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姑娘!”小红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眼见天色昏暗下来,裴若兰正要让人摆饭,却透过窗户看见霍准往正房走来。
不过片刻,霍准出现在室内,看到顾启诗和虞欢,他怔了一下,才道,“挺热闹的。”
顾启诗干笑了一声,和虞欢一起向霍准行礼。
不等他叫起,顾启诗又冲虞欢道,“我从碎叶城回来给你带了礼物,去看看喜不喜欢,”说罢,拉着虞欢就朝外走去。
两人离开后,霍准走到裴若兰身边坐下,捻起她的一缕发丝,笑着问道,“很高兴?离老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裴若兰嗔了他一眼,“诗姐姐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起,难免热闹了些,”
话落,她想起答应顾启诗帮她求情的事,主动握住霍准的手,温柔道,“陛下怎么突然过来了?”
“你都给朕写了信,朕能不过来看看你吗?”
“陛下待我的心,我是知道的。”霍准轻轻的勾了勾他的手心,“我也很想陛下!”
“当真?”霍准抬起裴若兰的下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交缠,裴若兰觉得脸颊隐隐发烫,她轻轻的咬了下下唇,“不信算了。”
“朕信。”霍准低头在她唇角啄了一下。
两人说了会儿私房话,快要开饭时,裴若兰提起想让顾启诗留京的事,霍准眯起眼,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道,“这简单,由兵部尚书开口,将她借调倒兵部半年便是。”
“那就有劳陛下了!”
霍准抬起手在她鼻头刮了一下,“你啊!”
杏花从外头走了进来,禀道,“陛下、姑娘,晚膳摆好了。”
裴若兰看向霍准,正要开头,谁知他先一步道,“你们姐妹吃罢,朕就不久留了。”
裴若兰闻言,有些失望。
霍准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摸索了一下,意味深长道,“年后我们就要成亲了,有的是时间在一起,朕还怕你心烦呢。”
裴若兰听他这么一说,扑哧一声笑了,随即道,“陛下路上小心。”
霍准又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心亲了一下,才转身离开。
裴若兰目送他走远后,吩咐杏花,“去请诗姐姐和虞欢过来罢,就说陛下已经走了。”
裴若兰带着君玉刚落座,顾启诗和虞欢就过来了。
君玉见到顾启诗,下意识的往裴若兰身后躲了躲。
虞欢看在眼里,睨了顾启诗一眼,“看你把君玉吓的。”
顾启诗摸了摸鼻子,“我以后不捏他脸总行了吧?”
君玉从裴若兰身后走了出来,眸光微微发亮,“顾姨此话当真?”
顾启诗弯下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只魔爪伸向他嫩生生的脸蛋捏了一把,然后大笑道,“当然是假的!”
君玉向来灵慧的眼中忽然多了一抹死寂,他就不该相信顾姨。
桌上一共两种锅子,君玉和裴若兰吃的是菌菇萝卜锅,顾启诗和虞欢吃的是牛油辣椒锅。
顾启诗吃了一口牛肉后,突然放下筷子,道,“有肉无酒怎么行?”她吩咐杏花,“去拿一坛子酒过来,要烈酒。”
杏花看向裴若兰,裴若兰想了想,道,“我记得库房里有一坛二十年的桑落酒,你去打一壶来。”
杏花福了下身,朝外退去。
约莫半刻钟后,她拿着一壶酒,三只酒樽过来。
顾启诗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问桌上另外两人,“你们要喝吗?”
裴若兰不想扫兴,便道,“给我倒一杯。”
虞欢:“那我也喝。”
顾启诗又给两人都倒上,“来,干一杯!”她举起酒樽高声说道,裴若兰和虞欢同时举杯,然后一饮而尽。
三人喝完一壶酒后,顾启诗仍觉不尽兴,又让杏花去打了一壶。
第二壶喝完后,裴若兰尚还清醒,虞欢已经两眼发懵,顾启诗醉的彻底。
裴若兰先让小红将君玉抱走,然后起身走向虞欢,“我扶你回去!”
虞欢忽然转向裴若兰,眼角一滴清泪落下,浑身充满了悲伤道,“丹阳,姐姐对不起你。”
裴若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将自己当成孙丹阳了。
再想到上次见到孙丹阳的情形,她轻叹了口气,这么久以来,虞欢从未提起过这件事,她还以为她已经想开了,原来一直都埋在心里,对于孙丹阳,她终究还是心怀愧疚的。
“丹阳,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恨我啊!”最后三个字,虞欢的嗓音已经带了哽咽。
裴若兰在她肩头轻轻的拍了拍,“不恨你。”
“那你怎么不叫我姐姐了。”
“姐姐。”
第402章 亭亭玉立
听到这声“姐姐”,虞欢眼底的悲伤溢散开,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得,两人都倒下了,裴若兰只能叫上庞初,将两人一一扶了回去。
从东厢回到正房,裴若兰看向庞初,“你也早些回去睡罢。”
庞初眉眼盈盈道,“我不困,服侍姑娘歇下了再回去睡。”
裴若兰见她坚持,只能遂了她的意。
庞初先帮裴若兰冲了杯蜂蜜水,看着她喝下,才去打了热水伺候她梳洗,然后将她扶到床边,看着她躺下后,将帷帐放了下来。
裴若兰听着庞初渐渐走远,直到屋中归于寂静,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晚,她睡的异常安心。
次日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裴若兰刚坐起来,就听到庞初的声音,“姑娘醒来了?”说着,她将帷帐勾了起来。
裴若兰笑着“嗯”了一声,一面下地更衣,一面问道,“诗姐姐和虞欢都起来了吗?”
“她们两个醉的厉害,还没有醒来呢!”
“饮酒伤脾胃,让厨房给她们煮一锅山楂粥罢!”裴若兰思量着吩咐道。
“我等下就去告诉牛大厨。”
裴若兰梳洗完,用了早膳,又和君玉玩了一会儿,虞欢和顾启诗才醒过来。
从窗户看见两人往正房而来,君玉挺直脊背,肃了小脸道,“娘,我该去练武了。”
“去吧!”裴若兰拍了拍他的肩膀。
君玉从罗汉床上趴下去,一溜烟的跑了。
庞初见状,忍不住笑道,“小公子平常跟个小大人似的,只有在顾小姐面前才有几分孩童的模样。”
“许是因为诗姐姐本来就是个大孩子。”
她话音刚落,耳边响起顾启诗的声音,“你们说我什么呢?”
“说你现在气势越发威武了!”裴若兰笑盈盈的看着她。
顾启诗走到她面前,弯腰挑起她的下巴,“那不如跟陛下掰了,咱两过一辈子。”
裴若兰拿开她的手,不急不絮叨道,“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谁先变卦谁是小狗!”
裴若兰:“……”
三人说了会儿话,顾启诗提议打叶子牌,“我在碎叶城那半年,别的有没有长进不好说,就是这牌技练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
“家里好像没有叶子牌。”
“我有!”顾启诗撂下一句,起身朝外走去,等她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副已经卷边的叶子牌,“来,今天我们一死方休!”
虞欢挑了挑眉,“要赌钱吗?”
“我都行!”裴若兰将目光转向顾启诗,询问她的意见。
顾启诗道,“咱们姐妹之间赌钱没意思,不如贴纸条罢!”
虞欢有些犹豫,顾启诗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你们两个可不能玩不起!”
“行行行,听你的。”虞欢到底还是妥协了。
第一具,顾启诗很快就赢了,她笑的见牙不见眼,将准备好的红纸条贴在裴若兰和虞欢的脸上。
虞欢和裴若兰相视一眼,有些憋笑,又有些无奈。
第二局,仍是顾启诗赢。
第三局,还是顾启诗赢。
但到了第四局,裴若兰逐渐上手,赢了一次,她拿了一条红纸贴在顾启诗的额心。
顾启诗起初并未在意,直到裴若兰连赢三次,她顿时急了,结果越急牌越差,虞欢开始和裴若兰交替着赢。
一个时辰后,虞欢拿着张红纸条,在顾启诗脸上找了半天,都找不到贴纸条的地方。
“这就是你出神入化的牌技啊!”她索性将纸条放在桌上,轻嗤了一句。
顾启诗掀开脸上的纸条帘子,轻咳了一声,“我牌技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今日运气不好,接着来!”
“不来了,你脸上都没地方贴纸条了。”
顾启诗吹了口气,脸上纸条呼啦乱飞,“明天我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
虞欢一把扯下脸上的纸条,“谁怕谁!”
裴若兰也将脸上的纸条取下来,静静看着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转眼,三天过去。
小年这天,一大早用完早饭,裴若兰便找了顾启诗一起去沈家接海棠她们。
到了沈家,庞初去门房通报。
门房听闻来的是裴若兰,恭恭敬敬道,“大小姐和公子都交代过,裴姑娘来了后,直接请她进去就是。”
裴若兰三人跟着沈家的小厮往沈娢微的院子走去。
沈娢微知道裴若兰今日会来,隔一会儿就让院中小丫鬟去门房打听消息,在得知裴若兰已经进府后,特意披了大氅,站在廊下等她。
裴若兰远远就看见沈娢微,上前后,她屈身行了一礼,“问沈姐姐安。”
沈娢微伸手去扶裴若兰,裴若兰低着头,一眼就看到她手上的冻疮,她反手握住她的手,愕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娢微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只是一点小伤,没什么。”
裴若兰用力的抿了抿唇,沈姐姐是相府大小姐,又极受宠爱,府中下人肯定不敢苛待她,那就是……之前入狱的时候落下的伤?
见裴若兰眼神变幻,沈娢微知道她猜出来了,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去,“之前决定要办女学时,我就知道不会容易,你不用担心我,这点小伤我承受得起。”
裴若兰眼神复杂,她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落座后,沈娢微亲自给几人泡了茶,裴若兰递到唇边饮了一口。
沈娢微含笑道,“对了,还没有恭喜你,要做皇后了。”
“多谢。”
沈娢微看向楚拂,楚拂朝内室走去,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只锦盒,沈娢微接过锦盒递给裴若兰,“给你的贺礼,打开看看。”
裴若兰将锦盒打开,里头是一对同心佩,只是上面雕镂的并非鸳鸯锦鲤,而是远阔山河。
“喜欢吗?”沈娢微问道。
裴若兰将盒子合上,轻声道,“玉很好,雕工也不错,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裴若兰才提出告辞,沈娢微看向楚拂,“去告诉孩子们,放假了。”
“是,大小姐。”楚拂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裴若兰刚走到廊下,就看到孩子们朝她跑来,最大的海棠和玉芝正是抽条的年纪,一段时间不见,越发亭亭玉立。
第403章 陛下来了
“裴姐姐!”海棠抱着裴若兰的胳膊,甜甜的叫了一声,“我好想你。”
其他孩子也跟着道,“裴姐姐,我也好想你。”
“都乖!”裴若兰拍了拍海棠的肩膀,“走罢,回家去!”
海棠紧紧的挨着裴若兰,压低了声音,“裴姐姐,我听说你要进宫做皇后了?”
裴若兰睨了她一眼,“很意外?”
“那倒没有,这天底下也只有我裴姐姐配做皇后。”
面对她的吹捧,裴若兰心无波澜,甚至语气淡淡的提醒她,“你别忘了,你的沈夫子以前也做过皇后。”
海棠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道,“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在我心里,裴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就连沈夫子都比不过。”
“油嘴滑舌的!”
海棠嘻嘻笑了。
回到裴宅,刚进后院,就闻到一股子香味,海棠激动道,“这是阿九姐姐的手艺!”
裴若兰侧头看了她一眼,“阿九和牛大厨一起下厨,特意为你们接风。”
“我还以为做的是小年的家宴。”
“接风宴是中午,家宴是晚上。”
海棠:“我就说裴姐姐最好了。”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裴若兰吩咐杏花摆饭。
今日人多,杏花干脆将饭摆在花厅,一张圆桌配了十几把圆凳。
饭摆好后,裴若兰带着众人落座,顾启诗在桌上找了半天,疑声问道,“怎么没有酒?”
裴若兰提醒她,“这是孩子们的接风宴,就不喝酒了,等晚上再喝。”
“好罢!”
一顿饭吃的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结束后,裴若兰牵着君玉朝外走去,他们刚走到廊下,就见一束阳光冲破乌云,照在面前。
“天终于晴了!”身后,孩子们都在感慨。
顾启诗走到裴若兰另一边,看着许久不见的阳光,道,“还真被你说中了,雪下的越久,就意味着越接近晴天。”
裴若兰莞尔一笑,摸了摸鼻子。
跟众人道别后,她带着君玉回了正房,将君玉安顿好后,她正要歇一会儿,就看见玉芝从外头走了进来。
“怎么没去歇着,可是有事?”裴若兰朝她招了招手,等她在对面坐下后,轻声问道。
玉芝咬了咬唇,眼中浮现出一抹犹疑。
裴若兰温声道,“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我会替你保密的。”
玉芝又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裴姐姐,我总觉得沈相不简单。”
“怎么说呢?”
玉芝紧皱着眉头,斟酌着道,“他在沈夫子面前时,表现的非常喜欢我们,但是当我们私下遇见他时,我能察觉到他是不喜欢我们的,甚至厌恶。”
“……还有呢?”
“裴姐姐应该也看见沈夫子手上的冻疮了吧?按理来说,看在沈相的份上,大理寺那些狱卒是不敢亏待她的,可事实上,他们对她比旁的普通犯人还要苛刻,就像是故意折磨她一样。”
裴若兰听玉芝这么一说,也察觉到了事情的违和之处,沉吟片刻后,她交代玉芝,“这件事你先不要再跟别人说,我会去查证清楚,若是沈相当真有古怪,再从长计议。”
“好。”
玉芝离开后,裴若兰又思量了一会儿,让庞初去请阿九。
阿九入内后,语气清淡的问道,“姑娘叫属下来,不知有何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