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远轻叹一声,其实陆槐序说的也没错,这庄园原本就是建来给陆家二老颐养天年的,只是没想到中途发生了那些事情,现在只有老太太一人住在这。
外人不知道这处地方是陆家的,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还专门派了人保护着,饮食起居和安全不用担心,只是老人家一个人住在这,难免寂寞些,他们又不能常来看望。
陆槐序想到那些事,面色逐渐紧绷,“让你帮我查的事怎么样了?”
听陆槐序提起此事,方明远也正色起来,“有点消息了,不过说人不在国内,有结果还要费一番功夫。”
陆槐序稍稍放心了些,“有劳你了。”
方明远立刻离陆槐序远了些,“别这样,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陆槐序懒得理他。
方明远犹豫片刻,试探地问道:“老陆,要是她真的已经不在了,你……”
陆槐序骤然收紧拳头,笃定道:“不会的,一定不会。”
见他如此,方明远遂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晚上两人在庄园里陪老太太吃了饭才离开,方明远回家,陆槐序回公司。
方明远知道他要回公司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嘲笑两句:“你就作吧,早晚有一天老婆跑了叫你没地方哭。”
“我有老婆。”陆槐序抬起眼皮,冷睨了方明远一眼,嗤笑一声,“你没有。”
方明远:……
这人老婆都快跑了,真不知道还在骄傲什么。
“对了,过两天有个拍卖会,拍卖品里有你老婆一幅画,你来不来?”方明远拉开车门,想到这件事又停下问他。
“不去。”陆槐序丢下这句话就上车,毫不犹豫踩下油门。
方明远耸了耸肩,无谓地勾唇,真他妈的硬气。
……
拍卖会是在两天后,因着是慈善拍卖,圈子里来了不少人,都想着搏个好名声。
方明远站在宴会厅里朝门口看,在即将开场的时候等来了陆槐序,以及他身旁那位娇滴滴的小情人。
方明远坐不住了,环顾四周,快步走到陆槐序面前,“你怎么……”
他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可对方却是一脸的无所谓,甚至歪着头低声安慰着苏钰,让她别怕。
方明远这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怪不得白孟夏要跟他离婚,真是活该!
苏钰低眉顺眼地挽着陆槐序的手臂,乖巧地站在他身旁。
自从两人上次不欢而散,陆槐序多日以来一句问候都没有,哪怕她主动到栾博士的私人诊所进行治疗,他都无动于衷。
好不容易,今日他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让她陪他参加一个慈善拍卖,她尽力扮演好小鸟依人的形象,生怕再惹得他不高兴。
拍卖官在主持台上开始做开场致词,大家纷纷入席,等拍卖品展出,开始竞拍。
拍卖品有古玩字画,珠宝首饰,艺术品等,有人为了慈善捐赠,有人为了名声捐赠,不管初衷如何,拍卖筹集来的钱款均由方家捐赠到贫困山区或者是捐赠给聋哑儿童。
方家多年以来一直坚持做慈善,在圈子内口碑一向很好,从不会出现诈捐、私吞钱款抑或是洗钱的情况。
本场有两幅艺术品,一幅是周岸青所作,另一幅就是白孟夏所作。
第一件拍卖品是傅太太捐赠的帝王绿翡翠手镯,成色极佳,由陆槐序以九千五百万高价拍得,现场一片哗然。
后排某个角落里,一双眼睛直直打量着陆槐序,眼神玩味。
白孟夏的作品名为《绿色的影像》,在周岸青的《天使》之后拍卖。
有人没拍到周岸青的画作,便卯足了劲儿想要挣得白孟夏的作品,价格越抬越高。
苏钰依偎在陆槐序身边,微微仰着头,贴在男人耳边低语道:“陆哥哥,这幅画我很喜欢,我可不可以……”
第26章 那又怎么样
那幅画陆槐序看着眼熟,却始终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
不过白孟夏画的画多了去了,家里各种各样的手稿成画都有,眼熟也正常。
“可以。”陆槐序没再多想就答应下来,他举起手边的号码牌竞价。
可不知是谁,像是与他作对似的,只要陆槐序举牌,对方便穷追不舍。
价格一点一点往上加,隐匿在阴影之中的人看不清样子,只能见到他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举牌的身姿。
也不知道他这么坚持,到底是为了他老婆还是为了身边那位小情人,那人勾唇,眼神望向不远处静坐着的女人,只等着看戏,不再举牌。
画作最终由陆槐序拍得,坐在他身旁的苏钰则笑得满面春风。
这次是在所有上流圈子的人前,陆槐序为她一掷千金,满足感和虚荣心爆棚,苏钰连小鸟依人也不装了,趾高气扬地跟在陆槐序身边,仿佛自己才是他的妻子,一时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所有拍卖品全部拍出,主办方邀请陆槐序到后台签字付款,翡翠手镯和画作成交后由范凌送回。
“您要看一眼东西吗?”拍卖官笑眯眯地,陆总简直就是行走的钞票啊。
陆槐序说不用了,苏钰却说:“陆哥哥,我想看一眼那幅画。”
陆槐序默许,拍卖官揭开画布,透过裱画框的玻璃,可以看见画上以几种不同绿色勾勒出的人像,一男一女横向靠在一匹马身上,身后是红绿的建筑物。
“谢谢你,陆哥哥。”玻璃上倒映出苏钰得意的眼神,轻声对陆槐序说道,“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陆槐序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眯着眼打量眼前的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既然没问题,那我就让人打包好,给您送回去。”拍卖官重新将画盖好,叫来工作人员打算用纸壳封起来。
“等等。”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
众人扭头,只见一身白裙的白孟夏站在接待室门口,面色清冷。
拍卖官看了眼陆槐序和苏钰,有些尴尬,“陆太太。”
白孟夏轻轻点了下头,算作回应,她迈步来到那幅画跟前,抬手轻轻揭开画布。
“这幅画是去年画的,是给你的生日礼物。”白孟夏又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跟谁说话。
这幅画是以两人在马场拍的照片为创作灵感,她耗时三个多月才完成,赶在陆槐序生日前一天完工,生日当天送给他,再后来就一直被放在储物间。
她前些日子去找颜料的时候无意中看见,拿出来的时候积了厚厚一层灰,想着反正都要离婚了,干脆捐出来算了,眼下却被他眼都不眨就拍下来送给苏钰。
陆槐序浑身一震,他终于想起来这幅画是在哪见过。
去年生日的时候,白孟夏确实送过自己一幅画,后来随手放到储物间,便没再管。
那时候他刚刚接到自港城传回的消息,心情很差,没兴趣过生日,白孟夏的热情让他整个人感到很累,疲于应对,又不想辜负她一片心意,打起精神随意敷衍了几下,这才作罢。
可既然是生日礼物,白孟夏又为什么要拿出来拍卖?
她现在就连这些和自己有关的回忆都不愿意留下了吗?
陆槐序心中的愧疚逐渐被愤怒取代,他面色逐渐变冷,“那又怎么样?”
白孟夏感觉心脏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眼眶微微发红,伸出右手在玻璃框上轻触,眼中的坚决一闪而过。
“砰——”的一声巨响,白孟夏随手拿起桌上拍卖的一方砚台,狠狠砸在玻璃框上。
在场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她揿开手里一直握着的打火机,扔在被砸开的画上。
第27章 追
火势蔓延的很快,苏钰被吓得大叫:“你干什么?快去拿灭火器啊!”
后半句是对着刚才来装画的工作人员说的。
白孟夏神情冷漠地看着地面上被火舌一点一点吞噬掉的画作,心里的疼痛感逐渐被淡漠取代,甚至是麻木。
“砚台的钱找他赔。”白孟夏指了指陆槐序,说罢也不管那人脸色有多难看,径直转身离开。
苏钰气得跳脚,明明今天她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扬眉吐气,结果全被白孟夏搅黄了。
她气恼地跺脚,用力抓住陆槐序的臂膀,“陆哥哥!”
陆槐序面容冷峻,此正心烦意乱,哪还有心思应付苏钰,语带警告:“行了。”
苏钰不敢惹怒陆槐序,只得悻悻闭嘴,可心里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白孟夏她凭什么!
当初明明是她先认识陆槐序的,自己只不过是离开了一段时间而已,那个女人趁虚而入,明明白孟夏才是第三者。
“我让范凌送你回去。”陆槐序的话把苏钰拉回现实,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追出去。
苏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表情写满了整张脸,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他就这么丢下自己,去追白孟夏,白白让那些人看了笑话。
苏钰整个胸腔里都充斥着愤怒,她一定不会放过白孟夏!
方明远听说了后面的动静,步履匆匆地赶过来,正碰上同样着急往外走的陆槐序。
“诶,我刚看见你老婆红着眼睛跑了,怎么回事?”方明远拉住陆槐序,想要好好询问一番,谁料却被那人甩开。
范凌跟在后面,方明远又拦住他的去路,“刚才发生什么了?”
范凌无奈,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一遍,方明远听完只觉得脑袋疼,这陆槐序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方公子,我得走了,陆总吩咐我送苏小姐回家。”范凌说着就要走。
方明远继续挡住路不让走,没好气道:“送个屁啊送,让她自己走。”
范凌:“……您别为难我。”
“我还就为难你了。”方明远随手抓了个服务生,“去跟那位苏小姐说,范凌跟我有正事,让她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拍卖会的场地是山顶的别墅,想要打车没那么容易,苏钰得知要自己想办法回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快炸了,直接控制不住发火,“你胡说八道什么?马上给我派辆车。”
服务生面色为难道:“这……车都被方公子派出去送客人了,实在是没有多的了。”
苏钰毫不犹豫,抬脚踹到服务生身上,手高高举起,正要打下去,身后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苏小姐这么动气做什么?”
她转身看着那人,眉心下意识皱起,“你……”
那人打断苏钰的话,“不知苏小姐肯不肯赏光,让我送你离开。”
苏钰哼笑一声,也不生气了,“走吧。”
……
陆槐序追出来只看见白孟夏上了出租车的背影,还没来得及追上去,车辆先他一步疾驰而去。
他开车回家,家里没人,打电话也没人接。
陆槐序乱了分寸,刚才在后厅他没控制好情绪,说了混账话,她离开的时候经过自己身边,他看见了她眼底盈然的泪光。
他此刻完全冷静不了,家里没人,他又连夜开车去了白家老宅,接待他的是管家谭叔。
谭叔年纪大了,前些年白文政给了他一大笔钱,想叫他回家好好养老,享些清福,不久前儿子儿媳带着孙儿出国,一个人实在孤单,又想念老先生,干脆回了白家。
“是姑爷吧。”谭叔披着外套给陆槐序开门,他在白孟夏的婚礼上见过他,是白孟夏带着他来敬酒,两人也只有那一面之缘。
陆槐序看着眼前的老人,想了几秒,没想起来,“您是?”
谭叔领着他进屋,自我介绍道:“我是白家的管家,姓谭,叫我谭叔就行了。”
“谭叔。”陆槐序语气急切,“白孟夏回家了吗?”
“没有啊。”谭叔面带惊讶,不久便反应过来,估计是小两口闹矛盾了,于是没忍住劝解两句:“夏夏这孩子心软,你把她找回来了哄几句,服个软就好了。”
第28章 恐惧
陆槐序听着谭叔的劝导,想起白孟夏以前说过,小的时候白文政和李茵然忙着打拼事业,没什么时间管她和白孟冬,兄妹俩自小大部分时间都是谭叔带的,与之感情很是深厚。
陆槐序生出些许敬意,微微颔首,“我知道,给您添麻烦了,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谭叔目送着陆槐序离开,轻叹一声,也不知道夏夏当年那么坚持要嫁的人,到底是对是错。
陆槐序不知道白孟夏平时跟谁走得近,也不知道她可能会去哪,从白家出来以后又去画廊,依旧没人,他能想到的两个地方都找了,白孟夏一点影子都没有,只能叫范凌去查监控。
范凌把有白孟夏身影的监控片段全部看了一遍,最后总结出:“太太从拍卖会场出来回了趟家拿证件,然后直奔机场,去南城了。”
陆槐序面前的电脑正好停顿在白孟夏进机场大厅的画面,他知道了白孟夏的去处,遂放下心来。
“陆总,要给您订机票吗?”范凌已经做好了订机票的准备。
陆槐序关掉监视器片段,“不用。”
让她去散散心也好,玩够了自然会回来,免得天天在家就惦记着离婚。
……
白孟夏从拍卖会场出来,不想要回家,她一点也不想看见陆槐序,他不肯签字离婚,两人见面只会有吵不完的架。
这段时间以来,基本上两人只要见面就会闹得不愉快,这样的日子白孟夏厌烦不已,前段时间跟南城一位搞艺术的作家有合作,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去看看。
白孟夏的航班半夜十二点抵达南城,来接机的是这边画廊派来的工作人员。
白孟夏上车后给了司机一个小区地址,是多年前白文政在这给李茵然买的房子,一直都没舍得卖,有派人定时打扫。
李茵然娘家在南城的一个小村庄,每每回娘家时不免奔波,有时带着白孟夏和白孟冬,三人住哪都不方便,白文政干脆在市区买了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供他们过来这边时休息用。
白孟夏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整个人筋疲力尽,洗完澡躺上床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一会儿是曾经和家人在这里相处的点点滴滴,一会儿又变成和陆槐序这三年的婚姻生活,再后来又是不久之前,他搂着苏钰,语气冰冷薄情的反问“那又怎么样”。
白孟夏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仿佛溺水的人一样,想要用力挣扎,可无论再怎么努力想要靠岸,都是徒劳无功。
白孟夏打开手机找了一部剧放着,想要借此分散注意力,设置了定时关闭,到时间自动停止播放,又重新打开,循环往复了三次,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陆槐序身边跟着肚子高高隆起的苏钰,对面站着同样大着肚子的她。
陆槐序毫不犹豫地找来医生,说要让她打掉孩子,他不会允许她生下他的孩子。
她被好多护士架进手术室,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用,直到被绑在手术台上注射了麻药,无法动弹,冰冷的仪器接近的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