期望,没成长一个温柔绅士。
“原来是这样。”段芙意难平的事情,竟然就如此简单。江眠忽然想问周羡均为什么不想结婚当一个不婚主义者。
她有预感,只要她问,周羡均就肯定会告诉她答案。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有道熟悉的声音远远地招呼道:“羡均,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都差点以为你回去了。”
说话的人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是岚外附小的校长,也是整个岚外教育集团的董事长。
第六十五章
江眠面带微笑的站在周羡均身旁, 其实脑海里是一片茫然。
周羡均在老人面前规矩守礼,他态度恭敬喊道:“舅舅,我只是随便逛了下, 您忙您的,不用管我。”
常明华见外甥身旁站了个漂亮的小姑娘, 哪里不知道周羡均来学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行, 你们小两口好好在学校逛一逛, 当初你外婆就想着把学校交给你妈妈, 舅舅年纪也大了,就盼着你来早日接手。”
周羡均绕着圈子也不接话, 只拿话捧着他舅舅:“舅舅您哪里老了,我看明明是老当益壮,这几年岚外在您管理下享誉全国。外婆留下这份事业, 还得靠您才能继续辉煌。”
常明华对这个年龄能当他孙子的外甥非常疼爱,他乐呵呵道:“你啊, 滑头得很, 别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能把舅舅糊弄过去了。你爸爸的公司你不想接,舅舅支持你,他拐了小妹不够, 还想让你替他卖命, 想得美。但是你外婆传托付给你妈妈的事业, 羡均啊, 最后还是只能靠你接起来。”
说着常明华看周羡均话蹦乱跳的模样, 他又提醒道:“舅舅看你身体也好全了, 婚礼还是要尽早补上。”
周羡均瞄了江眠一眼, 回道:“等时间合适,婚礼肯定是要办的, 到时候舅舅您一定要来。”
常明华年纪大了,如果不是有事也不常来学校,见开会的时间要到了,也就离开了。
江眠当着校长的面没露出异常,等人走后她才开口:“这才是你来学校的原因?”
周羡均还不知道哪出问题了:“外婆给了些股份给我,我也算学校的小股东。正好今天有会议,我又没事就过来了。”
江眠垂着眼帘:“原来你是学校的股东,校长也是你舅舅。那学校的创始人她是——”
“我外婆。”
周羡均想着绵绵竟然没反驳他在舅舅面上说得话,心里正美,就把他外婆家的事情都告诉江眠。
当初他外婆苏莫莉一心要办学校,不惜与夫家翻脸,以至于生了个老来女也跟着她姓苏,后面常家也没想到苏莫莉竟然真的把学校办起来,也就随她去了。但常家搞了几代的艺术,苏明芮的几个哥哥醉心艺术,没人愿意接手学校。
当时苏莫莉的设想是让苏明芮来接手她的心血,谁知道苏明芮长大后,几乎是与清高傲物的常家人是两个极端,被满身铜臭一门心思做生意的周昊吸引,一心想要和周昊一起建立商业帝国,自然也不能继承管理学校。
当初他爸周昊就是打着弥补他外婆的主意把他送到了外婆身边教养,他娶他妈妈的事情做得不够地道,想“赔”他外婆一个继承人。
但是外婆走时,他年纪还小,还是大舅舅不忍心看母亲大半辈子的心血付诸东流,就先把学校接着,当了挂名的校长和董事长,也不参与学校的日常的管理。
至于他吧,在知道他爸的心思后,不管是学校也好,还说他爸的企业,他一个都不想继承。
他不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
说完周羡均才发觉江眠的神情有些不对劲:“绵绵,你怎么了?”他冒出一个猜测,“这些事情,你之前不知道吗?”
江眠抿着唇,弯出一个微笑:“嗯,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来她上班的地方,某种程度算是属于周羡均的。
之前那个周羡均干得什么事呀!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没告诉绵绵!
江眠越是神态如常,周羡均的心里就越是有些没底。
把那个周羡均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后,他才说道:“可能是那个周羡均想给你一个惊喜吧。”他忙转开话题,“绵绵,我还是第一次来你们学校,你带我四处去看看好吗?”
江眠点头:“你还没吃饭吧?我带去你食堂吃饭。”不管怎么说,今天是周羡均帮了她,一码归一码,她应该表示谢意。
周羡均松了一口气,以为是雨过天晴了。
这个小插曲过后,江眠依然忙碌,不知是先入为主知道了周羡均的身份,她总感觉学校里的领导对她更友善了。
她忙了几个月,除了方老师替她抱怨几句,没有其他人在意。但自从周羡均来过学校后,甚至有教务处的领导来找她谈话,问她工作是否适应,有什么困难可以及时给他们反应。
多么贴心有人文关怀的学校领导,如果是知道校长身份前,她肯定会把最近发生的委屈都反应上去。
但最后,江眠只是平淡说道:“我很适应,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江眠的脸绷得很紧,背挺直得像是搭在弓弦上的箭,只是不确定箭头对准的方向是自己还是其他人。
她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赛课学习、合唱团训练,学校安排给她的工作她都做到尽善尽美,课外兼职的辅导班,她也延长了课时,用工作填满了她所有时间。
放学下班时,江眠照例走出学校,然后就在校门口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江眠匆忙的步子停顿了下,又重新移动了起来。
白女士没想到江眠会选择无视她,她的唇抿得更紧,面容严肃:“江眠!你停下,我有话和你说。”
江西德的那通电话后,江眠就预料到白女士会来找她,但她没想过会这么快。
而且她现在也不合适和白女士处理她们之间的问题。
但面对找到学校来的白女士,江眠没有逃避的选项。
“是在这里说吗?我等会儿还有兼职,要赶时间。”江眠轻声说道。
白女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想发火但还是克制了下来。
“去旁边的咖啡馆吧,放心耽误不了你太长时间。”白女士呛了江眠一句。
在学校旁边的咖啡店里,母女俩相对而坐。
在被赶出家门那夜后,江眠在面对白女士时,意外的无话可说,她沉默的看着桌上的咖啡。
白女士等不到江眠开口,她先问道:“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江眠搅动着咖啡:“难道爸爸没有告诉你吗?”
白女士一噎:“我总要亲自确认才放心,你爸爸说你住在朋友家,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一个住在市区的朋友?”
“他啊,搬出去后我们才成为朋友的。”见白女士努力展示关心与温情,江眠不觉得感动,只觉得不习惯,想来白女士应该也是同样的感受,她直截了当说,“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你可以直说。”
白女士轻吐了一口气,她还没在孩子面前这么放低身段过,刚才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于是又变回江眠熟悉得样子:“好,那我就直说了,你还是搬回家住吧,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住还是不安全,不是我想的教育你,但江眠你的脾气可太大了,谁家孩子会这样和父母赌气?”
江眠看着白女士滔滔不绝的指责教育,她一点都没觉得失望愤怒,只是平静地打断道:“我不搬回去,我现在住得很好。”
“你不回去?”白女士不敢置信得看向江眠。
江眠点头:“对,再也不搬回去了。”这件事情她从头到尾都没后悔过。
“你一个人在外面还没吃够教训吗?你背着我和周羡均离婚的时候,我都原谅了你,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固执?”白女士严厉又生气的说道,“你难道想当一辈子孤身的离婚女人吗?”
我都原谅你了,多么大的让步呀。
江眠冷静地察觉到白女士话中的异样,她问道:“我回去之后不也还是离了婚吗?”
白女士以为江眠态度松动了:“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你找了一个很优秀的对象,这次你回家后,就去和那个男生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