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焰的目光从陆政身上略略扫过，一副目中无人的架势，完全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
这无视的态度让陆政更为愤怒。
他走到办公桌前，狠狠砸了一下桌面，“陆淮焰，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昂贵的红木桌面被砸得震天响，陆淮焰却丝毫没有被震慑到的模样。
他抬起眼皮，嘲弄地开口：“今天又没吃药？”
陆政：“马上恢复和梁家的合作！”
陆淮焰轻笑了一声，语气还是和平时一样吊儿郎当，“陆董事长还在梦里没醒呢。”
陆政：“我他妈看你没醒！为了一个女人居然做这种蠢事儿，你他妈这辈子就死在女人手上了！”
想起来栗曳曾经做过的事情，陆政更是恨得牙痒痒。
当年辰联因为栗曳的指控差点被关停，他们三代人都被法院带走调查了。
当初如果不是陆淮焰以死相逼，栗曳早就被陆家弄死一万次了。
陆淮焰听见陆政这番话，嘴角笑意更浓。
他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开口：“谁让我是你儿子呢，这辈子最离不开的就是女人，遗传嘛。”
陆政：“你是不是觉得我和老爷子都拿你没办法？”
“陆淮焰，我给你一天时间，你要是不恢复和梁家的合作，我——”
“你怎么样？”陆淮焰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打断他。
他起身走到陆政面前，和气地拍拍他的肩膀，“看来陆董事长最近日子过得很滋润，需要上上强度啊。”
陆政的气焰在听到陆淮焰的这句话之后明显平息了许多。
陆淮焰讽刺一笑。
陆政：“梁家和陆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为了一个女人闹到这个地步，传出去让人笑话。”
陆淮焰：“笑话什么？别人最多也就说我遗传了陆董事长的风流。”
——
陆淮焰最后成功把陆政气走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后，他嘴角的笑顿时消失殆尽。
陆淮焰转身回到休息室，反锁好门之后直奔对面的书柜。
柜门被打开，他从里面拿出了一本陈旧的书。
《小王子》。
年岁久了，封面都开始褪色。
陆淮焰翻开扉页，里面掉出了一张老照片。
他将照片捡起来，眼睛盯着照片上微笑的女人。
女人三十多岁，穿着精致的旗袍，浑身透着大家闺秀的典雅高贵。
过往的回忆汹涌而至。
🔒第042回 重蹈覆辙
照片上，女人的手边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一旁还有一个人的，但已经被人撕了。
大概是盯着一个位置看了太久，陆淮焰的眼眶ʟᴇxɪ酸得不行，眼底血丝密布。
陆淮焰骂了一句脏话，把照片塞回书里，一把关上书柜的门。
他摸出烟来点了一根叼在嘴里，双手撑着露台的围栏。
正午的阳光无比刺眼，从二十多层的高度看向对面，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湛蓝。
陆淮焰盯着远处的某个点，彻底卷入了回忆的漩涡。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被一阵热风吹得醒了过来。
陆淮焰摸口袋找打火机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温柔的声音。
“焰哥，抽烟对身体不好。”
陆淮焰抬起手来拽上领带，大步流星往外走。
——
午休时间公司的人不多，陆淮焰心情不佳，直接坐电梯到了地库到处晃。
他不喜欢阳光太好的日子，还是地库的环境更适合他。
中午地库人特别少，无人打扰，陆淮焰插着口袋漫无目的地走着。
走到某个角落的时候，却忽然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陆淮焰正打算上去找人，却见他接起了电话。
“陆叔。”
听见这个称呼，陆淮焰脚步僵在了原地，原本就阴森的面色变得更加可怖。
陆淮焰躲到车后面继续往下听。
他的听力天生就比其他人敏锐，在没有什么人的地库里更利于发挥。
“现在谁都拿她没有办法，淮焰好像重蹈覆辙了。”
“她死活不肯上当，孩子的事情竟然也被她解决掉了，现在我们太被动了。”
“不行！暂时绝对不能再去招惹她了，否则淮焰可能会因为她和我决裂……”
程仰敬的声音逐渐远去。
陆淮焰站在车后面，视线盯着脚下的地面，晦暗不明。
程仰敬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陆淮焰还不太确定这个“她”是谁。
可后面两句话足够他得出答案了。
他说的是栗曳。
程仰敬一直反对他和栗曳在一起，但陆淮焰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件事情去“团结”陆政。
作为他的好友，程仰敬比谁都清楚他对陆政的厌恶。
但这都不是要紧的点。
陆淮焰仔细咂摸着程仰的话。
他说，重蹈覆辙。
结合上下语境的意思，程仰敬是在说他对栗曳产生兴趣是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的可能性有两种。
第一，他以前就喜欢过栗曳，但结果不好；
第二，他以前喜欢过其他女人，结果也不好。
通过程仰敬对栗曳的态度和他刚才的那些话，很容易就能推测出来结果。
他以前喜欢过栗曳。
想到这里，陆淮焰抓着领带的手指骤然收紧。
在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栗曳这个人的存在。
从他记事开始，他连恋爱都没谈过，更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女人。
那栗曳又是什么？
陆淮焰绞尽脑汁想要从记忆里搜寻栗曳的身影，但徒劳无功。
他只觉得自己大脑嗡嗡作响，太阳穴一阵憋胀袭来，天灵盖像是有蛇在窜。
快要炸了。
——
因为失去陆家这个靠山，梁氏的股票跌了一整天。
还没到收盘的时间就跌停了。
栗曳看着那跳楼一样的折线图，发出了一声冷笑。
今天她跟程仰敬说的那几句还真不是撒谎。
她原先只是计划找陆淮焰借种，怀孕之后就离开海城。
那次活动上碰上梁家的人，虽然有矛盾，但栗曳并没有动对付他们的心思。
她只想快点怀孕救儿子。
但梁九问先动手绑了速速。
他不仁在先，她也没必要手软。
游轮上的那出戏的确是她演的，原意只是想让陆淮焰和梁家产生嫌隙。
没想到，陆淮焰竟然震怒到直接取消了合作。
想到他昨天晚上的所作所为，栗曳忍不住笑了起来。
以前她和陆淮焰在一起的时候，就经常开玩笑嘲讽他“恋爱脑”。
他一点都不介意，只会抱着她猛亲，再跟上一句“老子乐意”。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栗曳都是做足了功课接近他的。
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吃哪一套，这世上没人比她更清楚。
一开始陆淮焰对她有所防备，她还是靠着自己的感觉赢下来了。
现在步入正轨，她的掌控感也越来越强。
栗曳正这么想着，就听见了开门的动静。
她闻声回头。
看到陆淮焰以后，栗曳马上起身朝他走过去，“焰哥，今天回来好早，晚上想吃什么？”
她温柔又贴心，说完了又去给他换拖鞋。
活像个贤妻良母。
陆淮焰任由栗曳给他换了鞋，一言不发。
栗曳起身后又说：“我今天和刘阿姨买了菲力，晚上我煎牛排给你吃吧？”
陆淮焰还是不说话，盯着栗曳看了一会儿，渐渐眯起了眼睛。
他眼底的审视和探究已经很明显了。
栗曳：“我脸上有东西么？”
陆淮焰摸上她的脸，粗粝的指腹时轻时重，“怎么突然觉得你有点面熟。”
栗曳挑眉好奇：“嗯？难道焰哥也早就在声色注意到我了？”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漂亮的眸子里都是惊喜，秋波流转，小女人姿态十足。
看不出任何漏洞。
陆淮焰轻笑，“想得倒挺美。”
栗曳：“我不管哦，焰哥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是早就注意到我了。”
她开始无理取闹，双手像小猫一样缠上他的腰，“我很开心。”
陆淮焰呵了一声，嫌弃地推开她准备上楼。
栗曳作势要跟上。
陆淮焰：“洗澡，别来烦老子。”
栗曳：“那我去做饭，焰哥洗好了记得下来吃饭。”
陆淮焰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栗曳站在原地目送。
直到陆淮焰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栗曳嘴角的笑容才渐渐消失。
她转身走到茶几前仰头灌了半瓶水，仍然压制不住心脏的剧烈跳动。
跳得耳鸣。
栗曳不知道陆淮焰为什么会突然说她“面熟”，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还是他想起了什么？
可是哪种理由都说不过去。
陆淮焰身边的知情人不可能告诉他以前的事情。
经过催眠之后的陆淮焰也很难想起他们的过往。
——
陆淮焰上楼后直接摔上卧室的门。
他掏出手机，拨了江淮的电话。
江淮：“焰哥，你找我。”
陆淮焰：“去查个人。”
🔒第043回 危险
栗曳去了厨房和刘阿姨一起准备晚饭。
帮忙打下手的时候还一直在想陆淮焰刚才的那几句话。
中途刘阿姨问了栗曳好几句话，栗曳都没注意到。
四十多分钟的时间，一桌丰盛的晚饭做好了，但陆淮焰还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刘阿姨：“栗小姐，你要不要上去叫一下陆先生？”
栗曳：“他刚才说不让人跟着……”
她踌躇不决又小心翼翼，像是个努力讨好心上人的卑微女友。
刘阿姨看了都觉得心疼：“那……给陆先生发个微信？”
栗曳：“哇，您真聪明，我居然没想到！”
和刘阿姨道完谢，栗曳马上就去拿了手机给陆淮焰发消息。
【焰哥，晚饭好了，等你下来吃^v^】
巧的是，消息发完一两分钟，陆淮焰竟然真的下来了。
他洗过澡以后换上了浅灰色的T恤，头发没有彻底吹干，顺毛的造型把他身上的戾气都减弱了许多。
“焰哥，你来啦。”栗曳殷勤地拖出椅子。
陆淮焰还算给面子，懒散地坐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栗曳问陆淮焰：“焰哥是看到我的微信之后下来的吗？”
陆淮焰：“什么微信？”
他顺手摸起来一边的手机，打开微信就看到了栗曳三分钟前的消息。
后面那个微笑的表情跟她此时的表现一样谄媚。
陆淮焰：“发什么神经，在家发微信。”
栗曳：“焰哥说不让我上楼烦你，只能这样。”
陆淮焰嗤笑了一声：“脑子挺好使，小聪明一大堆。”‘
——
梁家这一周都是水深火热的状态。
栗曳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新进展。
没了陆家这棵大树，已经有不少公司跟梁家解约了，几个投资方也在撤资。
梁家的几个重点项目都被迫中断。
大厦崩塌仿佛就在一夜之间。
这几天陆淮焰对栗曳的态度还是老样子。
和谐了不少，但始终没做到最后一步。
例假走了一周，排卵期又快到了。
而这中间，正好又碰上了陆淮焰的生日。
陆淮焰的生日是八月十七号。
栗曳掐指算了一下，还有三天。
但陆淮焰还没跟她提过任何生日的安排，所以栗曳只能趁江淮回来拿东西的时候偷偷打听一下。
江淮听见栗曳说生日，赶忙提醒她：“嫂子，这话你可不能在焰哥面前提。”
栗曳：“怎么了？”
江淮：“焰哥不过生日。”
栗曳：“为什么？”
江淮：“具体我也不清楚，听说是和当年背叛他的那个人有关。”
“可能正好是生日那段时间出事的……之前温少爷不知情，给焰哥准备了个生日趴，结果被焰哥掀翻了。”
栗曳：“……”
一直到江淮离开，栗曳耳边还回荡着他刚刚的那番话。
当年那件事情就是在陆淮焰生日前半个月发生的。
那会儿他们结婚三个月，陆淮焰原先是计划ʟᴇxɪ生日带她去补蜜月的。
他连机票和酒店都订好了。
那天陆淮焰拿着打印好的行程单兴致勃勃和她分享旅途的时候，她心中并没有半分甜蜜的感觉。
栗曳和陆淮焰结婚从不是因为爱，她早就做好了抽身离开的准备。
只是那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最后只能选最残忍的方式撕裂一切。
那天他把她从酒店的床上拽起来，用无数次抚摸过她的身体的手，给了她一记凶狠的耳光。
栗曳迄今为止都记得那一巴掌有多狠，她被打得流了鼻血，口腔里都是血水。
也是那一刻，她终于认识到了别人眼中的陆淮焰。
栗曳被他扇得耳鸣头昏，可后来又被他掐住脖子。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后来是程仰敬拽开了陆淮焰，接着又和他说了公司账目泄露的事情。
陆淮焰再次转头朝栗曳看过去，他嘴角勾起，笑得不羁又狂妄，“提前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么，我记住了。”
最后是刘阿姨的声音把栗曳从过往的回忆中拽了出来。
想起过去的种种，栗曳后背发凉，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陆淮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都对生日这么排斥——
假设有朝一日他真的想起来她了，她是不可能活着从他手下出去的。
还有速速……
栗曳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这次她必须成功。
——
南江，肿瘤医院。
宋凛韫和栗淼一起带速速做完了例行检查，从药房取了一堆药。
速速早晨是空腹出来的，又抽了几管血，小脸白得让人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