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辉说:「有点事,之后可能都去不了了。」
那头有点震惊,「忙什么啊?找到更好的兼职了?」他知道阿辉一周六天有坐班工作,还有一天需要来他这里做兼职。如今阿辉突然说不来,他自然以为是阿辉找到了新的工作。
岂料阿辉回复:「不是,就是想要休息一段时间。」
其实是要约会,刚才和唐棠说好了,每周日都是他们约会的时间。
至于周一到周六,唐棠有空都可以来店里找他玩。
「休息?钱都不要了啊。」老板印象中的阿辉很需要钱,之前他这里空闲没事干的时候,阿辉还会问他有没有兼职可以给他介绍介绍。
如今这是发财了还是转性了?
「那不至于,就是想要休息休息。」
「好吧,那之后不想休息的时候再来找我」
退出和老板的聊天框,随手点开朋友圈,他发现唐棠就在刚刚发送了新的动态。
足足有九张图,有几张晚餐的照片,简朴的白色盘子里装着色相极佳的炒菜。也有几张今晚在路边拍下的风景照,阿辉不记得她具体是什么时候拍的了,只知道她一路上都拿着手机,看见什么都要拍两张,如今朋友圈里这几张应该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他一张张看过去,碰到有趣的还会多看两眼。
除了这些照片,她还上传了两张自拍。
照片里脸上的妆容依旧精致完美,她知道自己的优势——脸小、鼻子又挺翘。于是在自拍的时候,总是微微侧仰脑袋,斜乜着镜头,眼睛很亮。灯光将卷翘睫毛的影子打在鼻梁上,将鼻梁影子打在脸侧,她的眼神淡漠神色骄矜,像是知道自己很漂亮。
他盯着她的颜色浓郁的唇看了一会儿,知道她回去应该是重新补了口红。
他收回眼神,顺手将那两张自拍保存了下来,之后再去看她的配文:「今天开心」
就四个字,一下就看完了,也没什么可琢磨的。
他点赞了这条朋友圈,还没往下滑两条,屏幕顶部便出现了一条新的提醒——
堂堂给他发消息了。
堂堂:「照片漂亮吗?」
阿辉的手指在空中顿了一会儿,回复:「好看。」
「照片好看还是人好看啊?」
阿辉甚至能在脑中想象出唐棠现在正用什么模样等着他的回复。
尾巴肯定在身后摇晃着。
「都好看。」阿辉给出两全其美的答案。
他猜测,她的尾巴该竖起来了。
下一秒,她发来一张新的照片,应该是现拍的,脸上的妆容已经卸干净了,一张脸铺满整个屏幕,皮肤白净净的,没有假睫毛,没有大红唇,只有最原始的五官模样。是另外一种清纯的美。
「这张,男友限定。」
阿辉笑着保存下来,「收到。」
「我今天真的好开心哦,但是如果你能让我摸摸腹肌,我会更开心。」
要不说唐棠这人执着呢。说来说去,话题绕来绕去最后都能回到她耿耿于怀的地方来。
阿辉不打算让她如意,也不知该怎么“劝服”她,最后想了个自损八百的方法。
他关了灯,对着掀开衣服,对着她心心念念的地方拍了一张照,确定照片模糊、主体影影绰绰之后,他发送给唐棠。
堂堂那边立刻“对方正在输入中……”。
「什么意思?是给看还是不给看,是想让我开心还是让我郁闷啊。」
阿辉没回复,那边耐不住性子:「你在家里吗?怎么不开灯呀。」
「你在家里吗?要给我给你去换个灯泡吗?」
「把你家地址给我。」
连续发了几条。
照片像是火,将她的尾巴点燃了,急得上蹿下跳。
阿辉说:「我不喜欢太亮,早点休息。」
那头:「?撩了就走人?我做梦都不会放过你的。」
「那梦里见。」
阿辉自觉逗弄她是一件有趣的事,一张照片就能让自己的心情愉悦,这买卖的确不亏。
退出和堂堂的聊天框后,他打算休息了,却又收到了段宇朋的消息。
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热闹。
两人自那天在酒吧分手后也没怎么联系过了。他和段宇朋算是朋友,但这段关系都是段宇朋主动的——他来找阿辉,阿辉有空就出门,他若是不联系他,阿辉也不会主动联系他。
段宇朋比他忙,在售楼部上班,压力大得很。阿辉要是没什么事,不爱去打扰他。但段宇朋联系他,一般也没什么正经事,大多时候都是想要找个酒伴子,他爱喝酒,又不爱和职场上的那些同事玩,阿辉话少又能喝,是喝酒的最佳伴侣。
果然,段宇朋是来约他去酒吧的,「兼职下班了吧?出来聚聚。」
阿辉说:「我今天没去兼职。」
「一天那么闲!出来!」
「不去,很累。」
「又没去兼职,累个毛。」
「洗过澡了,不想出门。」
两人扯了一会儿的皮,段宇朋决定直接带着酒来阿辉家里喝。
阿辉百般阻挠,但是段宇朋今晚似乎铁了心要见他一面,于是阿辉只能强撑着眼皮等他来。
段宇朋到他家的时候风风火火的,将一袋子啤酒放到他茶几上后,盘腿在地上坐下,直接开喝。
阿辉坐他对面,用不耐烦的眼神看他,就差把“赶紧滚”写在自己脸上了。
段宇朋问他最近怎么样。
阿辉说还行,走过去将窗户打开,夜里冷冽的风吹进来,段宇朋一下子清醒不少。
可脑子越清醒,心中的那份烦躁就越清晰,他仰头喝了许多酒,最后在阿辉的注视下,说出了心中的苦恼,“我想辞职。”
“烦死了,工资不多,还要整天赔笑脸。就刚才,周天呢!我还被经理叫去帮他接送他的女儿,高三生,你猜我是从哪里接到她的?学校就算了,居然是游戏厅,游戏厅旁边是酒吧,一身烟酒气,不知道是从酒吧还是游戏厅里出来的。我他妈一个成年人,是真的羡慕这高三学生。”
“我就拿这么点钱,还要给人做牛做马!一周就那么两天假期,一天加班,还有一天,馋了酒想要喝两口结果被喊去接送高中生。”
“辞呗。”阿辉不以为然。
两人从前就是做兼职认识的,后来段宇朋找到了这份工作,觉得就算有些累但保底工资不低,还算稳定,就定了下来。
辞职后不过只是继续在各个兼职场合中漂泊,至少还是自由的,也不用在这里借酒浇愁了。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段宇朋其实只是差个支持他的人,这事没办法和亲人说,没法和同事聊ᴶˢᴳ,只有阿辉能听他说两句了。
他醉意上头。放下啤酒罐,直接打电话和经理说了辞职的事。
还没等经理说话,他就挂了电话,然后直接将手机关机。
但他看起来并不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只是提起啤酒,继续仰头喝着。
阿辉见事情解决了,便催着段宇朋走。
又担心他一个人没办法到家,帮他叫了一辆网约车,把段宇朋送上车的时候,段宇朋突然从座椅上跳了起来,“我干脆也去开网约车算了!”
想一出是一出。
阿辉面无表情,将车门关上,对师傅说:“麻烦你了,可以走了。”
回去后将段宇朋留下来的垃圾收拾干净,阿辉才上床睡觉。
这边的唐棠正对着手机皱眉头。
她把那张不清楚的照片保存下来了,也尝试着把它导入到很多个修图软件,调亮度、锐化程度、清晰度,每一招都试过了,但最后得到的照片只是差强人意。
大概有形,但不是很清晰。
没办法了。
阿辉实在是太小气。
唐棠睡前又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最后才含恨入睡。
23.胡萝卜下的兔子
早上起床的时候,阿辉像往常一样先洗漱了,之后又顺手洗了内裤,抓起昨天穿的那件 T 恤时,他发现黑色衣服胸口位置上有一块淡淡的白色痕迹。
是昨天唐棠窝在他胸口时留下的,应该是化妆品之类的东西。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一块地方,脑中出现昨晚她造作地躲在他怀里的模样,又觉得好笑,最后不知不觉就将那件衣服洗完了。
将湿哒哒的衣服从水盆里提起来的时候,他竟忘了自己有没有倒洗衣液进去了。
只顾着回忆唐棠那“娇弱”又固执的模样了。
谈恋爱就是这样,时常想起她,时常想要想起她。
这边的唐棠睡到十点才起床,意识回笼时,她的眼神很空洞恍惚。
“我是摸到了还是没摸到?”她自言自语道。
昨晚对阿辉说了“做梦都不会放过他”的狂言之后,她似乎真的梦见了她心心念念的东西。梦里的阿辉比现实中的阿辉好征服多了,她一下就得逞了,最后甚至怂恿着他将衣服脱.掉。
她好像伸手去摸了。可是要是问她那是什么样的手感,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像是软的,又好像是硬的,不对不对,是软中带硬?硬中带软?
她苦苦回忆,还是想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从这混沌中清醒——就算想起来,也只是梦,是假的,是虚的。
她放弃了,起床的时候全身酥软。
但是做了这么个春天的梦,她非但没觉得满足,甚至对真实的东西更加渴望了。
她告诉自己不要着急,迟早,迟早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但是阿辉比她想象中更加严防死守。
他好像在和她玩游戏,那种她攻击他防守的游戏,当然,每一次都是她输。
接吻的时候他好像多长了一只眼睛,一开始,总是被那样抓包,她也觉得丢脸。再后来,被他抓住作恶的手腕的时候,她都不会尴尬了,甚至会恼羞地问:“什么时候能摸!”
就算有考核期,但两人满打满算也已经恋爱快一个月了,她怎么还没通过考验,进入下一个关卡。
而阿辉似乎也想出什么的答案,只是说:“再看看吧。”
之前说“太快了”现在说“再看看吧”
这人的话术实在是太圆滑,车轱辘一样的话说了再说,唐棠每次都碰壁。最初她也觉得自己这样会不会太急色了,挫败多次后,她索性也破罐子破摔,毫不掩饰对他身体的渴望。
先不说睡了,也没到摸这个地步。
阿辉是连看都不让看呀!哪有这样的!
但就像玩游戏,阿辉是很困难的游戏,唐棠无法轻易征服,于是那新鲜感便一直保持着,甚至对他维持着很高的兴致。
她也和王幼琪说过这事,王幼琪评价阿辉:高。
“怎么说?”
“懂得吊人啊!你把你想做一只兔子,有人拿着胡萝卜在你头顶晃悠,你怎么跳都抓不到,但你知道你迟早是能够抓到的……所以你是不是更想去抓了?”
唐棠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自己的确就像胡萝卜下的兔子。
“他这是……故意吊着你,虽然你现在没成功,但你那种情绪一直在积攒着,就像火山喷发前的蓄能活动,等到释放的那天,哈哈,别欲.火焚身了。”王幼琪笑得猥琐。
唐棠推她一把,饶是两人这么熟,谈起这话题她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还蓄能活动呢,这么专业的词语,哪里学来的?”
王幼琪撅着红唇,笑着说:“最近在和学地质的大学生掰扯,那男大喜欢在我面前逞能,就当听个免费讲座喽,大学生嘛,都这样。”
“爱装啊。”
“嗯。”王幼琪笑笑,“但是还蛮可爱的,让我想起我逝去的青春,有个男大在身边吹吹牛,感觉生活也挺有趣的。”
“确定关系了?”
“差不多了吧,这两天就把他睡了!”王幼琪胜券在握。
唐棠转头又想起她那软硬不吃的男友。
心口郁结,闷得慌。
不过,她虽然还没通关,但两人在接吻这件事上已经称得上是默契娴熟。阿辉喜欢和她接吻,只要她乖乖的,不动歪心思,他也会吻得入迷,所以唐棠并不怀疑“他已经陷入她”的这件事。
而且,这一个月间发生过的许多事都让唐棠相信:他明明就很喜欢她!
那天,她在工作日去娃娃天堂找他,只是想见见他而已,所以并没有刻意粘着他,兑了币之后就在店里找着她心仪的娃娃。
期间,他一直坐在前台没起身,但是那双眼睛却一直跟着她。
不久之后,店里突然涌进一大批人。
人多了,吵闹多了,问题自然也多了。
阿辉抬起屁股,一会儿在这边回答问题,一会儿往那边填充娃娃。
还有一个小屁孩,拉着阿辉的手让他帮忙抓娃娃。
阿辉冷冷看他,“我不会。”
十岁出头的孩子不依不挠,耍着脾气就是要让他帮忙,阿辉受不了那吵闹,面无表情地投了一枚硬币下去,然后胡乱给他抓了一通。
自然是白给。
孩子难掩失落,被亲身教育“娃娃店里店员也并不一定会抓娃娃”的这件事后,只能相信自己,扭头再战。
而唐棠在角落里对着新款娃娃也是一场苦战——
她总是算不准时间,不然就是角度没卡好。
这台机子已经不知道吞了她多少个游戏币了,她烦得眉间都要生出皱纹了。
她刚才也听到小孩儿那边的动静了,如今众目睽睽下,她自然也不敢向阿辉求助。
从那边收回眼神后,她再往游戏机里投下一枚硬币
全神贯注地控制着爪子,前后左右确定爪子方位,将摇杆前前后后调整了好几下,倒计时已经快要结束,她还在犹豫。
剩下最后一秒的时候,她放在摇杆上的手被轻轻包裹住。
只有一瞬,那只手带着她将摇杆往右边推了点,然后,另一边的捕捉键被毫不犹豫地按下。
轻悄悄的,没什么声音。
轻飘飘的,裹住她的那双手又离开了。
而阿辉则是在下一秒和她擦肩而过。
没人注意到角落里发生了什么,但是被抓到的娃娃知道。
唐棠蹲下身子去拿出娃娃,站起来的时候,她扭头看了看周围,依旧人声鼎沸,没人关注这个角落。
明明没人看见,但唐棠却像是偷情被撞破一样焦躁难耐。而且他们只是碰了碰手而已,甚至没有说一句话。
再看向阿辉,他在开隔壁的机子,手里抓着一只很肥大的卡比兽,没看她这里,只是专心致志做着手头上的事。
唐棠盯着他看,之后,他状似无意地瞥她一眼。
就这一眼,视线相碰的时候,心灵似乎也相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