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国维给李翠翠半个月时间，让她花十万块买自己的闭口。
李翠翠本决定大不了破釜沉舟，也绝不会被他操控，然而第二天，吴倩却突然登了门。
李翠翠直到现在都不清楚吴倩到底是怎么找到她的，但吴倩却给她带过来一个解决方案。
“我希望你能帮我，这样就可以彻底解决你的后顾之忧，一劳永逸。”
“怎么帮？”
“你只需要把他约在他的出租房，就说给他钱，等他人到了，你拖着他跟他喝上两瓶酒就行。”
这下李翠翠迷惑了，吴倩和艾国维才谈了几个月，怎么现在看吴倩的表情，似乎恨的牙痒痒？
但她没有问，只确认了一个问题:“我去了的话，能不能脱身？”
“能。”
“怎么脱？我需要知道结果，他会怎么样？”李翠翠并非一点脑子都没有，她看吴倩的眼神冰冷，万一她要嫁祸她，那根本洗不清。
吴倩却突然换了话题:“你……我知道你们在一起时间并不短，他带你吸过吗？”
李翠翠顿时明白，眼前这姑娘已经毁了。
换谁谁不恨呢？
“我明白了，我可以帮你，但我需要你保证，在任何场合不要把我说出来，我没有参与这件事。”
“一言为定。”
“那现在可以说了吗？他的结果会怎样？”
“会死。”
***
“你真的没有参与？”许新华虽然相信李翠翠的话，却依然惯性询问。
“吴倩铁了心要以命抵命，我只不过，恰好是那个合适的帮手而已，要说没有参与，也不是，但我真的只是约他在出租屋见面，陪他喝了点酒，那些酒我一口没动，都他自己喝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的计划我一点都不清楚。”
“然后呢？你怎么脱身的？”
“然后……然后他说要我陪他过夜，我让他去洗个澡，就趁着他洗澡的功夫溜走了。”说到这，李翠翠冷笑了一声：“他那个人，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以为谁都得顺从他，大门就在那里，我为什么不走？我又不是傻子。”
“你去和你走的时间分别是几点钟？”
“我先到的，时间是十点半，在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他才来，我还抱怨他怎么这么慢，走的时候差不多是2点左右。”
“见到他时，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嗑药了。”李翠翠干脆地说：“他走路都是飘着的，两眼无法聚焦，一看就是嗑药了。”
“你知道他吸毒？”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只是我比吴倩幸运，他没来得及害我。”
许新华没再说话，他回忆着白宁宁给他的调查报告，目击者见到艾国维到达小区的时间是10点50分，在小区内和艾国维发生了不大的冲突。接着艾国维上了楼，在出租屋门口说过话，死亡时间是凌晨3点到5点之间，这些事实和刚刚李翠翠所讲基本吻合，如果李翠翠是2点走的，那么基本可以洗脱嫌疑。
只是，谁能证明她说的是真的？许新华琢磨了好一会，发现这件事还得去找吴倩聊聊，如果两人口供对的上的话。
他忽然对吴倩产生了一丝好奇，她为什么自始至终都咬紧牙关，没有透漏出李翠翠分毫呢？不过是现女友和前女友的关系，两人一面之缘，又没有好到哪里去，她凭什么要把这么大的罪名一力承担？
反观李翠翠，她可是给白宁宁往吴倩那引导过，如果不是她的提示，白宁宁本没有想到去调查吴倩那边的监控，毕竟那个时候吴倩是受害者家属的身份，没有被列为嫌疑人。
他悄悄观察着李翠翠，坐在对面的女孩神情略有些憔悴，一双手放在膝盖上，正不安的搓着，在许新华沉默的时候，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头去。
这孩子恐怕没有她所说的那么单纯。
离开看守所，许新华轻车熟路去了戒毒所。
之前他曾和白宁宁一同来见过吴倩，那个时候她戒断反应极大，审讯一度中断了好几次。现在估计情况应该会好很多。
果然如许新华判断，他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头发梳理地整整齐齐，衣服也很平整，重要是整个人精神面貌大不一样，眼睛有神，脸色也红润了许多。戒毒所工作人员告知许新华，如果再保持一个月没有发作，就算是戒毒成功，可以去参加庭审了。
见到许新华，吴倩不再像之前那样麻木，她笑了一下，温和地开口：“许警官这次来，是还有什么没查清楚吗？”
许新华也不绕弯子：“对，发现了新的情节，想请你说说，艾国维的前女友在那天都做了些什么？”
“谁？”吴倩一愣。
“甄真。”许新华知道两人相识时，李翠翠化名甄真。
“她……”
许新华注意到，吴倩的眼神开始游离，不再与许新华直视，这说明，她此时脑子里在飞速的旋转，正在寻找对策。
“她怎么样？”许新华趁热打铁，没有让吴倩想太久。
“她……我记得我之前和其他警官说过，整件事跟她无关。”吴倩的双眼逐渐聚拢：“对，我是说过的，那个甄真是他的前女友，两人早就分手了，但这件事她不知情。”
“可甄真已经招了，说你跟她曾预谋过，把艾国维约到出租屋并陪他喝酒的人，正是她。”许新华不眨眼睛地盯着吴倩，果然在她的反应中看到了tຊ惊讶和短暂的慌乱。
“为什么要替她遮掩？”
“我没有啊，她怎么会……”
“那你知不知道，警察之所以能查到你，甄真其实做了引导？”
吴倩的眼睛顿时睁大，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过了好一会，猛地一拍桌子：“这女人怎么不讲信用！”
许新华抱起双臂，等待吴倩。对方捂住双眼，顿时大哭起来。
“我本来是钦佩她，也可怜她，这才让她帮我的，我都没出卖她，她怎么能出卖我！”吴倩情绪逐渐失控，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这么长时间的毒瘾折磨和未来的牢狱之灾都没曾让她破防，可却因为李翠翠的出卖，吴倩彻底蜕掉了那层坚硬的外壳。
许新华了解过吴倩的家境，知道这是一个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被溺爱着的女孩，虽然吴倩走错了路，迈错了步子，但看样子，她反而比李翠翠的心思要单纯的多。
爱就是爱，恨就是恨，讲究一人做事一人当，是她主动找别人帮的忙，那自然要一力承担所有的结果，这是吴倩的人生信条。
不过这也不怪李翠翠，吴倩没有经历过李翠翠那样的成长经历，所以她的性格简单直接。
可李翠翠见识过人间最底层的险恶和人性最黑暗的一面，她至今没有走入歧途彻底堕落，已经是她拼命攀爬的结果，她要学会自保，她想要逃出升天，她不敢冒险，不敢信任。
许新华内心长叹一声，心想，李翠翠身上的死结太多了，也许将来和石老太太团圆以后，才能让她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善意吧。
在他思绪飘远的这段时间，吴倩逐渐由大哭变为抽泣，她的情绪在逐渐平静。
许新华递过一张纸巾，重新开了口：“她究竟参与了哪部分？”
吴倩拧了下鼻子，哑着嗓子说：“就是您说的那些，她帮我把艾国维约在了出租屋，想办法让他喝了酒。而在我这边，提前让他吸食了过量的冰毒，我之前查过，如果吸毒过量后再摄入酒精，会加重毒品反应，导致的结果或许是癫狂或许是昏睡，再严重点可能休克，原本我的计划是想让他直接把自己吸死算了，但他知道用量，不敢一次搞太多，所以，我只能想办法让他多吸一点点，然后借助酒精的作用……”
“所以。”许新华顿了一下，他忽然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所以其实你本来是想，最好借甄真的手杀掉他？这样就算查起来，你只不过是跟他吸了毒，甄真不过是陪他喝了酒，你们谁都不算是凶手，对不对？”
吴倩用沉默做了回答。
“是个好计谋，只是你在赶去出租屋确认的时候，发现艾国维躺在浴缸里没死，只是睡过去了，所以你就……”
吴倩点点头。
一切都明朗了。
如果艾国维不是在浴缸里溺死，如果他真的是酒后发生了休克直接就死掉了，那警方真的查不出任何问题。
可天不由人，不论是吸毒量还是饮酒量都没有达到那个阙值，艾国维只是陷入了深睡状态，所以吴倩才不得不最后推了一把，让他在水里溺死。
真是可惜了。
“您也觉得计划没成，很可惜是吗？”吴倩突然问道。
许新华这才发现刚才竟然不自觉地把想法念叨了出来。心跳猛地加了速，自己是老刑警了，怎么能对罪犯的杀戮行为报以同情和惋惜。
他猛地一拍脑门，暗骂丢了职业操守，嘴上却辩解道：“我是说甄真可惜了。”
说完，慌不择路地离开了戒毒所。
出了看守所，冷风拂面，许新华脑袋逐渐平静，他决定，接下来的案子不能再参与了，很显然，他已然把石家的事当成了自己家的事，太过于带入情感，他必须得避嫌了。
想到这，他掏出手机打算给白宁宁打个电话，让她派其他人来跟进，李翠翠经历过的几个案子基本都问清楚了，就差最后一个，王力死亡案，还需要重新过一遍。
刚掏出手机，屏幕就亮了，是白宁宁来电。
“喂，我正好有事找你。”
“我先说！”白宁宁急急地打断许新华。
“可能找到石红妮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好消息
“这个就是杨秀颜的原貌，怎么样，像不像石红妮？”白宁宁指着电脑一张照片问道。
许新华一手拿着石红妮小时候的照片，一边看着屏幕里的大头照，眉头拧成一团。
屏幕中的照片是一张手术前的大头照，那张脸，从左边鬓角处一直到右腮，有一条深深的疤痕，疤痕贯穿了眼睛和鼻梁，也许是眼球被伤到过，左眼比右眼小上很多，且有些歪斜，看起来多少有些恐怖。
“你说，这个是石红妮？”许新华有点难以置信。
“你看啊。”白宁宁拿出一张A4纸，挡住那条疤痕，只留出一只眼睛，说道:“你这样再看看，眼睛像不像？”
“眼睛……”许新华把手里的照片并排放到屏幕旁，左右对比着看。
“像是像，可就凭一只眼睛？”
“你再看。”白宁宁转换A4纸的方向，这次仅露出嘴巴。“嘴巴是不是也像？”
许新华盯着两张照片没说话。
白宁宁放下纸张，搓着下巴说:“一个地方像可能是巧合，可两个器官都很像，那是同一个人的概率就要大大增加了。”
许新华嘶了一声:“哪里找到的照片？”
“辛超通过国外的朋友搞到的，杨秀颜回国之前做过整容手术，这张照片是术前整容医院所拍摄的近照。整容手术总共经历过三个阶段，第一步除疤植皮，第二是眼皮修复，第三是美容塑形。整个过程下来，持续了好几年才完成。喏，这个是杨秀颜现在的样子。”
白宁宁点了下鼠标，照片划到了下一张:
“不得不说，手术很成功，现在这张脸，如果不是仔细看，几乎看不到疤痕的存在，两只眼睛不对称的问题也解决了，而且相貌有了很大变化，漂亮了许多。”
“做人脸比对了没有？ ”
“已经安排了，技术科正在比对中，结果还没出来，我先赶紧把你叫回来了。”
许新华摩挲着照片，手指从石红妮的脸上划过，疑问却越来越多:如果杨秀颜是石红妮的话……这事根本说不通啊！
她当初是被王力拐走的，半路消失，怎么突然就去了国外，而且还做了整容手术，许新华虽然不懂整容，却也知道费用绝对不菲，她哪来的钱呢。
另外，整完容特意回国就是为了嫁给王力？她在深州生活这么久，为什么不回家和石老太太见面？毕竟石老太太一直住在老房子没有动，只要回去就一定能见到。
于情于理，哪一条都说不通。
但换个角度想，倒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也许，她是为了报仇？这样一来，不就有杀人的动机了？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这么多年，她的生活轨迹又是什么样子？
白宁宁见许新华的眉头已经挤成了一个旮瘩，她离开办公桌，走到一旁沏了杯茶水，递给许新华:“喝口茶吧，您可别上火啊，这事查到现在，眼看快要接近大结局了，咱们得沉的住气。”
许新华端着茶杯，这才顿觉口渴难耐，他今天整整跑了一天，说了不少话，一口水都没喝上。
抱着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才觉得嘴巴和喉咙舒坦多了，刚才焦灼的心似乎也跟着变得清凉了起来。
放下茶杯，许新华重新坐到电脑前，仔仔细细盯着疤痕看了又看，问道:“这样的疤痕，能不能推断出形成的原因？”
“不用推断，整容医院那边有资料，这条疤痕是锐器损伤。”
“知道是什么锐器吗？”
“玻璃、石块，尖利木棍等都有可能。”
“推测？她自己在整容医院没有透露吗？”
“没有，医院只是判断是锐器，而且伤势时间比较久。”白宁宁见许新华的茶杯已经见了底，伸手拿过杯子续上热水，并拍拍对方肩膀安慰:“不用想太多，明天一早比对结果就能出来，今晚好好睡个觉。”
***
第二天上午，好消息接踵而至。
先是比对结果已出，正是意料之中，两张照片比对结果显示，两人面容相似度并不高，但骨相相似度达到95%，基本可以确定杨秀颜就是消失已久的石红妮。
正当白宁宁很是振奋的时候，李明轩急匆匆回来报告，说有罗迪的线索了。
线索是几名流浪女提供的。
在深州的一些烂尾楼里，每当夜色降临，流浪者便陆续现身，这些地方是他们的住所，黑夜则是身份的掩饰。
每个人都因为不同的缘由来流浪，因此他们这个群体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问身份，不问来历，不问原因。
但不问不代表不关注。就在前不久，流浪女发现，楼里多了个女孩。
原本今天多一个人，明天少一个人的，对于tຊ他们这些人而言很常见，但这个女孩却有点怪。
她不仅跟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谁说话都不搭理，穿戴也并不像穷困潦倒的样子，似乎身上还有点钱。
像她这样的人，为什么要住在烂尾楼里呢？
但即便如此，遵循着不问来历的规矩，流浪女也只是默默观察，没有一丝想要探究的想法。
可前几天发生了一些怪事，让她们怀疑这女孩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一名流浪女叫李兰，今年48岁，单身一人，在这栋烂尾楼住了5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