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天，老爷子六十大寿，正式的场合，司机心惊不已，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卫岁岁接到老爷子电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早就有了打算。
“好，我知道了。”
要挂电话的时候，卫国海叫ᴶˢᴳ住了她。
“您还有什么事吗？”
卫国海觉得虽然对孙女放心，还是要提醒两句的。
“我听说你们俩最近关系有进展？”他说得含蓄。
“田叔叔都告诉你了？”卫岁岁自然知道老爷子是指的什么。
“你是真的喜欢他，不是因为内疚？岁岁，你要知道，补偿还有很多别的办法，如果是因为内疚的话，外公可以帮你想其他方式。”
“我知道，难道您就是这么看我的吗，我承认一开始是因为内疚才来到这里的，可是现在我是真的喜欢他，我分得清内疚和喜欢，您不用操心了。”卫岁岁有些不满地对对面的人说。
“那就好，记得过两天外公大寿，带回来给外公看看，看看这个把我们岁岁迷得连外公都不要的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
卫岁岁十分欣喜，“这么说您同意我们俩了？”
对面的老头乐呵呵地，“我说过，我的岁岁想要什么都回给她，再说我也没有现在就同意啊，不是让你带回来看看吗。”
卫岁岁胸有成竹地保证：“您一定会喜欢他的。”
“呵，那我拭目以待了。”
挂了电话，卫岁岁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迟安。
然而，卫国海的脸色并不如刚才打电话时候的舒展。
他手握着电话，眉头渐渐被忧愁和懊悔爬上，刚才还清明的目光变得浑浊，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像是在追思久远的过往。
很久之后才喟叹了一声，“阿玉啊，希望我这么做是对的。”
那些事发生了这么多年，他也是日日煎熬。
说到底，卫岁岁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女儿卫初玉做那些事也都是因他而起，怎么到最后所有的后果都让两个孩子承担了呢。
这段时间李昌将迟安的刻苦看在眼里，加上刚跟儿子团聚过，心情也还不错，所以能自己看着的时候都没让迟安插手。
这个小子刚来的时候一身戾气，他也不是什么大善人，迟安的身世他是知道的，她母亲当年做的一些事也有所耳闻，所以多年来都没有来往。
给这个小子一个安身的地方纯属巧合，要不是那天看见他遇见他差点在工地被砸死，正好儿子程康知道了他的情况，他也不会后来给迟安这个不讨喜还爱惹事的小子一个住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家儿子小时候，小时候明明什么人都看不上，唯独对这个迟安多有好感，哪怕自己跟他母亲再怎么阻止，还是经常发现跟他玩在一处。
迟安擦着头发从小隔间出来接班的时候，李昌朝他挥手：“这几个月你就好好学习吧，到时候考上好大学别忘了我就行。”
迟安擦头发的手停了下来，由衷地说了一句：“谢谢。”
李昌发现最近这个小子身上戾气少了不少，不用猜，都是因为那个小女朋友。
“刚才你手机响了好几遍，估计又是你小女朋友找你。”
迟安立刻回头去拿手机，拨通了电话就进了小房间。
李昌在后面忍不住感叹一句，“年轻真好啊。”
🔒第111章 见外公
“你刚才找我？这么晚了还没睡？”迟安声音轻柔，像是怕惊扰到了对面的人。
“我睡不着。”卫岁岁躺在床上，嘴角还挂着笑。
“什么事这么高兴？”
“你这周六想做什么？”卫岁岁问。
“都听你的。”迟安回答。
“你能陪我回一趟家吗？”
迟安刚想说你不是已经在家了吗，突然明白过来她口中的回家是什么意思。
卫岁岁等着对方的回答，屏气凝神，三秒像是过了三个小时那么久。
“好，我需要准备什么吗？”迟安问。
卫岁岁得到答案，松了口气，摇头说：“不用不用，你什么都不用准备。”
摇着头才想起来对面看不见自己，又补充说：“你只用做你自己就好了。”
迟安犹豫了一瞬，问了一句傻话，“同学还是男朋友？”
卫岁岁没反应过来，迟安察觉到自己刚才那句话有多傻，说：“没什么。”
反应过来的卫岁岁扑哧一声笑了，“我可没有带普通同学回家的习惯。”
迟安刚才明明很平静的心，被她这句话弄得有些不上不下，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不好的预感。
周五这天晚上分别的时候，不只是卫岁岁，迟安也是有些激动。
“我真的什么都不用准备吗，你外公不会不喜欢我吧。”
一向不把别人的眼光当回事的迟安，这时候显得十分踌躇不安。
卫岁岁其实自己心里也打鼓，毕竟当初跟外公说好的可没有这一项。
也只能安慰着说：“你放心吧，就是他让我带你回去的，你那么好，他会喜欢你的。”
“那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他其实有想过像卫岁岁这样的家世，一定是瞧不上他这样无依无靠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的，他甚至怀疑，这或许就是一场鸿门宴。
“对啊，他都知道，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他早就想见你了，是我不让他见你的。”卫岁岁一下子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了嘴，连忙欲盖弥彰地捂住了。
所幸迟安没有追根究底，只是催促着她早些休息。
周六一大早，迟安就等在卫岁岁家公寓门口了，身上穿了新买的衣服和鞋，第一次穿得这么正式，他还有点不习惯。
为此他还找李昌支招，奈何李昌也是个不怎么靠谱的，最后只能揣着忐忑的心情，天微微亮就等在门口，因为知道她的作息，也不敢敲门打扰。
卫岁岁被门口杵着的人眼前一亮，要笑不笑的样子惹得迟安更加难挨，“怎么，不合适？”
卫岁岁这才控制了表情，“以前只觉得你长得好看，这一打扮，发现——”她故意顿了顿，“你果然很帅，我的眼光真棒。”也顾不得早起穿着睡衣，踮起脚尖朝他轻了一口。
从公寓楼出门的时候迟安脸上还有没有消散的红晕，卫岁岁看他这样难得的拘谨，也开始反思自己刚才好像也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啊。
无非是看他秀色可餐，多亲了几口，他那时候的反应可没这么羞赧，两人分明也经常做这样的事。
“田叔叔，外公今天心情不错吧？”卫岁岁一上车就随口问起。
“我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可是盼着你回去呢，一天天都在我耳边念叨着，这下终于要见到了，能不高兴吗。”
他又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正襟危坐在卫岁岁身旁的男生，倒是有几分镇定自若，“这位就是小迟吧，老爷子可是好久之前就想见一面了。”
一两个小时的车程，三人有说有笑，倒也算融洽。
下车以后，原本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上门拜访，当看到大厅内觥筹交错，人来人往，迟安第一次如此切实地感受到了他跟卫岁岁之间的差距。
当初卢易文让他认清楚自己的地位的时候，他还放出大话，说自己一定能配得上卫岁岁。
此刻这样的排场，各种名流衣袂飘飘，男人西装革履，让被卫岁岁无脑夸了一早上的自己，终于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和平凡。
少年意气在此刻是有挫败的。
卫岁岁紧紧握住他的手，朝他微微一笑，“走，我们去见外公。”
🔒第112章 静一静
刚一进门，卫岁岁就扑到了正在跟旁边人吩咐事的卫国海怀里，“外公，生日快乐。”
卫国海早就听说他们俩回来了，正等着两人，乐呵呵地拍了拍卫岁岁的胳膊，“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冒冒失失地。”说着责备的话，更多的是宠溺。
卫岁岁也没在意这些，转身要把迟安介绍给卫国海。
“迟安，你怎么了？”卫岁岁发现了迟安的异常。
卫国海也站起来瞧着这个有几分故人身影的少年，他偷偷看过他们那么那么多次，当然不会陌生。
迟安在见到老人那张脸的时候，一瞬间定在了原地。
卫岁岁的外公，怎么会是这个人。
一时之间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卡在嗓子眼，什么都说不出来。
“迟安，叫人啊，这就是我外公。”卫岁岁拽了拽他的衣袖。
卫国海打量着少年，身上穿着并不十分合身的西装，手里还拎着一个盒子。
看得出来，对于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年来说，已经是精心准备过了。
“小迟吧，这些日子一直听岁岁提起你，多谢你对我们岁岁的照顾啊。”卫国海率先开口。
迟安终于回过神来，“卫老先生好。”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未达眼底。
不知怎的，卫岁岁仿佛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恨意。
“都是岁岁在帮我，是我该谢谢岁岁。”迟安好半天，嘴里才挤出几个字。
卫岁岁一时夹在中间有点不自在，明明早上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知道迟安不善言辞，可在车里他都还有很多话的。
卫岁岁打着圆场，“外公，迟安平时就是比较话少，您不要介意。”
“没事ᴶˢᴳ，年轻人嘛，稳重点好。”卫国海似乎对迟安的态度并不在乎。
卫岁岁在两人之间周旋了一会儿，卫国海就要去大厅招呼客人了。
所以三人一同出现在大厅的时候，刚才鼎沸的人声安静了一会儿。
此时的卫岁岁十分确定，迟安一定有什么问题，可无论她怎么问，他就是不开口，只能感觉到自己那只被握住的手，上面的力道越来越大。
卫国海说了什么迟安都没听清，脑子里不断回转的都是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所谓的外公，他应该怎么称呼呢，是该跟着卫岁岁叫一声外公，还是他本来就应该叫那个人外公。
在那张老旧泛黄的照片上，一家四口，外婆口中那个死了的男人，原来成为了别人的丈夫。
那现在自己和卫岁岁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里他才恍然察觉到两人交握的手。
一种从心底升起的恶心席卷了他全身，回忆过去种种，他一把甩开卫岁岁的手，再也忍不住了，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这里是别墅区，离市区很远，几乎没有出租车。
迟安一直冲着出来，沿着大路跑了很远，脑子里混乱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下去。
手上还残留着两人交握的温度，明明都是暖意，此刻只剩下刻骨的寒冷。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迟安，你到底怎么了？”
卫岁岁满头大汗，连头发都有些凌乱了，身上原本整洁干净的裙子也染上了许多尘土。
她一路追过来，在后面呼唤着迟安，可是他好像一点都听不见，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迟安。
卫岁岁伸过手来，试图要接近他。
迟安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在她接触到自己之前，猛地将手甩开。
“不要碰我。”
这下卫岁岁是真的害怕了，“你到底怎么了，要是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的，有什么困难就算我帮不了你，还有外公。”
不提外公还好，一提起那个人，迟安便像是炸毛的猫一样。
“你闭嘴。”
他吼完之后，接触到卫岁岁那一张紧皱的小脸，心底生出了不忍，这件事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两个人都是受害者罢了。
稍微找回一点理智之后，迟安仿佛脱力一般，“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卫岁岁嘴唇微动，直到迟安的背影沿着大路越走越远，她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第113章 联系不上
一件外套被搭上了肩膀，“他走了？”
卫岁岁从臂弯中抬起头来，她没有哭，眼中都是漠然和迷茫，她不懂为什么迟安会突然变成那样。
此时日光正盛，卫岁岁却感受不到半点温暖。
“易文哥？你不是出国了吗，这么快就又回来了？”卫岁岁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矜贵打扮的卢易文。
“放心不下一个人，就把那边的事都赶快了结了。”他盯着卫岁岁的眼睛，尽是无法抒发的怜爱。
此时的卫岁岁满心满眼都是迟安刚才离开时痛苦的申请，根本无暇其他，只将碍事的外套往卢易文身上一扔，说了句谢谢就急匆匆地往回跑了。
卫老爷子的六十大寿怎么会被两个任性的小孩子打断，人们自觉忽略了刚才迟安急匆匆离开和卫岁岁狼狈追出去的场面，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小孩子胡闹罢了，是不知道将这样难得的场合搅乱的。
“外公，你告诉我，你跟迟安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卫岁岁一回来就质问正在跟人说话的卫国海。
卫国海朝着对面的人打了一声招呼就拉着自家这个被宠坏了的孙女离了场。
“我答应过你，不会私自见他的，今天我也是第一次见他，难道你连外公也不相信了吗？”，灯到了一个没人的房间，卫国海才开口，回答十分坦荡。
“你没有骗我？”卫岁岁怀疑。
“外公什么时候骗过你，更何况我要是真的插手，你觉得还轮得到你将他带到我面前吗？”
卫岁岁一想也是，刚才回来的时候她就想过这个问题，从头到尾，回湖村这件事所有人都反对，只有外公义无反顾地支持她。
可要是这样，迟安为什么会那样，刚才他看自己的神情，竟像是厌恶，他从来没有对自己有过这样的反应，她希望只是错觉。
周末两天卫岁岁给迟安打了无数电话，发了无数短信，最后都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甚至于第二天打电话的时候，那边直接是关了机。
卫岁岁心里越发不安，她想回去找他，被卫国海拦住了。
“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既然他不想理你，就给他点空间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卫岁岁在周日下午回到学校的时候，还想着该以怎么样的姿态面对迟安。
是假装生气质问，还是温声哄他几句。
两人在一起这段之间，迟安几乎没有发过脾气。
再之前，迟安虽然有时候会不理她，只要她多点耐心说几句好话，缠着他，他的那些脾气总会烟消云散的。
只是这些准备等她到了教室，毫无用武之地。
她从下午等到晚上放学，她一直没有等到迟安的出现。
桌子上还摆着周五离开的时候那张没写完的卷子，连笔的位置都没有移动，他没有回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