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有想过一旦东窗事发,宋家和贺家会如何刁难江蔚。
恰是贺震华出手,才破了这个局。
既给了贺誉喘息冷静的时间,也给江蔚创造了退路。
贺誉掐了烟,紧绷的轮廓逐渐松弛下来。
江蔚悬起的心落了地,细声提醒了一句:“伯父的身体好像出了问题。”
贺誉:“苦肉计而已。”
“不像。他这两天咳嗽的很严重。”说完,江蔚眼眸一闪,故意补充:“你要是不想管,咱俩现在就走吧。”
贺誉眯眸,薄唇轻轻扬起,“故意的?”
江蔚佯装不懂,“故意什么?不是你说要带我走的?”
贺誉搂着她的腰捏了捏,“以退为进是吧?你跟老东西才认识几天,就向着他说话?”
第198章 宣泄
江蔚靠向男人,“我只向着你。而且我觉得伯父的身体真的不太好。”
谁都不能插手他们父子间的恩怨。
但恩怨之外,血脉相连。
贺震华的身份确实出了问题。
江蔚前天在他书房的纸篓里,看见过带血了纸巾。
贺誉如果真的恨贺震华,他大可以不用亲自过来。
江蔚相信他有无数种方法能让人把她从别墅里带走。
可他偏偏来了。
江蔚清楚,贺震华是想用她来打破这段僵化的父子关系。
而贺誉也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痛恨贺震华。
从刚才那句‘有病就去医院’足以窥见他的心思。
正如江蔚所想,贺誉没再提离开的事。
中午吃完饭,江蔚特意去了趟书房。
贺震华站在一排博古架前,没有回头,“阿誉走了?”
“没有。”江蔚道:“他在跟管家聊天。”
贺震华悠悠回头,“看来,你对他的影响确实很大。”
“我不这样认为。”江蔚笑了笑:“伯父,您真以为凭我三言两语就能让他改变主意吗?”
贺震华和江蔚四目相对。
片刻后,贺震华眉心舒展,“我倒是有些理解,阿誉为什么对你情有独钟了。”
江蔚神色一窘,被长辈这样调侃,顿时有点不自在。
贺震华:“那天让人把你带过来,希望没吓到你。”
江蔚:“不会,我知道您并无恶意,都能理解。”
“去吧,陪他在附近逛逛,如果他想走……也随他。”
江蔚深深看了眼贺震华,微微欠身,离开了书房。
如果这是一场父子间的较量,从开始贺震华就没想逼迫贺誉。
可能是人老了,挂念亲情。
贺震华的妥协一定程度上融化了贺誉的锋芒。
虽然他们父子二人仍无法平心静气地交流。
但贺誉当晚留宿在别墅,也释放了缓和关系的信号。
接下来的三天,贺震华在江蔚和贺誉的陪同下,主动去医院接受了检查。
管家全程陪同,看到这一幕,险些老泪纵横。
第三天,贺震华的检查结果出来。
肺癌,是早期,病灶没有转移扩散。
通过微创手术切除手术是有机会治愈的。
贺震华似乎并不意外,淡定地与主治医生讨论治疗方案。
贺誉薄唇紧抿,眸底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愠色。
出了病房,贺誉冷鸷地问管家,“他病了这么久,一直没有做过检查?”
管家讪讪地搓手,“先生的脾气您知道,他不想做的事,谁都勉强不了。”
“徐英呢?”
徐英就是徐女士。
管家闻言,怅然地道:“先生知道您介意夫、徐女士,您来之前,就派她回国了。”
贺誉面色冷峻了几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对徐女士确实有芥蒂。
也曾让人调查过徐女士是否插足贺震华和母亲的婚姻。
但资料显示,徐女士是在母亲去世的第二年才跟贺震华正式在一起。
而且这么多年来,无儿无女,对贺震华也算一心一意。
可徐女士并不无辜。
她无法为儿女谋取什么,可她有兄弟姊妹。
九号公馆的徐茂,就是她的哥哥。
这些年徐女士帮着贺震华操持海外的业务,暗中帮衬徐家人,早已不是秘密。
包括三年前替贺誉挑选联姻对象,也不是没有私心的。
贺誉让管家去照顾贺震华,自己来到楼下抽烟。
是与非,生与死,孰轻孰重,人心都有一杆秤。
再恨,再怨,那也是他的父亲。
贺誉终究做不到无动于衷。
当晚,一行几人回了别墅。
江蔚倒了两杯酒,拉着贺誉去了阳光房。
别墅的夜晚很安静。
阳光房的玻璃吊顶能清楚地看到闪熠的星辰。
江蔚说:“你留下吧,伯父这样的情况,身边不能没人。”
贺誉:“十几个佣人,能照顾好他。”
“佣人再多,也不是亲人。”
“呵,他是成心拿身体当筹码。”
“可你还是心软了。”
贺震华多了解贺誉,他赌的就是贺誉不会坐视不理。
破釜沉舟也好,孤注一掷也罢。
贺震华赌赢了。
贺誉灌了一大口酒,目光沉沉地望着远处,“他不是个好父亲。”
江蔚感同身受,“我的父亲,还不如伯父。”
贺震华虽风流成性,起码还有一丝为人父的良知。
单凭这一点,就胜过沈军生千万倍。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江蔚喝了口酒,望着夜空呢喃,“可是,人生这么短,我希望你别让自己留遗憾。”
贺誉闭了闭眼,一把拉过隔座的江蔚抱在怀里,用力地深吻她。
男人的动作并不温柔。
江蔚单手捧着他的脸,另一手在他背后轻轻摩挲安抚。
女人的配合给了贺誉极大的安慰。
从阳光房到卧室,彼此吻了一路。
最终亲密无间,不分你我。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压抑的情绪宣泄出来。
直到后半夜,月亮变换了位置,江蔚睡去前,好像听到有人在耳边说了三个字。
可她太累太困,没听清那三个字究竟是‘谢谢你’,还是‘我爱你’。
也许,都有。
第199章 识相
过了三天。
江蔚从三藩市启程回国。
机场。
商务车内,贺誉偏头看着江蔚,声音低沉:“我会尽快回去。”
江蔚握着他的手,“你不用着急,好不容易见了面,多陪陪他。”
“他用不着我陪。”
“你就嘴硬吧。”
江蔚笑着挖苦他。
虽然父子俩之间的嫌隙并没有完全的消除。
但贺誉跟贺震华的相处模式,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
江蔚打开自动门,下车时,贺誉又拉住她的胳膊,“飞机落地给我打个电话。”
“知道了。”
江蔚推着皮箱走进了机场大厅。
徐曼和墨擎已经等候多时。
瞧见江蔚走来,墨擎打趣,“他现在这么黏人?又不是生离死别,墨迹什么呢?”
江蔚瞥他一眼,“你怎么有空过来?”
“我闲的!”墨擎拍了下她的肩膀,“赶紧走吧,下次回来记得去纽城逛逛,省得老爷子念叨。”
江蔚有些愧疚,“下次一定。”
这次来三藩市时间紧迫,没能去纽城探望墨叔。
除了贺誉父子的事,后面这几天江蔚都跟合作方在洽谈。
经过深入沟通,江蔚了解了更多的细节。
贺震华控股的这家公司,主动让利,给瑞丰的持股比例超过了行业水平。
她本想按照行业标准执行,但贺震华的一番话让江蔚无法拒绝。
——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以后都是一家人,拿着吧。
江蔚当时听到这话脸都红了。
贺震华的示好,江蔚确实不能推拒。
就连她的行李箱里,现在还放着整个贺氏家族的成员资料。
这些都是贺震华给她的。
她在别墅的头两天,看了一部分。
一边惊叹于贺氏家族的体量,一边感激贺震华三年前的帮助。
如果没有她在国外的这段历练和时运,想跟贺誉携手并进,难度系数堪比登天。
另一边。
贺誉从机场直接去了医院。
贺震华已经入住VIP病房,各项检查结束后,就会进行微创手术。
“人送走了?”
贺誉坐在沙发上,双腿叠起,“嗯,国内积压的工作太多,她不能久留。”
贺震华呷了口茶,“她要是留下,我反倒觉得不合适。年轻人事业为主,这方面我很赞同。”
贺誉抿唇,默了两秒,开门见山,“当年……为什么要帮她?”
这个疑问他想了几天也没想明白。
那段时间正是他们父子关系持续僵化的阶段。
不然,他不会想不到是他送走的江蔚。
贺震华放下茶杯,转身跟贺誉对视,“平心而论,我出手并不是为了帮她。”
“那时你跟贺诚明争暗斗到了白热化的地步,男人拼事业,不能因为女人畏手畏脚。”
“送走她,只是为了不让她再影响你,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只不过我低估了她的韧劲,凭一己之力在纽城站住脚,这也是她让我惊喜的地方。”
这才是贺震华送走江蔚的初衷。
想当初,没钱没权没人脉的一对母女,在国际金融中心想要立足是何等难事。
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只要把人送走,不影响他的儿子就行了。
浸淫商场多年的老者,心如磐石,哪会随便发善心。
当初没把她们母女丢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而这些,他不需要贺誉知晓。
恰恰是当初的一念之差,才有了今日的因果。
一天后。
江蔚回到了榕城。
从这天开始,她跟贺誉也开启了异地恋模式。
由于隔着时差,两人只有早上或者晚上能打电话或者视频联系。
江蔚每天早上醒来,第一时间就拿出手机看消息。
这种感觉既令人期待,又无形中加深了思念的厚度。
转眼,半个月过去,七月中旬了。
周三这天。
江蔚处理完几份文件,廖楠就给她打来了电话。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江蔚挑眉,“亲缘关系?”
“是父子。”廖楠依旧惜字如金。
江蔚手指在桌上点了点,“鉴定给我一份,尾款一会打给你。”
廖楠:“期待下次合作,九折。”
江蔚失笑,“希望没有下次。”
廖楠直接把电话挂了。
私家侦探这个行业本就是灰色地带。
万不得已,没人愿意用这种方式找证据。
江蔚可不希望还有下次。
周五,转眼就到。
军生地产上市周年庆在榕城大厦顶楼举行。
瑞丰集团也收到了邀请函。
江蔚带着徐曼于五点抵达会场。
沈知嫣在人群中享受着恭维。
陡然看到江蔚,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她来做什么?”
身边几个军生地产的高管循声看去。
有人答道:“瑞丰的江总在我们的邀请之列,今天能过来也是给足了面子。”
沈知嫣冷哼,“她的面子还没那么大。”
几个高管面面相觑,对沈知嫣的说辞不大满意。
身为军生地产的大小姐,说话办事太不注重大局。
如今军生地产的这群高管,都是沈军生一手提拔的肱骨大臣。
他们各个都有股份,可沈知嫣对他们丝毫不敬重,整日颐指气使,导致不少人心存不满,积怨颇深。
另一边,江蔚跟徐曼遇见几个生意伙伴。
几个人凑在一起闲聊。
江蔚借机去了趟洗手间。
刚绕过拐角,背后就传来呼唤,“江蔚,你站住。”
江蔚回身,“有事?”
沈知嫣双手环胸,眼神非常轻蔑地打量她,“今天的场合不欢迎你,赶紧滚。”
“欢不欢迎,你说了算?”
“当然,这是我家的庆功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看见军生地产上市了,又想回来认亲?我告诉你,别做美梦,门都没有。”
“认亲?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江蔚似笑非笑,颇为怜悯地看着沈知嫣。
究竟是谁想认亲,还不知道呢。
“江蔚,识相点,你就……”
话未落——
“你算老几,也配让她识相?”
一道冷厉低沉的讽刺从旁边的休息室传来。
人未至,声先到。
随着休息室的门打开,挺拔俊美的男人从里面踱步而出。
他的身后还跟着脸色阴沉的沈军生。
第200章 掌掴
江蔚望着西装革履的男人,有片刻的恍惚。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誉来到江蔚身边,勾着她的腰搂到怀里。
旋即,男人深邃幽暗的眸不乏攻击性地看向了沈知嫣,“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沈知嫣面色挂不住,不想低头,又不敢冲撞贺誉。
尤其沈知嫣还对贺誉存着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会儿看到他搂着江蔚,更是气得牙根痒痒。
“誉哥,你别被她骗了,她……”
贺誉直视着沈知嫣,口吻异常冷漠,“注意你的言辞,我和你不熟,你还不够格叫我誉哥。”
沈知嫣的脸色一点点泛白。
沈军生从旁走来,抬手一巴掌就甩在了她的脸上,“混账,我跟你说过什么,今天这场合你给我闹事,我看你是无法无天了。”
沈知嫣的半张脸瞬间浮现出巴掌印。
当着江蔚的面被打,这对沈知嫣来说无异于羞辱。
可动手的人是她父亲,她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