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风问道:“知道错了吗?”
江淼喉咙一紧,“知道了。我是一把刀,刀不该有自己的心思。”
“你又不是木偶,当然可以有自己的心思。”
江淼抬起头,费解地望着应如风,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应如风无奈地说道:“想不明白回千影阁去吧。朕把它交给你了。”
江淼声音艰涩,“我还能回到小主人身边吗?”
“等你想明白了,再回来朕身边吧。”
“是。属下这就回去想。”江淼声音中的酸涩全无,直线一样的唇翘了起来。
江淼离开后,应如风命人抬起沐惊尘的尸身,对重兵护卫下的伊恒说道:“过来看看吧。”
伊恒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担架上,从来没给过他好颜色的公爹没了声息,狭长的眼睛瞪得很圆,死不瞑目。
应如风没有骗他,为他报了仇。
仇人死了,伊恒却没有畅快的感觉,应如风冷漠的样子让他打心眼里害怕。
他尝试着去牵应如风的手。
应如风抬手避开,从身后的侍卫手中拿过一卷明黄色的圣旨,放到了伊恒手中。
圣旨柔滑细腻,轻轻一摊就会自动展开,伊恒却紧握在手中不敢放开。
“妻主,我那天说的都是气话,我知道错了,别不要我。”
“答应你和你母父的事情朕都做到了。伊恒,我们两清了。”应如风说,“回喀兰去吧。朕会让辛将军护送你。”
“我不要回喀兰。”伊恒想往应如风身边挤,却被侍卫拦住无法靠近,他哭着说,“你在哪我就在哪。我不走。我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不要赶我走。我知道我很笨,我会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就一次,最后一次。”
应如风最后看了一眼伊恒,他还是跟初来京城时一样俊美,只是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取而代之的是被休弃的人夫才有的凄楚。
“君无戏言。”应如风的声音温柔又冷漠,“你是草原养大的,回到草原上去吧。”
别人的休书是薄纸,而他的休书是圣旨。金口玉言,绝无更改的可能。
伊恒失去了全部的气力,几欲昏厥,被侍卫塞进轿子中,抬上了离京的大路。
*
天牢最底层,潮湿的木头泛着腐烂的气味。
一盏昏黄的油灯照着来人的脸庞。
苗疆圣子费力地睁开眼睛,恍惚道:“泽寰,你来看我了。”
“圣子。”应如风开口说道。
苗疆圣子脸上的缱绻之意顷刻间散尽,“你来做什么?”
自从应泽寰跟他说过死生不复相见这样绝情的话之后,他整个人都崩溃了,每日浑浑噩噩,连求生的意志都渐渐消磨掉了,只盼着她看在自己快要死了的份上,还能再来见他一面。
应如风道:“朕近来想起很多事。你为了离开苗疆,把许多的小孩子变成毒人,让他们与你换血,清除你体内的蛊虫。圣子,你真够狠毒的。在你眼里除了母皇是人,其他人都不是人吗?”
苗疆圣子嗤笑了一声,“弱肉强食有什么不对?”
“既然你信奉弱肉强食,那就尝尝当弱肉的滋味吧。蓝潇,过来。”应如风扭头对身后的人说道。
“你要做什么?”看着蓝潇从阴影中走出,苗疆圣子浑身都绷紧了。
诡异的笛声伴随着应如风的声音响起,“母皇不在乎你们之间的仇怨,不舍得杀你。可我不是她,我在乎,必得送你下去陪伴枉死的人才行。你说我是你养出来最厉害的那只蛊,那你就好好尝尝反噬的滋味吧。”
一只只不知名的虫豸爬满了苗疆圣子的身体,在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中将他蚕食成了一具白骨。
“你把一切都想起来了。”蓝潇放下笛子,泪眼汪汪地望着应如风。
应如风抱住他,拥入怀中,轻抚着他的后背,“是的,朕想起来了。朕想起了我们相遇的过往,想起了我们在地洞里的时日,想起了我们遇到银子的那个夜晚。对不起,蓝潇,朕竟然把你给忘了,说好要去救你,却没有去,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蓝潇摇头,“这不怪你。没有人可以抵挡忘忧蛊。我也是琢磨很久以后才想到用情蛊与之相对抗,让你恢复记忆,重新记起我。对不起,是我的私心让你不得不忍受情蛊带来的麻烦。”
应如风箍紧怀中之人,舍不得放开,“应该是朕对你说对不起。蓝潇,你帮了朕那么多次。朕却误会了你,还伤害过你。你可以原谅朕吗?”
*
驶向喀兰的马车上,蜜瓜忧心地劝道:“主子,你吃点东西吧。不然怎么撑得到家?”
伊恒不吃不喝已经两天了,谁劝都没用。
他张开干裂到出血的嘴唇,眼泪从裂口上滑过,却没能润湿嘴唇,“我的家在大兴,我死也要死在这。”
“主子,你这样皇上也不知道啊。何苦呢?”
“等我死了她就知道了。”伊恒靠在马车壁上,眼神空洞地望着一晃一晃的车帘,他的头脑也一晃一晃的,越来越昏沉。
“辛将军,快停车,主子昏过去了!”
……
伊恒再睁开眼的时候,入眼是一张熟悉的床帐。
“这里是?”他的心猛然一跳,急忙起身环顾四周,蜜瓜正在一旁窗边打瞌睡,外头的树林无比熟悉,“衔玉府!”
他回来了。皇上原谅他了!
伊恒急忙下床往外跑去。
“主子。”蜜瓜惊醒的时候,床上已经没人了。
伊恒一出门,就被门外的“花花草草”晃了眼。
“伊恒王子,你终于醒了。可把哥哥担心坏了。”红袖眼角含俏,一摇一摆地走了过来,脸上丝毫没有担心之色,只有讥诮。
洛云澜一脸庆幸,“幸好伊恒王子身宽体阔,才能这么久不吃饭都没事。换做我,早就一命呜呼了。”
花见雪摇着扇子,意有所指地感叹道:“可不是,王子命好,身子什么的随意糟蹋也不会有事。”
蓝潇在一边默默地吹起欢乐的曲调。
和玉在树荫下阴暗爬行。
伊恒脸上血色全无,“你们怎么都在这?”
“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弱男子,幸好皇上仁善,收留了我们,给我们安排到这里住下。”红袖好心地解释,“喏,你左边的房间住着云澜,右边住着我,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记得互相关照,和睦相处,别总想着吃独食哦。”
*
伊恒被休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朝臣们迫不及待地开始甄选新一轮的皇后人选。
“皇上,莫大公子谦卑守礼。”
“皇上,赵公子将门虎子,秀外慧中。”
“皇上,何不趁此机会开启选秀,充盈后宫?”
“朕已决意,此生不会立后。”应如风此话一出,朝堂中顿时鸦雀无声。
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怀疑自己听错了。
“皇上,后宫岂能无主?”
“朕天下无双,何须与一个男人并肩而立?”
“可是没有后宫应该怎么延绵子嗣?”
应如风莞尔,“谁说没有皇后就不能延绵子嗣了?”
*
是夜,帝王的寝宫中,绵密悠长的吟叫如夏夜的蝉鸣一般,没有停息的时刻。
追月的耳朵煞红,犹如被挤出花汁的玫瑰,“皇上,我们能不能回床上,在被子里?”
应如风含住嫩红的耳廓,轻咬,“站不住了?”
追月脚心发颤,连忙伸出修长的手臂,想要抵着墙站稳。
他慌乱间碰到了烛台,烛台向下倾倒,火焰朝着没有一丝瑕疵的白臂舔来。
“小心。”应如风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烛台,火苗倾斜着停在了手臂上方,一大滴透明的蜡油吧嗒一声掉了下来。
“啊~”追月痛哼了一声,那声音跌宕起伏,引得应如风小腹咕咚一声,似有液体流了出来。
蜡油在白皙的手背上迅速凝固,留下一圈淡淡的红晕。
若是这滴蜡油不在手背上,而是在……
“去床上躺着。”应入风允准了追月的请求,
应如风一层一层地剥着落在床间的月亮。
明明一件衣服都不剩了,但追月拘束的样子跟穿了衣服没什么两样。
应如风火大,她一定要打破他的规矩。
烛台在追月的上方倾斜,蜡泪悬在烛台边缘,晃晃悠悠,将落不落。
“皇上。”追月的声音蒙上一层惧意,曲起长腿,抓紧了龙袍边沿。
一滴蜡油忽地滴落。
追月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颤得乱人心。
叭唧——
蜡油打在冰肌上,流淌着冲出一道沟壑。
追月眼尾洇红,如同蒙上了一层拨不开的迷雾,“皇上。”
一滴滴蜡油没有规律地坠落,它们淌过冰雪,凝成一条条冰棱挂在山崖边缘。
追月的声音越来越迷离,应如风从不知他能发出这样好听的声音,比他那把绝世名琴的音色还要动听。
烛台慢慢地下降,停到了两腿空隙的上方。
“朕把你封住怎么样?”
“皇上!”追月彻底失去了控制表情的能力,“饶了我。”
“允了。”应如风放下烛台,勾住粉嫩的脖颈,抱住纤细的腰身,倾身覆上。
滚烫的皮肤很快就比蜡油的温度还要高了。凝固的蜡滴重新化开,如洪流一般在交错纵横,穿透了身下层叠的被褥。
第二日天亮,恪守早起规矩的追月头一回没有准时醒来。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皇上,我来了!”
追月拉紧被单,惊惧地问道:“怀星怎么来了?”
应如风在剥壳鸡蛋般滑腻的侧脸上浅吻,“是朕让他进宫来陪你的。”
追月眼中一暗。
应如风拥人入怀,挑逗起薄软的唇瓣,直到令人想入非非的声音从门缝中流出。
“往日都是你在门外听,今后也让怀星听听你的声音吧。”
追月的声音慌张,“我才没有在门外听过。”
“你知道说谎会有什么后果吗?”
“不知道。”
“那你马上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