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了几句网吧的事情，“我大概走半个多月，初七以后回来，网吧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有什么事给我电话。”
“这么久？”迟安难得关心了一句。
“是啊，好不容易有机会跟我们家阿康过个年，我不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带他出去玩玩。”李昌一提到自己的儿子，眉飞色舞起来。
说完了自己的事之后，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少年也不过比自己的儿子大了两岁而已，也还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可现在却是孤身一人。
“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李昌再次确认。
“放心吧，保证不把你的网吧卖了。”迟安白了他一眼。
“你小子。”李昌作势要锤他，没有碰到，也不继续，拎着包就走了。
这时候网吧人还挺多甚至有些吵闹。
迟安任命般地摊开一本资料，提起笔写了起来。
待到时间已经很晚了，迟安拿起手机，犹豫了一瞬，又重新放下。
如此三番之后，手机倒是自己响了起来。
“迟安，我回家了，刚才陪我外公吃了饭，他果然是老了，吃个饭还在我耳边唠唠叨叨，幸好我跑得快。”
卫岁岁一如既往地自顾自说着自己这半天的趣事，迟安也渐渐舒展开了眉眼，时不时应和她两句。
这是两人自相遇以来第一次分开，明明才半天，两人却觉得已经分开了很久。
谁都不将那份想念宣之于口，却在这个电话中，两人都找到了难得的宁静。
一通电话几乎都是卫岁岁在说话，迟安像个捧哏一样，在合适的节点问一两句，她又能继续说下去，若不是手机快没电了，两人都没有人意识到已经是深夜了。
电话那头的卫岁岁也是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地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迟安对着电话叫了几声没有反应之后，嘴角带着笑意挂了电话。
过年前这几天，两人雷打不动地在睡前通着电话，白天的时候，卫岁岁还时不时给他发着消息，将自己看见的新奇玩意儿分享给他。
年关越来越近，镇上的节日氛围越发浓郁，网吧也几乎没人来了。
迟安乐得清闲，外面的世界与他无关，他还是每天坐ᴶˢᴳ在柜台前刷题，新年旧年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大年三十这天，向谦给他打了电话，再次诚心邀请他去他那儿过年，被迟安拒绝了。
他虽然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在万家灯火的热闹团圆之下，总归还是感到了一丝落寞。
第一次，他主动拨通了被他置顶的联系人。
“喂，迟安，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跟我打电话呢。”卫岁岁一开口，就让他感受到了活力。
“你在做什么？”迟安开口。
那头的卫岁岁似乎是在忙什么，话出口却有点不自然，“我没忙什么啊，你呢，你有吃饺子吗，你晚上要怎么过？”
迟安含混其词，卫岁岁却坚持：“你要给自己做点好吃的，你的手艺那么好。”
在卫岁岁的要挟下，迟安只能妥协。
在电话那头的敦促下，迟安不得不趁着镇上最后一家店关门之前去买点面粉和菜。
“我现在出门了，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不会亏待自己的。”迟安对着那边服软说。
“那你很棒。”卫岁岁声音越发窃喜。
迟安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好像声音不只是从电话里传来，下一刻，他就看见穿着粉红色羽绒服，带着毛茸茸的帽子的卫岁岁像一个雪娃娃一样在距离他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朝他招手。
🔒第104章 小骗子
那一刻，迟安无法找不到能用什么词形容此刻心中的感动与温暖。
就像是刚才还在寒夜里踽踽独行的旅人，突然被温暖的阳光包裹，久旱逢甘霖也比不上他此刻的心情。
“你傻了，快过来帮我拎东西啊。”卫岁岁挥舞着手上的手机，朝着他喊着。
迟安正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这时候菜注意到卫岁岁脚下还有两大袋东西。
他连忙跑过去，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电话都来不及挂断，定在她面前，“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跟你外公一起包饺子吗？”
卫岁岁眉眼弯弯，“我已经陪他这么久了，再说了，他有的是人陪他过年。”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我更想陪你一起过年。
她没有从迟安脸上读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娇嗔道：“新年惊喜，你不喜欢？我说了，你考试达标我会给你礼物的，你高不高兴都得手下，我的新年礼物就是陪你过年，你不高兴？”
迟安被她这份奇奇怪怪的新年礼物弄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在这之前十分钟，他还以为自己要跟去年一样，冷冷清清独自一个人了，现在他只想做一件事。
突如其来的怀抱让卫岁岁感觉到他的力道之大，耳边迟安的声音想起：“谢谢，我很喜欢。”
喜欢这份礼物，也喜欢你。
迟安在心中默默补充完了后面的话。
卫岁岁将手里的袋子扔到地上，腾出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被，两人维持这个姿势很久才松开。
分开那一刻，有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明明什么都没说，两人只需要一个眼神就什么都明白了。
迟安一只手将两个袋子都拎了起来，里面是一些菜和肉，还有一袋面粉。
嘴里忍不住说了三个字：“小骗子。”
嘴角却是越翘越高。
天色渐晚，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鞭炮声此起彼伏。
“去我那吧，厨房大。”卫岁岁在迟安往网吧方向抬腿的时候提议。
迟安想了想，点头。
网吧的确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容得下她买来的这些食材。
往回走的时候，卫岁岁欢快地跟他说起自己怎么是说服外公跟他斗智斗勇的时候，一不小心踩了个空，差点跌倒。
迟安将她拦腰拉住，后来不知道这么就两人手拉到了一起，一直到回家，再也没有分开。
这个晚上，迟安下厨，卫岁岁打下手，或者说捣乱，好歹做出了整整一桌菜，过了一个属于两个人的年。
饭后洗碗，卫岁岁要帮忙，被迟安赶走了。
卫岁岁站在门口，看着迟安的背影，像是被羽毛划过，心口痒痒的，只希望这一刻永远停留。
“迟安，你都从来没有跟我提过你的家人。”
迟安的背一瞬间僵直，却也只有一瞬。
“你想知道什么？”
她曾经问过一次，那时候他没有回答，这一次，他或许准备开口了。
“你的父母呢，家人呢，为什么你一直是一个人？”卫岁岁想从他口中听到一些不一样的。
迟安将洗好的碗放到柜子里。
“我没有爸，从小跟我妈和外婆一起生活，我妈身体一直不好，在我十岁那年就去了，后来就只剩下外婆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外婆身体也不大好，前两年也去了。”
“对不起。”虽然知道徒劳，她好像也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迟安转过头来，露出一个安慰的表情。
这次没有等卫岁岁问，他就自顾自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一直待在学校吗？”
这个问题卫岁岁当然好奇，明明一天也不上课，可是他还是坚守在学校。
“外婆希望我能至少念完高中，虽然我想告诉她无论是初中还是高中，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没什么区别，将死之人，算是完成她的遗愿吧。”
卫岁岁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迟安已经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走到她面前，“不过我得感谢她坚持让我待在学校。”
卫岁岁愣愣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老天总算是待我不薄，让我遇见了你。”
🔒第105章 除夕夜
四目相对，两人的瞳孔中映衬着对方的身影。
外面万家灯火，炮竹声声，电视里还有欢声笑语。
卫岁岁轻轻仰着头，双唇微张，迟安轻轻俯身，两人见的距离越来越近，视线中除了对方再无其他，连电视里的声音都变得模糊，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电话就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安哥，新年快乐。”向谦的声音很大，卫岁岁都听见了。
她有些尴尬地东张西望，最后回到沙发上坐好，正襟危坐，耳朵却没有忽略过那边的一点动静。
迟安很快挂了电话走过来，坐下，也有些尴尬，“这个向谦，咋咋呼呼。”
谁都没有再提起刚才那一短暂的冲动。
到了深夜，两人都困了，迟安起身准备离开。
卫岁岁拉住他，“你现在回去也是一个人，要不就待在这吧。”
迟安的动作僵在了原处，双眼露出古怪，卫岁岁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睡沙发，你现在回去也是一个人，多没劲啊，而且我这么大老远来找你过年，我可不想一个人大年初一早上起来连早饭都没得吃。”
他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值得答应。
“好吧，看在您老这么千里迢迢陪我过年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给您做几天饭吧。”
迟安半夜睁开眼的时候差点没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不睡觉？”
任谁大半夜一睁眼就看见有人蹲在自己眼前，都会被吓一跳的。
“我有点睡不着。”卫岁岁的声音柔柔的，把迟安那点子起床气都磨平了。
揉了揉眼坐起来，“外面鞭炮声太响了？”
这会儿哪怕是深夜，外面的烟花爆竹声还在此起彼伏，的确是有些难以入睡。
卫岁岁哪里能说是因为自己脑子里都是他，只能顺从地点点头。
“那我陪你说说话？”迟安说。
给卫岁岁让了一个位置，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
可卫岁岁不开口，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沉默被两人同时开口打破。
“你还回去吗？”迟安问。
“我可以亲你吗？”卫岁岁的声音更大。
一瞬间两人都停止了动作。
迟安动作僵硬，卫岁岁更是满脸通红，却还是大着胆子，直视着他。
“你说什么？”迟安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卫岁岁知道是自己一时冲动了，“没什么，我去睡了。”
刚站起身，就被一股力量猛地拉了回来，重新跌坐在沙发上。
在口中的惊呼还没出口，就被堵住了。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触感，她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的都是这一张魂牵梦萦的脸，慢慢闭上双眼，两人都气喘吁吁才分开。
“可以。”迟安声音沙哑，还有着一点她从未听过的奇怪语调。
她的脸通红，“你说什么？”
“可以给你亲。”
话音落下，刚才离开的嘴唇又重新落到了她的双唇上，这一次比之之前更为热烈，卫岁岁觉得嘴里的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
少年人第一次察觉到甜蜜的滋味，就算是坐着不说话也觉得开心。
两个人像是傻子一样，接触又分开，这样好几次之后，两人都渐渐察觉到一些不一样。
迟安有些尴尬地将她推开了些，“我去趟洗手间。”
卫岁岁在听到洗手间水声响起，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双颊。
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了，生理知识她还是知道的，她知道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直到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之后，她ᴶˢᴳ才恍然察觉自己刚才的大胆。
都说深夜是人最容易情绪化的，尤其是在这样一个节日里，她躺在床上，只要想到外面沙发上那个人，她就无法入眠。
等到这一层窗户纸终于被捅破，她被丢到不知道哪个角落的理智才渐渐回笼。
她真的可以这样做吗，她当初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从未料到会走到今天这个境况。
他们之间本来不应该是这个走向的，她害怕她的秘密迟早有一天会被他发现的。
🔒第106章 顺其自然
手机的光将卫岁岁的脸照亮。
——“小舅舅，我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了？”
——“我忍不住跟他说了。”
——“你把真相都告诉他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告诉他我有点喜欢他了。”
其实也不准确，他们谁也没有说出喜欢两个字。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说了就说了呗，他什么反应？”
——“他好像挺高兴的。”
卫岁岁一想到这就有些窃喜，止不住嘴角上扬，喜悦的心情哪怕是现在也止不住。
——“你是在担心以后？”
——“嗯。他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人生得意须尽欢，你现在才十八岁，不应该被以后所困扰，我就问你，你现在开心吗？”
卫岁岁毫不犹豫地回了两个字。
——“开心。”
——“那就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这是冯齐告诉她的，她一遍遍说服自己，终于平复下了心底的激动和不安，沉沉睡去。
大年初一早上，卫岁岁是被窗外的爆竹声吵醒的，推开房门，迟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现在正在厨房忙碌着。
“你怎么起这么早。”她一看时间，还不到七点。
迟安乍一看到她，掩藏不住的高兴。
他有些羞赧地说：“我一晚上都没睡着。”
两人心知肚明地相视一笑。
卫岁岁慢吞吞地走到他身边，迟安将她拉过来抱了个满怀。
“岁岁，新年快乐。”一个轻盈的吻落在她的发顶。
卫岁岁耳朵贴在他的胸口，“迟安，新年快乐。”
闻到一股烧糊的味道，“糟了。”
两人都笑了起来，美好的大年初一早晨，唯一的缺憾就是吃了两个烧糊的菜，当然这少不了卫岁岁的功劳。
接下来几天，两人光明正大地手拉着手逛遍了湖村的大街小巷，两人几乎形影不离，迟安这几天都是住在卫岁岁的公寓的沙发上的。
为此他们还专门去买了一堆洗漱用品，本来迟安说没必要花这个钱，卫岁岁却十分坚持，直到他看到那些成双成对的东西摆在家里，他突然明白了她的坚持。
冯齐时不时关心一下卫岁岁的近况，得知这个大胆的姑娘直接让人住到了自己家里，虽然知道她心中有数，还是难免提醒了她一句。
卫岁岁一下子明白过来，闹了个大红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