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房间现在是向梨迟住着, 顾书云想说,那她住书房就好, 反正也没几个晚上。
然而向梨迟知道后特地打了电话回来,让她住回原来的房间。
原来的房间。
她一直还把这个房间当作是她的吗。
顾书云不想这样。
所以并没有听她的。
然而晚上的时候向梨迟却突然出现在家中。
连爸爸妈妈都不知道她回来了。
她淡淡地笑了笑说:“最近在苏城拍戏, 所以回来看看。”
鄢曼吟的眉眼顿笑:“那刚好过几天也能参加书云的婚礼了,这几天你要不要住家里?”
“都行。”
她的戏份拍得不是很紧,时间上比较好说。
而且她现在也没那么抗拒回到这里了。
夜晚,顾书云洗完澡走出浴室的时候,看到向梨迟在客厅摆弄着什么盒子。
她上前问道:“需要帮忙吗?”
向梨迟摇摇头说:“不用, 装好了已经。”
她拿起那个像摄像机一样的方盒子问道:“我新买了个投影仪, 要不要一起看个电影?”
顾书云没有拒绝,微笑着说:“好啊。”
她们进到了房间里,这还是顾书云这两天第一次进来。
房间经过她的布置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靠近窗户那一侧高了一个台阶,原本放琵琶的位置向梨迟摆了个软沙发,而对面是面干净的白墙,这个位置正好连幕投影仪挂在身后正好连幕布都省了。
“你有推荐吗?”
“你想看什么类型?”
“除了年代片和民国片都可以, 这几天我快刷吐了。”
顾书云回想了一下闻屹给她整理的电影清单, 选了一个她觉得还不错的,问向梨迟如何。
“我没看过, 那就这个吧。”
-
电影进行到一半的时候, 她的手机响了。
因为房间里的灯光暗,也看不到什么, 顾书云将视频转成了语音。
“在干嘛呀?”闻屹的声音响起,“看不见人?”
“我在和梨迟一起看电影就不开视频了。”她又补充,“在家里看。”
他挑眉问道:“那现在和你打电话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白墙上的电影画面还在滚动播放着,顾书云抿了抿唇瞥了一眼旁边的向梨迟。
他们聊天声音就算不大,也还是会影响到她的吧?
顾书云撑起身子从沙发上起身,把手机拿远了一些,低声对她说:“我去旁边接会电话。”
向梨迟稍稍仰头,眼神藏着些揶揄,啧笑道:“才刚回来两天要不要这么难舍难分啊?”
话中的打趣让顾书云有些害羞,她解释说:“不止两天,他出差一周了。”
“行行行,”向梨迟摆摆手,“去吧去吧。”
顾书云握着手机走到床边坐下。
抬腕时屏幕亮起显示着正在通话中,于是她拿起听筒对那边说:“现在可以了。”
房间里关了灯,唯一的光源便是白墙上闪动的画面,然而耳边却是他懒散的笑声。
顾书云反问:“你笑什么?”
“我是高兴,”闻屹笑着,“看来我比电影重要。”
本来就是。
顾书云没有否认。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自己衣角上绕了绕,问他:“你现在在干嘛呢,是不是准备睡了?”
他轻轻出声:“还没有,我在发愁。”
“嗯?愁什么?”
“我在想,未来几天没有我可以抱着睡,你可怎么办呢。”
他上扬的尾音带着些许笑意,声音伴随着机械的电流音,轻挠着她的耳廓。
顾书云辩驳着说:“你说反了吧。”
她都自己睡了一周,哪有什么不习惯。
而且她怎么觉得,他说的是他自己呢?
闻屹懒散地笑了声:“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可能今晚就会想你想得睡不着,到时候失眠打电话给你,你会呼呼大睡着吗?”
顾书云假装正经地说道:“要看你是几点,一点之后我可能就进入深度睡眠,听不见手机铃声了。”
“睡得这么香吗?那谁来心疼你老公?”
顾书云笑:“如果你在出差第一天说这个我可能还会信,你都自己睡了一周了,不要骗我。”
“好吧,刚刚确实是哄你的话。”闻屹承认道,“想不想听点真话?”
“什么真话?”
闻屹:“我在你家楼下,下来吗?”
顾书云愣住,瞳色微张。
心跳声自他声音落下的那一刻开始骤然加速。
她匆匆跑到窗前,垂眸向下看去。
真的,
他真的就在楼下。
像是在电话中感知到了她的脚步,闻屹抬眸朝她卧室的方向望了过来。
漫长的距离明明如此遥远,他们根本无法对视。
可她的一颗心还是像跌入了云海中一般,柔软坠落。
“想下来吗?”
低低的声音在耳边显得如此清晰。
顾书云的眼睫快速扇动,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等我。”她笑着说。
几乎没有犹豫,顾书云拿了件外套就跑出房间。
深秋的气温已经寒凉,冷冷地扑在她的身上。
他站在车旁像是等待许久,挺阔的身形长身而立。
一周高强度的工作量本来让他是有些疲惫的,原想着回家洗澡之后可以抱着老婆一起睡觉。
结果进屋之后他差点吓一跳,四周红色的气球和彩带挂满了屋顶,墙上贴着大大小小的喜字,连房间的被子都换了颜色。
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才突然想起,外公前天也叮嘱了他不要破坏了婚房。
他在家里转了好几圈。
还是想见她。
“你怎么来了?”顾书云抬眼问道。
闻屹随便扯了个理由说:“凤冠放在家里了,我替你送来了,冷不冷?”
他勾起她的手握在掌心,因为着急下来,她里面穿的还是睡衣,哪怕有着外套也无法抵御寒凉,手不可抑制地冰冷。
闻屹拉开车门,让她侧坐在座位上,车里开了许久的暖气,似乎在等待她的到来,热风将她包围。
“这样好些吗?”
“嗯。”她点头。
温热气流的吹拂之下,她的体温很快回暖。
他弯下腰浅垂着眼,认真问道:“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
顾书云故意装着糊涂,弯着唇角说:“还行,主要是我回爸爸妈妈家,就没空想你了。”
闻屹挑眉,抬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真的?可我好想你呢。”
“他们说结婚之前不能见面,但离结婚还有三天,太久了,今晚如果没有见到你,我真的会失眠。”
“就会油嘴滑舌。”
顾书云微微别开脸,嘴角却始终没有放下去。
闻屹的身子又低了些,清峻的面庞在她面前不断放大,逼迫着他们对视。
面前的光线由明转暗,她一心只想着躲避,差点失重地向身后倒去,顾书云直了直上身,听见他低声哂笑:“你不是亲过吗,油嘴滑舌可能不太准确。”
他的手撑着她身旁的靠垫上,目光一刻没离地落在她脸上:“还是,你已经忘记了和我接吻是什么感觉?”
顾书云的眉梢抬了抬,怕他说完就要亲下来,赶紧捂着唇回答:“没有。”
脸控制不住地泛红。
想换个话题。
顾书云眼眸转了转,顺着他刚刚的话问道:“婚礼应该都齐全,没有其他要准备了吧?”
“除了你和我,没有了。”
她放下手,不是很明白什么意思。
“其他人都很有经验,只有我们是新手,所以最大的变数应该是我们。”
好像是没错。
她身边没什么朋友结婚,参加过的婚礼也不多,确实没有经验。
万一哪天出错了怎么办。
顾书云咬了咬唇。
“紧张了?”他半张脸隐在晦暗中像深沉的海,而嘴角噙着抹笑,“那想不想先练习一下那天的流程?”
她清淡的眼眸微抬,问道:“去哪练习?”
顾书云以为是像之前在教堂里一样,他要带她去走一遍流程。
谁知他骨节分明的长指捏住了她的下巴,目光紧落在她淡粉色的唇瓣上。
“先从简单的开始吧,比如拥抱过后,”他加重音,带着诱哄的口吻,“新郎可以亲吻新娘。”
手指摩挲过她略微颤抖的唇瓣,低沉的声音如同陈年美酒般晕开,醉人心尖。
顾书云像是迷路的小猫,亮晶晶的眼眸盈盈浅浅,带着些迷茫。
他挑着她的下巴抬起,低着头,将唇印了上去。
两人的鼻尖相撞,她长而卷翘的睫毛颤了一下。
强烈的男性气息将她笼罩。
他的手向下,顺势搂住她的纤腰,热烫的手掌带起一阵电流。
唇上微微用力,撬开齿关。
湿软的舌头穿梭滑动,像是不知疲倦地想要汲取蜜液,□□着发出黏腻的水声。
温热的口腔把她的唇角濡湿,勾出丝缕银丝,旖旎中带了点色.欲的吻将她缠得娇喘不休。
唇舌交缠的声音在车内被无限放大。
“等,等一下。”她想要躲开。
身体难耐地颤抖了一下,实在顶不住这般酥麻,顾书云用手指扯住他的衣襟微微后仰。
思绪异常混乱。
怎么说话间,两人又,又亲上了。
闻屹等着她喘气呼吸,表情一如往常般从容,声音却是得逞的笑意:“脸这么红,暖气太热了?”
“你明知故问!”
明明似怨的语气却像是含着糖一样甜腻。
顾书云仰着头他对视,猛然间,她睁大了眼眸。
好像被骗了!
中式婚礼哪有这个环节!
明明就是他想亲她。
太过分了,又骗她。
顾书云的脸上一片红潮,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可从他的角度看去,她瞳仁清亮又漂亮,因为激动的情绪,白皙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粉色,薄唇比刚刚红了些,娇嫩欲滴地泛着水光。
哪怕斜睨看着自己,微扬的眼角也是说不出的勾人。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眸收紧。
好可爱,好漂亮。
好想将她完完全全占有。
“再让我亲一下好不好?”
他贴着她的耳边,声音低沉又含糊。
“不……”
没等她说完,他低头又亲了下来。
不过这次的吻变得格外温柔,一点点厮磨着她的唇,沿着唇瓣细细舔舐,像是在哄她。
可顾书云根本没领会到他的意思,而是羞恼地推开他的胸口,说:“你又耍赖。”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皮肤上,带起阵阵红晕。
他的笑音轻颤,低声:“这个又字,又在哪了?”
第41章
农历十月十四, 宜婚。
五点左右顾书云就醒了过来,和化妆师约好六点妆造,但她再难勉强自己继续睡下去, 索性走下床在窗前站了好一会。
宋制出阁礼的妆发以高发髻为主, 高冠长梳, 前额少许微曲的刘海点缀。
化妆师的手法灵活,每个步骤进行的时候都会问她是否太紧或是太沉。
结合顾书云的婚服以及发冠, 她在发顶没做太多装饰,而是在后区用发包扎出同心发结, 那顶耀目华贵的凤冠下,发髻处的流苏坠反而多余,化妆师将其取下,在她后方正中的位置插上张翼珠凤钗,钿珠流光溢彩, 高翅凤凰独挽三千青丝。
晨起的曦光绕过扶疏的枝叶, 在窗前投落晃动的日影。
戴上那顶龙凤花钗锦绣冠,历时三个小时的妆造才算完成。
房间里走出的鄢曼吟也换上了一身红色的旗袍,云鬓高挽眉眼如画。
她走至顾书云的身边,为她整理着已经十分妥帖的衣襟,眼眸中渐渐含起水光。
喜悦,却又不舍。
“不要哭妈妈。”
顾书云想抬手帮她擦去泪痕, 无奈还没适应身上这厚重的婚服。
“妈妈是高兴, ”鄢曼吟抹了抹自己的面颊,说, “我好几次做梦, 梦里都没能送你出嫁。”
“怎么会,你永远是我的妈妈。”
她轻展着衣袖将妈妈抱在怀里。
怕弄皱她的喜服, 鄢曼吟回搂的动作没有太大,她笑着说:“好了,时间不早了,家里还有一些仪式做完才能出门,来。”
鄢曼吟将她带至客厅坐下,从盏盘中取出沾水的柳枝,抖落了大颗水珠之后,在她发间轻扫而过。
喜娘在一旁念词祝福:“母执柳条,一洒驱邪祟,岁岁保平安;二洒添富贵,夫妇齐荣贵;三洒贺万吉,诸事皆大吉。”*
之后鄢曼吟为她束发和添簪。
上香过后,开面礼成。
顾书云举着酒杯拜别父母。
他们为她送上祝语,随后吉服加身,喜娘送她出门。
澄碧的天空缓云漂浮,乐声之中,风送新禧。
车辆停在了春酲河旁,岸边船灯千盏,停侯等待。
一会,新娘和新郎将彼此乘船,于水上相见。
选用这种形式,除了因为这是苏城的传统,更重要是她的心愿。
水桥婚礼是江南独具浪漫情怀的传统风俗形式,以船为轿,以桥为媒,十里长河红妆为聘。
顾书云踏船而上,沉稳的翡翠绿色喜服雍容娟丽,大袖连裳上青色的翟鸟与牡丹交映,她的手里执着团扇,微微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