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惊醒,赶紧用手去抹开被打湿的菜单的一角。
“没关系,这本只是草稿。”陆迦南抽出她手里的画册。
“我本来也还想再等等,不过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必要留悬念了。”江菀柔用手指揩去了脸上的泪水。
她松开陆迦南的手臂,朝着沙发走去,勾起了丢在其上的挎包肩带,打开包之后从里面取出一个单片文件夹,微微举高轻轻晃了晃,“原本打算明天再用邮箱发给你的。”
“这是什么?”陆迦南伸手接过,将里面的纸张抽出。
他浏览了一遍其上的内容,轻松的笑容渐渐变得收敛,表情稍显严肃,“所以这是你的最终答案?”
江菀柔交给他的是一份企业合作备忘录,江南稻同意以部分股权转让为前提和如园进行企业合作的洽谈,但保留老字号相关的商标权。
“白纸黑字,有亲笔签名和公司盖章,还不够?”
“我知道这是爷爷单方面提出来的方案。如果是出于这一层面的考虑,我会再去说服爷爷,你不要因为觉得有负担就勉强自己。”
“咨询公司发过来的合作方案可行性评估报告,你看过了吗?”
从十二月底通过陆以诺的筛选委托咨询公司开始,直到上周五收到对方发来正式版本报告,江菀柔差不多等了两个月。
作为中立的第三方评估机构,咨询公司并没有给出主观的接受或反对股权转让方案的结论。对方只负责信息的整合,至于最终的决策权,还是在作为当事人的如园和江南稻。
“看过了。”陆迦南点点头,报告内容非常详实,也很客观。
“我不是因为爷爷的压力才做出这个决定的。”江菀柔坚决地摇了摇头,“虽然我私心里并不想承认,但是如果能把部分股权和转让给更有实力和经验的如园,今后一定会获取更大的发展空间吧。”
“从客观条件来说,我觉得是。”陆迦南也不得不承认,爷爷的眼光还是毒辣的,这确实是一桩极有可能实现双赢的交易。
只不过爷爷在没有预警的情况下特意避开他和江菀柔先行试探岳父和岳母对股权转让方案的态度,让他生出了不少愧疚。他这才拉下脸,一路追到伦敦向江菀柔道歉。
从以诺那儿听说江菀柔要委托咨询公司进行正式评估时,他本以为她是想借此驳回爷爷提出的方案,毕竟前期的计划书是由如园单方制作的、显然对己方更加有利的版本。
因此,他对江菀柔小小的抗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她的本心并非如他所想。
江菀柔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继续说道,“最近这两个多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想了很多,关于我到底想做什么,又到底能做什么。”
“我知道江南稻对你来说很重要。”
“没错,”江菀柔点点头,“所以,我希望保留商标经营权,只转让部分股权。如果这样,你能接受吗?”
“你还留了一手。”陆迦南嘴上嗔怪,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意。
到底是同床共枕的人,她的心思确实如他所想。
“资金固然重要,但如果连立身之本都没有,那其他不过都是空中楼阁罢了。”
“我明白。”
“抱歉,我一直都是这么俗气地把钱挂在嘴边呢。”
“那我岂不是更俗气?不仅把钱挂在嘴边,还倒贴,你要吗?”
“你也知道,对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儿,我向来都是照单全收。”
“也是,你不仅收了我的钱,还收了我的人。”陆迦南伸手握住江菀柔的手,按在自己跳动的心脏前,“还有这里,也负责到底,一起收了吧。”
“我们果然当不了彼此的白月光。”江菀柔抽出手,抚上了他的脸颊,轻轻摩挲着,灵巧地继续向他的脖颈滑去,“万物生长靠太阳,你还是安安心心当我最需要的小太阳吧。”
“乐意之至。”陆迦南轻笑着,低下头抵住了她的额头,缱绻的吻融化了一冬的落雪。
(正文完,晋江文学城独家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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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在疫情期间忽然想写文,但多年未看网文,也没有特意扒榜,被攒杀之后一度就放弃了。
今年不知怎地重新燃起了写文的心,忽然想到两年前写过一批美食文,这就是这本的灵感源点啦。
初衷想描述一对温暖的饮食男女的故事,排除掉前期某些浮夸的设定,我觉得想表达的东西基本上都有涉及到。
迦南美地是圣经中的promised land,是神赐予人类的流奶与蜜之地。
男主取此名,是希望他能称为女主的归属之地,包容、丰富、充满力量且怀有盼望。
女主的名字有草木繁茂之意,植物的生长离不开肥沃的土地。
受霸总风背景预设的影响,起初想塑造狂炫酷霸拽和呛口小辣椒的CP,但事实证明,真的不要挑战从不擅长的方向入手啊。如果人物性格前后不统一,还请见谅。
一开始吃不准能写到什么样的深度,因此在背景设定上尽量给主角安排了较为顺遂的人生经历,限制了很多人性深处挖掘的可能性,以后可能会去尝试更多类型。
随着事业线和感情线的展开,人设好像自己渐渐立起来了。相比造物主式的写作,聆听人物的心声并将其呈现出来成了更重要的功课。
我想,这大概也是写作过程中最令人期待和澎湃的一环吧。
这本应该算我严格意义上第一本完整码完的故事,几次想就此打住,但又有什么推着自己继续。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要保持大脑高速运转的模式,比平时累很多,就像回到了学生时代考试周。
单机码了三个月的字,夜越熬越晚,眼袋越来越重,痘痘越长越多。
写文的过程痛并快乐着,真的好担心头秃啊,请大家珍惜一头秀发。
身心俱疲,真的是真心俱疲啊,接下来一段时间需要好好休整一下。
不过,也有了一些短篇的构思。在开下一部预收之前,应该会抽空写一些小短篇,敬请关注。
关于这本,还会有一些番外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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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小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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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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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差五分,薛禹城打来电话,还有五分钟到小区门口。
杨纾凛简单拾掇了一下,直接换鞋出门。
走到大门口不多一会儿,远远见到薛禹城的车驶了过来。
周一到周五是连轴转的社畜日常,周六在家补觉,周日刷剧写稿,杨纾凛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和朋友出门逛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昨天下班回家路上,她想起这个周末要去看完生完宝宝才出月子的江菀柔,顺嘴就问薛禹城要不要一起。
作为陆迦南的好哥们儿,薛禹城的答案自然是好。
坐上车之后,杨纾凛见GPS导航仪上显示的地址并非陆迦南家,“我们现在去哪儿?”
“盛隆百货。”
“去那儿干嘛?”
“你说,该给新手爸妈买点儿什么呢?”
“你问我一个没生过娃的,我也没谱。都说了让你和我一样包个红包就得了,这样我们还能统一一下。你怎么这么讲究呢?”
杨纾凛一边嗔怪,一边打开手机,在搜索栏输入了新生儿、礼物的关键词。
“红包是红包,礼物是礼物,总觉得上门做客空着手怪怪的,还是得买点儿什么。我想看看茶具或餐具,家里都能用上。”薛禹城轻踩刹车,在路口的红灯前停下。
“礼轻情意重,只要是朋友送的,什么都好,他俩不讲究。”
“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呗,反正时间还早。”
“难得你这么上心。”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薛禹城转头看向她,“你觉得我对谁不上心?”
“没有没有,随口一说。你对谁都好!”杨纾凛赶紧敷衍过去。
到达百货商店后,两人研究了一下指示牌,直奔七楼的进口家居用品柜台。
薛禹城指了指东边的两个专柜,“先看看那两个牌子吧。”
杨纾凛跟在他身后,从顶级餐具专柜琳琅满目的锅碗瓢盆之间穿行而过。
柜姐娴熟地将刚到货的新款进口茶具在薛禹城面前一字排开。
“先生,这三款都是今年冬天的热门图案,由英国和日本知名设计师联名推出,风格百搭。不管是中式风还是欧式风的餐厅,都很衬。”
精致优雅的欧式宫廷风与简约独特的日系和风完美融合,洁白的骨瓷晶莹温润,镶嵌着金丝滚边,线条流畅。
先前还磨磨蹭蹭不愿意下车的杨纾凛很快就打脸了。她弯腰凑近,仔细观察,专注得仿佛在欣赏艺术品。
“这也太好看了吧。”
“这几款都是我们专柜的人气爆款,入哪款都不亏。”
“你们有推荐吗?”杨纾凛陷入了选择困难症,纠结起来。
“小姐,平时在家里是您做饭吗?这个主要还是根据客人的个人审美。”
“是买来送给朋友的。”杨纾凛自动忽略了她和薛禹城被柜姐误认为小夫妻的情况,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陆迦南系着围裙将美味佳肴装盘端上餐桌的场景,以及他们家餐厅的装修风格。
薛禹城站在一旁,见她举棋不定,开口道:“要不拿蓝色那套吧,挺适合。”
“我还没想好呢。”
戴着白色手套的柜姐托住餐盘抬高,以便客人确认有无任何瑕疵。
杨纾凛就着灯光细致地观察尺寸、花色和配饰。
“你不是说,只要是朋友送的,什么都可以吗?”
“也是,那就这个吧。”她向柜姐指了指面前蓝色的套装,转身朝向一旁的薛禹城,“我还以为直男眼中没有美丑之分,什么都一样呢。”
“我对自己的审美水平还是有些自信的。”
“我再看看其他的哈。”杨纾凛继续流连在展示柜台前,注意到角落里一壶圆圆的酱油标价280,猛吸了一口气。
她回到陈列的餐盘前,仔细数了数,个、十、百、千、万。
“不好意思,请等一下,”她打断了正在向平板上输入用户信息的柜姐,“你家一点儿优惠都没有?”
“小姐,不好意思。这是季度新款,没有折扣。如果买第二套,我们可以给您九折。或者,这边还有打九五折的秋季款。”
“唔,麻烦计算器借我一下。”
杨纾凛纤长的手指在计算器上舞动,劈里啪啦输入一串数字,又狂刷手机一顿操作。
“帮我换成珐琅彩这套吧。”
“为什么要换?”薛禹城从旁边凑上来,“我付钱。”
“你不是喊我来当参谋的吗?我替菀柔做主了。”她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珐琅彩餐盘检查成色,“你不懂我们经济适用女的世界,相比虚头花脑的外表,性价比最高的东西才最深得我们的心。”
“真的?”薛禹城半信半疑。
“你放心,菀柔要是知道这套用了优惠,绝对满意。我以妹妹和闺蜜的双重身份打包票。”
“那好吧,”他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有钱也不是这么胡乱花的,你是冤大头么你?”杨纾凛小声嘀咕了一句。
“刚刚你不是也说蓝的好嘛。”
“那我是不是也该买点儿什么?”
“你不是说你有红包就够了嘛。”
杨纾凛被怼到心塞,懒得再搭理他。
母婴专柜正好就在同一层,还是去看一眼。
一路上口口声声嚷着不爱逛街的杨纾凛在偌大的商场里渐渐就挪不动道儿了。
“现在的婴儿专柜怎么都这么洋气。”她一边从衣架上取下毛茸茸的冬款睡衣,一边在镜子前的塑料模特儿身上比划,“我都快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
“我也第一次逛婴幼儿产品,”薛禹城拿起了货架上粉色的小靴子,在手上掂量着,“还挺长见识。”
“你喜欢小孩子吗?”杨纾凛在镜子前转身,问一旁的薛禹城。
“说实话,我不是很能get到孩子的可爱。不过既然大家都觉得小孩子可爱,只能说明我是少数派了。”
“如果是自己的孩子呢?”
“自己的肯定无论怎么吵闹,都觉得无比可爱吧。但是,那已经是主观层面的情感了,不是我们现在说的这种情况吧。”
“可是,一般还是会要孩子的吧。就像我哥和菀柔,菀柔以前其实也不怎么喜欢孩子的。”
“如果结婚,大多数情况确实会。不过,这个主要还是看夫妻两个人的意愿吧。”
“所以,对你来说没有孩子也无所谓咯?”
“你追着我问这个做什么?”
“就随便问问呀,你这么紧张干嘛?我这不是给你预演一下嘛,毕竟我们是去看小baby。”
事实证明,男人都是口是心非。
一个小时之后,杨纾凛就见识到了薛禹城将来沦为女儿奴的潜质。
此时此刻,他和陆迦南两个大男人正在卧室守着睡眼惺忪的陆恩柠寸步不离,她和江菀柔则瘫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人一手捧着一盘削好的应季水果。
“你俩是怎么想着一起来的?而且今天来,昨晚才和我们讲。”江菀柔单手托腮,抬眼瞧了一眼房门虚掩的客卧。
原本的客卧已经被陆迦南开辟成了陆恩柠在一楼的根据地。
“因为是昨晚才临时决定的。”
“我最近一直很好奇,”江菀柔压低声音,“你们两个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如你所见,站在同一革命阵线上的亲密战友。”
“什么鬼?你俩是中学生吗?搞什么攻守同盟?”
“这样不是挺好嘛。”杨纾凛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卧姿,整个人就是大写的摆烂,“我爸妈和他爸妈也不用费心费力地给我们安排相亲了,省得浪费我的时间、我的金钱。”
最近,杨纾凛的父母似乎已经默认她和薛禹城是一对,暂时停止了对她的相亲炮轰。
实际情况却是,这两个人只是在反相亲反内卷一事上达成了共识,互为挡箭牌。
被问起来,就是有对象了,单位同事。
没人问的时候,就是自由自在的单身贵族。
“我说,你能不能稍微有点儿危机意识?”
“要什么危机意识?”杨纾凛远远地朝着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又没说喜欢我,难道我还要上赶着扑上去?”
“他都肯为了你推掉相亲了,你主动一点会死吗?”
“怎么就是为了我?他也是受益者,好吗?”
“好吧,你俩就这么着焊死吧,别再霍霍别人了。”江菀柔满眼都是恨铁不成钢的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