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羡又垂目,毫不遮掩地细细打量容三月的脸。
鹅蛋脸,雪肤花貌,那双眼睛形状妩媚眼神却干净。
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
容三月被南羡盯得忍不住撇开脸,“我要回屋子里了。”
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南羡一看就有很多女人喜欢。
家世上乘,手握实权,加上绝对英俊长相,气质似邪非邪,像个握不住的浪子。
女人对这种“坏男人”没有抵抗力,而坏男人也不可能对她这样无趣的女人感兴趣。
但南羡的目光还是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你现在进去,可能会坏了你那‘师父’的好事。”南羡好心提醒道。
什么好事?
“他今天不是来推介自己的项目的吗?”南羡仿佛一切都知晓,“如果肯拿点美男计出来,何愁没有几百万的投资。”
容三月嘴唇抽了抽,“南副别开玩笑了。”
周疆这么狷介的人,怎么可能走这个旁门左道。
南羡神秘道:“不信就自己进去瞧瞧。”
“你不是说我会坏事吗?”容三月偏偏就不动了。
想到南羡的职位,容三月忽然异想天开道:“领导,您是不是可以支持一下我们的项目?”
南羡先是楞了一下,而后笑了,“这点倒是像周疆。整天脑子里尽想着工作。你怎么知道我们局里没给过帮助?”
话题一聊到项目上,容三月跟南羡的话题就打开了。
两人正聊得投缘,忽然看到一道人影跑过来。
是汤念歆。
今天是她外公的生日,可她还穿着日常的衣服,看起来刚从外面回来。
容三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汤念歆一把揪住南羡。
南羡是背对着汤念歆的,猝不及防差点被她拖得一趔趄。
南羡站稳回头,皱眉看着汤念歆,“做什么,毛毛躁躁的!”
“小舅,怎么是你?”汤念歆仿佛觉得他的衣袖烫手似的,猛地甩开。
容三月听出来了,她应该是认错了人。
至于把南羡认成了谁……
她抿着唇没从表情上漏出来,南羡却嗤了也一声,“没出息的,以为我是盛时玦?”
汤念歆跺了跺脚,不说话。
刚刚第一眼就看到了容三月,她就警惕起来。
而南羡的背影高大挺拔,都坐着的情况下会被认错成盛时玦也不奇怪。
汤念歆把矛头掉转到容三月身上,“小舅,你怎么跟这个女人有说有笑的?”
倒没到有说有笑的地步,只是多说了几句而已。
容三月等着南羡撇清,他却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而去摸了一把汤念歆微微冒汗的脸,“好了,你刚从医院回来,动什么肝火?去跟外公贺个寿,就上楼休息去吧。”
从医院回来?
难怪这么重要的日子,汤念歆还没穿礼服。
容三月出于职业习惯,忍不住打量了一番。
从外表看不出什么疾病,估计是大小姐比较娇气吧,有点不舒服就要跑医院。
既然汤念歆来了,容三月也不打算再在这里待下去。
还是去找到周疆,把刚刚跟南羡聊的关于项目的信息交给周疆。
没想到,容三月刚走了两步,就被汤念歆拦住了,“容三月,我警告你!离我小舅远一点!别整天跟男人勾勾搭搭的,又把心思放到我小舅身上!”
这真的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容三月跟南羡几乎没有交集,就算是今天,也是南羡主动来跟她搭话。
她不欲与汤念歆在这种场合起冲突,以免给周疆带来别的麻烦。
“南副,我先走了。”她朝南羡点一点头,无视张牙舞爪的汤念歆。
绕开她就要走。
没想到汤念歆会突然伸手来拦,容三月出于本能地格开她的胳膊。
谁知这一推,汤念歆原本手里提着的袋子掉在地上。
几个药瓶洒落一地。
容三月没那么好心替她捡药,却有一个小小的药瓶滚到她的脚边。
容三月低头看了一眼,十分眼熟的药瓶。
并不是因为她是医生,而是因为这是容秀日常吃的药。
🔒第66章 我见犹怜
容三月抬起头,看向汤念歆。
出于本能地,她的目光扫向汤念歆的脸。
光洁白皙,很正常。
“硫酸羟基氯喹,这药你吃的?”容三月难得主动跟她说话,“你有系统性红斑狼疮?”
汤念歆的脸色一下变得特别难看。
红斑狼疮这种毛病,本身并不致命,除非爆发了并发症,才会有生性危险。
但是这种病对于每个爱美的女人来说,都是灾难。
尤其是汤念歆还是一名公众人物,美貌就是她事业赖以发展的一项重要因素。
就算她得了这个病,为了自己的前途事业和面子,都肯定不愿意暴露出来。
而容三月心思简单加上又是医生,便直接问出口了。
“你胡说什么?!”汤念歆恼羞成怒,“你瞎了吗,什么时候看到我脸上有斑了!”
普通人提起红斑狼疮,第一反应就是脸上长很丑的红色斑块。
但事实上,并不是每个罹患这个毛病的病人,脸上都会有红斑。
有些人症状轻些,外表与常人无异,只是内部系统和脏器出现免疫性问题。
但那个硫酸羟基氯喹,又确实是红斑狼疮病人的日常用药之一,所以容三月才会有此一问。
容三月没再问什么,替汤念歆捡起药瓶,还给她。
汤念歆却像是被人拆穿了秘密一样,恼羞成怒,不肯罢休。
“你不许去外面说!更不能跟盛时玦说!”
容三月没想到连盛时玦都不知道汤念歆的疾病。
可能因为她的生病程度比较轻,斑块又不是显性的,所以能一直瞒天过海。
不过,容三月作为医生,还是提了一句,“红斑狼疮有一定概率遗传,建议你还是跟未来丈夫沟通清楚,尊重他的知情权。”
听她说出“未来丈夫”四个字,连汤念歆都怔忪了一下。
这个跟盛时玦纠缠不休的女人,在说这四个字的时候连眉毛都不抬一下。
她到底是冷血到对盛时玦毫无感情,还是道德薄弱到不觉得纠缠别的男人是一件羞耻的事?
汤念歆看着这个总是一脸平静的女人,就忍不住心火冒出来。
尤其是她还在这里一口一个“红斑狼疮”地强调着这件她最忌惮的事!
汤念歆看着容三月的眼神越来越怨毒,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南羡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搂过汤念歆的肩膀,带着她往屋里走,“行了,这么小的毛病,也就你自己从小到大放在心上。我看时玦未必不知道你生病,不说破就是不在意。但是话说回来,盛时玦对你不来电,也不是因为这个毛病吧……”
汤念歆气得跺脚,“小舅!!”
容三月落了单,独自一人往宴会厅里走去。
等回到大厅,才知道刚刚南羡说的事并不完全是玩笑之言。
客厅放了架钢琴,一个穿着洁白一字肩长裙的女孩在弹钢琴。
那首曲子浪漫热烈,很适合表白。
而事实上,女人在弹完曲子后,真的对周疆告白了。
“周疆,三年前你告诉我说,喜欢跟你志同道合,能并肩作战的爱人,我为了你从零开始学医。虽然现在我还只是一名医学生,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向你走了99步,能不能麻烦你也向我走一步。”
周疆平静地看着她,而后薄唇未动,吐出两个字,“不能。”
容三月听到身后的议论声大了起来。
“啧啧,好歹也算堂堂南家的千金,用不着这么贬低自己吧?”
“据说她都倒贴了三年了,被她告白那个男的是妥妥的海城一把刀,可牛了!再说人家开一场飞刀,拿的奖金就能买你那辆车了。也不稀罕白富美倒贴。”
“这南星羽怎么搞的,在她爷爷寿宴上做这些,也不怕气到老爷子。”
“你不知道吗……他们南家的千金都这样,上辈儿的不说,就说这个和那汤家的外孙女,不是一个比一个任性刁蛮吗?”
南星羽像是听不到其他人的议论,只看着周疆,问他,“为什么不能?”
周疆不想在这个地方闹得太难看。
他今天是为了来谈正事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南星羽要挑这种时候再向他表白。
周疆:“星羽,我们私下说。”
南星羽咬着下唇,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周疆要带她去私下交流的举动,看似贴心,却是无情到了极点——
他要拒绝才会想办法私下交流。
如果他肯同意,当然是当众答应他的表白最盛大。
南星羽不肯走,这一走能保全剩下的面子,却连最后一点希望都没了。
“周疆……”她软声地磨。
配上一张标准温室花朵的脸,简直我见犹怜。
但她不是没有心机。
从南羡那里知道周疆现在正在发愁的ᴶˢᴳ事,只要他肯点头答应她,南家的资源还不是由他用?
就是仗着他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得罪南家,南星羽才会冒险告白的。
但周疆是什么人?
他要是这么容易被女人拿住,慈心外科都能成他的后宫。
容三月原本躲在人群里,却忽然对上周疆的目光。
从那历来沉稳的目光里,容三月看到了几分异样的情绪,而后,就见周疆抬手一指她。
容三月想要后退躲到人群中,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要问为什么,我只能让我女朋友来回答你了。”
容三月:“……”
宴会厅没有聚光灯,但所有人的目光聚成了灯光,只烘托她一个人。
甚至她周围的人还微微退开一点。
容三月避无可避,只能看着周疆向她走来。
周疆走近,将容三月的手挽到自己的臂弯里,偏头低声道:“你说过今天会好好配合我。”
但她没说会在这种事上配合?
容三月也压着声音,“你确定得罪了南家,我们还拉得到投资么?”
“哪里得罪了南家,只得罪了南星羽一个人而已。”
周疆唇角含笑,落在其他人的目光里,像是在深情对视。
南星羽受不了刺激,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谁知慌不择路一下撞倒了香槟塔。
倾倒的玻璃碎片里,南星羽满心绝望,只剩下一个捂脸自保的动作。
但幸好下一刻被人拉了一把。
她万万没想到盛时玦会站在这个位置。
“谢谢表妹夫……”
可盛时玦并没有看她,只阴沉着脸看着另一个方向。
🔒第67章 如隔三秋
南星羽顺着盛时玦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周疆和他的女友。
刚刚被拒绝的画面再一次浮上来,南星羽扁了扁嘴巴,还以为盛时玦跟其他人一样,在看她笑话。
南星羽强颜欢笑道:“刚刚我很丢人吧?”
盛时玦看她一眼。
南星羽跟汤念歆是表姐妹,两人都被家里惯得厉害。
但南家家教森严,南星羽倒没被养歪,骄纵之外反而比寻常同龄的女人多了几分不谙世事。
盛时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你可以去换条裙子。”
刚刚的香槟摔了一地,不少溅在她的裙摆上。
南星羽被他一提醒,低呼一声,“哦对,表妹夫你也去换一下吧。”
有不少酒液也波及到了盛时玦。
盛时玦点点头,不过还是开口解释一下,“我不是你表妹夫。”
南星羽听了太多次汤念歆在自己耳边诉说对盛时玦的喜欢,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再加上自己刚刚感情受挫,就想着要替汤念歆争取一把,“现在还不是,很快就是了嘛。”
盛时玦一直凉着的脸有了一丝情绪,颇为好笑地看她一眼。
往日没什么交集,今天也只不过是顺手拉她一把,南星羽倒自来熟,还有闲心替别人操心了。
盛时玦依然还是把话题绕回到她自己身上,“南小姐其实你对周疆也没多喜欢吧。”
“谁说的?!我为了他都转了专业,改变了我的人生理想。”
盛时玦在听南星羽说到“转专业”的时候,眉头微皱了皱。
南星羽也感觉到盛时玦的情绪一下就down了下来,也没了攀谈的心思。
外面都在传他喜怒无常,南星羽也不是很敢跟他说话。
在她心里,还是周疆那种靠着自己努力和才干取得成就,性格洒脱有担当的男人更值得依靠。
偏偏汤念歆却对盛时玦鬼迷心窍,一直倒贴了这么多年,盛时玦却还是不冷不热的——
也不是简单的不冷不热。
盛家人都对汤念歆很好,尤其是盛德厚还有盛时玦,可以说汤念歆到今天这么骄纵任性,盛家的责任比汤家更大。
把她宠坏了,又不娶回去。
渣男!
南星羽在心里嘀咕一番,出于地主之谊,邀请盛时玦去楼上更衣室换套衣服还有鞋子。
两人刚走过走廊,就正好看到换好礼服的汤念歆正在往下走。
“时玦!”汤念歆一看到盛时玦,眼睛就亮了。
但当她看到南星羽和盛时玦站在一块儿,尤其身上都沾了香槟的时候,眼睛就眯了起来,“你们这是从哪儿过来呢?”
南星羽知道她又开始犯病了。
看到母蚊子去叮咬盛时玦一口都吃醋。
南星羽知道她错过了自己刚刚告白被拒的场面,不想着遮掩,反而急着跟她倾诉,就上前挽住了汤念歆的胳膊往前走,“你陪我换衣服,我跟你说。”
汤念歆一直回头看盛时玦,“我不跟你走!我要跟时玦在一块儿。”
“盛时玦也要换衣服,你矜持点吧,看他不如看我!”
女更衣室里,汤念歆听完南星羽说的,尤其是听她描述的礼服样子,一张脸拉下来,“你说的那个女的是不是容三月?”
南星羽奇怪道:“我哪儿知道什么三月四月,就是一个美人,唉真挺漂亮的!虽然我心里不服气,但我的眼睛已经服气了。不过我之前从来没见过她。没想到周疆是这么肤浅的人!我觉得我也不差啊,你看咱俩站一块儿,我比你这个大舞蹈家还漂亮一点呢。”
汤念歆不耐烦被南星羽扯着在镜子前比来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