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晏京泽什么关系?”
唐歆想甩,没甩开。
“你和程颐什么关系,我和他就什么关系。”
侄子婚礼上,带来的女伴不是女友就是谈婚论嫁的人,总不可能和她一样,是被带来充数的吧?
耳边却响起他的一声嗤笑。
“我和程颐没关系,你和他也没关系?”
唐歆错愕抬眼。
被他锁住的手腕却被外力打开。
林叶用尽气力掰扯。
唐歆的手腕一自由,就主动远离裴颂时。
林叶斥骂,“离了就离了,反正是她不珍惜,妈今天算是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为人贪婪可耻,离了她,妈给你找更好的。”
唐歆背对着两人,眼眶发热。
脚下坠得走不动路时,听见前不远处晏京泽的声音。
“歆歆,怎么这么久?”
他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脸色惨白,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
隔着几米距离。
晏京泽和林叶母子打招呼,“歆歆脸皮薄,工作上有什么事,还请裴总多担待,今天就先到这,我和歆歆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裴颂时紧紧盯着两人牵手而去的背影,目光幽寒凛冽。
唐歆路上一直失魂落魄。
晏京泽和她的搭话,她也听得心不在焉。
再听见。
“裴总职位调动,你现在还是程颐的助理吗?”
唐歆一愣,解释,“我之前是裴颂时的助理,现在已经辞职了。”
晏京泽眼底闪过一丝愕然。
唐歆留意到,却不想多说,“兰奕的事,有消息了吗?”
“我之前一直没问过你,你是兰奕的前女友?”
唐歆坦然:“是,他失踪前,我们原本要谈婚论嫁的。”
“所以,裴总和他那么像,你是……喜欢他?”
唐歆也没瞒着,苦笑一声,“他是我前夫。”
晏京泽彻底怔住,“上次他说妻子另有其人,是你吗?”
“是,婚姻不幸福,让晏总看笑话了。”
晏京泽摇头,“确实,为了从上一段感情的苦海里解脱,迈进另一段痛苦不堪的感情里,有点不理智。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你这么做,一定有理由。”
唐歆眼眶有点湿了,“多谢晏总理解。”
车子很ᴶˢᴳ快送她到曾丽小区楼下。
临下车前,晏京泽提议,“下个月全球青年人才峰会在焰城举办,你要不要来?”
唐歆脚步顿住,“他会去吗?”
晏京泽笑得很深,“去不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你都不会错过。”
唐歆笑了,“我去。”
年后,唐歆一直陪祖母住在郊区,唐仲胤诡异地未曾出现。
转眼,全球青年峰会来临。
与会的都是佼佼者,唐歆也有入场券,是苏绣当家女弟子的招牌,晏京泽看着她的入场券,讶异之色溢于言表。
唐歆淡淡道:“若是晏总有空,欢迎去我的庄园做客。”
晏京泽颔首:“自然。”
经过上次,两人之间的默契突飞猛进。
唐歆不动声色挽着他的手,打量着场地内的面孔。
第62章 失忆
“八点钟方向,人工心脏的研发者,正和主办方握手的那个。”
唐歆看过去,熟悉的面容汇聚在瞳孔内,有水珠溢出来糊住了她的视线。
身旁的人按按她的手,“别心急,先去你的座位上坐着,他等会儿会上台演讲。”
唐歆失魂落魄地找到位子坐下,走动间却不肯挪开眼睛一秒。
她固执地盯着他眼下的那颗泪痣,满腔的喜悦凝聚,几乎要从胸肺里溢出来。
后来兰奕往哪走,她的视线就追随到哪。
正盯得专注,旁边插进一道低沉的声线,压抑到发哑,“对和我相似的一张脸,看得这么专注?”
唐歆僵住,侧首看向裴颂时。
他上身是黑色的衬衫,没系领带,扣子解开了好几颗,显得落拓不羁,人又痞气。
他脖子上的银链再次挂上来,躺在锁骨下方,银环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失神,唐歆再抬眼,兰奕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她心下着急,对裴颂时也没什么好脸色。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都不稀罕看你,怎么会因为你去看别人?”
言下之意,她看的就是别人而已,别自作多情。
但裴颂时确实自恋,会场里打火机砂轮响动的声音和他的音声相和。
他轻蔑一笑,“你还有些画放在月苑,要我拿来给你吗?”
他说着,大掌却强硬地和她的十指相扣,暧昧地摩挲。
唐歆吓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男人的手掌有力结实,掌心温热,压住她手的力道很大,她的每根手指都动不了。
也不能上手去掰,旁边都坐了人,面孔或陌生或熟悉。
“我们现在没关系了,你快松开!”唐歆咬牙。
“晏京泽和你什么关系,他能随便握你的手?你一点反抗都没有?”
她不愿意撒谎,可又想快点摆脱,只能撇开眼冷笑道:“他是我现在的男朋友,他牵我手合情合理吗?”
身旁打火机的声音停了。
他眉眼冷鸷,“不可能,你们这么快就在一起了?”
“如果真在一起,他在江城,你为什么不跟过去?”
唐歆淡淡道:“裴总说笑,这是我的事,你管得着吗?”
手上骤然一疼,裴颂时突得一笑,“你手上的旗袍庄,我随时可以收回去。”
“你……你已经给我了!”唐歆强调。
“我不欠你什么,雾莳庄园价值三亿,你就这么拿走了,良心不会受谴责吗?”
唐昕被气笑,“离婚的时候你大方得很,现在你又要要回去?”
“旗袍庄可以给你,雾莳庄园的其他地方留给我做办公室。”
唐歆听他大言不惭,简直不想说话。
“我给你三亿,就当你卖给我。”
裴颂时:“现在我不兴你卖不卖,我也不要钱,我因为你贬职的事你也听说了,这算个弥补。”
唐歆右手按在椅子上按得死紧,她摇头,“你不是要出国,要雾莳庄园干什么?别说你被贬职,裴家缺你钱花?”
“裴矜以为他爸是我害死的,对我赶尽杀绝,没钱只是很小的一环而已。”
他提起这件事,恍惚中无所谓,唐歆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故意卖惨。
正巧台上主持人开口了,晏京泽走过来坐在她右手边。
他的位置本来在第一排,特意为了唐歆换的位置。
看见裴颂时还有些诧异。
“裴总不是坐在第一排吗?怎么现在在这?”
裴颂时:“晏总,这话我同样还给你。”
“看来裴总是对歆歆死缠烂打。”
晏京泽向来儒雅,唐歆听他这样说也是一惊,慌忙去扯他的袖子。
“裴总若是绅士,最好把歆歆的手放开,不然我可要带歆歆离开了。”
裴颂时原本抓着唐歆越抓越紧,听见他提醒,下意识看了眼她的手腕。
一片青紫色瘀痕,浮在暖玉一般嫩白的肌肤上,刺中他的眼。
让他猛的松手。
他狼狈地撇开眼,“我说的你好好考虑一下,另外,如果你不答应,下次唐仲胤再去找你祖母,你别后悔。”
他占旁边人的座位,好像并没打过招呼,这次松开唐歆,他高大的身体才从椅子上挪开。
“小歆,小歆。”
直到他身影走到看不见,唐歆才乍然回神。
晏京泽极认真地看她,“你的未婚夫在台上,别轻易动摇。”
正说完,铺着红地毯的展示台上徐徐走上一人,肩膀宽阔,脖颈笔直,他发丝利落干净,因为做生物研究,他的衣装向来整洁,从后面看,可以看到他脖颈的棘突。
唐歆看了一眼,眼眶就湿润了,目光落在他身上,再也挪移不开。
晏京泽在他演讲的间隙里插声,“结束后会有三分钟的采访,之后你可以跟在他身后,询问他因由。”
宽阔的大堂,演讲的声音回荡,像昆山碎玉,又像大提琴的声响,很完美,很动听。
唐歆听他汇报学术成果,想起以往每次她帮他打印报告。
那些岁月里,每一次难以言表的亲密和亲近,她每次想起,都要热泪盈眶。
好不容易等演讲结束,她趁乱钻进记者群里,听见他们刁钻发问,“听说周先生这项科研成果估值数亿,周先生是打算借这项成果上市吗?”
华阳科技,对,华阳科技。
唐歆隐在高耸的人头里,被来回冲撞拥挤,听见他清隽的笑音,“大家太着急了,生物研究着急不得,我会尽力加快速度的。”
他说完便要走,呼啦啦一群记者跟上。
唐歆一路小跑,看记者把人跟丢了,自己胡乱在会场里找,正慌乱时。
“你跟踪我?”
周兰奕盯着眼前这个矮他一头的长发女孩,五官清丽,细眉杏眼翘鼻,鼻尖一枚棕色小痣,正痴痴看着他。
她红着眼,缱绻地唤他,“兰奕。”
这声音很低,却很温柔,就连对面冷心冷肺的周兰奕,胸口也仿佛被谁重重撞了下,呼吸都急起来。
“这位小姐,你认识我?”
仿佛一桶冷水浇下,唐歆惊愕地看着他,那双比海还要澄澈干净的眸子,忽然染上了漠然。
他看自己,礼貌疏离客气,不再带以往的温柔爱意。
她红了眼,“你不认识我了吗?兰奕,我是唐歆。”
“对不起,我去年出了点事故,忘了一些事。”他皱皱眉,满脸的歉意。
第63章 醉酒
果然是没死,但失忆了吗?
唐歆安慰自己,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没死已经是万幸,磕坏脑子也很正常。
可她却怎么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摇头,未语泪先流,看起来很可怜。
周兰弈不知道她在哭什么,但一串串的泪珠子像是砸在他心上。
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
没过大脑就把手帕塞给她,让她好好擦眼泪。
唐歆没控制住情绪,看见那块绣着小型她的手帕更是绷不住泪,没接,转身跑远了。
晏京泽在会场碰到唐歆。
他正接受完采访,台上演讲的人换成了裴颂时。
见唐歆走到失魂落魄坐在台阶上,他快步而出。
裴颂时演讲到末尾,再抬头,看见晏京泽环着唐歆的肩,两人往出口处走去。
他情绪牵引,演讲内容的尾音变了形。
后来连采访的记者问了什么,他都心不在焉。
*
“歆妹妹,兰奕找回来,你该开心才是啊,怎么一个月瘦了这么多?”
捏着唐歆的手腕,原本一圈正好掐住,现在一圈有剩,还不少。
转眼到三月,外面下着雨,手边是表行的设计图,她整个人恹恹的,眼下一片淡淡的青紫色。
对曾丽的问话,她也置若罔闻,随手拿起彩铅涂鸦。
曾丽叹了口气。
她又陷在自己的世界里,绣娘们说接近半个月,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了。
她也在帮她整理书稿的时候,看见过赛乐特。
那是医生给她开的抑郁症处方药,曾丽怕她闹,状若平常地替她物归原位。
“歆歆,过两天周末,我带你出去旅游好不好?”
唐歆没抬头,曾丽就握住她的手,半蹲在大班桌旁边,强迫她看向自己。
“那里有兰奕,我打听过,他那天要和焰城的科创新贵在西海开水上party,你不是想见他吗?姐妹我弄到了ᴶˢᴳ两张票。”
“真的吗?”
她古井无波的眸子好歹有了点波动,虽然脸色还是冷,但能看见她努力翘起的唇角。
“当然,我不可能骗你。”
曾丽推开玻璃门,手上一把浅绿色雨伞正打算打开,低眸间,视线里闯入一双黑色短靴。
男人黑色防水风衣,裤腿的褶皱绷紧。
她举高伞,看见对面黑伞下的冷峻面孔。
曾丽脸上的笑落下。
“裴总也是来找歆歆的?不好意思,她在忙。”
“来找你也一样。”
话没说完,曾丽就感觉手臂一紧,裴颂时把她拐去了旁边的酒窖。
琳琅满目的自产自销的葡萄酒,旁边还有酒桶和酒柜。
两人鞋上都带着雨水,也都没换,裴颂时进来便开门见山:“她怎么了?”
曾丽嘻嘻哈哈企图掩饰过去。
“歆歆很好啊,你都住进来了,你不知道吗?”
裴颂时勾唇嗤笑,“她两点一线一个月了,这也正常?”
曾丽心下一惊,没想到裴颂时那么忙,还会关注得这么细致。
她似笑非笑,“你这么紧张,不会是喜欢歆歆吧?”
“少来,身为前夫,只是不想看她死……”
——
话音未落,唐歆披着湿发推门而入。
轻薄的白色料子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玲珑的身材曲线。
裴颂时的眸色一瞬间又沉又暗。
唐歆却懒怠看他一眼,哑着嗓子,“谢谢你多管闲事,没事的话,请滚出去。”
她音色又低又冷。
裴颂时拧紧了眉,想说这是自己的地盘,看她苍白的脸色,又摔门离去。
“歆歆,怎么没带伞就进来了,快擦擦。”
曾丽解了自己的外套给她擦头发,反被唐歆握住手,“丽丽,我和他没关系了,我的事,别和他说。”
“放心,裴狗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他现在就是块狗皮膏药,我看见他就烦。”
那天下午,唐歆喝了两瓶葡萄酒。
曾丽看得心惊胆战,又庆幸红酒度数不高,不醉人,唐歆的身体还能承受住。
傍晚雨下得很大,霍连英来接她。
曾丽扶唐歆从酒窖走出来,正巧看见两人在檐下相谈甚欢。
见她出来,霍连英打了伞跑来,一眼就看见脸色酡红的唐歆。
苦了脸,“怎么醉了?发烧没?”
曾丽手背在她额上一附,“不烫,没大问题,我们送她回家吧。”
“她这样回去,她祖母不会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