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疑了一秒。
迹部挑了下眉，偏巧这个时候，忍足跟清柠说话，她被转移走了注意力。
在餐桌上环视了一周后，迹部叫来服务员，低声交代了几句。服务员应下来之后离开包间，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托盘，里面放了几份迹部刚才追加新点的甜品。
看到有新的甜品送进来，慈郎兴奋得两眼放光：“哦哦哦！我刚刚还想说再加份甜品呢！”
向日举起手：“我也要我也要！”
迹部留下其中一份后，让服务员把剩下的几份送过去给其他人，然后将留下的这份放到了清柠面前。
正好是清柠最开始想尝试、但最后却没有点的那一款。
清柠不由得偏过头去看他：“迹部君……”
迹部面色镇定：“我母亲请客，如果客人没有十分满意的话，反而会显得她招待不周。”
清柠眨巴眨巴眼睛，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那我开动了。”
“嗯。”迹部也笑了下，抬起手揉了揉清柠的脑袋。
不动声色目睹了全程的迹部瑛子女士挑了下眉。
想请女孩子吃甜品直说不就好了，还拿她这个母亲当借口，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坦率。
不过……
——细心体贴到了这种程度，这小子该不会是喜欢人家清柠吧？
第44章
其实想想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迹部瑛子女士如是想到。
十七八岁本来就是一个容易心动的年纪,两个人在学校里朝夕相处，在学校外又时常见面，关系也因为家族世交而比普通朋友要稍微特别一些。
他的本意大概也只是想遵守和宫本理事长之间的约定,在学校里照顾清柠,却在这个过程当中投入了一些原本不必要的关注。
掩盖在长辈的嘱托之下,以至于他觉得这样的关注理所当然,可能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份心意。
当然,这些也都只是迹部瑛子的猜测。
但如果是真的是这样……
迹部瑛子饶有兴致地勾了下唇角——你小子也有这样的一天啊？那可是要吃爱情的苦头了。
想看儿子好戏的欲望几l乎达到了最高值,迹部瑛子朝离她最近的向日倾身,低声询问道：“岳人,他们两个——我是说,景吾和清柠，在学校里也这样吗？”
向日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那可是变本加厉啊！”
旁若无人地只有他们两个自顾自地说话,周围就像是有屏障一样把他们隔绝开,这种不一样的气氛,就算是单细胞的向日都看得出来。
迹部瑛子了然地点头——小子，这爱情的苦你吃定了。
她兴致勃勃地问向日：“那你觉得,他们两个是景吾对清柠的单箭头，还是他们有一点双向的苗头呢？”
向日非常认真地思考着：“嗯……我觉得应该算是双向吧？”
对谁都很温柔的宫本大小姐，只会被迹部大少爷惹生气，也会故意逗他,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双标呢？
“很遗憾，岳人，你的判断失误了。”一直在旁边很专注地听他们两个谈话的忍足推着眼镜加入战局,“其实我已经问过清柠了，她说目前对恋爱毫无兴趣，对迹部也没什么想法。”
虽然说出实话有些残忍,还是当着迹部母亲的面。
然而迹部瑛子在听完之后，却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哈哈！”
忍足、向日：“……”等等，伯母，您的反应不对吧！这是在幸灾乐祸吗？
迹部瑛子捏着下巴：“以后应该可以看到景吾吃瘪了。”……还真是在幸灾乐祸啊！
忍足和向日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但下意识地就用同情的眼神看向了迹部。
惹得迹部十分不满：“啊嗯，你们在用什么眼神看我？”
忍足和向日的双打搭档锻炼出的默契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两个人往相反的方向扭头，异口同声地说了句：“没什么！”
迹部冷笑了一声——肯定有鬼。
迹部瑛子用手指在半空中一划，示意儿子闪把脸移开，然后笑着问清柠：“吃的还好吗，清柠？”
“是。”清柠快而轻地放下手里吃甜品的小银勺，语气乖巧地回答道，“谢谢伯母，让我品尝到了很美味的料理。”
“要谢的话还是谢景吾吧，”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迹部瑛子当然也不会真的只看乐子，“看来他很了解你的口味，推荐了你喜欢的料理。”
清柠短暂地思考了一秒钟，毫不犹豫地开始夸奖迹部：“迹部君真的一直都很照顾我，细心周到，我非常感激他！”
迹部瑛子单手托脸——还真是单箭头啊。
“你们两个相处得来当然再好不过，”迹部瑛子顺着清柠的话接下去，在照顾少女的心情这方面，母子二人也同样是考虑周全，“以后我们两家的关系和情谊还要靠你们维持下去。”
“是，我知道了，”清柠也笑起来，“我会努力不让迹部君取消合作的。”
迹部稍加思，感觉不对：“你是不是在告我的黑状？”
清柠一本正经：“明明是你先威胁我。”
“你怎么这么记仇？这都过去多久了？”
“我都是跟你学的呀，跟你比还差远了。”
向日凑到迹部瑛子面前，伸手指着迹部和清柠：“伯母你看，他们又开始了！”
迹部瑛子不禁好奇起来——他们两个谁会占上风呢？非要赢过女孩子可就输了啊，景吾。
不过事实证明，迹部还是很有涵养和风度的。在清柠面前，他会把一些不必要的胜负欲丢到一边。
看到迹部没有继续跟清柠争辩，而是按着她的脑袋让她坐回去继续吃甜品，迹部瑛子十分满意——不错，还有机会。
吃完晚餐后，一行人很愉快地离开餐厅。
迹部瑛子尤其满足——得到了了不起的情报啊。
在餐厅门口等司机开车过来的时候，迹部瑛子双手捧着清柠的脸：“真想带你再玩会儿，不过今天已经占用了你很久，时间不早了，快回去陪你祖母吧。”
“是。”清柠乖乖应下，一双金眸笑得弯起来，“我能和伯母一起出来也很开心，今天多谢伯母的招待。”
迹部瑛子在心里叹气——美纪子阿姨怎么能说自己的孙女只是偶尔嘴甜呢？明明就经常嘴甜啊。
“景吾，”迹部瑛子召唤了自己的儿子，“你送清柠回家，要安全送到。”
迹部点头：“我会的，母亲。”
这活儿他熟。
恰好这个时候，司机将车开过来，门童也替他们开了车门，清柠便上了车。车门关上，她降下车窗，对着外面的迹部瑛子以及其他人挥挥手：“那我先回家啦，伯母再见，大家再见——”
迹部瑛子也朝她挥挥手：“再见。”
“清柠拜拜——迹部拜拜——”
等他们两个乘坐的车子离开之后，迹部瑛子又对其他人说道：“我让司机送你们，你们也快回家休息吧。”
一群少年乖乖鞠躬：“谢谢伯母——”
“然后就是，”迹部瑛子甩着自己跑车的钥匙，“侑士坐我的车，我要知道更多那两个孩子在学校的事。”
一股“迹部能不能交到女朋友就看我的了”的使命感油然而生，忍足抬头挺胸立正站好。
“好的，伯母！”
正在送清柠回家的迹部很努力地忍住了差点儿打出来的喷嚏，察觉到清柠正侧目看着自己这边，他还轻哼了一声：“怎么，以为我要打不华丽的小喷嚏了？”
清柠：“……”喷嚏就喷嚏嘛，说什么小喷嚏，听着怪可爱的。她语气认真，又带了点关切的意味，“晚上还是有点凉的，小心不要感冒呀。”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她也特意把外套穿上了。幸好瑛子女士还给她挑了件外套，迹部家的细心周到是一脉相承的！
“放心吧，不会的，我体质很好，”迹部皱了皱眉，“感觉更像是有人在背后议论我。”
莫名地脊背发凉。
“议论你？”
“啊嗯，对我着迷的可是大有人在。”
“……”
你真的别太臭屁了啊喂！
第45章
清柠被迹部送回家的时候不算很晚,宫本老夫人刚好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准备休息一下。
手中的文件放下的同时，清柠便敲门进去了：“祖母,我回来了！”
看得出她今天出去玩的很高兴,说话的时候尾音都是上扬起来的。进门的脚步带着点活泼的雀跃,倒是很少见到她这样。
宫本老夫人原本被工作压的有些沉重的心情也一扫而光,看着漂亮可爱的孙女走过来之后,也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拉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后细细打量着,眼中流露出几分满意：“这身打扮不错,瑛子一向很有眼光的。”
“是,”清柠语气轻快，“伯母说我穿制服不适合去兜风,就带我去换了。”这应该也算是一种仪式感吧！
“嗯。”宫本老夫人点头,一直在用欣赏的眼神看着清柠,“可以多尝试不一样的风格。你平时不是穿制服就是穿长裙，看起来太素了。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给你买的衣服首饰也不怎么见你穿戴。下次我再让人送一些来，你选些喜欢的。”
清柠急忙说道：“没有不喜欢，祖母送的我都很喜欢！就是我觉得太贵重了，不舍得用……”
“对我们家来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更何况都是身外之物，不用舍不得，”宫本老夫人轻轻拍着孙女的手背,“衣物虽然只是陪衬的东西，但还是能象征身份，你要习惯。”
清柠郑重地点头：“我知道了。”说完之后,她又笑起来，“祖母喜欢看我穿戴的话，那我以后回家就换下来，多穿给祖母看！”
——今天去换衣服的时候，迹部伯母还有些遗憾，说时间紧迫，只能给她选一套，不然给她选衣服选配饰看她一套套换好，应该也会很有意思。祖母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想法呢？
宫本老夫人面色平静：“也不用做到这种程度。还有，也不要一次戴太多，会显得浮夸，混搭起来也不好看。”
清柠语气乖巧：“嗯嗯，我记住了。”
被孙女可爱到心里软软的，宫本老夫人伸出手，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今天出去玩的开心吗？”
她上了年纪，精力有限，又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喜欢什么。看清柠成天闷在家里，她还担心孙女会憋坏了，有迹部母子时不时地带她出去玩玩，倒也不错。
“开心的！”
知道接下来是属于祖孙两个的交心时间，执事长在整理好办工桌之后便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关门的时候还能听到大小姐很小声地在抱怨：“然后，小景他故意装作认不出我，好过分哦……”
刚回到家的迹部又硬生生地忍下了一个不华丽的小喷嚏。
……今天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纳闷，看到在门口迎接自己的管家，顺口就问了句：“母亲回来了吗？”
“是的，景吾少爷，”管家回答道，“夫人在您的房间里。”
“知道了。”说完之后，迹部就抬脚朝自己的房间走，一进门就看到母亲大人正慵懒而不失优雅地坐在沙发上。
他养的阿富汗猎犬也趴在沙发上，下巴压着迹部瑛子的腿，被抚摸得一脸享受。
迹部走过去之后拍了拍狗狗，然后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来：“母亲。”
迹部瑛子抬头看他：“把清柠送回家了？”
“嗯，”迹部点头，“时间太晚了，我就没进去打扰。”
“这样，”迹部瑛子单手托脸，“美纪子阿姨现在应该正在享受和小清柠待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吧？”
迹部微微挑眉：“母亲很喜欢清柠？”连对她的称呼都变得亲昵起来了。
“她很可爱啊，”迹部瑛子意味深长地反问道，“你不觉得吗？”
——承认吧儿子，你就是觉得她很可爱。
迹部思索了片刻后丢出来一句：“偶尔吧。”
傲娇呢。
“反正我觉得她可爱，”迹部瑛子大大方方地说道，“那孩子跟她爸爸一点都不像。”
对这个话题更感兴趣的迹部不禁好奇：“她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直以来，迹部只是知道宫本家曾经有过这么一个继承人，为了心爱的人不惜脱离家族，放弃了继承人的身份。不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长辈们都极少提起，所以迹部也不清楚。
“嗯……”迹部瑛子捏着下巴，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作为继承人的话，能力上的优秀是毋庸置疑的。性格的话……很外向，跟什么人都能很快混熟，关系亲密的人甚至会觉得他有点儿烦。”
听着像须王环。迹部这么想着。
“偶尔会不太着调，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很靠谱，不管是人际关系还是家族事务，处理起来都游刃有余。”迹部瑛子继续说道，“如果他当初没有离家出走，宫本家的实力肯定比现在还要雄厚很多。”
听到母亲对清柠的父亲有如此高的评价，迹部不免疑惑：“既然如此，他难道做不到说服父母，和清柠的母亲结婚吗？”
“他做到了啊，”迹部瑛子说出了一个让迹部始料未及的事实，“本来家里是不同意的，但他很坚决，美纪子阿姨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只不过问题在于，他想要与之结婚的那位女士，只是一个普通人。大家族继承人的婚姻本来就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按下这些不提，要站在这样一个人身边成为他的伴侣，承受的也不是普通的压力。”
来自家族内部的责任，来自外人的审视和议论，都会成为层层累积的压力。
母亲这么说，迹部瞬间就能明白了：“他不想让未来的妻子承受这些压力，所以干脆脱离家族了吗？”
“是啊。”迹部瑛子点头，“这件事当时在我们的圈子里很轰动，大多数人都觉得他简直疯了。不过我倒是觉得，他虽然恋爱脑，但是能果断地做出决定，还挺帅的。至少比他那个表弟，就是须王让好多了。”她撇撇嘴，不免露出几分嫌弃。
想想须王环现在在须王家有些尴尬的处境，迹部也深以为然。
“虽然后来不联系了，不过他们应该过的也不错，从清柠的性格里就能看出来。”迹部瑛子有些感慨，“从普通人一下子变成财阀大小姐，没有那种穷人乍富想要拼命炫耀的心情，也没有因为一时间融不进这个世界就心生自卑，只是很努力很踏实地在学习，我很欣赏她这一点。”
这恰好说明，她生长的家庭环境父母恩爱、关系融洽，对她也很好，让她很有安全感。
“她之前跟我说，她觉得她祖母一个人很孤独，想要陪伴她，所以才决定留下来。”
“真巧，美纪子阿姨也说了差不多的话，她觉得清柠一个人生活太辛苦了。”迹部瑛子笑了笑，“她今天跟我说，一个月前她和小清柠的关系还很僵硬，现在已经是很亲密的祖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