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容坐在梳妆镜前,又一日沉迷在自己的美丽中。
她戳戳吹弹可破的脸颊。
啧啧,十七岁包含胶原蛋白的皮肤就是不一样。
想想她原本加班熬夜被老板压榨后,那激素分泌失调的皮肤……
嘶。
真是心中一痛。
“公主您不管怎么打扮,都是好看的。”映夏说话一日比一日好听,马屁拍得很自然。
她给云朝容挽了个十字髻,然后在妆奁盒里挑着头饰。
“要是配个蓝色的花钿就好了。”映夏自言自语。
觅春想起来:“公主大婚时,有人添妆送过个烧蓝镶金花钿。”
“我的添妆?”云朝容转了下脑袋,想起来自己还没一一看过那些东西呢,“都拿过来吧,今日正好有兴趣看看。”
“是。”
几个丫鬟抱了一堆盒子来。
觅春翻开其中一个盒子,拿出了个亮闪闪的花钿递给映夏。
映夏把花钿在云朝容的发髻上固定好,然后又从妆奁盒里挑了相应的配饰。
云朝容穿戴好后,回头去看那些盒子。
有的是首饰,有的是茶具,有的是画卷……
她看过一样,便让人收起一样。
还剩最后两个盒子的时候,觅春提醒云朝容:
“公主,时间不早了,该去瑞王府了。”
云朝容起身:“先放这吧,等我回来再看。”
她提起裙子走出门,刚跨出院子,忽然想去隔壁看看办公的苏靖远。
“觅春、映夏,在这等一会儿,我去一下青玉院。”
云朝容转个方向就踏进了青玉院。
“公主您来了,我这就去告诉驸马爷。”司集眼里放光。
这还是公主第一次来青玉院找驸马。
“不必了,我直接进去。”云朝容哒哒哒地小跑上了台阶,推开屋门。
苏靖远正坐在桌后读公文,忽然感到一阵风涌进,夹杂着淡淡的香气。
他抬头,就见来人一张俏丽殊色。
一身蓝底团花袄裙,头上的烧蓝镶金花钿熠熠生辉,却不及容颜半分光彩。
“阿靖,我要出门去赏花了,来和你说一声。”云朝容笑着走到桌边。
哈哈哈哈,苏靖远在辛辛苦苦上班,她要去赏花喝茶看美女。
她故意来告诉他,她真是好坏啊哈哈哈哈……
“好,路上小心些,早点回来。”苏靖远眼神温柔如水,手掌轻抚在她腰处。
他自然知道她今日要去瑞王府赏菊。
可她临出门,还记得来和自己说一声。
这番柔情蜜意,即使成婚后,也让他心动不已。
他多打量了云朝容一会儿,最后视线落在那张水嫩如花瓣的红唇上:
“容儿打扮得这般美,却是要出去见别人,真是让我舍不得。”
语气里含了一丝嫉妒和委屈。
云朝容听着这小妒夫的语气,失笑:“想我的话,你就照照镜子。”
说完,她勾着苏靖远的脖子,垫脚凑到冷白的脸颊边,啵啵两下。
然后转身就跑出了院子:“我出门啦。”
司集在外面看着公主跑进来又跑出去的,也不知道主子夫妻俩玩什么花样。
书房的门刚才没关上,司集走过去关门的时候瞄了一眼。
差点下巴都掉了!
清冷如仙的驸马爷,这会儿坐在书桌后边,两边脸蛋上各一个红唇印。
驸马爷脸颊微红,嘴角还带着回味一般的笑意,沉浸其中。
“驸马爷,”司集纠结地提醒,指着自己的脸暗示,“您要不要照照镜子?”
苏靖远站起身,去屏风边照了镜子。
他长身玉立在镜前,见到自己的样子后,不仅没有半分窘迫尴尬,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司集:……
作为一个合格的奴才,赶紧关上了门。
他一会儿看没见,驸马爷就被公主给啃了。
天呐,那夜里,驸马爷得被公主啃成啥样啊?
司集摸摸身上的鸡皮疙瘩,不敢再想了。
……
瑞王府开赏菊会,但凡收到帖子的人家,没有不来的。
因此今日瑞王府热闹得很。
来的都是年轻的主母或还未出阁的小姐,没有婆母和母亲在场,大家心里都放松不少。
赏菊会的地点就在瑞王府的菊园里。
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园子,但因为沈雅芝喜欢赏菊,就把这个园子改成了菊园,移栽了不少品类的菊花。
颜色各异姿态各异,此时竞相开放,一眼看去,竟不输春景。
“王妃娘娘,您这胭脂点雪和朱砂红霜开得真好。”
“就是呀,我父亲曾得过两盆,悉心照料,也开得远不如这盆。”
“王妃娘娘有福,这府里的花花草草也是沾了福气的。”
“……”
大家都夸花好看,夸到后面都在夸人。
沈雅芝仪态端庄地坐在亭中,大方接受众人的称赞:
“今日大家不必拘束,一同赏赏花,喝喝茶,得些趣。”
云朝容坐在旁边,目光从一张张年轻的面庞扫过,很快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确实和那天的画像有七八分像。
“你也瞧见了?”云朝容眼神移到手边的菊花酥上。
沈雅芝做喝茶状,轻声回:“看着行止有礼。”
“你打算怎么试?”
“先不挑明,再确认一下。”沈雅芝向来稳妥。
一群花蝴蝶般的女子在菊园里走走停停,喝茶聊天,转眼就过去了小半天。
几个婢女走来:
“几位夫人、小姐,王妃娘娘在屋内请几位过去。”
婢女说话时态度恭谨,落落大方,一看下人这般训练有素,就知掌家之人有手段。
大家都跟着婢女去了菊园内的千菊阁。
进去一看,见瑞王妃和荣阳公主已经坐在里面吃茶点了,旁边还站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
“都坐下吧,想来姐妹们在园子里逛累了,在此处歇一会儿。”
千菊阁内摆设了许多案几,桌上放着刚倒好的热茶。
大家的手还没碰到热茶,就听瑞王妃介绍道:
“这是容家三姑娘,王爷和公主的母族表妹。”
容鸢机灵地上前:“容鸢来京城不久,还请各位夫人多关照。”
她才十三,年纪尚小,虽然从外地来了三个月,但一直在家中,甚少出门,因此和大家见得少。
但有些人精已经认出了,她们在瑞王和公主的大婚之礼上都见过容家的人。
朝中局势暗潮汹涌。
有些人心知容家此次重回京城就是为了给瑞王做助力,与林相一派抗衡的,容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容姑娘真是聪慧秀丽。”
“是呀,性子可爱,比我家中小妹讨喜。”
“容姑娘客气了,有王妃和公主在,哪轮的上我们关照?”
云朝容懒懒开口:“小鸢鸢,这倒是实话,有什么事儿,我罩你。”
她和容鸢也见过几次了,确实是个伶俐可爱的小姑娘。
知书达理的时候和沈雅芝小时候有点像,但是容鸢多了几分活泼好动的性子,甚合云朝容心意。
屋内只有偏角落的一桌相对安静些。
林桐语和林桐伊坐在同一张桌上,这时不太好开口说话,只是偶尔附和两句。
容家和她们老爹在朝堂上打对手,她们这时候多说两句,一不小心就容易被人误会。
两姐妹从小感情也一般,再加上之间换亲事的事情,有些隔阂。
林桐语看妹妹身上穿着粉色的衣裙,配着乌发上簇新的头面,显得娇嫩如花。
而自己出嫁不过数月,脸色却已经暗黄了不少。
这么一对比,她语气就有些不对味:
“妹妹先前一句话不提,便赌气去了外祖家,让父亲和母亲好一阵担忧,如今回来了,一点不见你愧疚。”
林桐伊低头抿了一口茶:“我为何要去外祖家,姐姐比我清楚。”
林桐语暗暗冷笑,果然这个妹妹还在因为亲事的事情记恨:
“妹妹,当初的事情你也别全怪我头上,若非你性子不讨喜,也不至于走到那步。我与夫君当时两情相悦,难道妹妹还要做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不成?”
第119章 不见了只小狐狸
林桐伊想起母亲昨日殷切嘱咐的样子,眼里也冷下来,漫不经心道:
“看来姐姐性子必定在婆家很讨喜了,姐姐如今过得好就行。我的亲事,不劳姐姐记挂,父亲定会为我寻一门稳妥的。”
林桐语笑不出来了,涂满脂粉的脸上有些僵硬。
总是这样。
这个妹妹从小到大都这样。
做什么都比她这个姐姐优秀,事后还云淡风轻地嘲讽她。
哪怕这次,自己抢走了林桐伊的婚事,林桐伊还是这样高高在上地讥讽。
林桐伊分明就是知道了她在黄家过得有多难受。
自从嫁入黄家,她的日子就水深火热。
当初她非要嫁给黄贤,因为觉得黄贤才华横溢,温柔体贴,总是哄着她。
每次她与妹妹有分歧时,黄贤都会站在她这边,为她说话。
她幻想着,与黄贤成亲后,他们恩爱和睦。她是相府的长女,公婆也会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对她宽和。
没想到,嫁过去之后,婆母与大嫂对她都百般刁难。
每个月的份例少就不说了,她住的院子也小,房间才有自己出阁前一半那么大。
而且还不能够出门,每天闷在府内。
日日天还不亮就要去给婆母敬茶站规矩。
婆母总是挑剔她这做不好,那也做不好。
她甚至有一次听见婆母私下叹气:“贤儿怎么就娶了这个大的,要是当时娶了妹妹多好。”
她和大嫂妯娌之间有了摩擦,婆母就偏心大嫂。
她受了委屈,找夫君哭诉。
刚开始一两次,黄贤还耐着性子安抚她。
次数多了,他就明显不耐烦起来,甚至都不来她那过夜。
林桐语想到这一切,心头就压上一片随时要爆开的乌云,阴沉得让她喘不过气:
“妹妹也别太得意!你的婚事还没定数呢。”
“父亲先前是想让你嫁入瑞王府不错,可你也看到了现在瑞王和容家的态度,岂是那般好拉拢的?”
“你想做侧妃?怕是没这么容易。”
两人声音很小,只有彼此能听见,林桐语没有半分在他人面前说话的体面,直白地讽刺身边之人。
林桐伊始终没有失态,她放下茶杯,忽然转头很怜悯地说了一句:
“母亲说你过得不好,我原始不信的。
可今日看你怨气冲天的样子,才知母亲并未夸大。
昔日你在家中,就算再不讲理,也不会有这般怨妇之容。”
林桐伊看林桐语的眼神,就像是看一树凋零的花,刺激得林桐语又要发作。
“林家姐妹像是在谈什么有趣之事,不如说来与大家同乐。”云朝容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在林桐伊的桌前停下脚步。
林桐语慌乱地管理好表情,扯出一个牵强的笑:
“回公主,不过是姐妹间随意私下聊聊,并无什么趣事。”
林桐伊低下头,尽量不在云朝容面前露脸,只轻声行礼。
云朝容没继续问下去,转而道:
“去年宫中赏荷宴,我记得大家都作了诗,今日在此赏菊,不如也附庸风雅一番,写首诗吧。”
还没等人回应,沈雅芝接过话头:
“甚好,不过今日以尽兴为主,若是不想作诗,默一首赏菊的诗也使得。”
大家听了表示很习以为常,作诗弹琴嘛,哪次没有?
大不了默一首就好了。
“王妃和公主所言甚是。”
“如此花境,确实当有诗意相伴。”
婢女取来了纸墨笔砚,一一铺在每张桌上。
有人细细思考,有人直接落笔。
林桐伊拿着笔,总觉得似乎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让她有些不安。
因没有心思作诗,她便直接默了一首交差。
旁边的林桐语本来想看看林桐伊作什么诗,结果发现她只是默了一首,顿时觉得无趣,也随便默了一首。
一盏茶后,沈雅芝和云朝容手上已经有了一沓诗稿。
容鸢靠在旁边,小声指着一张道:“这是哪位姐姐?字写得真好看。”
云朝容:“嘘,这是林家二姑娘的字。”
沈雅芝看着那张字,字迹和笔锋都和沈卿之书册上的注释一样。
她朝云朝容颔首笑:“确认了。”
云朝容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把林桐伊的诗稿折好塞给容鸢:
“小鸢鸢,拿着这张诗稿,交给隔壁的人。”
“好,这就去。”
容鸢把诗稿塞进袖子,绕去了隔壁。
隔着一扇门,沈卿之正聚精会神地透过缝隙看一道侧影。
一道和林同一模一样的侧影。
如果不是碍于隔壁女眷众多,他都要冲过去直接问她,是不是林同的妹妹!
林同提过,他有个妹妹诗画和他一样好,没想到鼻子眼睛也长得一颗模子刻出来。
不过他对此也不是很惊讶,毕竟他和沈雅芝是双胞胎,两个人长得就很像。
“沈大哥,”容鸢小声在背后叫,“表嫂和表姐叫我过来给你这个。”
沈卿之咻地一下转身,眼冒精光:
“什么东西?”
容鸢从袖子拿出诗稿:“这是林家二姑娘刚写的。”
两人的声音都很低,生怕被隔壁听见了。
容鸢的小脸激动得有点红,感觉在私下谋划大事一样。
帮哥哥姐姐们悄悄传信好刺激呀!
沈卿之展开诗稿,脸色刹变。
那字迹他太过熟悉,熟悉到透过笔锋挑起处都可以看见那张耐心温和的脸。
沈卿之手有些抖,连着声音也在抖:
“你刚才说,这是谁写的?”
容鸢指了一下隔壁,不明所以:“就是坐那的林二姑娘呀。”
沈卿之瞳孔一震,震惊地跌坐在凳子上。
脑子好像有一口大钟被敲得嗡嗡声不停。
“林二…姑娘?”
他再次转头,透过缝隙,一眨不眨地盯那张秀美的容颜。