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吃!”周疆碰了壁,语气自然不会好。
顿了顿,看着蔫巴巴的容三月,“走!有时间的话陪我去吃点东西!”
周疆带着容三月来到烧烤摊上,点了一堆烧烤,还配啤酒。
容三月说自己不喝。
“你今晚又不值班,怕什么?”周疆抬手就是大半杯扎啤下去。
容三月也饿了,但周疆点的烧烤都是特辣的,她吃不了,吃了几口就只吸气。
“海城人也有不吃辣的?”周疆稀奇道。
海城人基本都爱吃辣,但容三月是例外,“我从小就吃不了辣,家里只有我不吃。”
而且她的胃又不好,在生活中也克制着远离辣椒,要不然在海城这地界,后天都能培养出吃辣能力。
于是周疆又单独给她点了份炒饭。
两人安静地吃,容三月几次想要问周疆,关于项目资金的事,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还是周疆先提到了她手上的检查单。
刚刚就看到了,但容三月就是这么憋得住,他只好主动问起。
听完容三月的主诉,再看完检查单,周疆说得很简明也很直白,“能治,预后也良好。但你得准备很大一笔钱。”
容三月知道周疆的经济能力很不错,从他嘴里说的“很大一笔钱”,那就是真的很大一笔钱。
更何况,她作为一名医生,当然也知道。
系统性红狼斑疮不是致命的疾病,就和糖尿病等病一样,并发症才是最可怕的。
这些年,容秀的身体一直是她心里的隐雷,先前盛时玦对她很大方,容三月有偷偷存下一些钱。
十几万,对她来说是不少的钱。
但对于容秀的病来说,杯水车薪。
容三月沉默下来,安静地如同一尊上好的白瓷花瓶。
却没有那个好命,安放到富贵人家的桌子上。
周疆开口,像是安慰也像自嘲,“咱们两个,都是空有一身体技术,却被一文钱难倒了英雄汉。”
容三月低头挖了一匙炒饭,吃下去才道:“您是英雄汉,我怎么算?”
周疆淡淡道:“不要妄自菲薄。”
容三月趁势问出了周疆那个问题,“周老师,你知道投资方为什么突然撤资吗?”
“投资方?”周疆扯了扯唇,重复了这三个字,“在我面前,不用这么避嫌。”
容三月不说话了,周疆却是个敞亮坦荡至极的人。
“那个盛时玦,跟你是什么关系?”
容三月抿了抿唇,对着周疆,她也不想隐瞒,“已经没关系了。”
周疆“哦”了一声。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再说他也不爱八卦别人。
他想了想,“这就说得通了。”
容三月默默地说了句,“周老师,对不起……我现在退出项目组,还来得及吗?”
周疆挑了挑眉,“多少人求着想进,你这么看不上呢?”
容三月连忙摇头,苦笑道:“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疆正色,“如果这次盛时玦是冲着你来的,那么他做都已经做了,绝不会再反悔又重新恢复投资。”
容三月默然。
“我只是很好奇……”周疆忽然换了一种语调,“当初他为了你舍人又舍财,我还以为你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呢……怎么两个人说断就断了?”
周疆说的“舍财”,算是肯定了容三月之前关于这笔投资发生的猜测。
但是,什么是“舍人”?
容三月便问了一句。
周疆道:“我答应盛总……盛时玦会保密的。不过这个孙子背信弃义,那我也没什么可替他瞒的。”
“你还记得盛家那个混小子给你下迷药那回吗?”
容三月当然记得。
她知道盛景也一定记得,不然几天前那个夜晚,盛景不会那样为她豁出去,跟盛时玦杠上。
“盛景怎么了?”
“那回根本不是我揍的他,是盛时玦打的。那股狠劲儿,我就在当年去态国看地下打拳的时候见过。感觉要把人往死里揍似的。”
容三月呆住。
周疆没必要拿这件事来撒谎,但盛时玦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也许是什么豪门密辛吧,说不定他只是觉得,反正盛景活着也要跟他分家产,不如打死算球!”
容三月却没笑。
不知怎么的,心里堵得慌。
陪周疆吃完宵夜,也答应了周疆,如果接下去再拉投资需要她出力干活,她义不容辞。
没想到,刚说好没两天,周疆就真的提出要她跟他一起去拉投资。
“打扮漂亮点,去买条漂亮裙子。”周疆给了她一张卡。
容三月不明所以。
周疆ᴶˢᴳ告诉她要带她去参加南家老太爷的寿宴。
南家算是医学世家,从商也好、从政也罢,都与医学息息相关。
也就是到了南羡这辈,横空出世一名天才舞蹈家南歆,也就是汤念歆的母亲。
容三月这些年奔波求学,闲暇时间都奉献给了家人。
还真不了解这些,第一次听到南歆这个名字,再联想到她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容三月的第一反应是,“她一定很美好,所以大家都在怀念她。”
周疆如此评价,“风华绝代,可惜天不假年。”
连容三月都不免唏嘘。
也许是因为要参加南家的宴会,周疆在看到打扮停当的容三月以后,念叨了一句,“平时大家都穿白大褂,还看不出你有这么漂亮。真是怪了,怎么瞧你还有几分南歆年轻时候的气质。”
🔒第64章 不要这样
周疆刚夸完南歆,又夸容三月像她,当然是很好听的恭维话。
大概也是看出了容三月的面色不太好,所以想逗逗她。
容三月很想给个面子笑一笑,但一想到待会儿要去南家,就高兴不起来。
“不想笑就别笑了。”周疆无奈道。
容三月垂着眼睛,理了理烟灰色的裙摆。
周疆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安慰道:“我既然带你去,就一定能护住你。”
容三月撇开脸,看向窗外,须臾才道:“他肯定会去的……”
这个“他”,当然是盛时玦。
谁都知道盛南两家关系亲密,尤其盛时玦还是南家属意的乘龙快婿。
“这样的场合,他能对你做什么?”周疆对于盛时玦的名声也多有耳闻,“再说盛四少出了名的风流,这么多女人分开以后没听说他为难谁的。”
容三月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嗯!反正我到时候就一步不落地跟着周老师就行了。”
面上强撑着不让周疆担心,但她心里却依然怏怏的。
她跟盛时玦的分开,跟其他女人不一样。
其他女人最多是被他玩腻了甩了,以他的性格说不定还会给不菲的分手费。
可她是狠狠得罪了盛时玦。
容三月知道周疆也只是在安慰自己——
盛时玦连赞助都撤了,完全不像是高抬贵手的意思。
周疆没这么单纯。
他大概……
只是不怕而已。
容三月坐的车是周疆的兰博基尼大牛,光靠医生那点薪水可买不起。
就像周疆才不过三十出头就成为了慈心的大外科主任,光靠他高超的医术可达不到这个地步。
他们到了地点,周疆泊好车,替她拉开车门让她挽着手下车。
今天医疗体系的人不少,一路上都在打招呼。
周疆很少带女伴出席这样的场合,容三月受到不少的关注。
还有人调侃他们的关系。
周疆一律以“徒弟”带过。
不过,有参加过之前饭局的同业却挑他的刺,“这会儿说是徒弟了,上次带出来让大家关照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说辞啊!”
“老周不实诚。”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你们什么时候见老周带过徒弟,这关系就够耐人寻味的了。你们想想,杨过和小龙女是很忙关系?”
“哎哟,啧啧啧!”
容三月站在周疆身侧,她跟这些人关系不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疆见她被调侃得面皮泛粉,便建议道:“三月,你先去找点吃的。”
容三月来的时候说会跟在周疆身边不是开玩笑的,她是真的怕单独行动碰到不想看到的人——
就算盛时玦不来,汤念歆肯定也会出现。
但现在被这些同业聊的,忽然觉得周疆身侧也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毕竟这些男医生,尤其是干外科的,就没几个不爱占嘴上便宜的。
毕竟外科手术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都凭借着黄色笑话吊精神了。
容三月抬眼看了一圈,勉强把宴会厅里的环境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她忌惮的人,便对周疆道:“周老师,我去那边休息一会儿。”
周疆道:“好,再过十分钟我去找你。”
他周到是因为知道容三月在担心什么,却让人又是一阵调侃他太黏人。
容三月就跟落荒而逃似的。
她取了些吃的,挑个个小沙发坐下来。
胃不好的人不能挨饿,她开始小口地吃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前一暗,出现了一道高大的人影。
容三月手里的叉子抖了一下,吃了一半的司康掉回了餐盘里。
她握紧了叉子,手背上的指骨越发鲜明,却不敢抬头。
直到一声轻笑传来,宋莺时才倏地抬头看过去。
看到来人的面容,她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但她的模样都落在南羡眼里,他抖了抖手里的烟,辛辣直接地发言,“你刚刚很紧张,以为是什么人来找你了?”
容三月抿了抿唇,叫了声,“南副。”
南羡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过了一会儿忽然朝她伸手。
容三月本能地向后仰,谁知南羡的指尖还是触到了她的唇角。
他的手指很漂亮,温度却有点低。
没等容三月挥开他的手,南羡就将她唇边的碎屑抹掉。
他一身白色西装,带着三分邪气和漫不经心,看起来有几分随性,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对容三月做的事。
容三月的心绪却有些乱,“请不要这样。”
“不好意思,我有轻微洁癖。”
容三月:“……”
第一次听说,有洁癖的人会去管别人脸上的脏东西。
容三月跟南羡短短几次的交集,就觉得这个人很邪性,她招惹不起。
“那我就不在这里碍您的眼了。”
容三月抬眼,想要寻找周疆的踪迹,没想到不看不要紧,再看却发现周疆身边的人已经换过一批。
周疆已经足够高大了,但跟盛时玦站在一起还是差了一点。
容三月没想到这两人还能站到一起,甚至周疆脸上还带着笑容。
大概不会有人真正跟盛时玦撕破脸,除非是想要接下来在海城的日子不好过。
她原本想要去找周疆的计划被迫破灭,但也许是她专注的眼神太炙热,那边的人若有所感,偏了偏头,看过来。
容三月和盛时玦的眼睛对上,隔着这么多人,她都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容三月纤细的后背绷紧了一点,南羡心细如发,立刻发觉了。
他原本正靠在容三月身前的桌子上,从远处看来,两人的距离未免太亲近了一些。
“哦——被人抓包了。”南羡语气混不正经,“时玦一会儿不会过来揍我吧?”
容三月还没收回目光,盛时玦就已经转了回去。
也许在她自己眼里那是漫长的好几秒,但在客观的时间里,只不过是白驹过隙。
盛时玦压根没在看她。
他的眼神淡得察觉不到一点情绪,甚至连愤怒和怨恨都没有。
容三月的心脏还是控制不住被攥紧。
南羡在一旁咂摸出一点味道,“他的表情不对劲,让我来猜猜,你们是分开了,还是吵架了?”
容三月终于正眼看了一眼。
这人是汤念歆的舅舅,所以,他这么平易近人的样子,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外甥女刺探军情的?
🔒第65章 似邪非邪
容三月淡淡说道:“您如果真的这么好奇,问盛时玦或者是容三月,你跟他们的关系都比我近。”
说完,她就想要换个地方。
谁知南羡却长腿迈开跟了上来。
“不要往那边走。”南羡忽然出声阻止道。
容三月抬眼一看,是一片精心培育的花园。
现在是初春季节,花园里的花想要培育得这么好,肯定需要不少功夫。
容三月的工作性质,注定没时间侍弄花草,不过她确实很喜欢花。
南羡注意到她的目光,问道:“喜欢花?”
容三月不答反问,“为什么不能往那边走?”
她明明看到不少人都在花园那边,很热闹。
南羡看着她眉目如画的脸,好一会儿才道:“因为那边有人看到你,也许会不开心。”
容三月顿时驻足,真的不走了。
南羡看她这么听话,又饶有兴致地逗起来,“盛时玦是不是就喜欢你这份听话?”
容三月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把话题绕在这上面。
她无处可去,南羡又不走,便也只好回应他,“盛先生并不喜欢我。”
“哦?你这话让我外甥女听到,会更恨你。”南羡意味不明地说道。
容三月已经跟盛时玦分开了,自然不会在往他跟前凑。
更不可能再跟汤念歆有交集。
她目光放远,落在花海那头热闹的方向,“南副您可以放心,我不会再出现在汤小姐面前了。”
“我没什么需要不放心的。”南羡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顿了顿,反应过来,“你以为我刚才阻止你过去,是为了汤念歆?”
容三月目光澄澈,不需要说话——
难道不是吗?
南羡失笑,“我才懒得管她那个恋爱脑。事实上我巴不得盛时玦好过的女人都经常到她面前晃一晃,让她明白过来,盛时玦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于南羡的最后一句话,容三月深以为然。
不过,她ᴶˢᴳ也有点好奇,“那么,那边到底有什么人?”
“没什么,你不需要知道。”
容三月这张脸,不应该出现在南家。
老爷子都80大寿了,让他看到这么像南歆的年轻女孩,说不定血压一下就上去了,喜事变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