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三月打起精神应付这尊喜怒无常的大佛,放软了声音恳求道:“你知道你父亲不喜欢我跟你走得太近,如果被他看到……我又要惹嫌了。你先让我走,我……在家等你。”
她说的“家”,是澜山苑那套房子。
当年盛时玦亲口许诺是他们两ᴶˢᴳ个的家。
哪怕现在他已经把那儿当酒店,但容三月知道怎么说能讨他欢心。
但盛时玦不肯停下来。
这个房间充斥着容三月不好的回忆,他却对这个被改造成杂物间的房间有特殊喜好。
不过,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盛景呼唤容三月的声音。
容三月没有应他,却有些发急,推着盛时玦的肩膀,“盛景找过来了!”
盛时玦松开她,嗓音微凉,“离他远点。”
他一边说这话,一边抬手替她擦拭他在她胸前留下的水渍。
动作有点粗暴,让那个原本像在占便宜的动作也没有半点旖旎。
容三月有几分吃痛,皱着眉。
盛时玦误会了,“不愿意?”
容三月嗓音轻飘,“这是我能决定的么?”
盛景之前在医院里就有纠缠的苗头了,现在知道她跟盛家这层关系,恐怕更不好拒绝。
盛时玦垂眼看着她,“拒绝人,你不是很擅长?”
容三月没说话。
如果她都算是擅长拒绝的,那盛时玦对于“温顺”的标准就太匪夷所思了。
盛时玦拍拍她柔嫩的脸蛋,“盛家资助你的那点钱,跟吹口气差不多,没人放在心上。你别弄得像自己卖给盛家了一样,谁都能上。”
容三月的脸色瞬间苍白。
走廊上盛景的声音越来越远,盛时玦打开门先走出去。
他毫无偷情的自觉,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也不知道给身后的容三月提示一下外面的情况。
容三月无法,只能在杂物间里又多躲了几分钟,才理好外套走出去。
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个人。
汤念歆站在那,双手环胸,显然不是偶然路过。
容三月有几分后悔,刚刚就应该立刻跟着盛时玦出去。
他能那样坦然地离开,不是脸皮厚,而是外面确实没有人。
她差点忘记了盛时玦在盛家地位微妙,恐怕比她更忌讳被家里人看到他胡闹乱来。
容三月朝汤念歆淡淡一笑,“汤小姐。”
汤念歆饶有兴致地问道:“时玦说他来杂物间是找东西的,你呢,怎么也从这里头出来了?”
……她看到了?
第8章 二婚男人(修)
容三月纤薄的脊背挺直,不紧不慢地应答,“我替厨房的何叔搬点东西过来,但是没看到过盛叔叔。他有什么东西是需要亲自来杂物间找的吗?”
“哦——”汤念歆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那是我看错听错了。”
极其敷衍的一句话,说完就走了。
容三月看着她摇曳的背影,扯了扯嘴唇。
赌对了。
她就赌,盛时玦没那么容易被人拿住把柄。
所以,汤念歆压根就没看到盛时玦从这里离开,她站在这里,就是等着诈容三月的。
要是容三月不扛事一点,现在应该就已经乱了阵脚,被诈出点什么了。
至于汤念歆为什么会猜忌。
也许只是因为容三月长了这副容貌,也许是因为容三月在花园里多看了盛时玦一眼。
女人对于在意的男人,总有着无比敏锐的直觉。
*
容三月还是从侧门悄悄离开。
然而,汤念歆并没有走远,而是和盛父站在小花园里说话。
跟在容三月面前骄矜的姿态不同,在盛父面前,汤念歆笑得像个被宠坏的小公主。
容三月也从没想过,会在盛父脸上看到那么慈祥的笑容,比对亲儿子盛时玦还要亲昵。
更别说容三月——她只在盛德厚脸上看到过居高临下的冰冷。
“……伯父您总是嘴上说得好听,真的疼我,怎么不撮合我跟时玦在一起呢?”
盛父看起来真心疼她,“他可是二婚,你真的不嫌弃?”
“我才不管呢!二婚的男人更成熟会疼人。”
容三月没有再听下去,拐了个方向,悄无声息地绕过小花园。
路过停车坪的时候,看到了盛时玦那辆迈巴赫。
他坐在驾驶座上,左臂搭在窗外,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一支烟。
是等人的姿态。
容三月脚步踟蹰一下,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自己。
直到盛时玦不耐烦地扫她一眼,容三月才敢抬步走过去。
可没等她走近,身后就带起一阵风。
她在盛家总是如履薄冰,立刻停步。
就见汤念歆越过她,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然后才像刚看到容三月似的,笑着问盛时玦,“时玦,容小姐刚刚是要上你的车吗?”
语气一派天真。
如果容三月不是刚被她堵过门,一定也会觉得她纯良无害。
盛时玦低沉的嗓音说了句话,但被引擎声所盖,车外的容三月听不清。
汤念歆的笑声却传了出来,“你也别这么说人家呀!我看她长这么漂亮,以后也许就嫁个有钱人,怎么就不配坐豪车了?”
有了汤念歆这句回话,盛时玦被掩盖掉的话是什么就可想而知了。
迈巴赫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容三月在原地站了几秒,刚要往外走,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她回头,是盛景说要送她下山。
两人正说着话,盛时玦的迈巴赫又折了回来。
汤念歆隔着车窗玻璃,看到盛景和容三月站在一起,盛景正拉着她上自己的车。
她侧头跟盛时玦笑言,“你看,才这么会儿功夫,人家容小姐就被你们盛家小少爷献殷勤了。时玦,你的脸疼不疼?”
盛时玦只淡淡地扫了那边一眼,就转回来看她,“不是说落了我爸让你带走的东西,还不快去拿?”
汤念歆就喜欢看他这样无意识微皱着眉头的样子,性感得令她脸红心跳。
她靠在座椅里也不动,就看着他,带着令所有男人都心悦的少女痴态。
盛时玦勾了勾唇,对她耐心十足,俯身过来,亲手替她解了安全带。
从盛景和容三月的角度看过来,两人似乎是亲上了。
盛时玦轻拍了拍汤念歆的脸,说了句什么,惹得汤念歆嗔恼地抱住他的脖子撒娇。
盛景看得眼热,越发想跟容三月独处,“三月,咱们走吧!狗粮又吃不饱,我请你吃饭去。”
没等他们离开,身后盛时玦就叫住了盛景。
第9章 要你心疼(改)
盛时玦和汤念歆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
一个站着说话,一个进门去取落下的东西。
盛时玦:“盛景,下午你跟我去趟公司。”
“小叔,我有事!”
盛时玦不以为然,“除了散你那些纨绔德行,你还能有什么事?”
盛景趁容三月低着头,拼命朝盛时玦挤眉弄眼。
他上次在医院里明明跟盛时玦通过气了,说要追容三月。
现在他刚有行动,当小叔的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添乱!
玩了这么多女人,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盛时玦压根不接收他的暗示,“回国玩了这么久,下午的季度会议你必须出席。”
盛景有点下不来台,万万没想到盛时玦这个时候给他摆长辈加领导的架子。
少爷脾气上来,“开会就开会,等我先送完三月!”
他兀自换了对容三月的称呼,加上那副不掩饰动机的姿态,换个小姑娘大概这时候已经小鹿乱撞。
容三月却只觉得头疼,余光看向盛时玦。
盛时玦没有给她一个眼神,但薄唇边的那抹似笑非笑的轻讽,容三月却知道一定是给她的。
就算没有杂物间的警告,她也不想再跟盛家人扯上任何关系。
“算了盛少,你工作为重,我自己打车吧。”
眼看着容三月转身就走,盛景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傻啊,打车要走四十分钟!”
盛家老宅位于四顾屏山腰,能住在这里的富人,连保姆都配着买菜车,压根不需要考虑打车要走下山的问题。
这时,汤念歆提着一大包东西走了回来。
盛时玦顺手接过来替她提着,要汤念歆和盛景上他的车。
汤念歆不解,“盛景不是要送容小姐么?”
盛景脑子转得快,立刻跟汤念歆解释加求助。
果然汤念歆帮着说话,“送一趟又不耽误下午的会,盛景去吧。”
又娇声朝盛时玦道:“容小姐好歹叫你一声叔叔,怎么一点人情味都不讲的。”
盛景抓着容三月就跑。
她差点崴了脚,顿了一下,身后只有盛时玦对汤念歆低沉宠溺的声音,“叫叔叔怎么了……又没叫你婶婶,要你心疼?”
*
盛景一路都在逗容三月说话。
然而,豪车、阔少、恰到好处的诙谐,这些盛景无往不利的把妹技巧,在容三月面前似乎统统失效。
于是快到澜山苑时,盛景直接放出追求信号,“三月,我可以每天接送你上下班吗?”
没想到容三月比他更直白,“盛少,我有喜欢的人了。”
别说只是“有喜欢的人”,就算她有男朋友,对盛景来说也不是事。
“不用给我介绍你现在喜欢的人。”盛景自信笑了一下,“反正我已经知道你下一个喜欢的人是谁了。”
容三月笑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地拒绝了他,“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更不会再喜欢姓盛的。
说完就下了车。
容三月手臂上的伤口养了三天,已经结痂了,虽然院ᴶˢᴳ里给了一周的休息时间,但容三月还是回去上班了。
刚进科室,就被自己的带教老师闵婕叫走了。
“容三月,不是让你在家多待几天?现在病人家属情绪激动天天来医院闹,你回来凑什么热闹?”
容三月淡声道:“医务科已经在走医疗鉴定的流程了,最少要半个月,我还要工作,总不能一直躲着。”
闵婕的拳头不自然攥紧,“你胳膊上的伤是不疼了是吧?那病人家属一看就不是善茬,你这次出事是在医院救得及时,下次就……”
容三月没有让她继续诅咒自己,“我相信邪不胜正。”
“邪不胜正”四个字听得闵婕眉头一跳,眼神凌厉地扫了过来。
容三月把话题转到工作上,“老师,我休息的这几天,医务科需要的资料整理好了吗?”
“你当科室离了你就不转了?!”
容三月不卑不亢,“那这次您记得签字。”
她转身出了办公室,被其他几名实习医生关心,“闵医生最近好暴躁,这次病人要是抢救不过来,她恐怕……三月,你可别再傻傻替她顶缸了。”
容三月谢过她们关心。
这次出事的是闵婕的病人,病历资料都是容三月这个当学生的整理的。
当她发现术前谈话没有病人家属和闵婕本人的签字,就去提醒过闵婕一次。
原本一个小疏漏,补上就行。
但闵婕大意忽略了。
偏偏,手术就出了问题。
在等待医疗鉴定的时间里,容三月按部就班地工作。
这一天,快下班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一声,“鲜花快递,请签收。”
第10章 雪山蜜桃(改)
容三月坐在工位上装死。
但盛景的花连着送了几天,整个消化外科谁不知道是送给她的。
门外小护士替她签收了,送进来,满脸艳羡。
听说是那个刚出院的盛家阔少在热烈追求她。
果然长得漂亮就是金手指。
这种程度的医疗事故,摊到一个没背景的实习医头上可以算是灭顶之灾。
但若有盛家人出面,就轻省多了。
下班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暴雨。
容三月撑伞抱着一大束粉橘色的玫瑰,刚走进雨里,就被浇湿了裤脚。
手机在这时响起,她只能先接起来。
伞一歪,半边身子也被雨淋了。
听到对面的声音她就后悔了。
是盛景打来的。
“三月,我就在你们医院南门。下雨了,我送你回家。”
容三月立刻抬头巡望,想要找到盛景的车,避开他。
没想到恰好这时,一辆车强行穿过拥堵的车流,停在她面前。
容三月的动作一顿,隔着单向玻璃和雨帘,看不清车里的人。
但车主沉默又嚣张的性格她只想得到一个人。
恰好这时,电话那头的盛景声音带笑,“我好像看到你了。”
容三月没再犹豫,一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她的视线还被玫瑰遮着,但已经确定了这辆是盛时玦众多她记不住的豪车之一。
因为手机已经自动连上了蓝牙。
盛景刻意撩拨的话就这么传了出来,“……这么阴沉的天里,整条街只有你是亮的,三月。”
容三月手一抖,花摔在怀里,露出被雨水打湿的脸。
整张白皙的脸上只有被润得泛红的唇最显眼,比那束“雪山蜜桃”更娇美。
容三月在盛时玦似笑非笑的目光里吞咽一口空气,低声对手机道:“我打的车到了,盛景,你真的不要再来医院找我了。”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顺手把蓝牙也关了。
下雨天本来就堵车,加上盛时玦刚刚霸道的切车换道,这条路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通了。
盛时玦气定神闲地开口,“喜欢玫瑰?”
容三月:“不喜欢。”
前两天的花她都直接办公室让大家分了,结果今天被闵婕教训,让她把工作和生活分分清楚。
她才把这束碍事的花带出来。
盛时玦“呵”地讽笑了一声。
容三月很喜欢花。
十年前盛时玦第一次去沧水高中做公益,就是容三月献的花。
下台后他顺手把花给了她,小姑娘后来做成了干花,还夹在寄给他的感谢信里。
容三月听出他冷笑是何意,又加了一句解释,“我把它带出来是想扔掉的,扔在医院里不合适。”
只不过盛景就在这附近,她总不能当着他的面就扔了。
——不是善良,是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