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好说，导致这种问题的诱因有很多，胚胎自身发育问题、母体因素。”医生摘下老花镜，仔细给白孟夏分析着目前的情况，“比如说，如果你在怀孕之前有长期服用避孕药的情况，就会导致这个孩子有发育不良的可能性。”
白孟夏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嗡”地炸开，她想到被陆槐序换掉的那瓶叶酸，她一直以为那瓶子里装的是叶酸……
白孟夏的手微微发抖，她接过医生递过来的两张检查单，“那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医生这种情况见得太多，见白孟夏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也只能叹气，“你抽空做个全面检查，看看这孩子到底能不能留，如果真是发育不良胎停的话就要早点做手术拿掉，已经八周多了，别再拖下去了，不然对你自己的身体也不好。”
医生的话不停在脑海中盘旋，白孟夏手脚发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病房的，她抱紧膝盖蜷缩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大颗滑落。
她原本以为，这个孩子是她在这场无疾而终的婚姻里，唯一的救赎和安慰。
哪怕陆槐序不爱她，可有了这个孩子，她并非一无所有，现在就连孩子也很难保得住，她在这场无爱的婚姻中，输得一败涂地。
人在受伤的时候，心里的脆弱便会被无限放大，白孟夏不由问自己，坚持到现在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没有得到她坚持付出就会得到回应的爱，牺牲了白家的产业，让母亲带着遗憾离世。
白孟夏哭累了睡过去，梦里也是一团乱麻。
有一个小女孩儿，梳着公主头，穿着漂亮的白色小裙子，在她身边跑来跑去，一口一个“妈妈”地叫着，她伸手想去抱住那个孩子，却怎么也抓不住，每每抓住的只是一团空气，可她仍在不停叫着“妈妈”。
白孟夏隐约能感受到自己在哭，她不愿意醒来，生怕一醒来，连这声“妈妈”都再也听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蛮力掀开被子，白孟夏是被拉着手腕强行拽起来的。
白孟夏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陆槐序面无表情的脸，他不管不顾地拉着她起床，力道大得让白孟夏很不适。
“你干什么？”白孟夏被陆槐序拽的踉踉跄跄跟在他身后。
他没选择坐电梯，而是从楼梯间上楼，白孟夏现在一见到密闭的楼梯间就会想到下午那些不愉快，挣扎的很厉害，手腕都被陆槐序勒出红痕，他却依旧不肯放手。
好在没多长时间，只一层之隔。
到楼上，陆槐序猝不及防停住脚步，停在某间病房外面，白孟夏心中已有猜测。
男人视线紧盯着病房内，她顺着看过去，透过玻璃窗，果然看见带着氧气面罩躺在病床上的苏钰，还在昏迷。
“你带我来这干什么？”白孟夏不想要看见苏钰，她觉得这个女人太过阴毒，让人防不胜防，很不舒服。
陆槐序手掌收紧，没看白孟夏，只冷着脸沉声说道：“等她醒过来，你进去给她道个歉。”
第32章 不自爱
白孟夏不可置信地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原本以为已经趋于麻木的心脏不会再因为他而出现任何波动，此刻听见他无情的话语，仍旧像是被蚂蚁啃食一般，一点一点地支离破碎。
“你在说什么？”白孟夏神情讷讷，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道，“你也觉得是我做的？”
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白孟夏停止挣扎，她固执的盯着陆槐序，期待他给出一个答案。
陆槐序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在她身上，“这不重要。”
“重要！”白孟夏想也没想地大声反驳。
楼道里人来人往，见一对年轻男女站在这大声争执不免回头多看几眼，白孟夏却像察觉不到似的，她挪动脚步，直接绕到陆槐序身前，坚持要得到他的回答。
“陆槐序，这很重要。”白孟夏再次重复，眼泪流的越发凶猛，“你选择相信苏钰，就说明在你的心里，我就是那种心思歹毒不择手段的女人。”
陆槐序喉结上下滑动一下，垂眸盯着女人泪流满面却仍旧固执的面容，声音淡漠：“她孩子都已经没了，再讨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白孟夏下意识后退一步，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很陌生，好像从未认识过一样，她手腕再次用力想要挣脱，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浑身的力气好像一瞬间被抽走。
病房内的苏钰缓缓睁开眼，陆槐序见了，不管白孟夏如何挣扎，径直拉着她走进病房。
苏钰刚刚转醒，在看见白孟夏的一瞬间就开始浑身发抖，哭着对陆槐序摇头示意，见他不为所动，情绪逐渐变得激动，直接抬手扯掉了氧气面罩，声音带着虚弱：“陆哥哥，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不要见到她！”
“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自己故意栽下去！”白孟夏皱着眉反驳回去。
苏钰这下子哭的说不出话来，脸色更加苍白，嘴里不停叫着“陆哥哥”。
“白孟夏！”陆槐序面带警告，“我叫你来是让你道歉的。”
白孟夏还没开口，苏钰便抢先一步说道：“不用了陆哥哥，我不用道歉……只是可怜了我那无缘的孩子……”
陆槐序神情冷峻，拉着白孟夏上前几步，“说对不起。”
“啪”的一声，白孟夏毫不犹豫抬手给了陆槐序一耳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男人的脸被打偏过去，脸颊上立即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
“你不自爱她不检点才会有的这个孩子，现在孩子没了，是你们两个的报应。”白孟夏趁陆槐序失神，一把抽出一直被他紧紧攥住的手腕。
她转身，目光毫不避讳地盯着目瞪口呆的苏钰，“你是怎么摔下去的，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别再这惺惺作态，也不怕你孩子半夜回来找你，问你怎么那么心狠？”
说罢，不给两人张口的机会，白孟夏大步离开这间令人窒息的病房。
她乘电梯到楼下，拿了自己的包包，换好鞋子离开医院，打车回家。
她身上还穿着白天的那套衣服，回到家洗了澡看见脏衣篓的衣服，嫌晦气，干脆拿买衣服的纸袋装好丢到门外，眼不见为净。
经过这一遭，她和陆槐序算是彻底玩完了。
不管他对自己感情如何，爱或是不爱的都无所谓，最令白孟夏感到气愤的是他居然不相信她，真的认为是她推了苏钰。
她若是这样心狠，早在苏钰找上门的那一天就会这么做，何必等到今天，还被苏钰再三挑衅。
白孟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生气，她干脆一把掀开被子，拿手机订了机票，连夜回北城，眼不见为净。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医生也说了，她得回去找一个信得过的医生做检查，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还有挽回的余地！
……
白孟夏离开以后，陆槐序在原地足足站了得有半分钟，他伸手摸了摸刚才被白孟夏打的地方，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
苏钰看的害怕，“陆哥哥，你没事吧？”
陆槐序放下手，单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站在病床边，看向苏钰的眼神中满是探究，“白孟夏为什么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苏钰眼中染上一丝慌乱，很快被掩饰过去，“这……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白小姐自己误会了吧。”
陆槐序眼眸微眯，并没有错过苏钰的神情转换，“你好好休息吧。”
说罢，他转身便要走。
苏钰刹那间起身拉住他，正好是还在输液那只手，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有点回血。
陆槐序回过头，眉心微皱，动作轻柔的把女人的手重新放回床上。
“陆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走？”苏钰换另一只手拉住陆槐序，语气小心翼翼，“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我跟她一起，我们，我们……很痛苦。”
陆槐序闻言，没有拂开苏钰的手，转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好，我不走。”
苏钰破涕为笑，这招果然还是对他有用，幸好自己及时转变，懂得给他一些甜头。
她开始讲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都是些记忆碎片拼凑而来，听得陆槐序毫无头绪，跟没说一样，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钰到后来，实在撑不住了才睡过去，睡之前，她拉着陆槐序的手，语气真挚道：“陆哥哥，她真的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之后便沉沉睡去。
陆槐序从病床上抽回手，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想必白孟夏已经睡了，他走出病房，想要到楼下去看看。
他在吸烟区抽了两支烟，又到窗口散了散味道，才去到白孟夏之前住的那间病房，病床上空无一人，床铺整洁，被子床单都已经换新。
陆槐序来到值班台，：“你好，之前住在401病房的人呢？”
护士在打瞌睡，被吵醒后很是不耐烦，“你是她什么人啊？”
“我是她丈夫。”陆槐序说。
“她出院了。”护士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之前明明见他守在楼上的VIP病房寸步不离，还以为……原来又是这么狗血的戏码。
陆槐序拧眉，离开值班台。
护士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要叫住陆槐序，那位女士的检查单遗落在这了！
第33章 付出代价
等护士拿着压在键盘底下的检查单跑出去，人早已经没影了。
她只得把东西又拿回去，反正这人这段时间都是要来的，下次再给也可以。
真是想不到，这么仪表堂堂的男人，也会这么禽兽不如，老婆怀着孩子，一大一小身体状况都不是很好，这男人一点不关心，还要在外面找小。
好像听说是哪个女明星来着，护士不得感叹，贵圈真乱。
……
陆槐序在医院楼下的车里对付了一宿，到第二天早上才回的酒店，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刮了胡子，开车去阳光海岸。
在门口敲了半天门都没人来开，陆槐序索性直接打电话给白孟夏，又是关机，他又打给范凌，“太太去哪了？”
范凌沉默两秒然后说：“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陆槐序脸色沉下去，“我不是让你叫人盯着。”
“陆总，您昨天下午把人都叫去医院守着苏小姐了。”范凌提醒他。
陆槐序想起是有那么一回事，捏了捏眉心，“去查一下她去哪了。”
挂断电话，陆槐序转身要离开，他没钥匙进不去，打算去楼下等白孟夏回来。
电梯里出来一个年轻女人，来到白孟夏门口摁门铃，陆槐序又折回去，白孟夏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眼前这人的，“你找白孟夏？”
杨丹宜看见陆槐序愣住了，“你是？”
“我是她丈夫。”陆槐序心中隐约有些不耐，是个人见了他都问他是白孟夏什么人，他这么一个大男人，除了是她男人还能是谁。
杨丹宜随即反应过来，想起来确实是，她见过陆槐序两次，一次是白孟夏结婚，另一次是李茵然的葬礼。
她是记得白孟夏的丈夫长得很好看来着，好几年没见过，他的容貌逐渐在脑海中淡化，加之眼前的男人比从前更加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她一时没认出来。
“她不在家。”陆槐序又说，“你改天再来找她吧。”
杨丹宜会意，把一直拎着的东西递给陆槐序，“这是一些她爱吃的水果，还有一些日常用品，那就麻烦你拿进去吧。”
陆槐序左右手都被塞得满满当当，他又进不去，也不能跟人家说他没钥匙，吵架了白孟夏才跑回来的，她不在家他也进不去，他这辈子哪里这么丢脸过，只能掐着时间点等杨丹宜走远了，自己才拎着大包小包下楼。
陆槐序刚把手里东西卸下来放进后备箱，就接到范凌的电话，“陆总，太太昨天晚上连夜回北城了，这会儿在家呢。”
陆槐序：“……知道了。”
这才多长时间没看住，人就跑了。
陆槐序颇觉头疼，想必是昨夜逼她逼得太紧了，可他不得不这么做……
陆槐序从阳光海岸回酒店补了一觉，下午才去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是经纪人吴瑛在守着苏钰，两人原本在说些什么，见陆槐序进来，默契的相对无言。
“陆哥哥，你来啦。”苏钰靠在枕头上，气色明显好了很多，连说话时的声音都比昨日更有气力。
陆槐序点头，“今天好点了？”
苏钰笑着点头。
吴瑛见状跟陆槐序打了声招呼，便识趣地离开，对苏钰说：“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来看你。”
临走前，动作幅度不大地冲苏钰摇了下手机，示意微信联系，苏钰微笑会意。
病房里只剩下陆槐序和苏钰两人。
陆槐序给苏钰倒了杯水，“我让人守在外面，不用担心别的事，不想吃医院的东西就让他们出去给你买。”
苏钰心里甜滋滋的，接过陆槐序递来的水，“陆哥哥，你陪我吃晚饭好吗？”
“嗯。”陆槐序翘着腿靠在椅背上，“这次的事，白孟夏不是有意的，我替她给你道歉。”
苏钰笑容一僵，握着水杯的手无意识收紧，心中刚才冒出来的那点甜蜜顿时荡然无存，她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我知道，我昨天情绪有点激动，让白小姐受委屈了。”
说着，她低下头，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没有再说话，陆槐序仿佛没察觉到一般，继续说道：“你能克服身体因素，告诉我以前那些事情，我很感激。”
苏钰轻轻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良久，苏钰试探着开口：“陆哥哥，你……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陆槐序眉心微皱，似是没想到苏钰会问这个问题，他声音微沉：“苏钰，我结婚了。”
“我不在乎！”苏钰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
“你现在不清醒。”
“我很清醒。”苏钰微微哽咽，“陆哥哥，你是嫌弃我吗？”
“没有。”陆槐序起身，“我先走了，你好好冷静一下。”
苏钰急急忙忙追上去，手里的水洒在被子上，她仿佛没有察觉似的，赤着脚追到门口，在陆槐序开门之前紧紧从背后抱住他，“陆哥哥，我不是故意跟别人……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我们还和从前一样。”
陆槐序扯开苏钰的手，转过身垂眸凝视着她，“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注定是错过了，我现在有妻子。”
他见苏钰光着脚，拧着眉，将女人打横抱起放回病床上，“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苏钰不甘心地看着陆槐序离开，眼神逐渐被怨恨所取代，都是白孟夏那个贱女人！
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替那贱人说话，苏钰拿出手机给吴瑛打电话，“瑛姐，就按你说的做。”
她要让白孟夏得到应有的教训，即便打从开始她就没打算生这孩子，可那毕竟是她肚子里的一块肉，借白孟夏的手让它消失了，她也应该付出点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