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母摆手,“小竺,不是让你教他中文,是要教他……哎呀……就是中文的意思!”
竺萱不懂,不还是中文吗?
引得束父束母当场给她表演了一段小剧场。
束母从手袋里拿出一个红包,对束南说,“现在我扮成你,你爸扮成领导。你好好看着。”又对竺萱说,“小竺你也好好看一下。”
小剧场开始。
束母把红包推到束父面前,眉开眼笑:领导,笑纳啊。
一旁的ABC熊娃果然不懂了,“等等,‘笑纳’是什么意思?”
被打断的束母拍了束南一下,“别插嘴,先听着!”
束父看见红包,配合地把脸一板:小束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束母一秒变怂:没什么意思,就是意思意思。
束父哦了一声,手上摸着下巴根本不存在的胡须:你这就不够意思了。
束母狗腿地笑:领导,小意思小意思。
束父把桌上红包收了起来:你这人可真有意思。
束母笑得像朵花:谢谢领导懂我的意思。今天冒犯了,是我不好意思。
这下,灵魂拷问来了,以上这些‘意思’是什么意思?
小剧场结束,竺萱深陷在中文博大精深的震撼里,束母抿了一口咖啡,瓷杯放下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竺萱偷看身旁的ABC,明显一副被难到、被震撼到了的表情。
束母对竺萱说,“小竺,你以后就教束南这些东西,一些中文的内里含义,还有生意场上的一些人情世故都教给他。以后做生意给上面送礼,不懂这些就吃亏了!”
束父在一旁插话,“你们年轻人的那些流行语也教给他,什么给力啊扑街啊。对了,还有马子!”
束母脸上一红,拍了束父的手一下,对竺萱解释,“上次,家中请客,他的老战友说我年轻时就是老束的马子。束南那晚问我,你不是horse,爸爸的朋友为什么说你是horse。这让我怎么跟他解释?”
竺萱有点为难,你都不好解释了,我这个外人就更不好解释了。
一旁ABC求知欲旺盛的狗狗眼,让竺萱一时有点恍惚,想起高中的时候,重宴为了阻止其他同学对她有非分之想,提醒对方,她是他的马子。
想起周重宴,竺萱愣神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答应给束南补习,束父束母出手大方,给的补习费很高,让她好好教。
束南注意着身旁的竺萱,她的侧脸姣好,笑起来右嘴角上有个小酒窝,穿着简单的白t,露出的手臂和脖颈很白很细,他对她很有好感。
竺萱给束南补习了一段时间,过程超级顺利,他风趣幽默,相处起来不累,时间长了,两人友谊渐长。
这一天晚上下课,束南突然向竺萱表白,狗狗眼里带着希冀的光亮,“竺萱,你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
听得竺萱一愣,脑海里闪过那句经典的话——亏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只想着睡我。
她下意识摇头并给束南发了好人卡。
束南的眼里情意灼灼,“竺萱,你说我是好人,我要是好人的话,那就请你帮帮好人,假扮我女朋友一段时间。我爸妈最近一直逼我去见一个领导的女儿,我快烦死了。”
竺萱摇头,“这样不好。”
束父束母对她很不错,她不想欺骗他们。
束南想起竺萱那个接近家徒四壁,空空荡荡的家,“这样吧,我给你钱,我雇你假扮我女朋友。真的真的,你要多少钱,你提吧。”
竺萱确实缺钱,因为她在努力赚钱、努力存钱,想要存到一百万还给周重宴,当初她用不清不白的手段诈来的钱,她现在一定要用干干净净赚来的钱还给他。
过了几天,竺萱架不住束南的软磨硬泡和诸多保证,勉强答应当他假女友,“不过说好哦,只是应付你爸妈给你介绍对象,别的事情可不许拖我下水。还有,不要再提给我钱的事,我们是朋友。”
要是束南长了尾巴,估计现在一定在身后狂摇,他笑的时候一口白牙,眼睛里像是盛满了光,搂过竺萱的肩膀,吧唧一口,亲昵地亲在她的侧脸上。
竺萱猝不及防被亲了一口,她捂着脸,蹙眉提醒他,“再教你一件事,在中国,朋友和朋友之间是不亲脸的,也不亲脸上任何地方的。”
束南兴高采烈,点头,“好的,女朋友!”
“……”竺萱突然有种惹祸上身的感觉。
……
竺萱和束南结束通话后,回到林先生身边,他端着酒杯要去交际,看她来了,“我可以搂你的腰吗?”
竺萱收了钱,不能没有职业道德,她笑着点头,即使笑意没到眼睛里,“可以。”
两人穿梭在各色锦衣华服的人群里,竺萱长了些见识,林先生不愧是做生意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一把好手,不过,如果交际对象是老外的话,他就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林先生深觉失策,他应该带个翻译来的,没想到身边的竺萱已经在帮他翻译了,思维清晰,语言流利,对答如流。
对上林先生讶异的眼神,竺萱笑了笑,“我不像是会英语的吗?”
林先生还没回答,一楼宴会厅厚重华贵的木门被打开,人群里的宾客开始蠢蠢欲动,有人激动不已,私下议论开了,“明珠集团回国的那位是不是?是哥哥还是弟弟?”
有人消息灵通,“是弟弟,回来接班的。”
有人难掩兴奋,“上次我和他见过一面,长得很帅!妥妥的高富帅!”
“真的啊!能帮我引见一下吗?”
“啊?听说那人冷的一比,脾气坏的很,把女人看成没的。”
“真的吗?那他怎么今天搂着一个?他有女朋友啦?”
林先生被这种激动的气氛感染,跃跃欲试,仿佛看见长着翅膀的小钱钱飞进口袋,他紧张时把身边竺萱搂得更紧,“待会我们得过去和这位小周总聊聊。”
第3章 两人宴会重逢
小周总?
竺萱不明所以地抬眼,于是,隔着璀璨的灯光、无数的人群和美酒佳肴,跨越了四年日日夜夜漫长的无望的想念和懊悔,痛苦的情绪堆叠积压,她看见了他,她最爱的男人。
没想到,再次和他相见,竟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形下。
此时,周重宴也望过来。
竺萱和周重宴对视,她想象过无数次再见到周重宴的场景,可是没有一种是今天这样的,她被别的男人搂着腰,一群人像追随太阳一样地看着他和另一个女人。
在一众和周重宴攀关系讲交情的交际人群里,林先生窥得先机,搂着竺萱,“我们过去聊聊。”
两人走到这一对俊男靓女面前,竺萱和林先生一高挑一矮粗的配置着实有点惹眼,惹得周重宴身旁的女人噗嗤一声,随即捂嘴轻笑。
竺萱看着周重宴身边的女人娇娇叫了他一声周,她拉着周重宴的西装外套,仰头和他小声说了一句话,对着他的眼睛吃吃地笑个不停。
竺萱垂下眼睛,落寞难掩。
身旁的林先生长袖善舞,想和周重宴谈集团承接货运的生意,正滔滔不绝地说着宏远蓝图。
周重宴听了一会儿,对他身边的竺萱兴趣更大,“林总,这位小姐是?”
林先生有意给竺萱留点颜面,“这是我们公司的翻译小竺。”
“是吗?”周重宴眼神落在林总搂着竺萱腰的那只手上,他不免讥笑,“原来林总会搂着你们家的翻译啊?都是男人,说谎没意思。”
“雇的雇的。”林先生松开手,他不想得罪这位财神爷,他随即在周重宴的强大气场前丢盔弃甲,老实作答,“女性伴游、女性伴游。”
周重宴哦了一声,听在竺萱的耳里轻飘飘的,有点可惜又有点意料之中的味道,就像是在我眼里你是这样一个人,水落石出,你真的就是这样一个人。
林总提议,“小周总,我们喝个咖啡细谈?”
周重宴颔首,“可以。”
说完,周重宴往一旁的沙发走,林先生想跟上周重宴牵着费柠的一群人的脚步,可他又停下来拉住呆立的竺萱,“小竺,你先回去,晚点我让你的经纪把钱给你。”
竺萱彼时脸上火辣辣的,从心烧到脸上,整个人失语,愣愣地对他点头。
一群人走远,竺萱站在原地,周围穿梭着端着酒杯的往来人群,她那种一夕之间什么都没有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千方百计不想这么不堪的,可是,到头来好像更加不堪。
竺萱静静地走回位置拿自己的包,推开宴会厅的侧门走了,没看见身后一直追随她的目光。
高跟鞋叩击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竺萱居然在酒店大堂时看见了束南,她的手包抱在胸口,“不是说十点吗?这还没到十点呢。”
束南被今晚穿黑色礼服的竺萱惊艳了一把,她的长发曼丽,优雅妩媚,他手里拿着一把伞,“下雨了,我早点过来接你,我的车停在外面。”
竺萱道谢,强打精神,“那快点回我家,你别太累了,我们还要补习呢。”
两人走没几步,束南体贴地脱下自己的外套,长臂环着竺萱的腰,手把手地给她穿上。
竺萱没和束南靠得这么近过,稍稍退步,有些不习惯,“我自己来就好。”
“把手伸进来。”束南置若罔闻,直到给竺萱拉上外套的拉链,他振振有词,“外面冷,你要是生病就没办法给我补习了。”
他这时候才发现,“竺萱,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竺萱眨眨眼睛,笑得勉强,“哦,可能风迷眼睛了。”
周重宴答应和林总详谈,在沙发上坐下的他,眼神始终追随着竺萱,她先回位置拿包,然后消失在门板后离开。
周重宴肆无忌惮,如饥似渴地看着竺萱。
自两人分手后,他只允许自己在某些时刻想起竺萱,入夜时,醉酒时,独自一个人时,灯火阑珊处时,对她,他躲得过对酒当歌的夜,躲不过四下无人的街。
费柠装作看不见周重宴走神时微红的眼睛,亲昵搂着他的手臂,企图唤回他,“周,林总的方案很翔实,你可以考虑一下。”
林先生的嘴角都笑酸了,“是的呢,我们还有货运的这个……”
在周重宴的生活里,没有一丝竺萱这个前女友的痕迹,可只有他知道,在他生活的阴影里,除了竺萱还是竺萱,心里千百次呐喊的名字都是竺萱,他快把自己逼疯了。
周重宴腾地一下站起来,“我有点事,失陪了。”
费柠和林先生被惊了一下,只看见周重宴迈开长腿,西服的下摆被风带起来,他从侧门追了出去。
林总不解,“这是怎么了?”
费柠叫了周重宴一声,他没有回头,她只能跟着追出去。
酒店大堂里的一双影子,追出来的周重宴看着束南把竺萱拢进怀里,亲昵地给她穿上自己的外套。
……
以前高中课业繁重,周重宴和竺萱晚自习溜出去看电影,黑漆漆的电影院里,她觉得冷,他把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他个子高,她穿起来袖子太长下摆太长,他喝可乐,“像鸭子,你嘎一下,让我看看像不像。”
竺萱配合地嘎了一声,凑过来吮吸管,和他喝同杯冰可乐,数落他,“周同学,又是小马又是鸭子,你找我就是找个动物园,你赚大发了。”
周重宴把竺萱抱在怀里,少年不识愁滋味,手掌搓揉着她的手臂,他要她做保证,“以后你只能穿我的外套。”
竺萱被带着周重宴气息的外套笼罩地心满意足,仰头亲他红红的耳朵,“好的呀。”
周重宴站在原地,想起往事,这时手臂被身后追来的费柠抱住,她还是活泼开朗的语气,“周,我猜对了。我刚刚和你说悄悄话,这女人一看就是出来卖的,里面还有一个老的,外面就有个年轻的。”
她要他夸她,“你是出来看我猜得对不对是不是?我猜对了,快奖励我。”
周重宴没动,他的心脏像被人狠狠地攥住,呼吸不了,垂下眉眼的他,甚至没有力气把身后抱着他的费柠挣脱开,他知道她在说话可不知道在说什么。
……
竺萱和束南在今晚的补习后,她送他到楼下,回家往上爬楼梯的时候,竺萱收到鲁爷的转账,四千块,后面接了一句,二千伴游一千翻译一千是客人给的补偿。
竺萱全转给方莹:这个月的一万二好了。
鲁爷八卦的很:那老家伙对你做什么了要给你补偿?
竺萱有一股冲动把鲁爷删掉,她不会再做这个了,可不能删,她要还周重宴一百万呢。
回到家的竺萱,疲惫地靠着案台坐在地砖上,一定是燃尽的香灰进了眼睛,抱着膝盖的她真的掉起泪来,“妈,我还爱着他。”
……
敲诈周重宴,一百万到手的洪菁还是快活过几天的,还了豪哥的五十万赌债,没钱的时候当着竺萱的面说不再去棋牌室,过后故态复萌,有钱了,麻将打得更凶。
只是洪菁的好运气没这么长久。
那天在棋牌室,洪菁的麻将搭子王太太窃喜,“洪菁,我告诉你呀,今天有个女的过来一起玩,姓黄,家里做官的,特别有钱~”
王太太搓手,祈祷似的双手合十,“财神爷保佑我今天牌运上佳,日进斗金!”
过了一会儿,王太太一脸喜色地把人迎进牌室,“来来来,这位是洪菁,这位是许太太,这位呢,是我们今天的主角,黄女士,我们的密斯(Ms)黄!”
洪菁打量进来的女人,明明大家年纪相仿,她却保养得这么好,从头到脚都是牌子货,一双眼睛含威不露,提着手袋踩着高跟鞋笔直地站在那,活脱脱一个女高管的架势,侵略性十足,来者不善。
本着输人不输阵的想法,洪菁状似无意地撩了撩头发,露出自己手上黄灿灿的黄金手镯,她的左右手各戴了一个。
王太太曾掂量过,随后评价:哦哟,沉甸甸的分量十足。
打麻将用的筹签是棋牌馆特制的银制小长条,开局前去前台买筹签,打牌后用赢来的筹签去换钱。
棋牌馆麻将桌上吊着的高倍灯光芒烧得人心慌,伴着闲聊的鸡毛蒜皮、家长里短,一旁瓷杯上的梅枝舒展,沏热水时茶叶翻滚,茶味香气逼人。
洪菁对那密斯黄实在喜欢不起来,牌桌上处处针对她,奈何遇上王太太、许太太这两个马屁精、墙头草,弄得她一口气憋在心头。
牌过三巡,洪菁端杯喝茶,眼睛从瓷杯边缘飘过去,那位密斯黄的盒里已然堆满筹签,她不由暗骂王太太八百遍,怎么找这种人来?遇到这种人还想着日进斗金?
这密斯黄打牌又稳又精,旁人连半分胜算都没有,根本占不到一点便宜,今天不输得脱了底裤就算上天垂怜了!
这场麻将在许太太的求饶下告终,说请大家留情,给她留点买菜钱,又扯着笑,“外面有个星巴克,我请大家喝星冰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